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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喂?”
熟悉的聲音給她帶來了一瞬間的時間停滯,整個世界只剩下呼吸、脈搏和心跳連成的一條線,一下一下,撕扯著靈魂。
帶著不可觸及的異癢和興奮。
她強忍住恐懼,用笑意盎然的聲線回答說:“永別吧!
……
冰涼的風(fēng)吹起她盛裝的曳地長裙,深紫色的絲綢輕盈地飄揚著,露出她白皙的腳踝。
巴黎的夜空美不勝收。燈紅酒綠都折射在漆黑的夜幕前,竟然比剔透的鉆石還要璀璨上幾分——而這都將成為她的,在今晚。
她站立在埃菲爾鐵塔的頂端,對著虛空張開手臂。手機從她的指尖滑落,摔碎在她尖細(xì)的高跟鞋旁,然后筆直地跌落,直到與腳下渺小的人群混合得無影無蹤。
對,就這樣切斷自己的一切后路吧。沒有人來打擾,你可以一個人、安然地、不受束縛地,去擁抱你的——
她忽然慘淡地笑起來,收緊了自己的手臂,將冰冷的空氣抱了滿懷,然后縱身一躍。
“是飛翔的感覺呢,路易!
——自由。
……
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沢田綱吉有些煩躁地皺緊了眉頭。
法國的局勢不論是比意大利還是比他想象中都要亂上許多,各個家族和新興幫派之間群龍無首,要是想要在短時間里讓彭格列一躍而上凌駕整個法國,又會引起流血爭端,但是不這樣做……
思路突然被打斷,他偏開頭,堪堪躲過了貼面而下的銳利金屬片,眼神一瞬間變得有些危險。
——是有人想趁亂對他不利,還是巧合?
洶涌的人潮還在不斷移動著,他被迫向前挪動了幾步,就在他回頭順著金屬片下落軌跡向上望去的時候,那個一生難忘的景致令他睜大了眼睛。
他仿佛看見了浮在漆黑墨汁上顫抖著的玫瑰花瓣。在黑夜中墜落的女人緊緊擁著自己,帶著難以言說的灑脫微笑,艷麗的紫色的裙擺綻放著,就像正被潑在空中的處子之血,尖利的高跟鞋無不昭示了她的乖張和不羈。
他在推搡和謾罵中呆立在了原地,除了他自己以外沒有任何人注意到那個正飛速地離地面越來越近的女人:五光十色的夜幕、繁華的街都將成為她葬禮的一部分,而她跳下的埃菲爾鐵塔,則是墓地里最高的十字架。
還有整個巴黎的川流不息的吊唁者。
——多么貪婪的女人。沢田綱吉突然這樣想到。
……
她閉著眼睛,想象自己穿過喧囂的人之世界,進入地底,再墜入一個無光的深淵。
疾勁的空氣卷起她的發(fā)梢、裙擺向上高高揚起,透明的風(fēng)迎面而來,心跳快得不可思議。
——只要再一點點就好。
興奮的心情灌滿了她整顆心,只差最后一步了,她覺得她的指尖已經(jīng)劃到了自由的衣角。
“轟!”
……
路易屏息地看著面前突然燃起的金橙色火焰,驚駭?shù)氐纱罅搜劬Αy道她進入了天……不可能。
被溫暖光芒掩映著的臉龐瞬間寒冷下來,洋紅色的火星舔舐著她的秀發(fā),飄搖地見證了她眼中星星般的碎光一點一點冷卻。
她還能感受到那個火焰——溫和、包容,卻也刺眼、強硬。
“下次自殺的時候,還煩請找一個偏僻的地方!痹诒换鹧嫱耆,她仿佛聽到了這樣一句冷漠的話語。
——又是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家伙。她黯然地閉上了雙眼。
……
六個月暗無天日的監(jiān)禁是對她擅自逃家的小小懲罰,每分每秒都被無限期拉長。
直到有一天——
“嫁給他。”隨之而來的是一疊資料被劈頭蓋臉地扔過來,在空中散架,然后在她腳邊散落一地。
她后知后覺地從膝蓋間抬起頭來,毫不理睬那一張一張尖銳的照片和紙還有惡狠狠瞪著她的父親,只是用一種渴望的眼神直直地望著洞開著的房門。
眼神里有一種刺目的東西在死灰復(fù)燃,她慘白的臉上忽然出現(xiàn)了一種盛筵的笑容:“好啊!
……
沢田綱吉打開房門的時候就感覺到里面有人闖入了。
那個他在巴黎救下的女人還是一身深紫色的裙子,一手搭著木質(zhì)的窗框,眺望著外面意大利的風(fēng)景,沒有絲毫格格不入。
他不由得想起在法國的時候,里包恩把一張簡單的照片丟在他的面前,對他說——在那個人全面狩獵彭格列的時候,哪怕別人遞過來的是一根稻草也要牢牢抓住,然后用在刀口上。
他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答應(yīng)了聯(lián)姻。
這個叫做路易的女人就像他曾經(jīng)品嘗過的與之同名的那瓶奢華的白蘭地一樣,汪洋恣肆,絕不屈服——她沒日沒夜地逃跑、墜樓,在尋求死亡的同時享受飛翔和奔跑,享受那種疾風(fēng)揚起頭發(fā)時的觸感和內(nèi)心的戰(zhàn)栗。
法國人是浪漫的——他這才感覺到自由的重要,可是他已經(jīng)失去很久了。
他只能在她每一次快要粉身碎骨的時候接住她——如果他不能擁有自由的話,她能擁有就夠了,而他能擁有她。
所以她不能死。
……
她轉(zhuǎn)過頭去,就看到那個有著一頭褐色軟發(fā)的男人走進房間里。
一手提起裙擺,她一轉(zhuǎn)身就高高揚起一個翻滾的弧度。她走到?jīng)g田綱吉的面前,把手放在了他的心口,不可忽視的灼灼目光下是上翹的嘴角:“做我的天空吧。”
怦然心動——不知道是他因為她的話,還是她因為他的吻。
……
意大利的現(xiàn)況已經(jīng)讓人不安到了極點,談判之前他把路易送到了日本。
關(guān)上門之前,他還能從最后的縫隙里看見她窈窕的背影——深紫色的和服浴衣,白皙的雙足踏著一雙古樸的燒桐二齒屐,踩在長長的走廊上,清亮的回聲一下一下地敲打在他的心上。
圍墻里的院落種滿了大片大片的路易十四,艷麗的紫色泛出點點深黑,這尊貴的法國玫瑰悄悄地暗示著種植者深藏的心思——我只鐘情你一個。
對不起,我自私地讓最熱愛自由的你被關(guān)在這里。
……
當(dāng)子彈沒入胸口的瞬間,沢田綱吉不由自主地回想了很多。
血液飛濺出去的溫度和那時她的手一樣。那天他擁抱著她在冰冷的夜空里飛翔,耀眼而溫暖的金橙色火焰包裹著兩個人,飄搖的火星代替了星星,灑滿了整個夜幕,映著她嫵媚的笑顏熠熠生輝。
她是最典型的法國女人,浪漫而專情。
那天他按住她搭在他心口的手,抑制不住地微笑了:“榮幸之至!薄巴馊岷偷南﹃柧拖袼闹幸绯龅臏嘏。
入江正一不動聲色地看著沢田綱吉眼中最后無奈的不舍,收起手槍,回頭對著那個把玩著白玫瑰的魔鬼說:“確認(rèn)死亡,白蘭大人。”
……
路易沉默地聽完獄寺隼人帶回來的消息后,就沖出了她一直以來待著的和宅。
外面的陽光刺目無比,仿佛在譏笑著她整整一個月的毫無結(jié)果的等待——她在層層疊疊的和室里束縛了自己一個月,拋棄自由,用來等待她一生的愛……
匆匆走過的路人驚駭?shù)乜粗@個從和宅里跑出來的女人突然彎腰大笑起來,好像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一樣,笑得眼淚都從眼角沁了出來。
她慢慢地蹲了下去,肩膀不住地顫抖著,一只手忽然從她的右邊拉住了她的手臂:“這種時候別給別人添麻煩,而且十代目的遺體在意大利你在這里也不能怎……喂你!”
只見她反應(yīng)過來什么似的,臉色一點一點變得難看,笑容僵硬在嫵媚的臉龐上。她奮力地掙開獄寺隼人的手,踉蹌地往前跑去——前方是天空和海洋相融的地平線。
防洪的堤壩近在眼前,她一躍而下,就像當(dāng)初跳下埃菲爾鐵塔時那個如宴會般盛裝的艷麗身影一樣地決絕。
白皙修長的雙腿不停地邁動著,木質(zhì)的燒桐二齒屐在沙粒之間留下深深的印記,透明的水花被她踢得高高濺起,濺濕了她身上那身沢田綱吉親自挑選的深紫色的和服浴衣。
獄寺隼人氣喘吁吁地扶著膝蓋停在了堤壩上,就在他抬眼看過去的時候,廣闊的神戶海已經(jīng)完全吞沒了那個鮮活的身影。
……
透明的海水就像母親子宮里的羊水一樣。
抬起頭,她的目光透過扭曲而泛著漣漪的海面,還可以看到蔚藍的天空,晴空萬里、萬里無云,就像他的擁抱和輕吻一樣,溫柔至極。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失去了比自由更重要的東西。
淚水一滲出眼角就漂逸進入大海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再也忍不住了,氣泡爭先恐后地從她的鼻子和口腔里冒了出來,再向上飄去,一時間竟完全模糊了視野,最后沖破水面和空氣融為一體。
那個黃昏下的那句“榮幸之至”就像夢魘一樣一遍一遍地在她的耳邊回響起來。
——愿我的靈魂溶進每一滴水里,穿過不受阻礙的海洋,去到意大利,回到你的身邊。
……
有時候最重要的只藏在心底,當(dāng)被時間偷走的時候,那種空落的感覺才提醒你——
——你失去了。
……
“路易……路易……”
熟悉的溫柔呼喚忽然在她的心里響起,飄渺得令人難以捉摸,扯得她的心一陣悸動。
“醒過來……路易……”
她猛地睜開眼睛就看到一雙閃著褐色光芒的褐色眼眸,還有背后的藍似愛情海的天空:“綱……嗎?”
“一切都過去了,路易!彼氖州p輕撫過她的臉頰。
她出神地望著他——有沒有人告訴你,失而復(fù)得的感覺比什么都美好——最終卻什么也沒說,只是抓緊了他的手掌放在臉邊蹭了蹭,然后疲憊地閉上了眼睛,發(fā)出了一個柔軟的鼻音:“嗯。”
——我唯一鐘情的。
——我最不可失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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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神人了一天發(fā)完了,HE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