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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一章
勾魂。
冷風(fēng)凜冽如刀,在夜間的大街隨意肆虐,青石板的街道,早失了白日的喧鬧,空蕩蕩的只遺下陰氣重重。
他與他并排走著,聽著他在空蕩的大街講著那些冷冷的笑話,縱然他從來不笑。
這次他們要去的是李家的宅子,勾的是李家小姐的魂魄。
是的,他們就是酆都鬼差,勾人魂魄的黑白無常。
他是黑無常,他則是白無常。
“聽說李家小姐李嬌容是個(gè)癡女,此番前去不知是否又有糾纏?”白無常端著笑問他,顯然來之前又八卦地去打聽了消息。
“嗯!彼c(diǎn)點(diǎn)頭,不作任何表情,讓人感覺比這呼嘯而過的冷風(fēng)還要凍人。
白無常似乎早已習(xí)慣,繼續(xù)笑呵呵地同他說著其他事情。
一路上,連個(gè)打更的人也沒有,可是他們都清楚地知道時(shí)間。
閻王要人三更死,不能留人到五更。他們的差使,最緊要的便是準(zhǔn)時(shí)。
李家的宅子是座舊宅,破舊的宅子,本身就帶著荒廢的鬼氣,落魄的上等人家,比窮人家看起來更為凄涼,因?yàn)橐呀?jīng)失去,但還念念不斷著曾經(jīng)的擁有。記憶,成為最磨人的枷鎖。
“時(shí)辰到了,走吧!彼鏌o表情地說出早已說過千百遍的話,對著一身素衣的李家小姐。
女子的陽魂,須要他黑無常來勾。
“官爺,求求你讓我再等等吧,他就快回來了,讓我再等等吧!惫蛟诘厣系呐昕薜美婊◣в,楚楚可憐。
“不行,走吧。”他沒有答應(yīng),這樣的哀求他也早已聽過了千百遍,凡人的癡念,總是如此的傻,縱是再多見一面又如何,最后還不是要分別?默默摸出了鐵鏈,再大執(zhí)念的鬼魂,都敵不過他手中的鏈鎖。
“李小姐,你是想見你那俊朗不凡的情郎,張生張賢是不?”白無常笑嘻嘻地按住了他的鐵鏈,將那李嬌容扶了起來。
“是,我想見我的張郎,我病了的時(shí)候哀家里給他去了信,他一定還在路上,就快回來了!迸晏饋眍^,含著水的眼睛分外閃亮,“我想等他回來!
“你的張郎是快回來了,但你可要想好了,可真想讓他見你這副模樣?”他見白無常又笑嘻嘻地變成一塊鏡子,遞給李嬌容。
李嬌容只向那鏡中望了一眼,就嚇得捂住眼睛,頹然坐倒在地,顫顫發(fā)抖。
“不!”李嬌容叫聲中帶著哭腔,“我怎么變成這副鬼樣子?不可能!”
“因?yàn)槟悻F(xiàn)在是鬼,”白無常的笑聲中帶著殘忍,如同這冬夜的風(fēng)刀,凜冽得刺人!八貋砜匆姷木褪悄氵@副鬼樣子。”
“不可以!不可以讓他看見我這樣……”李嬌容已然泣不成聲,任是哪個(gè)女子,都期望在情人眼中,留下的都是最美麗的倩影。
“不過也不是不好,說不定你的張郎看見你這副模樣,給嚇?biāo)懒,我們把你們這對同命鴛鴦一起牽回去,也省得再走一趟!卑谉o常繼續(xù)笑著說,仿佛就跟張生立馬死了似的。
“不,不要這樣,我不要這樣!”李嬌容徹底崩潰了,纖纖素手緊緊抓著頭不肯放開,不斷地?fù)u著頭躲在角落里。
黑白無常就站在那里,冷冷地看著,這樣的場景,他們也見得太多,太多了。
“我跟你們走!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李嬌容已經(jīng)去了執(zhí)念,眼神如同死水一般,再也起不了波瀾。
“走吧!彼D(zhuǎn)身就走,牽引著這個(gè)女子的魂。
病榻前,哀聲連天。
丑時(shí),李嬌容女魂上路,不差一分一毫。
“嘿嘿,女人就是愛美,這塊鏡子真是管用!卑谉o常又是嘻嘻地笑,把鏡子收了起來,與他并排走著。
后面被牽走的女魂封了五感,聽不到他們講話,只渾渾噩噩地跟著。
“為何要騙她?”他不懂,勾魂,不從者,將魂強(qiáng)行勾走便是了,為何要弄那么多的幺蛾子?
“執(zhí)念太深的魂,到了地府,也要哭哭啼啼,惹君上不喜歡,怕會(huì)投不了什么好胎!卑谉o常回望了渾渾噩噩的女魂一眼,笑意沒到眼睛里。
“他的張郎,根本不會(huì)回來!
張生張賢,武夷人氏,辛酉年三月赴京趕考,得遇梅家巨賈之女,入贅為婿。八卦的時(shí)候,白無常順便瞄了一眼人家情郎的生平錄。
癡心的人有,卻不見得個(gè)個(gè)癡心。癡情常在,負(fù)心亦常有。世間的愛恨,不過如此,不過如此。
他與他并排走著,如同來時(shí),冷風(fēng)也依舊呼嘯耳邊而過,慶幸的是,他們再不用懼怕寒冷。
“那個(gè)時(shí)候,你最怕冷,冬天都要包成個(gè)肉球,人人見了都要笑!卑谉o常湊了過來,突然跟他說起以前的事情。
“嗯!彼^續(xù)不快不慢往前走,兩人的步伐卻從來都異常一致。
“還記得不,那個(gè)時(shí)候,我見你冷,自己衣裳也不夠,就硬是要抱你在懷里暖,但你就是不肯,”白無常似有若無笑著嘆道:“現(xiàn)在好了,你再也不怕冷,我也不用做多余的事情了。”
他皺了下眉頭又舒展開,淡淡道:“為何總提起從前?”
“那,那天我回去取傘,河水暴漲,你又為何要等?”這次白無常沒有再笑。
他沉默不語。
從前的從前,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久到奈何橋上已經(jīng)有人走過了幾回,久到忘川河里又多了多少癡兒,久到差點(diǎn)都要忘卻,為何要等?
他只記得,恍恍惚惚,就來到了地府,他只記得,跟著熙熙攘攘的人群排隊(duì),他只記得,就要過了奈何橋……然后,就又見到了他,來到了他身邊,叫著他的名字,最后,兩個(gè)魂魄跪在了閻王殿,君上要他們做這酆都的鬼差,勾魂攝魄。
他等著他來問一句為何,但他卻始終沒問。
現(xiàn)在,“太久,我忘了!彼馈
“從前的事,太久你忘了,那么”白無常盯著他的眼睛,少有的激動(dòng),“前些時(shí)候去勾那許相公的魂,同那白素貞發(fā)生爭執(zhí),你又為何要替我擋那一劍?”
這個(gè)他當(dāng)然記得,那個(gè)許大官人娶了個(gè)千年蛇精,被嚇?biāo)涝诩抑,他們前去勾魂,那白素貞卻千般阻撓,當(dāng)時(shí)一劍過來,他就擋了過去,連想都沒想,此時(shí)摸**前,還留著道疤。
“從前,你為著等我,死了。我覺著好像知道了什么,追了過來,你卻終究什么都沒說,我便想著許是我猜錯(cuò)了,也就什么也沒問。”白無常終于停了下來,落后了一步,“可是,你縱是什么也沒說,卻又替著我擋劍,我便再也不能裝作不管不問!
他也停了下來,轉(zhuǎn)身看著他,身后的女魂依舊渾渾噩噩,卻也不再向前。
“你想知道什么?”
其實(shí)他很想問,如果沒有前些時(shí)候的那一劍,是否再過千百年,他都不會(huì)問他,可是他沒問出口。
“無救,”白無常喚著他生前的名字,握住他黑色衣擺下冰涼的手,“我想知道,是不是可以從此這樣牽著你的手走以后的路!
他抖了抖,卻沒有收回手,只是別過了頭。
他沒有眼淚,只是不想叫他看見眼中的起伏,十指緊扣,兩只冰涼的手,居然也能感覺到溫度。
“走吧!彼辉倩仡^,只是拉了拉那只牽緊他的手。
“好,我們快些回去,君上不喜歡等!卑谉o常重新展了笑顏,快步湊了上來,“免得又把我們叫去羅里吧嗦!
“嗯!彼~步向前走去。
“無救!
他還沒有回答,就落入一個(gè)很久之前熟悉的懷抱中去,雖然此刻是冰涼,他卻清晰記起當(dāng)初這個(gè)懷抱的溫暖。
“讓我抱一個(gè)再走,你不知道,我多想這樣抱著你,多想…..”白無常的話就在他耳邊,蓋過了呼嘯的冷風(fēng),最后變成溫情的呢喃。
他在他懷中,其實(shí)他也很想說,你不知道,我從多久之前,就開始等著這個(gè)擁抱。你也不知道,當(dāng)初那時(shí)候,我是自己故意跳下河中的,只因?yàn)椴幌胗H耳聽你說出要成親的消息,然后再親眼見你紅袍披身,新人進(jìn)門。
不是忘記了,而是不想你知道原因。
大街上依舊是寒風(fēng)凜冽,寥無一人,沒有人看見,夜幕下緊緊相擁的身影,黑白分明,卻糾纏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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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身傳說{來自百度百科}
傳說中白無常名叫謝必安,黑無常名叫范無救,也稱「七爺」、「八爺」。據(jù)說,謝范二人自幼結(jié)義,情同手足。有一天,兩人相偕走至南臺(tái)橋下,天將下雨,七爺要八爺稍待,回家拿傘,豈料七爺走后,雷雨傾盆,河水暴漲,八爺不愿失約,竟因身材矮小,被水淹死,不久七爺取傘趕來,八爺已失蹤,七爺痛不欲生,吊死在橋柱(所以很多白無常的形象是伸著長長的紅舌)。閻王爺嘉勛其信義深重,命他們在城隍爺前捉拿不法之徒。有人說,謝必安,就是酬謝神明則必安;范無救,就是犯法的人無救,當(dāng)然這都是民間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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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yàn)橹形缈窗啄镒涌吹胶诎谉o常去勾許相公的魂,突然就想寫了,于是有了這個(gè)。后面那里寫得不如我意,可是又不知怎么改好。還有其實(shí)想寫白無常的長舌頭的,結(jié)果木有吻戲(死開,那么長的舌頭還能想寫吻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