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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七日·雪落渝城
渝州城已經下了整整七日的雪。景天看著那厚厚的積雪,突然就覺得憋悶的慌。不知為何,他就想起了自己魂歸天界的那一刻,天帝面對自己的要求時,那無奈的表情。他知道,自己的要求是過了些,只是一旦想起若是因邪劍仙而死的人,其中有那個人,心里就無法抑制的苦悶起來。對于那個人,他的心底,始終有那么一份不一樣的心思在,不同于對待雪見和其他人,心中有一個地方,只有那個人能夠踏足,自己的有些習慣乃至原則,也只因那人而改變。
“白豆腐……”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嘆,從他的嘴里溢出。平日里,這戲謔的稱呼,總是帶了幾分的惡作劇,可是唯有他自己知曉,這個稱呼,夾雜了自己多少異樣的情感。長卿大俠,徐大俠,徐道長……他想起別人對那個人的稱呼,不管是從何人嘴里說出,都帶了幾分的敬畏和期待。而那個人的身上,因為這些敬畏這些期待,已經背負了太多。每次看他的臉上浮現(xiàn)出那樣的苦悶,景天的心底都會一陣抽疼。景天他不想看到那人的身上,背負那么多的使命。所以,他愿意為那個人,分擔一些,哪怕自己的能力所不足,他也想讓那個人身上的擔子,輕上那么一些。
景天回了臥房,他知道,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墒撬麤]有去問天帝,他自己到底還剩多少日子。不想自己剩下的每一日,都在過著倒數(shù)的日子,那他就寧愿不知道。也許,救回一個人是算自己一天的壽命,那自己到底救了多少人,他也不知道。不管是多少人,他都是算賺到了,除了茂山和龍葵,能夠回來的人,都已經全部都回來了。而自己想救的人,如今也已好好的活著,盡管日后要背負更多,可是對當時的景天而言,只要徐長卿活著,便已經是一種奢求。景天還知道,這一世那個人,恐怕就能得道成仙。若是成仙,恐怕那個人就能做更多自己想做的事,而那些不能說出口的心思,他只想一個人,默默的守著。想起這些心情,景天笑的有些苦澀。想自己,雖不是什么大人物,卻也是坦蕩蕩無不可對人言,而如今,他卻只能藏下那一番心思,獨自看著這漫天的飛雪。只是奇怪的是,他的心里,沒有任何的不平,反而更加多的想起,自己與那個人一起度過的日子。
平日里,景天仍舊和以前一樣,總是一副痞子的德行,仍舊以氣壞雪見為樂。而那個女子,也總是和最初一樣,一逗,就會上當?墒沁@兩人之間,有些東西,卻在悄悄的改變。終于,兩個人還是解除了婚約。景天清楚的記得,解除婚約那一日,雪見帶著輕松的笑容告訴自己——“菜牙,我不愛你!菜牙,我走了。”兩句話,只有這兩句話,然后,景天就看到那個差點和雪見拜堂成親的男子,出現(xiàn)在雪見的身后。那一刻,景天看著兩人面上的笑容,突然就生出了幾分的羨慕和不舍——羨慕那兩人之間誤會冰釋后的情感,不舍那個如同自己另外一個妹妹的女子,離開自己的身邊。
他將這些消息,一一的在每日的臨睡前,告知給了那人。每一天,景天都會帶著幾分的興奮,拿出那人留給自己的東西,然后用戲謔的語氣,將自己身邊的瑣碎小事,全部告訴給那人知曉。景天也不知那個人聽進了多少,只是一股腦的,將自己的事情都告訴給了那人。景天知道,自己這樣的舉動,近乎幼稚?墒撬麉s不想,在日后自己離開了這個人世,那人卻一點都不記得自己的事情。每天,景天總是會在說完自己的后,說起當初兩人之間鬧的笑話,那些細細碎碎的小事,反而愈發(fā)清晰的在他腦中浮現(xiàn)。一幕一幕,仿若是昨天才發(fā)生,那么清晰,可是卻又那么無奈。每天晚上到最后,總是笑著和那人說一句好好睡,然后輾轉反側,夜不能眠。景天也只有到這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是不怕那未知的命數(shù),至少在徐長卿面前,他是怕的。想到這些,他就忍不住苦笑,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哪怕是和邪劍仙對抗也不曾怕過的自己,原來也是會有怕的時候。他清晰的記得,當知道徐長卿被邪劍仙吞了時,是又驚又怒,心里頭的恨意,壓都壓不住。可是,那時的他,沒有怕過,只是想著,幫那個人報仇后,恐怕自己也未必就能活下去。直到魂魄離體去了天界,聽到天帝答應自己要求的那一刻,他才開始怕——怕那人沒有生機,怕那人再不能存在于這人世之間。
想著想著,突然就想知道再蜀山之上的那人在干什么。只是站起身,卻感覺到一陣暈眩。雪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停了,微弱的現(xiàn)出些陽光的殘線。景天感覺眼前越發(fā)那些景色,似乎都離自己越來越遠,恍恍惚惚中,似乎又看到那人笑著叫自己——“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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