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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一章
有一個男孩,他與我青梅竹馬。
從我出生,他就在我的生命里,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于是,這么多年,來不及淡忘。
有一個男孩,他叫司徒軒
蘇一一是我的名字,爸爸偷懶的結(jié)果,我對此曾經(jīng)憤怒至極,然后他寬厚的手掌摸摸我的頭說,一一是一心一意的意思。
每到這時我都會極其鄙夷地撇撇嘴,卻在寫自己名字的時候又對老爸萬分感謝。
司徒軒是他的名字,一個比我大一歲的男孩,從小就一副紳士的模樣。
蘇家和司徒家同是X城的名門,一從政,一從商,我母親和他母親從小便是密友,多年來往來頻繁。
聽說,我出生的那天,芷嘉阿姨就牽了還在蹣跚走路的軒哥來醫(yī)院探望,看著皺成一團的我,戲言說要結(jié)親,據(jù)說軒哥碰巧就看了看我,皺緊了眉頭,這成了兩家人多年后依然常常提及的笑話,飯桌上總能讓大人們笑作一團,而我會氣得瞪大了眼睛沖著軒哥咬牙切齒,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起身給我倒一杯果汁,然后微微俯身向我作了一個揖。
并不是記仇,只是常想起。
那是快樂的時光,在我們都懵懂無知的時候。
有一個男孩,他討厭方糖
軒哥不喜甜,尤其不喜歡咖啡里的方糖。
好吧,我得承認(rèn),這其實是我的錯。
那一年,我們都還年少,免不了有些無傷大雅惡作劇。
我家的前院是個很大的花園,爬滿紫藤蘿的園門外常有些小朋友好奇地張望。
花園里有好多好多的花,輪換著季節(jié)開放;▍仓幸患芫碌那锴俏彝陼r最愛的游戲。
6歲的我還沒有走進(jìn)學(xué)堂,雖然梳了兩根麻花辮子,穿著蓬蓬的公主裙,卻總是滿花園的亂跑,成日里臟兮兮的,像個假小子。
周末的午后,芷嘉阿姨照例帶了軒哥來我家小坐,媽媽給我和軒哥倒了兩杯果汁,又端來了香香的咖啡,給阿姨倒了一杯,又看了看正襟危坐的軒哥眼里小小的渴望,笑著給他也倒了小半杯,順手丟了兩顆方糖進(jìn)去。
軒哥滿臉笑意地捧過,學(xué)著紳士樣捏了杯子,小小嘗了一口,我突然就起了惡作劇的心思。
“啊,方糖里面有螞蟻耶!”我端了裝方糖的玻璃容器,裝作很驚奇地叫道,眼角意料中地瞥到了軒哥黑了臉。
“阿姨,我去一下洗手間!比缓螅吐牭絿W嘩的水聲。
我得逞地哈哈大笑,然后被媽媽提到了墻角罰站,媽媽跟軒哥解釋了好一陣,軒哥才勉強點了頭,可是,他再也沒有碰那杯咖啡。
從此,再不碰方糖。
并不是刻意地報復(fù),只是一時興起。
那是快樂的時光,在我們都懵懂無知的時候。
有一個男孩,他曾經(jīng)對著電腦很無奈
剛上小學(xué)的時候,有一個叔叔送了一臺電腦,很大的個頭,在那時并不多見。
掃雷,有很簡單的小游戲,我不喜歡玩,卻喜歡看。
爸爸總是忙于工作,媽媽對于電腦一點也不感冒,于是,我開始期待周末,軒哥來玩的時候。
噼啪的鼠標(biāo)聲,剛玩時偶爾會有爆炸聲,我就揚聲嘲笑軒哥,笑他笨拙可笑。他也不惱,只是微挑了挑眉,重新開始,終于發(fā)展到幾乎戰(zhàn)無不勝。
在很久以后,他收到了N大的錄取通知書,我還一副欣慰的模樣,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不是我從掃雷開始對你的培養(yǎng),你哪能考上這么好的大學(xué)?!”他也只是笑了笑,說了聲“謝謝。”
言歸正傳。
即使是軒哥這樣一個沉穩(wěn)的性子,也會對每周一次3小時的例行掃雷表演感到厭倦。
修長的手指懶懶地點著鼠標(biāo),心早不知道飄到哪里去了,幾次想逃,都抵不住我的軟磨硬泡。
他學(xué)會了嘆氣,在給我做游戲表演的時候。
那時的他,個子還不高,滿臉稚氣,卻滿是滄桑地嘆氣。
并不是多么應(yīng)該被記住的曾經(jīng),卻讓我心心念念這么多年,都忘不掉他坐在電腦前無奈的神情。
那是快樂的時光,在我們都懵懂無知的時候。
有一個男孩,他曾經(jīng)為我爬樹
胖嘟嘟的蠶是很多人童年里記憶。
一個小小的紙盒子,鋪滿了桑葉,里面的蠶一天天地長大。
花園里沒有桑樹,學(xué)校里邊的桑樹早被其他養(yǎng)蠶的同學(xué)摘了個精光,還有人每天大清早就去揪新長的嫩芽。
我只好拉著軒哥去他家隔壁的范叔叔家的院子里偷桑葉。
不知道什么品種的桑樹,居然是兩層樓的高度,我按耐著心里蠢蠢欲動的野小子情懷,攛掇著軒哥去摘樹梢的嫩葉子,順便盤算著要是范叔叔回來了,怎么獨自逃跑。
軒哥皺了眉,遲遲不肯爬樹,卻又無法當(dāng)作沒聽到“我是女孩子”的振振有詞,只好脫了外套,解開襯衫的兩枚口子,略拉了拉褲子,嘆了氣往樹上爬上去。
我偷笑著對我的蠶寶寶說,“你爹去給你找吃的了!
第一次爬樹,他有點手足無措,我抬頭就可以看見他細(xì)碎的額發(fā),還有細(xì)細(xì)的汗珠。
你看,我記得這樣清楚,包括他的每一個動作。
想起來,童年,他對著我的,總是皺眉和嘆氣。
但,那依然是我快樂的時光,在我們都懵懂無知的時候。
有一個男孩,他叫我丫頭
他比我高出半個頭以后,就自恃比我年長,喜歡拍了我腦袋,叫我丫頭。
初時,會生氣,撲上去作勢要掐他脖子,慢慢又習(xí)慣了“傻丫頭”、“小丫頭”、“笨丫頭”……
低低的語調(diào),通常是寵溺的,尾音很短,好像留在了唇齒間。
彼時,我已經(jīng)升上了初中,班上開始有男生和女生偷偷牽了手坐在校園的各個角落里。
朋友間的閑談開始出現(xiàn)了很多長的好看又很會打籃球的學(xué)長,還有廣泛被傳閱的各類小說,勾起了我們對青春最初的好奇。
軒哥成績好,長相清秀,一身清爽,又總是面帶微笑,當(dāng)然是學(xué)妹們仰慕的對象。
不時有陌生的同級女生送了好處讓我轉(zhuǎn)交一封封厚厚的信,粉嫩嫩的信封,標(biāo)準(zhǔn)的小女孩情趣。
遞了信非軒哥,偷瞄他好看的眉眼,越看越覺得他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男生,然后,不自覺就紅了臉頰,再然后狠狠甩了甩頭,一臉視死如歸,正好看見他順手將信放進(jìn)了一個箱子,里面整齊碼著不少信,都是沒拆的樣子,突然又覺得很開心,嘴角咧得生疼。
越來越容易紅的臉頰,越來越不自在的相處,明明很關(guān)心他的一切,卻只能躲著他,然后想盡辦法從媽媽那打聽他又拿了什么獎,又學(xué)會了什么新鮮玩意。
你看,再開朗的女孩,第一次面對愛情的時候也免不了不知所措,躲在角落里羞怯。
這是我的愛情,本應(yīng)該明目張膽地捧了去和他談判,大大咧咧地說我看上你了,你要好好珍惜我的感情!然后,不管不顧地往他懷里一塞,一錘定音。
結(jié)果,我不戰(zhàn)而退。
日記本上,整齊的是丫頭兩個字,只有我知道,寫丫頭兩個字的時候,我會想到他,一個干凈的少年。
那是快樂的時光,在我初識愛情的時候。
有一個男孩,他說我長大了
軒哥在N大的第二年,我爸五花大綁地把我扛上了飛機,直接送到了美利堅共和國的土地上,任我哭的死去活來也沒心軟。
我的軒哥正是風(fēng)華正茂的好時候,我走得極其不甘心。
他還是一身清爽地來送機,第一次抱了抱我,禮節(jié)性地輕輕環(huán)住了我的肩膀,任我鼻涕眼淚地弄了他一肩膀,只是嘆了口氣,“丫頭,走了還會回來的!
“嗯……”啞啞的聲音,天知道,我多么留戀那個擁抱。
一晃,七年,我習(xí)慣了在小小的公寓里自己煮些吃食,習(xí)慣了大學(xué)圖書館里臺燈下的那個角落,習(xí)慣了每個月一次的越洋電話……
他讀到博士,我也掙扎著考上了博士,一步一步,緊緊跟隨著他的腳步。
偶爾,他也會順道來美國看我,我會挽了他的手臂帶他去吃我最愛的那家位于巷尾的中餐館。
老板娘很熱情地招呼我,“蘇,你男朋友?”
我搖搖頭:“我哥哥。”
“您好!彼斐鍪,卻被抱了個滿懷。
他對美國式熱情無奈的皺了眉梢,我卻笑了開來。
深深的愛,偷偷藏好在心里,會讓我有一種大大的成就感。
考上老頭子的博士的時候,我提了大大小小的行李回國報喜,軒哥來接機。
我習(xí)慣性地想要擁抱,卻被輕輕擋開來。
“一一,你長大了!
他左手無名指上有小小的銀色指環(huán),晶瑩的碎鉆繞成了細(xì)圈,閃的我眼睛發(fā)酸。
“什么時候讓我見見嫂子?”我想我應(yīng)該笑的很好。
“有機會的!彼樖趾灹宋业男欣。
我落他身后一步,伸手就可以夠到他的臂彎,可是,那就是咫尺天涯。
上帝總喜歡給你些歷練,不管你愿與不愿。
有一個男孩,他其實也只是個男孩
“一一,你說她會不會喜歡這個?”軒哥指了柜臺里一條紫水晶手鏈問我。
媽媽們聽見了也湊過頭來,媽媽好奇地問起了瑣碎,芷嘉阿姨含笑地嗔怪道:“這小子還瞞著我們呢,都不讓我們見見人,護(hù)得可仔細(xì)了!
軒哥扭了頭,“八字還沒有一撇呢!”卻紅了耳根。
逛個街,不過是三個半小時,他好幾次拿了手機躲到一邊,好像打了很長很長的句子,看了看,刪了一些,想了想,又直接收了手機,跟上了我們,小心翼翼深思熟慮的樣子和所有男孩沒有區(qū)別,哪里還像一個快27歲的男人?
回國的三天,度日如年。
看著自己喜歡的男人為了另一個女人思前想后,終歸是難受的,正巧導(dǎo)師召喚,借口回了校。
軒哥送機,問了許多關(guān)于女生的問題,有些瑣碎的好笑。
如果,這些是為我,那該有多好?
如果,只是如果。
還沒有見到那個對手,我就直接被判了死刑。
飛機上,忍不住還是落了淚。
每一個男人,遇到了愛情,就會變回懵懂的男孩,小心翼翼,視如珍寶。
有一個男孩,他今天結(jié)婚了
他,終于結(jié)婚了。
新娘和我一點都不像,這讓我想哭。
你偷偷喜歡了這么多年的男孩結(jié)婚了,沒見到新娘的時候你還會懷抱著希望,那個女孩會不會有那么一點點地像你。
也許,他也曾經(jīng)喜歡過青梅竹馬的你。
可是,當(dāng)我看見吳淚的時候,我絕望地想哭。
也許我該慶幸,我和軒哥只是沒有相愛,而不是被命運捉弄的錯過。
她安靜的性格,她隨意的長發(fā),素色的穿著,恬靜的五官,沒有一絲絲像我。
休息室里,吳淚窩在沙發(fā)上抱了筆記本在玩掃雷,雪白的婚紗隨意地壓在身下,軒哥煮了杯咖啡,加了一勺鮮奶和兩塊方糖,遞了給她,然后坐在她身邊,輕輕環(huán)住了她的腰。
她抿了口咖啡,微微皺眉,起身加了兩塊方糖,嘗了嘗,笑起來,遞了給軒哥,我下意識地想制止,卻看見軒哥神色如常地喝了一大口。
如果,我還看不清什么是愛情,還不知道我應(yīng)該放下了,連最博愛的上帝都會嘲笑我的自欺欺人。
所以,我只是轉(zhuǎn)過身,走出去,關(guān)上門,把回憶一起鎖起來。
我想,那是我今生最悲傷的笑容,在他為另一個女孩戴上婚戒、許下一生諾言的時候。
不是不愛了。
只是,愛,再也沒有希望了。
有一個男孩,我多希望他只是往事
很多年,很多年以后,我依然一個人,因為再也沒有一個人叫我丫頭。
我只能是長大了的蘇一一,有精致的妝容,得體的衣裳,體面的工作。
我總是微笑,和不同的人滔滔不絕地說各種言語,工作,或者生活。
偶爾,家里安排了相親,我按時出席,略帶熱情地回答或討論,也留過聯(lián)系方式,交往過三兩個同樣出色的男子,只是,找不回當(dāng)初那種純純的、青澀的感情。
唯一知情的秋薇曾苦苦勸我拋棄往事,我毫不猶豫地說好。
沒有人愿意執(zhí)著于紛繁往事,但前提是,那真的只是往事。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是一個沒有出口的城堡。
從我第一次懵懂感知愛情到現(xiàn)在,我都愛著那個男孩。
他曾經(jīng)討厭方糖,他曾經(jīng)對著電腦無奈地嘆氣,他曾經(jīng)為我爬樹,他曾經(jīng)叫我丫頭……
雖然,那些都只是曾經(jīng),他卻從未成為往事。
有一首歌,《沒那種命》
“愛情這東西沒道理的,
有人很搶手有人沒資格,
路是人走的我害怕什么,
大不了別愛了。
……
時間越來越少了越來越老了我剩下一個夢,
她走過來說其實我錯了,
他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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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這篇文字的時候,我想起了我青梅竹馬的男孩,聽那首《沒那種命》。
人,大概都是喜歡幻想的。
就像他第一次問我女孩子喜歡什么的時候,我有那么一點點憧憬著他是為了我。
這么多年走來,好朋友做了這么多年,不曾變質(zhì)的感情,偶爾依然會喚起幻想。
青梅竹馬,是對感情最完美的陳述。
從一開始懂得愛的時候,我就與你一起。
只是,世間青梅竹馬那么多,走到一起的又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