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關(guān)記憶

　　野澤看了一眼上田，意思是，做嗎？
　　上田回看他的時候瞥見了門上倒掛的蜘蛛，條件反射地后退半步，“開吧。”

　　這是神奈川湘北高校邊上不太起眼的一排平房，灰色的水泥墻上爬著些青苔，沿街的一面寫滿了“菜菜子我愛你”“松本大混蛋”之類的“標語”。住戶都是些低收入家庭，每天都有人搬進搬出，也常常有警察來敲門。房東住在最右邊的一間，門上掛著八卦，遇上傳統(tǒng)節(jié)日也會在門邊燒些味道奇怪的干草。院角堆著些修不好的電器，蓋著塊不規(guī)則的帆布，下雨天雨水常常透過帆布上的裂紋往下滴，時間長了奶白色的外殼上長出一層黑色的斑點，遠看去就像五歲半大的小女孩臉上的雀斑——無關(guān)美丑。
　　廁所是公用的，在房子的最左邊，隔著墻就是湘北高校的垃圾堆，有時候住戶門蹲在廁所里可以聽到男孩們的抱怨，女學生軟軟的嬌嗔，運氣好時還會飄來一句半句“我喜歡你�！瘪R上刺激到廁所里已經(jīng)繃緊的神經(jīng)。

　　野澤用斧頭的木柄頂了頂劈裂的門板，一腳踹進去。
　　“哎喲，這人住的地呀？”
　　上田跟在野澤后面，兩人間保持著一斧頭柄的距離，“怎么沒有？”

　　房間大約有三疊半塌塌米大。墊被還沒有收起來，棉被擺放得很隨意或者還有點漫不經(jīng)心——像姿勢妖嬈的女人側(cè)臥在墊被上，面前對著人形大小的凹陷。枕頭斜向窗戶，只有一角還搭在墊被上。上田戴上橡膠手套拍了拍枕頭，枕心似乎是某種植物的種子，粒粒分明地刺激他指尖的末梢神經(jīng)。

　　房間一角堆著些衣服，野澤指著其中之一道，“這夾克我也有一件�！�
　　黑的，上田拍掉上面的塵土，揉了揉，衣物上隱隱約約升騰起皮革特有的香氣——混合著男性荷爾蒙的特殊氣味。
　　“戴手套�！笨吹揭皾蓲按斑叺膱蠹�，上田從口袋里掏出一團透明物扔過去。
　　“真多事�！币皾蓢\嘰咕咕地抱怨，“只是住戶欠租逃逸，也這么正經(jīng)�！�

　　窗戶邊除了野澤揀起的報紙，還有房間里唯一的電器，一臺錄音機。銘牌已經(jīng)模糊了，按鍵上厚厚一層灰。
　　“咦，哈哈，這場比賽我也看了。”野澤高中時也算個運動男兒，“這是我們湘北第一次打進循環(huán)決賽——我還記得那個三井壽——唉，上田你知不知道那個三井壽啊，哎呀那個三分球——嗖，嗖，嗖就進了。咦，上田？”
　　“錄音機里好像有磁帶，野澤你看看機器還能不能用。”上田直起身，環(huán)顧四周看還有沒有遺漏。
　　“又是我�！币皾晒緡佒聪聶C器的“play”鍵。

　　“……嘶——嘶——”錄音機發(fā)出機械勞損的聲響，“嘎，嘎嘎嘎——”
　　“唉，原來是壞的——”
　　“——哼，三井這小子還算有良心，真沒想到他竟然會來救我——哈哈，把球賽的事都放在一邊——有意氣，真有意氣——呃，——我沒看錯人，呃，——哈哈，真的沒看錯人，呃，呃——哈哈——嘎嘎嘎，嘎嘎嘎嘎……”
　　錄音機終于徹底罷工了。

　　“走吧�！鄙咸锟戳艘谎劭吭诖皯暨吷系囊皾�，“你不是還要趕回去吃年夜飯嗎？”
　　“兩位？”房東老太拿著卷衛(wèi)生紙站在門口，笑臉比手里的東西還皺，“我可以開始整理房間了嗎？”
　　“哦，可以了�！獕哪愕拈T，不好意思�！鄙咸飳Ψ繓|老太笑笑。
　　“唉，這錄音機——”她的力氣比野澤想得大多了，磁帶被硬扯出來，斷了。

　　走到院門口的時候，野澤回頭看看，卻被斧頭擋住了視線，只見到寒風中一擺一擺的簡易廁所木門。
　　“怎么了？”
　　“我覺得，那個人好像——好像不知道自己回不來了。”
　　“哦？——野澤，明年你就該升警長了。”
　　“真的，是不是真的�。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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