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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尸
行尸
我看到大片的虛無從四邊八方涌來。
——序
吳邪拉開門的時候愣了一下。
站在門口的男子。蒼白而俊秀的面容隱藏在黑色的細(xì)碎發(fā)絲和深藍色的連帽衫下。一雙眼睛就好像從最深的黑夜中浸染出來的——那么黑。
“…小哥?”
有點不可置信地輕聲說道。
面前的男子蹙起一對好看的長眉。一只手撐在門框上,另一只手做了一個有點意味不明的動作——有些像是要拍拍吳邪的肩膀,卻最終變成了一個無法挽回的落寞的姿勢;又有些像是只是隨意的向上抬了抬,打招呼的樣子。
“不讓我進去?”
“哦,小哥你看,我都有點傻了…快點進來吧!眳切斑@么說著,手伸出去想要觸碰一下張起靈的肩膀,最后卻到底還是慢慢放回了身邊。
時下正是大年初三。吳邪在和家人過完年之后又回到了自己的鋪子里。宅在那小二樓沒日沒夜的打游戲。
【你知道么。
如果把自己一個人封閉在一個不見天日的密閉的環(huán)境里。
只做一件事情。
然后讓大腦變得一片空白。
其實是很幸福的。
因為這樣的話——
你就什么都不會去想。
什么都不會去想。】
張起靈的到來讓吳邪有點慌手腳。他局促地站在客廳看著張起靈。然后像是突然反應(yīng)過來的那樣開始把堆在沙發(fā)上不知道有多久的衣服書籍還有雜物清理到一邊,露出一塊小小的地方。
“小哥…你看你也不打個招呼就來了。我也沒收拾屋子…”他這么說!澳阆茸粫䞍骸「缒沭I了吧,我趕緊去給你弄點吃的。”
“好!
吳邪在陰暗的廚房里翻找。嘴里還在喃喃自語著。
“初一餃子初二面…初三…對了…初三應(yīng)該烙餅…還要攤雞蛋才行…”
張起靈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吳邪身后。
原本就陰暗的光線讓吳邪看不清他的五官。吳邪以為他會說些什么,然而張起靈卻只是站在那里。既不說話,也不做出下一步的動作。就好像他只是為了看看吳邪才站在那里一樣。
這樣吳邪不知所措起來。
“我說小哥…你看,我這給你弄吃的呢…你先去外面坐一會兒啊,就坐一會兒。我這馬上就好了!
張起靈還是一動不動。
吳邪隱隱覺得張起靈笑了笑。很輕。很溫柔。就像是因為遇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樣笑了出來。于是吳邪只好賭氣一樣的不去管他。
算了,反正這家伙沒人知道他想的是什么。隨著他去好了。小爺還怕你看不成。
然后他又開始低頭的忙碌起來。
張起靈站在他的身后,眼睛是幽幽的黑。明明是面無表情的樣子,卻又似乎那么憂傷。
奇怪…
吳邪定了定神,又看了看煤氣灶——沒什么問題啊。
那就真是奇怪了,明明沒什么問題,為什么會打不著火呢?
算了,也許放一會兒就好了。吳邪這么想著,然后打開冰箱去取雞蛋。
更奇怪的事情出現(xiàn)了。在冰箱冷藏室中放得好端端的雞蛋,被他一碰之下就變得粉碎了。黃色的汁水流了吳邪一手。淅淅瀝瀝地滴落下來。
“吳邪,別弄了!
“誒…小哥?”
“別弄了!
張起靈這么說著。然后走過來拉起了他的手。似乎是帶了些粗暴意味地把他拉了出去。
吳邪在心里嘆了口氣——果真是生活九級傷殘的大少爺,還沒有一點兒耐性。算了,誰讓這是在斗里救過自己無數(shù)次的小哥呢。隨著他吧。
他就任張起靈把自己帶到了沙發(fā)邊,然后被張起靈摁著坐了下去。
“吳邪,你聽我說!睆埰痨`的眼神往旁邊瞟了瞟,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班拧摇彼掏掏峦,好像有無限的話要講,又好像什么都將不出來的樣子。
“小哥,你說吧。有什么大不了的啊!眳切奥柫寺柤。
“我…”
“唉算了,你不說我說吧!眳切盁o所謂地往后一靠!澳阍趺磁芑貋砹?你不是要去那個門里面呆十年么?這才哪兒到哪兒啊。別告訴我你是特意跑回來過年啊!
“…吳邪…我…”張起靈還是那樣磨磨蹭蹭,欲言又止的樣子。
“小哥你怎么這么婆婆媽媽啊,你要說就說,不說的話我去做飯了!眳切坝悬c生氣。畢竟那邊的煤氣還開著呢,雖然沒有打著火,但是誰知到一會兒會不會變好了呢。
他這么說著,然后站了起來。下一刻,他的手被拉住了。
吳邪回過頭,看到張起靈那黑嗔嗔的眸子。正露出一種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憂傷。
“小哥?”
“吳邪…已經(jīng)十年了啊!蹦侨讼袷窍铝耸裁粗卮蟮臎Q心一樣,終于說了出來。
“…小哥?”
像是完全沒有明白這個人在說什么一樣。吳邪愣住了。他有些呆滯地眨了眨眼,定定地看著張起靈。
明明應(yīng)該是無比熟悉的人啊。為什么一瞬間陌生起來了呢。
他看著張起靈慢慢抽出了一把刀。很漂亮的古刀。吳邪開始在心里盤算著能賣多少錢。只是這把刀似乎不是送來給他看的。而是要…
下一秒,冰冷的痛楚從心口傳來。吳邪低下頭,看見那把漂亮的刀正正地插在胸口的位置。某種烏黑的液體慢慢滲了出來。
他又抬頭看了看張起靈。那人的瞳還是那么的黑。只是現(xiàn)在似乎變得有些濕潤。那種濕潤好像一層薄薄的霧氣,隨時可以變成水滴落下來的樣子。
他覺得自己被那人摟進了懷里。他聽到張起靈難得帶了語氣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低低的,那么溫柔。
“吳邪…你早就死了!彼坪跤惺裁礀|西從領(lǐng)口落進衣服里。滴落在皮膚上。刺痛得如同針扎!氨浮
張起靈抽出刀,走到窗邊拉開了早已經(jīng)結(jié)了厚厚的灰塵和蛛網(wǎng)的窗簾。
陽光溫暖地灑落進來。映出一室厚重的塵土和泛黃的墻面上一大塊濺落狀的赭色痕跡。他走過去,用手輕輕撫摸那塊早就干涸多年的血跡,如同撫摸最摯愛的情人的臉龐。王盟的話又在耳邊響了起來。
——小哥…那個,你進去那個青銅門之后的那個春節(jié)…初三的時候小老板自己在這邊,晚上遇到了入室搶劫…被直接一刀捅進心臟里了。
——我第二天早上的時候過來看的時候,他尸體都冷透了…可是…可是居然還在活動。
——他不吃不喝,不見天日,也不像底下那些粽子一樣出去亂咬人。只是安靜地呆著…只知道要等你回來…
——三爺說,這叫行尸。是因為執(zhí)念太深才留下來的。
——小哥,小老板變成那東西之后每天都說,他要等著你…不然你回來該找不到他了…
他又把目光轉(zhuǎn)向地上,那里躺著一具幾乎成為干尸的尸體。由于蠟化而幾乎看不出原本面貌的臉上,卻不知為何掛著一道幸福的笑容。
張起靈看著,那幽黑的眼瞳里,一道淚終于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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