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前生今世是什么？
　　——喂拜托請不要用這種不存在于火神大我字典里的詞語來摧殘他本來就少的可憐的腦細胞好不好。

　　002

　　不知道是第多少次聽到那該死的鈴聲之后，火神大我終于陰著臉挑眉看向黑子哲也，“我說，敢關(guān)機嗎？”
　　他作為城凜的隊員而且還是非常有爆發(fā)力的金牌隊員是很忙的好嗎？他的所有課余時間都已經(jīng)嫁給籃球了他是非常忠貞的好嗎？但即使是這樣他還是抽空在幫黑子練投籃這是非常偉大的好嗎？既然他都做出了如此偉大的犧牲那受益的那一方你能至少不讓那該死的手機一次次地亂入來浪費寶貴的時間啊？！
　　黑子哲也只顧看著控在手里的球，運球抄過放松守備的火神時飛快地帶了一句，“黃瀨君的電話無視也沒關(guān)系�！比缓竽_尖用力蹬地，漂亮地彈起，完美地把球——嗯意料之中的砸到籃板上。
　　火神看著他完全沒有自覺性地放任著手機響個不停，還咚咚地小跑著去把球撿了回來，一手拍到他面前，“再來�！�
　　“來個屁�。　�
　　你以為是坐在M記干凈的玻璃窗后面喝香草奶昔嗎還one more please！他又不是穿著紅色超短裙制服的美女侍應(yīng)生！
　　火神大我頂著頭上一股青煙，大踏著步子走過去把該死的手機從黑子的包里翻出來，按下接聽鍵的時候一聲銷魂的“小黑子”拖著三個波浪號隨著細小的電波聲一起傳了出來。
　　“你才是小黑子！你全家都是小黑子！”某人的眉毛擰成兩道相稱的對勾，毫無形象地對著手機大吼，“黃瀨涼太你給我差不多點！”
　　“啊——”那邊顯然被突然的高分貝聲波襲擊擊打倒了，反應(yīng)了好久才緩過神來應(yīng)，“啊火神君好過分，你怎么可以一直霸占小黑子！好資源是要共享的難道你幼稚園老師沒教給你嘛~”
　　你家幼稚園老師會教你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
　　“幼稚園明明是在學(xué)五十音圖…”聽到對方完全不加掩飾的嗤嗤笑聲，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剛才說的什么蠢話！
　　火神大我甚為氣憤地瞪了一旁雖默不出聲但明顯是在看熱鬧的少年，渾身都散發(fā)出一股“都是你的錯”的怨念氣場。
　　“喂小子，”突然唇角拉出一個狡獪的笑，“來1 on 1，怎么樣？”
　　“你跟我？”
　　——廢話難道我不是在跟你說話么…
　　“哦不是，我是說——隨時奉陪。”
　　“下午三點，城凜籃球場�！�
　　“帶小黑子算作弊！”
　　火神大我冷笑一聲，扣上了手機扔回黑子的包里，在那之前非常“貼心”的“順便”長按關(guān)機鍵六秒鐘。
　　我會作弊嗎？從來不。
　　要做也做小黑子~☆

　　黑子哲也看著他笑的陰陽怪氣忽然覺得有點冷，嗯寒流侵襲什么的，果然要加衣服了。

　　003

　　午休的時候兩個人依舊沒有去食堂吃飯的好興致，面包加飲料就輕易地打發(fā)掉好了。
　　黑子往自動販?zhǔn)蹤C的投幣孔丟入兩枚硬幣，點了幾下果汁都沒有反應(yīng)，他“欸”了一聲回頭來求助，水藍色的眸子里滿滿是“我相信你可以解決”的句子。
　　見鬼難道他臉上就刻了“無所不能”四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嗎？
　　火神大我懶懶地挪過去，懶懶地伸出一只腳，懶懶——哦對不起不是這個詞了——卯著勁兒踹了幾腳，黑子一臉呆滯地看著那機器給他踹的硬是吐出兩罐烏龍茶。

　　——呃價格不一樣什么的，比果汁貴呢，算起來還是賺了。
　　——但是這玩意兒真的不好喝。

　　黑子抬眼去看身邊的男生，叼著吸管的表情頗為享受。
　　“沒有香草奶昔好喝…”
　　“麻煩左轉(zhuǎn)直走出了學(xué)校大門穿過紅綠燈坐地鐵去三丁目找你的M記好嗎！”
　　“火神君還是這么暴躁啊——”
　　“喂‘還是’是什么東西！”
　　“‘還是’喝牛奶吧，脾氣暴躁據(jù)說是缺乏鈣質(zhì)的原因哦�！�

　　——喝牛奶吧。
　　——脾氣暴躁。
　　——缺乏鈣質(zhì)哦。

　　火神大我愣在原地。
　　黑子的聲音仿佛變了個音色，有什么被自己遺忘的東西大概正在試圖突破著記憶的枷鎖。他發(fā)現(xiàn)他也許忘了什么很重要的東西，支離破碎的言語和場景，這一瞬間它們叫囂著要穿越陳舊記憶的腐敗氣息，重新拼湊起完整的畫面浮現(xiàn)在眼前。
　　就像是曾被刻意埋葬在土層之下，有一些東西而今不再沉睡，反而蠢蠢欲動著要沖出地表，時光在這一瞬間被推著走回不屬于自己記憶的某段曾經(jīng)，那姿態(tài)如同逆水行舟。

　　——何必要花一百元去買在家里隨隨便便就能喝到的烏龍茶。
　　——還是牛奶比較劃算吧。
　　——到最后一定會連愛都是用錢買來的。

　　是誰波瀾不興地用一成不變的口吻和語句吐槽著他所有的行為習(xí)慣，卻依然會使他大為光火；是誰趁他打一個哈欠就偷走了他的無框眼鏡，視界變成失焦的畫面；是誰穿著獨樹一幟的牙色手織毛衣站在窗口，高挑挺拔的身體橫亙在他和明亮天光之間，流麗肩線切出的細碎陽光打在那個人用一只手架住的漫畫書上，拇指和小指好看地微微蜷在白的耀眼的紙張上。
　　熟悉的令人發(fā)指。

　　“啊，下雪了。”黑子哲也伸手把他的頭扭向窗口，果然飄起了輕細的雪花。
　　“雪？”
　　“是、是雪啊= =//火神君你怎么了！”
　　“佑希？”

　　這兩個音節(jié)大概是阿里巴巴開門時念的咒語吧，眼前模糊的鏡像忽然明晰起來，細節(jié)分明，穿著牙色上衣的少年把書翻過來扣在桌子上，走過來站在他面前，整張臉完全從陰影里露出來，眼瞳如琥珀，茶色額發(fā)，漂亮的嘴唇輕微翕動。
　　“眼鏡要�！�

　　004

　　火神大我以今天為分界點的過去十六年從來沒有過看到一個人會緊張的小腿抽筋的感覺。
　　不對等一下，小腿抽筋也許只是因為還在發(fā)育期，要長個子了吧。
　　總之絕對不是由于看到黃瀨涼太的緣故就是了。

　　果然對方還是一貫地看到黑子就眼睛發(fā)亮大冒紅心，沖到少年身邊，張開手臂撲了幾下都撲空，一臉抑郁地雙手環(huán)抱住自己的肩膀邊哭訴，“小黑子你還是這么冷酷，明明這么久沒見了卻一點都不想我的說…”
　　后腦勺掛一大滴汗的少年認(rèn)真地糾正他，“昨天剛見過的�！�
　　“啊好吧，小黑子對我們的見面記得這么清楚。”某人自我安慰地露出個職業(yè)性的治愈笑容。
　　火神大我直覺的不爽，把黑子哲也拉到自己身后，“他只是不像你記憶力退化的那么快而已�！�
　　對方的眼神有一瞬間的黯淡，那種幽幽的落寞莫名讓他心下一動，但一眨眼再看時那人已一臉戲謔笑容，“還真不知道是誰的記憶力退化的比~較~快~喲~”
　　剛被前世的回憶糾纏得不知所措的火神大我聽到這句話露出有些慌張的表情，你若是深究起來，那其中也夾雜著些許緊張和期待。

　　——騙人。
　　——不會是他也想起來了吧？
　　——不會吧。

　　看著黃瀨涼太漂亮的臉上那種洞悉一切的表情，他莫名的就火大起來。小腦神經(jīng)忽略大腦直接發(fā)出攻擊性指令，他雙手攥住對方的領(lǐng)口往前推搡了兩步，眼睛里如果真能像漫畫那樣冒出火來，大概下一刻面前的人就會被燒得連毛都不剩。
　　黃瀨一點也沒有想要反抗的樣子，反而盯著火神大我越來越逼近的透亮眸子，笑嘻嘻地揶揄，“啊啦~別這么看我啊，我會以為火神君愛上我了�！�
　　這個人到底有沒有就要被暴揍一頓的危機意識啊？
　　啊是啦他是不否認(rèn)他沒想要揍他的。
　　只是順從了身體的意志才這么做了，為什么？他還想問為什么呢，他自己的腦子里根本也是一團漿糊啊。
　　“火神君…”
　　“球！”打斷了少年的探問，火神大我只說了一個字，尾音給咬得狠狠，聽上去頗為咬牙切齒，一副要把人扒皮拆骨連個兒吞下去的樣子。
　　黑子轉(zhuǎn)身跑向球袋那一刻黃瀨涼太就著眼下兩個人的曖昧姿勢勾住了火神的脖子，稍微偏頭一個吻就印了上去。
　　一定是哪里不對。
　　一定是哪里出現(xiàn)了問題。
　　火神大我一向引以為傲的良好視力憑空消失了，他眸子像沾了霧氣的迷離起來，剛才還看到眼前這小子明明是松松的套著件淺黃色的西裝，怎么現(xiàn)在變成牙色的手織毛衣了？
　　“佑、佑�！�
　　沒等這句話的問號飄出來他的唇就又被輕而易舉地銜住了。
　　他閉上眼睛之前心里冒出的最后一個裹在粉紅心形里的念頭是，這小子，吻技還不賴。

　　005

　　沒有人有那份稚子之心去聽一個關(guān)于前世今生的童話故事。
　　火神大我也就沒有啰里吧嗦地跟小黑子或者別的什么目擊者解釋他們在眾目睽睽之下居然進行的很是美好的那個吻。
　　他也沒有相思少女一樣地搖晃著對方結(jié)實有力的小臂含著淚光去質(zhì)問黃瀨涼太這個吻到底是什么含義，一念之差，一時起意，還是一不留神，一時動情？
　　他回路簡單的腦袋里除了籃球裝不下太多別的東西。
　　那個吻就算再美好再讓人留戀，它沒有了下文，他也無計可施。

　　之后的周末是城凜對海常的練習(xí)賽，那種小腿抽筋的感覺又一次光臨了火神大我，去你的會長高，的確是種惴惴不安的期待，承認(rèn)了又怎么樣。
　　可惜那個會讓他小腿抽筋的人并沒有出現(xiàn)在賽場上，毫無意外的連贏兩場后火神大我覺得手里的球快控不住了，他煩躁地脫了球服下場，只扔給相田一句“出去透透氣”。
　　海常著實太大，來過幾次他也認(rèn)不全路，來來回回轉(zhuǎn)得自己暈頭轉(zhuǎn)向，忽然就聽到了籃球落地的鈍鈍的聲響。
　　不同于比賽時急而重的腳步聲錯雜著，他只聽到球體砸在木質(zhì)地板上，沉悶的，鈍實的。
　　一下。
　　兩下。
　　三下…
　　循著那聲音走過去是間小型訓(xùn)練室，燈光微暗，偏暖調(diào)，映得訓(xùn)練室里那個不斷重復(fù)著三步上籃動作的家伙金黃的頭發(fā)暈成茶色。

　　——不如去參加籃球社吧！不會打籃球的話正好可以學(xué)習(xí)一下。
　　——…誰說這家伙不會打的？�。ú唬^不是我說的。）

　　兩段屬于不同時空的視頻，在這一刻播放出相同節(jié)奏。
　　剪切粘貼后必定可以拼合完美，因為事件統(tǒng)一，人物也沒變。物是人未非。
　　火神大我看著黃瀨涼太抱著球走到自己面前，平靜地注視著自己，那副什么都沒發(fā)生過的神情還是那么讓人火大，在他想要搶過那個籃球來狠狠丟在這家伙腦袋上之前黃瀨自己把握著球的手伸出來，“來吧�！�
　　“什、什么？”
　　“1 on 1，這次是真的不可以帶小黑子了�！�
　　火神大我用一種別扭至極的眼神看了他半天，最終還是鐵青著臉一把把球拍起來，帶著向前疾速沖過去。
　　到底是帝光的奇跡世代，黃瀨的反應(yīng)不比他慢，反而比起他的橫沖直撞要靈活得多，身體隨著腳步的小幅挪動而左右移，把火神看的死緊，不給他突破防守線的機會。
　　互相對峙著的兩個人很容易就對上彼此的視線，火神大我在那雙惑人無數(shù)的眼瞳里看到一個紅頭發(fā)紅眸子紅臉頰甚至紅著鼻子眼睛的家伙，而且這紅因他們對視愈久而益發(fā)猖獗地蔓延起來。
　　黃瀨似乎是給他的反應(yīng)怔住了�；鹕褚灰а�，向左虛晃一下同時向右伸了腳，趁著黃瀨打一個趔趄迅速帶著球奔向籃筐，上籃，扣球，一氣呵成。
　　完勝。
　　他回頭去看，那個還站在原地的家伙慢慢慢慢地勾出一個笑，“賴皮�！�
　　火神懶得理他，直直走過去一扯他的手肘把他的臉拉近，很自然而然地貼了上去。
　　兩個人的動作都略顯得急躁，比起親吻更像是在昭示一種占有欲，瘋狂地啃噬和牙齒的碰撞使得輕吻變成帶著鐵銹味道戰(zhàn)爭，唇舌游斗，過分安靜的練習(xí)室除了喘息聲就只有籃球一下一下撞擊地板的聲音，直到那聲音消失火神才松手，分開時兩個人都明顯的氣息不穩(wěn)。
　　至少肺活量的測試上兩人不相上下�；鹕翊笪矣悬c抽筋地想。
　　黃瀨用手指蹭掉嘴角一絲血痕，仍是笑吟吟的，滿不在乎地說，“你再這樣，我真的會以為你愛上我了啊�！�

　　——不是你以為。
　　——也不是愛上你了。

　　火神大我磕磕絆絆地說，“我、我我，我不是愛上你了�！�
　　“啊，是啊，”黃瀨挑著眉笑，“你是別人的光吶，應(yīng)該愛著自己的影子嘛，一道光怎么能愛上另一道光�！�
　　“哈？”
　　“……”

　　——白癡，我不是愛上你了。
　　——我是本來就愛著你啊。

　　“佑希�！�
　　黃瀨聽到這一句，把頭低下去，復(fù)再開口時聲音輕輕悶悶的，仿佛風(fēng)一吹就散去。
　　“我把悠太弄丟了，我把你也弄丟了�！�
　　“你變成了別人的光啊，不再需要我了吧�！�
　　“我以為你想起來了就一切都會像以前一樣，結(jié)果那天之后…你卻再也沒找過我�！�
　　“我會不開心啊混蛋�！�
　　“不愛上我就算了，隨便你愛不愛愛誰去好了�！�
　　“我才不在乎�！�
　　火神大我把對方濕漉漉的臉按到自己懷里，“白癡，我又不是從現(xiàn)在開始才@#￥%你的�！�

　　——很久以前就愛你了啊。
　　——上輩子啊，前世啊，那些詞那些時。
　　——那時候我就、就就那什么了啊。

　　黃瀨涼太聽著他把最重要的字眼含含糊糊的漏了過去，抬起臉來問，“啥？”
　　“@#￥%……”
　　“喂你……”
　　“媽的，”火神大我煩躁地撓了撓頭，“你知道就好了啊�！�
　　上輩子氣得他每天心律不齊的人，這輩子依然能三兩句話就撩撥得他跳腳。
　　這就是孽緣啊孽緣，逃不過的宿命懲罰。
　　火神大我只能暴力地把那顆讓他又恨又@#￥%的腦袋按回自己胸膛上去，“喂，有沒有獎勵啊�！�
　　“唔么張里？（什么獎勵）”再不松手他一代翩翩美少年就要被勒死了啊喂喂。
　　“1 on 1我贏了啊，我要獎勵�！�
　　黃瀨在心里翻了個白眼，市儈的家伙。然而還是不由自主地用力回環(huán)住這具陌生的，但住了一個熟悉的靈魂的身體。
　　要不是看你一臉要哭的表情我才不會輸給你呢。
　　什么？別亂說我剛剛才沒哭，那一臉濕漉漉是汗水啦真的是汗水！

　　——什么獎勵？
　　——唔這輩子，我要在上面。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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