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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又一長評,怎么樣,我夠意思吧。
其實擁黛的觀點出現(xiàn)的是比較晚的,可以說這一觀點主要是受高額續(xù)書的影響。張汝執(zhí)、菊圃評《新鐫全部繡像紅樓夢》,大約成書于嘉慶五年。系程高本形成以后最早的《紅樓夢》評點本,也是繼脂評本之后最早的《紅樓夢》評點本。張汝執(zhí)是個強烈的擁釵貶林派,他說林黛玉“陰獨可惡,性情如鳳姐一般”。對寶釵則贊不絕口。無獨有偶,比張汝執(zhí)稍晚的東觀閣,也具有擁釵貶林的傾向,他的觀點是:“(肌骨瑩潤舉止嫻雅)八字寫寶釵是淑女,可愛”、“林小姐只好還眼淚,卻非宜家之兆,寶釵可敬”。反而是時間比較晚的涂瀛、姚燮、張新之、哈斯寶整天叫嚷那些擁林派言論。這個現(xiàn)象很有意思,說明時間越早、越接近曹雪芹的讀者、評者,就越不受后世擁林誣釵的觀點的影響。
說到這里,我們不能不順便說一下,賈母何以在釵、黛之間擇中黛玉,而不是寶釵的道理。長期以來,很多評紅家,特別是擁林派論者,都習慣于將書中寶釵、黛玉的關(guān)系,看成是一場爭奪“寶二奶奶”之位的婚姻競爭。而說寶釵刻意討好賈母的更是不盡其數(shù)。實際上,林黛玉才更是在意迎合賈母,而寶釵卻根本不屑于這種“競爭”。
關(guān)于黛玉之迎合賈母,以及寶釵以個性大掃了賈母之臉面,她二人在賈母攜劉姥姥參觀大觀園時的表現(xiàn),就是最好的說明。我們把這兩段文字亦輯錄于下:
1。黛玉:賈母少歇一回,自然領(lǐng)著劉姥姥都見識見識。先到了瀟湘館。一進門,只見兩邊翠竹夾路,土地下蒼苔布滿,中間羊腸一條石子漫的路!嚣N早打起湘簾,賈母等進來坐下。林黛玉親自用小茶盤捧了一蓋碗茶來奉與賈母。
2.寶釵:及進了房屋,雪洞一般,一色玩器全無,案上只有一個土定瓶中供著數(shù)枝菊花,并兩部書,茶奩茶杯而已。。。。。。賈母搖頭道:“使不得。雖然他省事,倘或來一個親戚,看著不象;二則年輕的姑娘們,房里這樣素凈,也忌諱。
只要不帶偏見,任何讀者都不難從上述兩段引文中,覺察到釵、黛在性格、態(tài)度上的一種鮮明的對比。賈母蒞臨瀟湘館,黛玉可謂是竭盡全力地逢迎。她不僅早早地安排了紫鵑打起湘簾,甚至還行出了別的姐妹均未使出的格外殷切的禮節(jié):“林黛玉親自用小茶盤捧了一蓋碗茶來奉與賈母”。要知道,賈母到探春等親孫女那里,探春等人可是從未親手奉茶的,不過是“先著丫鬟端過兩盤茶來,大家吃畢”而已。而賈母后來到寶釵那里,寶釵甚至連茶也未敬,“茶奩茶杯”還靜靜地放在案上呢。有人說“細節(jié)決定成敗”。這話用在精于揣摩上位者心思的黛玉身上,不也正好合適么?果然,當劉姥姥驚嘆于瀟湘館好似“那位哥兒的書房”時,賈母便不無自豪地指著黛玉笑道:“這是我這外孫女兒的屋子!弊岟煊裨谟H友及眾人面前,露了一臉。反過來,寶釵面對賈母等人的來臨,就可謂是我行我素,毫不在意了。不僅“雪洞”一般的房屋,“一色玩器全無”,就連床上帳幔和衾褥,也依舊是樸素之極的樣子,并不曾作絲毫的調(diào)換。要知道,賈母最是一個愛熱鬧、好面子的人。她平生最忌諱的就是這種素凈、冷清。不僅如此,此刻賈母還帶著外客呢。寶釵這種“雪洞”一般的房間,還極易給外客們留下賈府薄待親戚的不良印象。因此,賈母對寶釵,當即就是一連串的負面評語:一則曰“使不得”,二則曰“不象”,三則曰“忌諱”,四則曰“不要很離了格兒”,五則曰“我們這老婆子,越發(fā)該住馬圈去了”。如果把視野擴展到第53、54兩回中,我們還將看到,后來到了“榮國府元宵開夜宴”的時候,賈母只命自己所心愛的寶琴、湘云、黛玉、寶玉四人,與自己同坐主桌,卻惟獨將寶釵排擠到了主桌之外,同李紋、李綺輩坐在一起。這些也都是寶釵在賈母心目中由“受寵”轉(zhuǎn)向“失寵”的明顯標志!——在黛玉,她是一個勁兒地“邀恩寵”、固恩寵;而在寶釵,她卻是這么輕易地就招來了賈母這么多負面的看法,以至于失愛、失寵。那賈母在釵、黛之間,不舍棄寶釵而選中黛玉,那才叫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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