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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你出生時,身上就紋了兩個名字。”
“一個是你的靈魂伴侶,而另一個是將會殺死你的兇手!
“你無法分辨他們哪一個是哪一個!
第一節(jié)
“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是以采訪者的身份!
“他很溫和,有成熟男人的味道。”
“我對他一見鐘情了!
今天是2015年1月13日,我在紐約街頭的第一個咖啡廳。
現在坐在我面前的,是死者的未婚妻,而我此刻的是事務所的委托調查員。
死者——艾德蒙·文森特,一個知名企業(yè)家,于上周五,從城郊的風景區(qū)山頂墜崖身亡,他的未婚妻以未亡人的身份自居,并向我所在的事務所提出了委托。
【找出殺害她丈夫的真兇,繩之以法!
雖然我對大老板總派我一個小小的調查員干偵探(甚至還有警察)的活頗有微詞,不過據說這位未亡人出手十分闊綽,我曾經以為她是拿到了艾德蒙的遺產,后來才知道艾德蒙將全部遺產都送給了前女友,沒有給她留下一個子兒。
大老板得知這個的時候,那個眼神,十分復雜。
同樣身為中國人,我懂,那是對承受愛之王冠者的崇敬眼神。
委托人——簡·卓琳眼眶通紅的回憶著她和死者的點點滴滴,準確的說,是秀恩愛。雖然這對一個單身狗不太友好,但是我還是盡心盡力的做著記錄,誰知道線索隱藏在哪一句話下面?
敘說了十分鐘之后,簡·卓琳的回憶終于從青澀的單戀時光進入到了她對艾德蒙·文森特的告白環(huán)節(jié)——
“我沒有辦法再獨自承受這一份愛情,于是我向他表白了!
我微微舉起手,發(fā)問:“請問是什么時間?這么具有紀念意義的日子,你應該記得的吧?”
“我當然記得。是2013年的平安夜!
嚯?才認識十幾天就告白了?我暗自為這姑娘的行動力咋舌:“具體地點呢?還有當時是什么情況?”
“是在我們經常去的那家旋轉餐廳,我借口采訪稿還有問題,把他約了出來!彼亮瞬裂蹨I,“事實上,我當時腦子里已經裝不下采訪稿了!
“他答應了?”
“是的,他答應了,但是他的表情十分歉疚。后來我才知道,他有兩個愛到難以自拔的人!焙啞ぷ苛盏难蹨I又開始下落,“不過我知道,這不怪他,我只是遇到他遇到的太晚了!
嗯……我翻看了下資料,也覺得的確是晚了點。
在她告白的這一天,她才20歲,是大學新聞社的實習記者,而她新上任的戀人已經45歲了。
我做好記錄,心里隱約覺得哪里不太對,但是卻說不出來,只好引導她繼續(xù)說下去:“后來呢?”
后來就進入了熱戀環(huán)節(jié),簡·卓琳描述的艾德蒙·文森特簡直就是無數女孩的夢中情人,長相好身材好,有錢有事業(yè),溫柔體貼風趣幽默,愛好廣博富有情趣。
就是年齡有點大。
不過作為戀人來講,他無可挑剔,哪怕再老幾歲,恐怕也有無數女孩往他身上撲。
“你們訂婚是在什么時候?”眼見著我們在這里已經呆了快一個小時,咖啡都已經要續(xù)杯第二次了,我不得不打斷她。
她有無數的甜蜜回憶要跟我說,甚至已經說到了艾德蒙·文森特開始聯系各種紋身師準備在胸口紋上她的名字……
“在……去年的平安夜!
……這可有點糟糕,我看著資料:“可是據資料顯示,他12月27日就失蹤了,在今年的1月1日才被警方發(fā)現尸體?”
簡·卓琳的眼淚再次決堤,哭得抽抽噎噎的:“所以他絕對不可能……他那么愛我……怎么舍得……”
我替她補充完整未盡之語——怎么舍得自殺。
是的,死者艾德蒙·文森特,于2015年1月1日被發(fā)現尸體。
警方鑒定結果——
自殺。
第二節(jié)
艾德蒙·文森特,男,1968年出生,身份證明上登記的出生日期是12月27日,死亡時47歲。
除了是個孤兒之外,聽上去就是一個完美的人,正如之前所說,他什么都不缺,別人渴求的一切他都擁有。
“的確是沒有自殺的理由。”
我又翻了一遍資料,依舊是毫無頭緒。
“看來你很苦惱?”
我一轉頭,大老板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站在了我的工位旁邊,正低頭看著我亂七八糟的桌子還有亂七八糟的筆記——我發(fā)誓我只是還沒來得及整理這些。
“不算吧……只是不知道從哪里下手比較好。”我含含糊糊的說,“并沒有發(fā)現哪里有問題!
“我可以看看你的……記錄么?”大老板指著我的筆記本問。
雖然身在紐約,但是我寫字還是偏愛中文,但是有時候腦子翻譯的不夠快,就……中英混雜,極其混亂,換成別人來看會以為是草稿紙。
我猶豫了下,還是點頭了,畢竟是老板。
“……難為你一個姑娘寫字這么難看了。”這是大老板的觀后感,總的來說,非常委婉,畢竟我的筆記本已經不是寫字難看能形容得了的,能看懂的大老板已經在我心里上升了一個牛逼的檔次。
我臉有點紅:“所以您的意見是?”
“委托人開始說死者有兩個愛到難以自拔的人,”大老板在我的本子上畫了兩個圈,“后來又說死者要在胸口紋她的名字,所以在聯系紋身師!
我思路一時沒跟上,弱智一樣半張著嘴看著他。
“所以我假設,那兩個難以自拔的人,已經被紋在他胸口上了?”
那微弱的違和感被揭開了面紗。
我翻開我的筆記本。
為什么在委托人告白的時候,死者是能讓委托人看出來的“歉疚”?
為什么委托人認定死者有兩個深愛過的人?
為什么她可以把委托人找紋身師這件事當做深愛自己的表示?
我腦子里的念頭越來越多,整個人也越來越興奮,手忙腳亂的收拾著東西,準備出門,卻被大老板按住了。
“一點私人建議!贝罄习逡恢皇职醋∥业募绨,另一只手動作自然的整理了下額發(fā),講真我很少見到他這么注重形象且包袱重的人,“你可以去聯系下那兩個‘紋身’,不要死抓著委托人不放手,畢竟她只是個戀愛腦的小孩子!
“好的,十分感謝。”我把最后一樣東西——一個便攜小手電塞進包里,對他敬了一個不倫不類的禮,轉身就跑。
“回來!蔽衣犚娝麌@氣的聲音,“起碼不要穿著拖鞋出去。”
第三節(jié)
老板畢竟是老板。
說的一點沒錯。
不只是我拖鞋的問題,還有關于委托人的評價。
那兩個名字的確是早就紋在了艾德蒙·文森特身上,簡·卓琳也見過無數次,每一個字母都記得清清楚楚。但是她不知道是什么信仰,簡直大愛無疆,不僅沒有背后打聽那兩個“紋身”是什么情況,在艾德蒙·文森特面前也決口不談。
——哪怕是他想要主動解釋。
紋身有兩個——
凱瑟琳·楊。
卡爾·納比斯汀。
順著艾德蒙·文森特的交際網,我很快就找到了凱瑟琳·楊——他的初戀女友兼大學同學,目前已經嫁作他人婦,還有一個十三歲的兒子。
而卡爾·納比斯汀這個名字,一無所獲。
介于凱瑟琳·楊目前已經改名凱瑟琳·辛普森,我將卡爾·納比斯汀這個名字列入了曾用名選項,展開搜索。
依舊是無記錄。
無奈之下,我把這個事情委托給了我的搭檔大白。
而我,則抓緊時間,拜訪了辛普森夫人。
辛普森夫人拒絕見我,接待我的是她的丈夫——約翰·辛普森。
“你好,我知道你是來做什么的。”辛普森先生的態(tài)度不算熱情,但是也勉強保持在了禮貌水平線以上,“沒用的廢話就不要說了,我希望你今天能把所有事情都解決完,以后不要再來打擾我的夫人!
說句實話,我其實更喜歡和這種目的明確的人打交道,省掉了我?guī)椭麄兪崂硭悸返墓Ψ颍骸案兄x您的配合,那我就開始了——請問你清楚辛普森夫人和艾德蒙·文森特之間的交往么?”
“我當然知道,我們三個是同班同學。”辛普森先生表情冷淡,“艾德蒙那家伙很優(yōu)秀,凱瑟琳當時很喜歡他,那時候我們都還以為他很深情,直到后來聽說他胸口上還有別人的名字!
“你們也不認識那個人?”
“卡爾·納比斯汀么?不認識!毙疗丈壬托σ宦暎八試圖跟凱瑟琳解釋,說那兩個名字是天生的!
天生的?我在筆記本上做好記錄,又畫了一個圈:“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的胎記能長成人名!
“還是兩個!毙疗丈壬諗亢帽砬,“凱瑟琳質問他是不是因為紋身才接近自己,艾德蒙猶豫了下,承認了!
第四節(jié)
辛普森先生或許真的是不想再被打擾 ,對我提出的問題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剛從辛普森先生的家里出來,我接到了大白的電話。
“怎么樣?”
“結果不太好,”大白唉聲嘆氣的說,“以艾德蒙·辛普森為中心點進行排查,別說七個關系人了,都排查出去十個關系人了,都沒有找到了這個卡爾·納比斯汀!
我也跟著嘆氣:“我這邊的結果也不太好,對方拒絕二次來訪!
大白發(fā)出一聲哀嚎:“寶貝兒,你就不能帶回來點好消息么?”
“我也想……”我抓抓頭發(fā),“算了,先不管這個,艾德蒙·文森特聯系的紋身師的聯系方式你整理好了么?”
“傳給你了!贝蟀子袣鉄o力的說,“一共四十三個人,祝愿你的車不要跑爆胎!
“感謝你的祝愿!蔽乙灿袣鉄o力的說,“順便說一句,我今天出來開的是你的車!
紋身師們的拜訪很不順利。
大白給的資料有限——畢竟這群紋身師混哪個層面的都有,聯系地址從金融街到商業(yè)圈到黑街再到貧民窟的都有,更別提還有別的城市和別的國家的。
還有很多地址并不存在。
我一下午加上跑下來,只有兩個在商業(yè)圈里開定制紋身店的人聯絡上了,因為沒有提前預約,我等他們處理完手頭上的工作也浪費了很久。
我見到第二個紋身師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三十五分。
我精神已經有些不好了,咖啡提神都不太好用了,勉強靠著這個案子結束之后我能拿到的獎金來維持理智。
“抱歉,讓你久等了!奔y身師桑格換下了工作服之后拎了個文檔夾急匆匆的走了過來。
我站起來與他握手:“是我貿然打擾了。”
“我的助理說,你是想要了解文森特先生的事情?”
“是的,他的未婚妻對他的死亡抱有疑惑,她并不覺得文森特先生是自殺。”
“我也這樣想!绷钊艘馔獾,桑格點了點頭,十分嚴肅的跟我說,“一定是另有兇手。”
我翻了翻筆記,提問:“因為文森特先生想要把卓林小姐的名字也紋到胸口上么?”
“卓琳小姐?”桑格有些驚訝,他搖了搖頭,“不,這個與她無關!
我一下子清醒了,本來有點歪斜的身體一下子坐直了:“他聯系你不是因為這個?”
“當然不,他是想要洗紋身!鄙8癜阉麕淼奈臋n夾打開,“以他身上的紋身程度來看,激光清洗三次就應該有明顯的褪色,但是他在我這里就打了六次激光,他的紋身……一點變化都沒有!
接下這個案子的第三天的末尾,我的注意力不得不集中在了這個無法清洗的紋身上。
第五節(jié)
我有一點相信艾德蒙·文森特的紋身是天生的了。
桑格那里的文件需要備檔,不能給我,但是他同意我拍照了,我聯系了我認識的皮膚科醫(yī)生,這一份檔案應該是真的,照片里紋身以外的皮膚情況和打激光的記錄完全對應得上。
我心不在焉的翻著紋身師們的資料,心里想著就這樣的情況,剩下的那些人,我是否還有必要去拜訪……
格雷普·納比斯汀。
我的目光一下子頓住了。
納比斯汀并不是個常見的姓氏,大白查資料的時候跟我說,這個姓氏大概率是出自《吉爾伽美什史詩》中的烏特·納比斯汀。他是蘇美爾人神話中迦勒底大洪水的唯一幸存者,相當于《圣經》中的諾亞。【*見備注】
目光下移,這位納比斯汀先生留了一個電話。
咖啡廳是個適合見面談話的地方。
顯然,格雷普·納比斯汀也這么想。
“我猜下,你或許已經知道艾德蒙的紋身了?”
格雷普是個中年男人,從外表看上去,已經是個大腹便便的大叔了,他說話帶一點口音,不過這在這里很常見,紐約這個大都市有來自全世界的人。
“有一點了解了。”我斟酌了下,只是說,“有人告訴我,他的紋身洗不掉!
“既然你找到我,說明你大概是知道些別的東西的!备窭灼招π,“這里是公共場合,需要注意下行為……我這里,”他指指自己的胸口,“也有兩個名字!
我的目光不由得移了過去,這兩個名字……
“我猜想你知道這兩個名字的意義。”格雷普說,“如你所想的那樣,卡爾·納比斯汀這個人,和我算是有所關聯的,艾德蒙也算是!
“這是神的祝福,也是神的詛咒!
格雷普給了我一個地址,距離紐約三百公里外的一個小鎮(zhèn)納爾鎮(zhèn),小鎮(zhèn)十分荒涼,街上幾乎沒有人,只有街角坐了一個流浪者,靠著墻已經睡著了。
地址所在是一棟舊房子,風吹過你都能聽到玻璃晃動的聲音。
沒有門鈴,我只好敲門。
敲了三分鐘,都沒有反應。
“別敲了,老家伙前天出門被車撞死了!苯纸堑牧骼藵h似乎被我吵醒了,翻了個身嘟嘟囔囔的說著。
“有的人出生時,身上就紋了兩個名字!
“一個是他的靈魂伴侶,而另一個是將會殺死他的兇手!
“他無法分辨他們哪一個是哪一個!
這是桑格告訴我的,因為職業(yè)的原因,他接觸到的有關紋身的傳聞比我們這些外行人多了太多,在發(fā)現艾德蒙·文森特的紋身洗不掉之后,他就想起來這個傳說,并且把同樣身上有紋身的格雷普推薦給他。
這也是他們都認定艾德蒙·文森特死于他殺的原因——兇手的名字就在他的胸口上紋著呢。
辛普森夫人已經和死者多年不聯系,她的丈夫也對曾經的大學同學避之不及,更何況大白幫我查過,艾德蒙·文森特失蹤那幾天,辛普森一家都在夏威夷度假。
兇手似乎只能是卡爾·納比斯汀。
那么這個人到底是誰?
*備注:姓氏納比斯汀的資料來自百度,實際上作者最近在肝伊蘇6:納比斯汀的方舟,結果一百度才發(fā)現這個姓氏這么裝逼(并沒有)。
第六節(jié)
我萬萬沒想到,是我親愛的搭檔拯救了我。
“嘿,寶貝兒,聽我說,按照你后來發(fā)給我的線索,我找到了卡爾·納比斯汀。”
還不等我驚喜一下,他又道:“只是按照資料來看,卡爾·納比斯汀在三歲的時候就失蹤了!
“卡爾·納比斯汀,1968年11月23日出生于納爾鎮(zhèn),1971年12月25日,跟隨家人來紐約的時候走失了!
“我比對了卡爾·納比斯汀以及他家人的照片和艾德蒙·文森特的照片,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你還記得艾德蒙·文森特身份證明上登記的生日么?1968年12月27日,我去了解了下,他所在的孤兒院,對幼兒進行身份登記的時候,如果孩子記不住自己的生日,就會用收容日作為生日!
大白給了我卡爾·納比斯汀父母的聯系方式,我決定登門拜訪。
納比斯汀夫婦已經非常年邁了,納比斯汀先生甚至在助聽器的輔助下都聽不清我的話。
卡爾·納比斯汀是他們的長子,在1971年的圣誕節(jié)走失之后,他們尋找了幾年。但是因為時間太長,納比斯汀夫人再次懷孕,他們不得不把精力轉移到新誕生的小生命上,卡爾成了他們永久的遺憾。
我委婉的問他們關于艾德蒙·文森特的事情,果然他在去年圣誕節(jié)當天曾經來過,只是看了看他們和家里,然后問了些關于卡爾的問題就離開了。
我心里依舊沒有一個答案,但是也不打算繼續(xù)追究下去了,沒必要挖人家的傷口。
當我告辭離開后,還沒發(fā)動汽車,納比斯汀夫人就追了出來。
“年輕人——”
我從車上下來,十分驚訝:“夫人?請問出了什么問題么?”
“哦,那倒沒有。”老婦人和善的笑了笑,“老頭子的耳朵時靈時不靈的,我剛才就沒說——雖然那個小伙子什么都沒說,但是我知道,是卡爾回來了是不是?”
我看著她滿含期待的雙眼,心頭一梗。
老婦人把手伸進懷里摸了摸,掏出一個紙邊磨得有一點起毛的牛皮紙信封給我:“這個是他留下的,說如果有人來找卡爾的話,就給他……可我不想給你,你看看吧,別帶走!
我接過信封,心里隱約猜想到里面寫了什么。
尾聲
我沒有帶走那封信,但是為了完成委托,我拍了照作為存證。
艾德蒙·文森特,一生最愛的人是凱瑟琳·楊,但是因為命運的脫軌,原本最浪漫的情話,變成了他們老死不相往來的導火索。
他曾經試圖從命運中掙扎出來,卻還是徒勞無功。
命運的陰差陽錯,使他最終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在拜訪完親生父母之后,從懸崖上一躍而下。
所有的人都對他的死如此冷漠,只有那個戀愛腦的小姑娘記著他們還沒有提上日程的婚禮,一擲千金,執(zhí)著的追問他的死亡真相。
他對愛著自己的人也是如此冷漠,不愿意對牽掛他多年的父母表明身份,對自己剛剛訂婚額未婚妻也沒有半點考量。
我看著哭得肝腸欲斷的簡·卓琳,忍不住想:造成這些的,究竟是命運,還是他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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