.....這是我的房間，我的翠七，我的韓叔叔。 -----韋帥望 摘自《韋帥望的江湖》卷一之二十四章
我叫翠七。
如蘭姐姐說，我是夫人花了七兩銀子買下來的。
我穿的是綠衣服。所以，叫翠七。
我不記得是不是這樣。因為那時我只有四歲。
夫人是個好人，長得比畫上的仙女還好看。
老爺我從來沒見過。聽說在京城里做大官。
夫人死了他才回來。
下葬那天我到處找少爺，怎么找也找不到，我都快急死了，韓掌門忽然把少爺抱回來。
天啊，屁股上那么大一個泥腳印，誰踢的他？
沒媽的少爺了，跟我一樣。
還好，韓掌門對少爺很好，好得就像夫人對少爺一樣。
韓掌門對我們這些韋府的下人也很好。如蘭姐姐她們愿意回家的都回家了，也沒跟她們要贖身的銀子。我不想回家。我怕他們再賣我一次。
于是我留下繼續(xù)照顧少爺。
哎呀，我們這位少爺，怎么說呢，根本就是，就是一個混蛋，小混蛋。
夫人周年那天，一大早，我正在井邊洗衣服。少爺過來，竟然安安靜靜地坐在一邊。我瞅瞅他的手，不像藏有什么蟲子蜈蚣之類的，就繼續(xù)洗。
少爺忽然問我：“翠七，你爹娘呢？”
我說：“我沒有爹娘�！�
“每個人都有爹娘啊。是你爹娘不要你了吧？”
我不理他。 “翠七，你為什么叫翠七呢？”
我不理他。
洗衣盆里平靜的水面亂了。
什么時候，我能攢夠七兩銀子，然后，等我長大，我......
不，我不想他們。
“哈哈，七兩銀子的翠七！”
“滾！”我把手中的濕帕子砸過去。
少爺一溜煙跑了。
剛把衣服洗完，韓掌門就叫我到小校場去拿根藤條來。
少爺站在那里，臉上一個巴掌印，通紅通紅，眼睛里，都是淚水。
我嚇壞了。
可憐的少爺，竟然一句話都不說，哎呀，我都急死了。雖然我只拿了一根最細(xì)最小的來，可是，韓掌門打他，都打出血來了耶。他還是不說話。
最后，韓掌門說：“翠七，你收拾一下，讓帥望睡西廂房�！�
怎么能這樣？少爺不是一直都和韓掌門睡的么？
改天少爺一定會把蜈蚣老鼠什么的全塞進(jìn)我被窩里，趁我半夜睡著時。 可是，他是韓掌門，是我們這冷家山上說話最最頂用的人了。
我只好去收拾房間，那本來只睡我一個人的房間，。
那一晚，我不敢睡著。終于，我看見少爺爬起來，在床上呆呆地坐了好一會兒，然后，他下床，朝門邊走過來。
我抓緊被角。如果他.....，我要不要告訴韓掌門，這會不會害他再挨一次打呢？
結(jié)果少爺開門出去了。 我聽著他進(jìn)了韓掌門的房間。
然后，什么聲音也沒有。
然后，我睡著了。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什么事也沒有，少爺還和韓掌門睡，他也好像特別的聽話。
我剛剛放下心來。
結(jié)果，
少爺：“翠七，我的帕子呢？我要干凈的手帕�！�
嗚，早上第幾條手帕了？ 我從兜里掏......
哇，什么東西？
大青蟲？ 我的媽呀！
少爺一溜煙跑了。
混蛋混蛋混蛋........
呸，那個記仇的小混蛋！讓我抓到你，我，我要在你的粥里多加好多好多的鹽！
一個小混蛋還沒完，又來一個白小姐。真是的，兩個人跑去河里洗澡，竟然衣服都不穿就又跑回來，那個啥白小姐，還氣鼓鼓地問韓掌門：“為什么他有我沒有？”
我的天啊，這是一個小姐說的話嗎？真真是.....唉，不知道少爺會被她帶成個什么混樣，那我怎么對得起夫人呢？
可是，我只是一個下人！
好在，那個白小姐，終于回家離開這了。
然后，然后....... 那個老是板著臉的老爺回來了！
他打少爺！
不，不是打，他根本是想殺了他吧？
那些天，一早，少爺就去小校場練武，晚上，我要準(zhǔn)備好多的毛巾給少爺擦汗。
他的背上，都是傷。
我不明白。韓掌門沒有看見嗎？
沒洗干凈的的內(nèi)衣，帶著淡淡的血跡，我大著膽子就把它晾了出去。 我看見韓掌門在那里站了很久。
他走了，我重新洗衣服。手背上的皮都搓破了，但是，這樣痛，也沒有流出什么血來。
為什么？
有些事，我想我已經(jīng)忘記了。
可是，怎么會呢？
只是聽說過偶爾也見過的的，住在秋園里的冷前掌門，嘩一下，就把韓掌門的院門給踢爛了。我那時，是嚇呆了吧，差一點，差一點我就跑到那門后面了，跟著那門，一塊被踢爛。
真可怕！
韓掌門竟然也挨打。
然后，打人的前掌門突然又走了。以至于，我總懷疑，那是一個白日夢。是我做過的最最可笑的一個夢。
誰能在冷家山上打我們的韓掌門呢？
可是那院門，到底讓顏四爺換了一個新的。
韓掌門還換了一個新鍋。
不是因為舊的壞了，只是因為，那鍋里煮著兩只癩蛤蟆。
我只好告訴韓掌門。
他對著那鍋皺皺眉頭，我忽然發(fā)現(xiàn)，原來我的膽子大了好多。我竟然一伸手，就把那倆□□撈出來了。哼哼，三天兩頭的看見那條手臂長的蜈蚣在東籬下的菊叢中出沒，還有什么能嚇倒我呢？
沒幾天，東籬下的菊花就被少爺摘了個七零八落。
好好的花啦，開得多好看，怎么就招惹他了？
哈哈，也不知道韓掌門也招惹誰啦，清早我送洗臉?biāo)r，差點沒笑出聲來，好好一張臉，竟然被畫得黃黃綠綠還紅紅的許多道道來，真是，肚子好疼呀。
“韋帥望，韋帥望”在韓掌門的陣陣怒吼聲中，我、翠七，歡歡喜喜的去找我們家的少爺韋帥望！
你終于又找打了！
順便也拿來了韓掌門要的藤條，可憐的韓掌門，好像，真的生氣了。
怎么辦呢？ 怎么辦呢.....
床底下的少爺怎么辦呢？
我回到廂房，趁著韓掌門和良四爺說話，對少爺做手勢比劃：“掌門真生氣了！真要打你了！”
少爺還是不露頭，還在床下面撅個屁股。
我伸手捅捅他。
嘿，他竟然，只是朝床里邊再縮縮。
我只好放棄。
我可不想在我的被窩里發(fā)現(xiàn)久違的蟲啊蛇啊老鼠什么的。
好吧，我找不到韋帥望了。
交待完差事，我就趕緊回房。韓掌門啊，你的怒吼，吵得我的耳朵好疼。
可是，韓掌門忽然把我一扒拉，比我跑得還快，等我也沖到廂房一看，完了，少爺被揪出來了。
一樣花花綠綠的臉，哈，難怪他要躲在床底下了。
只是，他們臉上那個啥，是誰干的？
少爺掛在掌門身上，哭得好惡心。
“翠七，藤條！”
在門后椅下以及各種角落里找了許多遍，終于聽到少爺比較正常的哭聲后，我送上藤條。
為毛呢？我是不敢打那壞小子的，也打不著他，唉，好容易掌門要好好修理他一下，又怎么不打呢？ 看，還那樣溫柔地給他洗臉！
真叫人看不下去！
將藤條還到小校場，雙雙姐一邊掛起藤條一邊地問我：“你們少爺今天是怎么了？” “沒怎么了。”
“真的？我都能聽到韓掌門的聲音....”雙雙姐瞪大眼，看看我，我搖搖頭。
“翠七啊，韓掌門可真是好脾氣。我真羨慕你！”
我瞟她一眼，掌門當(dāng)然是好人啦。羨慕我就不必了，誰想伺候一個頭發(fā)腋窩衣領(lǐng)衣角都可能藏著些惡心又奇怪東西的少爺�。�
雙雙姐嘆口氣：“這根藤條啊，總是干干凈凈的又拿回來。在這山上，只怕是從來沒抽過人的唯一一根了。小明那么聽話，有時候，還......”
我只好安慰她一下：“小明那么聽話，有時候師傅對他嚴(yán)一點，也是對他好啊。”
雙雙只是嘆氣。
他們家，據(jù)說原來在山上也是有錢人，后來他們爹生了病，錢花光了，病也沒好，整天就只能坐在輪椅上。雙雙只好出來做事掙點錢貼補(bǔ)家用。她弟弟小明，就像這山上所有的男孩子一樣，跟著師傅習(xí)武。好像還有個叔叔，但是，那也只是個叔叔罷了。
剛把藤條還回去，我就發(fā)現(xiàn)，我還是把藤條永遠(yuǎn)永遠(yuǎn)地放在家里才好。
少爺醉熏熏地被秋園的下人抱回來，嘴里還咕咕噥噥地：“我不告訴你，就是不告訴你！” 掌門的臉色有些不好看，那個下人對掌門說：“回韓掌門話，冷掌門說，請你以后打孩子時，別用獅子吼，秋園就剩這一對彩缸杯了。如果校場上的藤條不結(jié)實，秋園里隨時備有銅鞭鐵鞭以供借用。”
掌門親自送走那個下人，我只好抱著少爺給他撫胸順氣，這酒味真是難聞。
少爺睜開眼，看看是我，就又閉上。閉上就閉上，那眼珠子還滴溜溜亂轉(zhuǎn)！
我甩手就把他丟坑上。
王八蛋，混蛋，壞蛋......小小年紀(jì)不學(xué)好，早該拿鐵鞭子好好抽一頓！
韓掌門啊，只要你說一聲，翠七立馬去秋園借鞭子！
可是韓掌門只是嘆口氣，只是吩咐我去良四爺那兒煎一服醒酒藥來。
這下子可好，有了這么個開始，少爺就三天兩頭的往秋園跑，每次都是醉熏熏的滿身酒氣回來。 我都習(xí)慣了，只要他一回來，我就自動去良四爺那兒領(lǐng)藥。不見不煩嘛，是不？
可是這藥也沒領(lǐng)多久，因為韓掌門有事出去了;韓掌門一不在家，少爺就神奇般地不再去秋園喝酒了。
那天早上，我端水進(jìn)去，韓掌門用罷，對我說，如果帥望再在秋園里喝醉了，就叫良四爺過看看。我答應(yīng)了，他看看窩在被子里一動不動的少爺，忽然嘆口氣。
然后，就走了！
他剛走，少爺就跳起來，嘩啦，把我推開，盆里的水潑了一地。
我瞪著他，他瞪著我！
我只好氣乎乎地離開，順手把門掩上！
果然，一只枕頭砸在門上。
到吃早飯的時候，我去房里叫少爺，他不見了。
我到秋園門外看看，福伯過來，問我：“找你家少爺嗎？他今天沒來！”
我又去良四爺家看。
他正在屋里到處亂翻呢。
“少爺，該吃早飯了！”
“吃過了�！�
好吧，他說過了就一定是吃過了。反正咱家少爺是絕對不會餓著他那肚皮的。
我回家自己吃！
不一會兒，少爺回來，掏出本書看看，就拿出他那個鐵鍋，把一些果子藥草什么的放在一起煮。
整整煮了一天，他才用個瓶子把鍋里那坨膏藥裝起來，屋子里一股子怪怪的味道。
我問他：“韋帥望，你又搞什么東西？”
少爺心情很好，因為他竟然沒有給我一個白眼了事：“麻藥啊。下次你切菜前，先吃上一坨，就算把十個手指都剁下來也不疼！哈哈哈�！�
我覺得不像。
打那天開始，他竟然每天都按時起床，如果那是麻藥，那他一定是吃了錯藥！按時起床，乖乖練武，大中午的，竟然沒在樹蔭下歇著看螞蟻，還在一遍一遍練劍。這是我家少爺嗎？還是，大爆發(fā)的要來了？
難道，韓掌門不回來了？
少爺這么努力練劍，不會是想練好了就偷偷跑出去找他吧？

我到秋園打聽。
聽說韓掌門自己有個兒子，這次出門就是看他去了。
原來是這樣��！
但是，如果他把自己兒子帶回來，那我們少爺怎么辦？
提心吊膽地過著，韓掌門終于回來了！一個人回來的。
少爺高高興興地練劍給他看。
練完，少爺就問掌門：“你跟誰生的兒子��？你不是沒成親嗎？”
對呀，韓掌門不是沒成親嗎？我也很好奇。
結(jié)果韓掌門把少爺拎起來，一腳就踹出門外：“滾遠(yuǎn)點，這是你該關(guān)心的問題嗎？”
啊啊，這也不是我應(yīng)該關(guān)心的問題。我趕緊再撣撣被子。今天秋陽高照，最適合曬被子了。
很快，要過年了。
臘月二十二， 要吃中午飯時，冷思安長老（他明明很年輕的啊，為什么要叫長老呢？）從門前路過，他探頭進(jìn)來看看，笑嘻嘻地：“帥望啊，快去迎接你爹吧。他帶了好多好多東西回來了。正在秋園呢�？烊グ�，去晚了，你師爺可就把好東西全留下了�！�
少爺正端著盤核桃酥吃呢，一聽這話就嗆得咳起來。
我連忙去倒水。剛轉(zhuǎn)身就聽得那冷思安長老還笑嘻嘻地說：“喲，上好的汝窯瓷，......我可又替你爹省了幾十兩銀子嘍，來，磕個頭，哎喲....”
水倒來了，少爺也不見了，院門口一個碟子，原來是這么貴的碟子啊。幸好還沒扔壞，洗洗吧，好和廚房那幾個一塊還給平兒姐姐。
剛洗干凈，韓掌門就回來了，還有那個總是板著臉的咱家老爺。韓掌門好像挺怕他似，竟然陪著笑對他說：“小孩子貪玩忘了吃飯也是常事�！�
怎么可能，少爺就算忘了這院門朝哪兒開的，也不會忘了廚房的門安在哪兒！他只是不想看見他那爹。
老爺哼一聲。在這山上愛哼哼的人多了，比如湘園的冷大爺，還有他隔壁的冷二爺，總是在微微笑中慢慢地哼一聲，哼得人滿身雞皮疙瘩，就咱家老爺，哼一聲，院角睡著的那一只少爺從秋園牽來的大狗，剛剛還在迷迷瞪瞪的打瞌睡呢，這下子就像吃了大葉子似的，噌一下就竄出去了！
韓掌門瞪著那狗，眉頭就皺起來了。
然后，看看我，挑挑眉。
不，我不去找少爺，別說找不到，就是找到了，他也不會乖乖回來，到時候一定會被老爺揪回來揍；就算他肯回來，老爺一見他還不是大嘴刮子扇來扇去的？
要不那臉怎么會越長越難看？
咬咬牙，韓掌門一向?qū)ο氯硕己芎�，老爺再生氣，也不至于扇我吧�?
反正，少爺不喜歡他，我也不喜歡！
“我不去找。我也找不到他。他聽說他爹回來就跑了，一定藏得很嚴(yán)。我肯定找不到！”
韓掌門的臉，就像老爺一樣青了起來。
我趕緊開溜。
要過年了啊，可這個年咋過呢？
兩個大人對桌吃飯，誰也不說話，我一點也不習(xí)慣。
不知道少爺在哪兒吃呢，今天的紅燒肉可是平兒姐姐特意準(zhǔn)備的。他要再不回來，肉就要被老爺吃光了。
正胡思亂想著，少爺垂頭喪氣地回來了，手上拎個大信封。
老爺又哼一聲：“如果你忘了吃飯，就不要回來吃了！”
少爺當(dāng)然不敢說話，只是把信遞給老爺。
我忙拿來碗筷，少爺有一口沒一口的扒拉著，對韓掌門夾給他的紅燒肉也興趣缺缺，什么火候太老或糖放晚了欠鹵什么的一概不作評論。
老爺忽然大叫起來：“這是什么意思？” 嚇得我手一抖，擦手巾差點掉地上，韓掌門也顧不得用它了，忙那封信接過來，看著看著，手就抖了。
我悄悄退到柱子旁，盡量離桌子遠(yuǎn)一點，安全第一�。� 但是韓掌門只是把信朝桌子上一放，然后，一伸手。
我只好再次把毛巾遞上。
可是他竟然用來擦臉。
那個，是被少爺氣糊涂了么？
不是用來揍人的？
有一次，也是吃飯的時候，顏四爺恭恭敬敬地來敲門，也不進(jìn)來，只讓我遞封信給掌門，說他就在外面候著。結(jié)果掌門一看，手就抖了，順手拿起擦手巾就砸向少爺。少爺哧溜一下鉆進(jìn)桌子底下，掌門揪他的時候，他竟然一腳把桌子踹翻，湯汁菜汁差點潑我一身。
掌門氣得直發(fā)抖：“你，你竟然隨便對人下毒！我，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少爺也氣得哭了：“哇......你，你竟然用暗器打我，差點沒把我鼻子砸扁毀了我容顏。想我玉樹臨風(fēng)英俊瀟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潘安玉貌.....”
“韋帥望，立刻、馬上，滾出來！”韓掌門一聲怒喝。我的耳朵立刻嗡嗡作響。
少爺當(dāng)真一咕嚕滾出來，高舉雙手：“我坦白，坦白要從寬哦，韓叔叔！我絕對、肯定、從來沒對任何人或下過什么毒藥！韓叔叔，我冤枉��！六月飛雪.......”
“住口！冷喧怎么回事？”
少爺一聽也急了：“他們笑我�！�
“那你就對他下毒？””
“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癢癢藥�！�
“怎么可能？冷良都配不出解藥！”
“是真的。用鹽沾水擦，哪兒癢就擦哪兒，皮膚擦紅了就不癢了�！�
“翠七，你聽清楚了嗎？馬上告訴顏四爺，用毛巾包著鹽沾水擦癢的地方。一直擦到皮膚發(fā)紅為止。韋帥望，如果冷喧有什么事，你自己對顏四爺交待去！”
我出去回話，回來，少爺正坐在韓掌門懷里摟著他脖子撒嬌：“他們都笑我，嘿，笑就笑，老子才不怕人笑，小狗就小狗唄�？删褪撬麄兡歉睒幼�，想笑又不敢笑，呃，便秘似的，......”
我這才想起來，吃飯前，少爺氣呼呼地回來，把團(tuán)起來的外衣朝我一扔。我抖開一看，不知是哪個缺德鬼，好好一件白衣服，愣是用墨水在后襟上畫了一條小狗，嘿，畫得還真像，還伸出條小舌頭呢。
“這老狗，呸！”少爺灌下一大杯水，又氣呼呼地跑出去了。原來，是出去整人解氣了。不過，顏四爺家的喧大少爺也只不過比咱家少爺大個四五歲，少爺怎么罵他老狗呢？不明白。
不知道這次這封信里又說了些什么。
正想著，韓掌門已經(jīng)把那封信折起來：“這個，這是給我的。帥望搞錯了。”
老爺敲敲桌子：“給你的，這是什么東西？帳單？”
“這個，嗯，是要買的什么東西，要過年了嘛�！�
“怎么會？哼哼，你又撒謊。給我！” 老爺一伸手，又把那封信搶過去。
趁老爺看信的當(dāng)兒，少爺竟然對韓掌門伸伸舌頭。
大概是笑韓掌門也會撒謊吧。
真是個沒禮貌的壞小孩！
老爺一邊看一邊念：“：“給你的帳單？你拿孔雀翎與天堂鳥蛋做什么？還有，這個蜜餞兩壇，為什么要向你要錢？咦，鶴腿骨折的治療費！正殿上十塊金黃色硫璃瓦！紅色雕漆柱的漆工��！園子里養(yǎng)金魚的薄胎青花大瓷缸�。。∵@這這�。�？？”《此段完全抄自韋帥望江湖童年篇之第19章》
這，這是什么東西？我一邊想一邊退，退到墻角蹲下來。
每年一到過年都這樣，老爺回來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他一發(fā)怒，這屋里的桌椅門窗統(tǒng)統(tǒng)都要遭殃。
我還是躲遠(yuǎn)點，別礙著少爺逃跑。
果然，老爺把信朝桌上一拍，伸手就去抓少爺：“韋帥望！�。∧愀傻暮檬拢。�！” 少爺哧溜一下鉆進(jìn)桌子底。唉，每次都這樣，真沒創(chuàng)意！
嘩啦，桌子被老爺拍開，韓掌門一把揪住他：“是我沒看好帥望，不應(yīng)該讓他去秋園淘氣。哎，你，你真打啊？....”
這邊，兩個大人又動起手來。老爺掙著要去打少爺，掌門攔著：“男孩子小時不淘氣，長大能有出息嗎？喂喂喂，你下手太重了��？我可要嚴(yán)重警告你！”
少爺也不跑了，轉(zhuǎn)身坐在窗臺看他們過招。
這下可把老爺氣得，呼呼呼連踢三腳，雖然沒踢著，倒把少爺嚇得一跟斗栽到窗外去了。 我悄悄繞出去一看，小混蛋正在窗子下面四仰八叉地躺著呢。不過，不知道他又在算計誰，瞧那一臉冷笑，哼，又有人要倒霉了！
屋里那兩人終于歇下來了。老爺說：“七千多兩銀子！這老狗！”
韓掌門也很生氣：“你叫誰呢？” “哼，老.....老東西！他媽的，分明是才被冷思安那臭小子賴帳，把氣撒我頭上！他媽的，當(dāng)年就該全宰了！我要去宰了他�！�
“韋行，不可無禮！”
“屁，啥也不干，就會發(fā)牢騷！他媽的，鳥毛都沒長出來就當(dāng)長老，不全靠他老子給說的情��！他算個屁！你還對他巴心巴肝。燕師弟怎么死的你忘了？”
少爺正聽得津津有味呢，韓掌門可能是真生氣了：“韋帥望，你給我滾進(jìn)來！”
這場戲就這樣收場。少爺在院子里罰跪。不過沒跪多久，天上就開始下雪了。韓掌門給他披了一件長袍。不知道少爺說了些什么，韓掌門笑起來，不一會少爺就又爬起來跳進(jìn)韓掌門的懷里，把我遞給他的手爐放一邊不用，偏把一雙手朝他韓叔叔的腋窩里塞。
不過，到底是七千多兩銀子，這到底是怎么來的呢？我很想問問少爺，想了很久，最后還是算了。
因為，我很忙。雖然平兒姐姐早就安排了人手將這個院子徹底打掃過了，可是我還有針線活要做。
給少爺做一個大口袋。
少爺說，要比去年的還大。還比劃一下。哇，是很大，都能用來裝枕頭了。
我問他“這么大，用得上嗎？去年的那個還很新呢�！�
少爺笑嘻嘻地：“你放心，肯定能裝滿。裝不滿？哼哼，那才叫笑話.....你等著瞧吧。哎，你別像去年那個繡什么花啊鳥啊，就繡個小胖豬啊小肥狗啊什么的就好！反正你繡的那花花鳥鳥還不如小豬小狗的好看�！�
等我抄起棒縋，他早一溜煙跑了。
我知道我花繡得不好。其實也不是沒人教我，每次我去問平兒姐姐的時候，她都會很耐心地告訴我怎么繡好看。就是我們少爺，他太壞了，只要我一拿起繡花針，只要被他看見，總能把我氣得恨不能拿這針縫住他那張臭嘴！你說，我能學(xué)好繡花嗎？
正忙著縫口袋呢，少爺忽然背著一個人回來了，滿身都是雪。
我一向都認(rèn)為凡是遇到我家少爺?shù)娜耍隙ǘ际菙�了八輩子的晦氣才修來的霉運。沒想到，當(dāng)少爺碰巧救回那個桑少爺后，倒霉的反倒是我家少爺了。
并不是桑少爺不好，桑少爺是我見過的最最好的少爺了�？墒�，這要怎么說呢，反正自打桑少爺來了，少爺忽然就開始走霉運。
一開始呢，韓掌門對于少爺英勇救人，非常的高興。連老爺也很高興，要不然，中午飯桌上，少爺一個勁地說他是怎樣把桑少爺從一棍冰棍摟在懷里捂成活人兒的，老爺竟然沒有像往常那樣一拍筷子怒吼一聲閉嘴然后就和韓掌門瞪來瞪去最后少爺跳上橫梁老爺拍翻桌子甩手就走掌門怒吼韋帥望你給我滾下來那樣的收場，而是拍了筷子一聲不吭出門散步連院門也不哐鐺作響了。
看上去，今年這個年，應(yīng)該比往年過得快活些。
沒想到，韓掌門竟然安排少爺睡到外間去，讓桑少爺睡在里間。本來嘛，桑少爺昏倒在雪地里受了凍傷是要好好照顧的。但是少爺不肯。外間多冷啊，這可是寒冬臘月的，他當(dāng)然不肯了。
我聽見少爺大喊著：“不，我不要。這是我的房間，我的翠七，我的韓叔叔�！�
聽得我打了個冷戰(zhàn)。少爺發(fā)脾氣了，那桑少爺那兒，這盆熱水，我還要不要送過去？
管他呢，人家是客，總不好怠慢吧。 等我送水進(jìn)去，少爺竟然乖乖地把自己的被褥搬到外間的坑上了。
當(dāng)時，我就想：“桑少爺啊，你要倒霉了。”
沒想到，倒霉的不是桑少爺，是我家少爺。
一開始，我正在廚房準(zhǔn)備早飯，少爺跑進(jìn)來要一杯溫水。我倒給他，他端著就跑了。不一會兒，就聽見韓掌門大叫：“翠七，拿藤條來�！�
少爺又怎么了？難道，他要的那杯水，是給桑少爺喝的？
水里面，放了什么？
這個壞脾氣的少爺，不會真的，真的作了什么壞事吧？
藤條拿來了，少爺還氣憤地跺腳：“我沒有害他。我是好心的�！�
可是韓掌門并不像以前那樣肯聽少爺解釋，揚手就是一鞭子：“無論如何，你不能玩火”。
玩火？少爺哪有玩火�。宽n掌門，你真冤枉我家少爺了！
那時，我還不知道，這就是我家少爺?shù)姑沟拈_始。
韓掌門又是幾鞭子下去，少爺?shù)拿夼鄱汲槠屏�，棉絮沾在鞭子上，好像有隱隱的血色。 我四處看看，有人來嗎，有人來勸勸韓掌門嗎。
別打了。
少爺卻站住了。你不知道，當(dāng)時他那雙眼睛，看了真讓人害怕。
他說：“你該換根更重的鞭子來，那樣，才能讓我爬到你面前，哀求、認(rèn)錯�！� “哀求、認(rèn)錯�！蹦菐讉�字他好像是咬著牙說的，好像這樣，就能把那幾個字咬住，撕了吞了咽了，永遠(yuǎn)不存在了。
然后，當(dāng)韓掌門又一鞭子下去的時候，他跑了。
我追出去看看，白茫茫的天地間，一個小小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
看了許久，忽然想起廚房里，還在鍋里煮著的粥。唉呀，要糊了。
吃早飯了。粥有些糊味，但韓掌門還是和以往一樣喝下去，看都沒看我。
我忽然有些歉疚。
收拾完碗筷，韓掌門出去了，桑少爺還在睡覺。屋子里靜悄悄地。
于是我就拿了一些白菜葉子去后院。少爺養(yǎng)了好幾只兔子，前段時間，老是拿一些莫明其妙的藥丸化在水里灌它們。少爺說，只是麻藥，弄不死它們的。可憐的兔子，就這樣整天被少爺折騰，有一只兔子竟然睡了四天才醒過來。害得我以為它真的死了，氣得兩天沒跟少爺說話。
不知道少爺又跑哪兒去了。他這脾氣啊，雖然韓掌門是冤枉他了，冰天雪地，玩火烤烤魚什么的算不了大錯吧，況且最近山上也沒聽說哪里有走水�？伤麨槭裁淳筒荒芎煤谜f話呢？
正喂著兔子呢，忽然就聽見少爺?shù)暮鹇暎骸翱词裁纯�？啊，你沒死�。康晌腋陕�？” 天哪，小祖宗不是要找碴對桑少爺撒氣吧？還嫌沒打夠？
我趕緊去找韓掌門。
等韓掌門回來，少爺也學(xué)乖了，就像小時候一樣，撲上去摟住韓掌門的脖子就哭。
我松了一口氣。
還以為事情就這樣完了，沒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少爺又和韓掌門吵起來，早飯也不吃就跑了。
因為，韓掌門要收桑少爺為徒弟，從此，桑少爺要在這長住。
傍晚，老爺氣呼呼地回來：“哼，讓小孩子陪他喝酒。喝酒能把敵人喝死？老狗！” 韓掌門看他一眼，老爺把門一摔，又走了。
晚上，秋園來人，說少爺在秋園喝醉了，還死活不肯回來。請韓掌門去一趟。
韓掌門親自把少爺抱回來。少爺還笑嘻嘻地說胡話。
灌了好幾碗醒酒湯，少爺還是迷迷糊糊地亂說話：“媽媽，我想媽媽了......你不要我！嗯，我也不要你！......”
看來，少爺真是喝醉了。算算，這還真是他第一次喝醉呢。以前那幾次，都是裝的。
看在他喝醉的份上，第二天的早飯，我給他送到床頭。沒想到那臭小子竟然說粥熬得太稠，咸蛋又不夠咸，氣得我都想把咸蛋塞到他鼻孔里。
好在，很快就過年了，少爺可以天天在外面玩，他有的是好吃好喝的去處，我終于可以清靜幾天。
年初一清早，少爺才從秋園回來，懷里果然抱個口袋。我過去幫忙把它放在桌上。嘩，好重啊，怕不有十幾斤呢。
少爺伸手掏一個給我：“翠七啊，給你壓歲錢。哈哈，越長越漂亮.....”
媽呀，嚇得我直退，忙把手里那坨東西扔掉：“韋帥望，你，你要干什么？”
少爺很奇怪地問我：“金子啊，你不要？”
地上，黃澄澄的，果然是金子。
韓掌門過來，皺著眉頭看著那袋金子：“帥望，你要那么多金子做什么？”
“蓋房子啊。要不美女住哪兒？”
韓掌門伸手就給他好大一個爆栗。
哈哈，活該！拿金子蓋房子，買房子不就行了嗎？這么傻的事他竟也想得出來，該打，一定要打！
這個新年我過得很開心�！�
想想，少爺現(xiàn)在有了新的伙伴，估計什么蜈蚣啊老鼠蛇啊什么的，莫名其妙地爬到我房里的時候會少很多吧。
可是，看著桑少爺，我又覺得，我為這個事情開心，真的，很不好。于是晚飯的時候，我特意把那份紅燒肉擺在了桑少爺?shù)拿媲啊?
少爺?shù)纱罅搜郏业苫厝ァ?
人家是新來的！
他就動手搶了，還嘭的一聲，顯擺唄，放在自己面前。唉呀，真是丟人！他知道什么叫丟人么？好像他從來沒有吃過紅燒肉似的。
看他那白白胖胖的，跟又黑又瘦的桑少爺一比，他就像頭豬。
豬！一頭小肥豬！
我恨恨地瞪他兩眼，慢慢地把平兒姐姐特意送過來的那盤四喜丸子放到他面前：“平兒姐姐說，秋園那兒的丸子呢，凡是有了新的口味，都一定會先請韋少爺嘗個鮮，要多少，有多少。”

少爺正鼓著腮幫子，嚼得油都從嘴角流出來了，聽我一說，他一抬手，我趕緊把帕子塞過去：“再用袖子擦嘴，我會告訴韓掌門！還有，你的衣服，我不給洗了！”　

少爺納悶地看看我，把他那顆大頭抬起來，眼睛忽閃忽閃地，又舉起他的手給我看。 哦，我的天啊，這是什么餓死鬼投胎嗎？有人跟他搶雞腿嗎？

得，我只好給他擦。
瞇上眼，還嗚啦嗚啦地說什么輕一點。對，輕一點，我輕輕地擦掉你的小狗頭。

氣憤地給他擦完嘴，他伸長脖子咽下東西，立刻大叫起來：“我的臉�。�！還我銀子！” “哼，是韓掌門給我的壓歲錢！不是你的。”我叉著腰得意地說。

轉(zhuǎn)過身，就看見桑少爺一臉的驚詫，筷子上的一個丸子咕咚一下就掉到桌子上，又咕嚕嚕滾到地下。見我看他，眨眨眼，想了想，假裝沒看見，又去夾丸子。
可是他的臉為什么紅了？

啊，死小孩兒，都被桑少爺看到了。

無論多少次，我再想像平兒姐姐一樣做個淑女，可是都會被這個討厭的死小孩兒氣得無法做個淑女了。

直到好些年后，當(dāng)我無意中發(fā)現(xiàn)，公主也會拎著裙子挽起袖子使勁踹韋帥望的屁股時，我才真的覺得做不成淑女也沒什么了。
在韋帥望面前，只有做一個不淑女的人，才能不被韋帥望氣死。
看，連公主這么一個真正的淑女都被氣成這樣了，你說，你能在韋帥望面前淑女起來嗎？

當(dāng)然，那是后話。

現(xiàn)在的我，還是很生氣。而更令我生氣的是，他還非常不客氣地一筷子拍掉了桑少爺?shù)耐枳印Ｄ氵@頭豬�。∩俪砸粋�丸子就能把你餓死？

吃獨食的家伙！應(yīng)該叫丸子把你噎死！

可憐的桑少爺都要哭了。

他倒好，笑嘻嘻地把紅燒肉又挪過去：“跟你換�！�

看桑少爺無處下筷的樣子，我實在忍不住吼起來：“韋帥望，你有臉叫別人吃你剩下的口水？”

他眨眨眼，看看我，張著大嘴給我看：“沒有��！” 太惡心了，我想吐！

女媧娘娘啊，我錯了！原諒我吧，我怎么就忘了，韋帥望這個死小孩兒,那就是惡霸流氓痞子的胚子！
不，天底下所有的惡霸流氓痞子的都比不上他！

我氣得直喘氣，好吧，感謝上帝，還有韓掌門！

快掐死這個壞胚子吧！

“翠七，你又再罵我了！”

韋帥望端著丸子朝后院走去，突然回頭對我說：“唉，大過年的被人罵，今年我要走霉運了。那就全怪你！”

我捂住嘴
對啊，今天是大年初一！

也許，正是我大過年的不忌嘴，咒了少爺，不知被哪路經(jīng)過的神仙聽到了，于是，少爺他，他又倒大霉了。......

趁著平姐姐來幫忙的時候，我趕緊躲在房里朝著南邊磕頭：“南天門上的神仙爺爺們，是我不好罵了少爺。可是少爺是個好人。他一點都不壞。壞的是我。我壞了心，隨隨便便地亂罵人去死，天打雷劈的應(yīng)該是我，求求你們，告訴那個聽到我亂罵人的神仙，就說我說的全是假的，我是壞人，你們要罰就罰我，讓我死了下地獄都行。別罰我家少爺了，他只是個沒娘的可憐的小孩兒...........”


其實，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到現(xiàn)在也沒弄明白。　　
我好像，的確有點笨�！　�
少爺就經(jīng)常說，誰說豬是笨死的？明明是心寬體胖安逸死的。我一覺得他是繞彎子罵我時，他又會特別認(rèn)真地跟我說：“能做一頭豬那可是十輩子修來的福氣。翠七，你要是做頭豬，也是一頭綠油油的豬.....”
又扯遠(yuǎn)了，說正事吧。
一開始，是掌門要收徒弟。掌門要收徒弟了，那可是大好事啊。這個事，夫人死前可是念叨過好久的，我記得，如蘭姐姐還特意安慰夫人說：“韓掌門是個好人。一定會收下小少爺作徒弟的。”
可是那天一大早的，少爺就不見了。我拿著新衣服給他送過去，畢竟今天少爺要拜師了，得穿得像樣些才行啊�？墒窃趺凑乙矝]找到人。
我只好跑去問桑少爺。桑少爺說他也不知道。
我就說：“可是今天是少爺拜師啊。他能跑哪兒去？”
桑少爺?shù)哪樉陀旨t了。我奇怪地看著他，摸摸衣服，我沒怎么他啊。
他眨眨眼睛，小聲地說：“今天，是我拜師�！�
什么？
原來是這樣？
難怪今天早上，桑少爺還拎著老鼠，問我籠子在哪里，他好把它們放回去。原來是這么回事啊。我還以為，這壞小孩改性了懂事了。
看看這個正月，這兩位少爺多友好啊。每次他們淘氣，掌門要罵少爺了，都是桑少爺站出來說低著頭紅著臉認(rèn)錯，說這個事，是我干得。少爺就瞪著他，搶著認(rèn)錯說：“韓叔叔，是我干得。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了”時，我就覺得，后園養(yǎng)豬的張三叔說的話真是太對了。
養(yǎng)豬不能只養(yǎng)一條，豬多了才會不光吃食時不挑不揀地還特別聽話。
這養(yǎng)小孩子也是差不多的理啊。
虧我還因此高興地天天跑秋園去找平兒姐姐學(xué)做新鮮的糕點。
現(xiàn)在這壞小子跑哪兒去了？算了，反正今天不是他拜師，他在不在的，應(yīng)該沒什么吧。
韓掌門也找了一會，沒找到。
秋園就來人說：“掌門要收第一個弟子了，這拜師宴可不能太寒磣。你師父我丟不起這個臉。都滾去秋園吧�！庇谑琼n掌門恭恭敬敬地送走了來人，牽了桑少爺?shù)氖志妥吡恕?br>他們走了沒一會兒，少爺突然就從房梁上溜下來，嚇了我一跳。他沖我擺擺手，跑進(jìn)自己房里，不一會又一陣風(fēng)似的跑出來，不見了。
午飯時就我一個人在家。這還真是我第一次一個人吃飯呢。
吃完了，無聊地坐在院門口曬太陽。我到處看啊看。院子里真是太安靜了，好像，不習(xí)慣。
忽然，院外的小路上，慢悠悠走過去一個人。是良四爺。
見我一直看著他，他冷冷地回頭看了我一眼，
哎呀，這，良四爺雖然平時不愛說笑，可也從來沒這么古怪過。那一眼看得我是得渾身一涼，就好像大冬天的，脖子里忽然被塞了一塊冰似的。
我眨眨眼，這是怎么了？他平時對我，可也是很和氣的啊。
搞不懂，我搖搖頭，陽光真暖和，可是這滿山的雪明晃晃的又照著眼睛痛。我打算關(guān)了門回房窩一會兒去。這時，一個影子一晃而過。我揉揉眼，大白天的，能在秋園附近這樣飛跑，可真是少見了。再說，那身青色袍子，好像是韓掌門啊。
沒一會兒，那道影子又變成了兩個，眨眼間，就又回秋園去了。
這，這是怎么了？
難道，少爺他又惹事了？還是，出什么大事了！
在這冷家山，有時候總會有些事發(fā)生，雖然我還從沒見識過，但是，韓掌門早就叮囑過，萬一山上有了什么事，一定要記住，把門關(guān)上別亂跑，等他們回來了就好。我趕緊把門關(guān)上．
等啊等，一個人坐在屋里真是很無聊啊。
能出什么事呢？
我坐不住了。算了，我就在院子里瞧睢。
于是，我就扒著門縫朝外看。
沒一會兒，就看見了我家少爺。他正垂頭喪氣地一路踢噠石子呢，桑少爺?shù)故且桓本o張得不得了的樣子跟在他后面。
我趕緊把門打開：“可算回來了。中午他們送過來的點心都擱在桌上呢。”
“就知道吃。”少爺嘟噥著，一臉不屑。
切，平時是誰啊，一聽說有了好吃的就跟餓狼似的眼放綠光�，F(xiàn)在倒是轉(zhuǎn)性了啊�？磥�，他這次闖下的禍不小啊。我要不要先把鞭子領(lǐng)回來呢？
都這么老大的人，還整天著三不著兩的，將來可怎么辦？也不見他認(rèn)真讀書，學(xué)武那更是，只要老爺不在家，起個床都得掌門先把床拆了才能捉住他給套上衣服。這么沒正形，若是夫人還在，只怕也早被他氣死了。
看看人家桑少爺，哎，這一比啊，我越發(fā)覺得，少爺他除了欠揍，什么都不欠。
桑少爺扯扯他袖子：“帥望，回屋吧。你中午沒吃飯吧？別亂跑了。”
少爺將袖子一甩：“你煩不煩��？別跟著我。哼！”一溜煙就不見了。
我問桑少爺：“今天怎么了？”
桑少爺撓撓頭：“他的蜘蛛咬了師爺。他還往酒里摻水，被師爺看見了�！闭f完，又急匆匆地追著少爺去了。
蜘蛛咬人？
我還被他的蜘蛛咬過呢，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墒牵飯@的酒，那怎么能往酒里摻水呢？今天可是要待客的。
再說了，那可是這山上最好的酒了。每次秋園送點什么好酒來，那個總是臭烘烘的冷思安長老都能跑來討走了，說是酒香十里勾饞蟲，他也沒法子�？梢娔蔷朴卸嗪昧�。這下子，這敗家子把好酒糟蹋了，老爺那份帳單上可要多出好多銀子了。
誒，真想干壞事，那也得長腦子想想啊。這老爺還在家呢。他可是有鐵鞭子的，會打死人的。
我搖搖頭，小校場的鞭子是用不著了。
天快黑了，桑少爺?shù)故腔貋砹�，問他少爺呢，他只是搖頭。還莫名其妙地問我：“這山上的小孩子，是不是都那個......”
“那個？那個是哪個�。俊蔽艺媸锹牪欢�。少爺說話我聽不懂，現(xiàn)在桑少爺說話我也聽不懂了。
“就是，就是”桑少爺“就是”了半天，一臉擔(dān)憂地問我：“翠七，我是不是特別的笨��？”
什么？
我看著桑少爺，他笨嗎？
“不是。肯定不笨啊�！蔽野参克�，肯定是少爺看韓掌門收了桑少爺做徒弟不收他，故意說桑少爺笨好給自己掙面子的。這壞孩子。
“你想啊，山上的孩子這么多，掌門誰也不要，就收你做徒弟，那又怎么會收個笨的呢？”
“那，那也是因為，我娘她.....”桑少爺說著，就傷心起來。
“好了，今天掌門收你徒弟，是好事啊。你要不要燒柱香告訴你娘��？”
我可是經(jīng)�？吹礁２疅憬o已經(jīng)死了的福娘，說什么他有了幾個孫子幾個孫女幾個外孫啦什么的。我問他，福娘會聽到么？他說會，聽了也會跟他一樣的歡喜的。
果然，桑少爺眨眨眼：“嗯，我娘知道了一定會高興的。”
我就去幫他燒香。
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冷掌門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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