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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橈嬛嬛
嬛嬛在古漢語里有兩種意思,一是“孤獨無依的樣子”,一是“柔美的樣子”,后者就如《史記.司馬相如列傳》里的一句“柔橈嬛嬛,娬媚姌?gòu)S”。
很久之前,洛嬛很是喜歡自己的名字,普通而不平凡,對于將要伴隨自己一生的稱呼,洛嬛想,喜歡總好過于討厭。洛嬛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總會為生活的美好找個理由。除了感謝父母賜予自己的一個好名字,洛嬛對父母再無其他感情,不思念不記恨,盡管他們遺棄了她在這個南方小鎮(zhèn),盡管他們給了她一筆終身無憂的錢,愛與恨都不曾印在洛嬛的感情簿。
洛嬛的愛給了自己,洛嬛的恨遙遙無期。
洛嬛住在鐘樓邊,清晨聽著“咚”的鐘聲推開窗子,日暮聽著“咚”的鐘聲打開燈。洛嬛想,其實這樣的一輩子也不錯,早起,早歸,有空去書店坐著,或是在電腦面前敲打著鍵盤,又或者埋首于廚房。
洛嬛高中畢業(yè)后沒有走上大學之路,理由是單純的不想上。所以洛嬛拿了點錢買了間兩室一廳的小房子,開了間小小得書店,然后離開了孤兒院,開始了自己的簡單生活。
一輩子就是這樣的吧,幸福與否,看誰的定義而已。
司馬一直是個幸福的人,含著金湯匙出生,偶爾還可以敗敗家,酷愛攝影,所以敗家的方向全是各種攝影器材。司馬一直認為,攝影存在的意義就是定格瞬間為永恒。
司馬有個門當戶對的女友,言若,一個善解人意的女子。兩人的相識相戀很是簡單。司馬喜歡這樣的簡單戀愛,不需要太多的經(jīng)營,也無需浪費一大堆生命細胞去苦思愛情與生活的關(guān)系。
司馬大二的時候突然就決定休學一年,于是,在言若依依不舍的眼光中,司馬踏上了南下的列車。
七月七日,洛嬛不想去書店,呆在家里也覺得沒意思,于是上了鐘樓,準確的說,是鐘樓的頂層。與樓下的情侶成雙喧鬧不停不同,鐘樓只有一張長凳和一口生了紅色鐵銹的鐘。洛嬛在長凳上做了一整天,沒有靠在墻上,她討厭冰冷的感覺,似乎要將她的心拉入谷底。
司馬去了洛嬛的那個小鎮(zhèn),七月七日,鄰座大嬸說小鎮(zhèn)的鐘樓很有南方的味道。于是司馬去了,上了頂層,然后看見正與周公相約的洛嬛,鬼使神差的按下快門,聲音將洛嬛從熟睡中驚醒。
于是男孩臉紅耳赤的向女孩道歉,手足無措,抓頭撓耳,差點連手中的單反都摔在地上。女孩“撲哧”笑開了,如紫風鈴的晃動,驅(qū)散了夏秋之際的郁悶。
相識得簡單,像春暖花開,風清云飄,陽光散落而冰雪自會開始溫柔的流淌。
洛嬛去書店的時間多了,因為偶爾的一次,她發(fā)現(xiàn)那個叫司馬的有夏天味道的男孩會早早的晨跑,然后自己躲在柜臺的電腦前,看他修長的手指翻過潔白的書頁。此時,總會有那種莫名的酸酸甜甜掠過心頭,像青蘋果的青澀,像蒲公英飄開的愜意。而司馬看見洛嬛水一般清和淡定的臉時,會聽到水流淌過有水草的小溪的溫潤叮咚。
在多個醉人的秋風帶來的早晨,曖昧的氣息蕩漾著,于是總會有些期待在心里發(fā)芽,總會有些故事發(fā)生,神也束手無策。
比如司馬習慣于一天都呆在書店,偶爾看書,偶爾和洛嬛斷斷續(xù)續(xù)的聊天。
比如司馬會和洛嬛去買菜,然后準備一份豐盛的午餐。
比如司馬想要把洛嬛放入自己的未來,比如洛嬛想與司馬共享未來。
所有的一切都很美好,像微風拂過山崗一樣的溫柔,像櫻花飄落一樣自然,像陽光散落一樣浪漫。
再一個七月七日,鐘樓頂層依舊的冷清,洛嬛與司馬去了那兒,像是相逢初始。如果沒有那場遇見,他和她,永遠只能是平行線,緣分很奇妙,改變了洛嬛,改變了司馬。
“嬛嬛,我......”司馬的聲音像清澈泉水,洛嬛回頭,以為會對上一張笑臉,卻見男孩揚起手中的手機,然后笑笑下了樓,洛嬛聽著腳步聲遠去,坐在了長凳上。
小鎮(zhèn)其實很美麗,是的,南方的小鎮(zhèn),總是有那種讓人心安的感覺,無論小橋流水,抑或空巷綠枝,還是永遠在黃昏響起的悠長鐘聲,這些給了故事開始的氛圍和結(jié)束的必然。
殘陽未必如血,洛嬛以往總是以為夕陽很溫柔,黃昏的光線很懶洋洋地安撫所有的焦躁。盡管司馬離開了十二個小時,夕陽也將歸去,洛嬛沒有放棄希望,然而,伴隨所有的一切記憶,洛嬛覺得自己只是做了個夢。
洛嬛閉上眼,心底有個聲音“睡吧”。星光肆虐吞噬了一場美麗的夢。夢里,男孩溫暖得像陽光,女孩笑得像微風中的風鈴。有些夢,是為了讓人長大,盡管很痛,卻是必須。
第二天的黃昏,淅瀝小雨未斷,洛嬛的鄰居艾良從鐘樓抱回了昏迷的洛嬛,那時,其實艾良的心也很痛。
那個七月七日,微風拂過山崗,帶走了一個夢。小鎮(zhèn)依舊是小鎮(zhèn),故事的開始與結(jié)局,只是一段時光,一段平凡而唯美的時光。
后來,又歷經(jīng)了三個七月七日,洛嬛做了新娘,拋捧花的瞬間,她看見了艾良溫柔寵溺的目光,她確定,三年前的七月七日,只是一個夢。
神總是健忘,他給了一個美麗的開始,卻忘了一個美麗的尾聲?墒牵Y(jié)局只能這樣了么?
洛嬛不知道,司馬離開的那個七月七日,本想告訴洛嬛,他愛她。然而,父母車禍過世的消息傳來,他只能立馬踏上北上的火車。他用了三年的時間去接管家業(yè),與言若談分手,他以為,與所有的愛情故事一樣,女主角總會一直等待男主角的歸來,然后像童話一樣的幸福結(jié)局。
司馬不知道,不知道洛嬛費了多少勇氣去迎接沒有他的早晨,一個人的撕心裂肺,一個人的苦苦等待,希望與絕望的來臨時,人總是需要一個依靠。艾良給予的不只是一個肩膀,還是洛嬛對于未來存在的肯定,愛情有的時候會隨時間過境。
洛嬛拋捧花的那刻,司馬看見了她眼底的溫柔如水,僅一瞬間,便錯過了所有,愛情,從來不是理所應(yīng)當。有的時候,一生一次鐘情已成永恒,然后改變?nèi)松壽E,或者什么都沒有改變。
夕陽西下的時候,洛嬛偶爾回想起司馬,那些純凈空氣和暖暖的記憶。夕陽西下的時候,司馬聽見一串紫風鈴的笑聲,和悠悠的鐘聲。
并不是所有的愛情都會快樂結(jié)尾,也不是所有的女主角都會一直等待,或者男女主角的人選其實也在不停的變換。人總是這樣,向往能夠向往的幸福,記憶里的承諾還是太過虛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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