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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我在嘰嘰喳喳的鳥叫聲中醒來。外面天已經(jīng)大亮了,陽光透過淡黃色的窗簾照進來,房間里一片柔和的黃光。我翻了個身趴著,把頭埋在松軟的枕頭里使勁蹭了蹭,長發(fā)拂過我光滑的裸背,鼻子聞到的是清爽干凈的氣息。
這樣一個早晨,真好。
我把雙手往床上一撐,就跪坐起來,濃密的長發(fā)滑過肩頭,在臉兩側(cè)像海藻一樣垂著。我甩甩頭,撈起旁邊椅子上的睡裙套上。
洗漱完,走下樓。我家的樓梯漆成大塊的淡藍色和白色----爸爸本來不同意弄得這么小孩子氣,可他拗不過媽媽。他實在是很寵媽媽的。
媽媽正在廚房忙碌著。四歲的妹妹看見我,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叫:“姐姐,吃飯!彼Φ臅r候,眼睛瞇起來嘴巴大大咧著,真像一只向主人求寵愛的小貓。我微笑著走過去站在她椅側(cè),把她圓圓的大腦袋摟在懷里,揉了揉她那頭軟軟的頭發(fā),又低下頭去,在她肉呼呼的臉上親了一下。小姑娘發(fā)出咯咯的笑聲。
“爸爸呢?”我問。
媽媽端著我的牛奶和培根煎蛋過來:“爸爸早上臨時有個會,先走了,一會兒我先開車帶你們?nèi)ソ纪,他自己會過來的!
今天是全家約好去野餐的日子。
“好!蔽易麻_始吃我的早餐。爸爸是一個英俊和藹的人,在一家證券公司上班。他工作很忙,卻總是抽出時間來陪我和妹妹玩。我很崇拜他,也很愛他。
對面,妹妹用吸管把杯子里的牛奶吹出咕嚕咕嚕的泡泡。
“這樣不行哦,妹妹!眿寢屵^來溫柔地撫了一下她的臉,笑瞇瞇地說,“好好喝牛奶,才能長得高,長得漂亮!
“像姐姐那樣!”妹妹大聲說。
“是呀,像姐姐那樣。”媽媽幫她把盤子里的煎蛋切開,讓她自己一塊一塊叉著吃。給妹妹煎的蛋比我的老一些,蛋黃不會流出來,她吃起來方便。
媽媽也在桌邊坐下,往烤得很脆的吐司上涂黃油。她早餐習(xí)慣吃一片吐司,一個沙拉。她的飲食一向清淡健康,所以即使到了四十歲,也還是保養(yǎng)得很好。我希望到我四十時,也能這么苗條白嫩。
吃過早餐,媽媽從車庫把車倒出來。我?guī)е妹米虾筌囎瑤退寻踩珟Ы壓。她抱著自己的哈吉熊,頭一歪一歪地唱著歌,兩條胖胖的短腿晃蕩著。
“森林里住著哈吉熊一家,熊爸爸在地里辛勤勞動,熊媽媽做出可口的蜂蜜餅,熊哥哥每天去學(xué)校呀,熊弟弟追著蝴蝶跑。它們是快樂的一家,永遠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我一直覺得這歌很奇怪。哈吉熊本是北歐傳說中一種極其兇殘的動物,伴侶之間互相不忠誠,手足之間或自相殘殺或□□,天神為了懲罰它們,就用天火燒死了最后一群哈吉熊,從此,這種動物就在地球上消失了。
現(xiàn)在的兒歌真的很奇怪呢,居然把那么恐怖的動物拿來當原型。不過看到小朋友們一個個抱著哈吉熊幸福地哇哇大叫,我想,可能不告訴他們真相比較好一點吧。
車緩緩地開到郊外的林蔭道上。這個時間,道上沒有別人,很安靜,聽到的只有妹妹稚嫩的歌聲。
斜刺里突然沖出來一個人,啪的一聲撞在擋風(fēng)玻璃上。
尖銳的急剎車聲音傳來,我下意識地捂住妹妹的耳朵。
趴在擋風(fēng)玻璃上的那個人,突然抬起頭,把臉貼在玻璃上,兩只眼睛死死盯著車內(nèi)。
我嚇到了,這簡直不是一個人的樣子。她一頭花白的亂發(fā),結(jié)成了一條一條,無法想象這頭發(fā)到底多久沒洗了。那頭亂發(fā)里,她的臉瘦削得沒有一點肉,只有一層干巴巴的皮,緊緊貼在頭骨上,勾勒出可怕的形狀。她的皮膚泛著蠟黃的光,就像一具冒著尸油的干尸。她的兩個眼睛,黑洞洞地看進來。她像骷髏一樣的兩條胳膊----與其說那是胳膊,不如說是兩枝樹杈,死死地抓住雨刷。
她用腦袋砰砰地砸著厚厚的擋風(fēng)玻璃,發(fā)出沉悶的聲音。我趕緊把妹妹的腦袋摟在懷里,不讓她看到或聽到這些。
我看向媽媽,她居然沒有像我一樣大驚失色。她的臉有些發(fā)白,死死咬著下嘴唇,臉上的表情,居然是有點……生氣的。
她忽然一踩油門,車加速沖了出去,我抱著妹妹身體向前倒。我騰出一只手,死死撐著前面媽媽的椅背,才勉強穩(wěn)住身體。她又開了雨刷,外面那個人的手指被雨刷和玻璃夾在中間,隨著雨刷的擺動,來回擦刮著。
這樣會出人命的!我恐慌地想。
突然,我聽到“崩”的一聲,車的右前部突然像被抓住了,車尾大力地甩出去,以右前輪為圓心,劃了個弧度,終于停下了。我的額頭重重地磕在媽媽的椅背上。
應(yīng)該是右前輪爆了。
媽媽雙手死死抓著方向盤。她臉色更白了,頭上的發(fā)髻在兩次急停車中散了,頭發(fā)披了下來,有點亂。
外面那個人突然笑了,粗嘎的聲音像是石子劃過水泥路面!伴_車門,讓我進去!
她從車前蓋上跳下來,走到副座的門邊。
媽媽一動不動。
那個人指了指腰間纏綁著的什么東西,我看到媽媽臉色變了,然后開了副座的鎖。那個人自己開門坐了進來,又把門鎖上。
車里彌漫著一股酸臭的味道。
“你要干什么?”媽媽問。我看見她纖細的十指還是緊緊抓著方向盤,手背的皮膚泛白。那個人從后腰唰地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刀,橫在媽媽脖子上:“讓她離開,永遠地離開!你們從此不許找她!
她?她是誰?我很好奇。妹妹被嚇到了,任我捂著眼睛,在我懷里安靜地待著。
媽媽緩緩地開口:“不可能。他不會答應(yīng),所以我也不答應(yīng)。”
“那你是想死嗎?”那個人突然情緒失控,她左手激動地掐住媽媽的脖子,使勁晃,刀子已經(jīng)割破了媽媽的皮膚,血開始往外滲。
媽媽卻像是無絲毫感覺。她轉(zhuǎn)頭盯著那個人,一字一頓地道:“我要他的錢!”她嘴角扯出一抹嘲諷的笑容:“媽媽!
我如遭電擊:媽媽?那不就是外婆?
那個人兩眼暴睜,眼球上都是血絲。她右手的刀子狠狠地壓下去,媽媽脖子上的血涌得更厲害了。媽媽咳嗽著,嘴角已經(jīng)有血絲沁出。
我再也忍不住,把妹妹放開,撲上去抓住刀刃:“請您冷靜一下好嗎?不要沖動,不要傷害我媽媽!
“你媽媽?” 那個人轉(zhuǎn)過臉來陰森森地看著我,突然發(fā)出一陣笑,粗糙的笑聲在她胸腔里撞擊,好像就要撕破那層薄薄的皮膚戳出來。她盯著我:“記住,我才是你媽!”
“什么!”這不啻一個天雷。
媽媽也抿嘴微笑了。她伸出兩個指頭捏住刀鋒,輕輕推開,又從手套箱里取出一包煙,熟練地抽出一支,點上:“既然她都已經(jīng)知道了,不如攤開來說罷!
那個人盯著她:“那把他也叫來!
媽媽打了個電話:“是我。我媽來了,來談?wù)劙伞!?她冷冷地看了一眼后座傻傻的我和妹妹,“她知道了一些,對,你過來再說吧!
媽媽那眼看過來的時候,我覺得全身血液都像結(jié)冰了。她看著我的樣子,就像看一只沒有生命的瓶子,或者一塊無關(guān)緊要的抹布。
我突然覺得她好陌生。
“這是怎么回事?”
媽媽抽了一口煙,慢慢吐出白色的煙霧:“你不是我女兒。這個人,”她看了一樣那個人,微微一笑,“的確是我的媽媽,不過也是你的!
那么,媽媽其實是我的姐姐?我呆住了的腦袋只能想到這一點。
“別忙著叫姐姐!彼浔卣f,“要真說起來,你也可以算是我姑姑!
什么?我呆住了,頭腦一片混亂。這怎么可能?
“你一定覺得不可思議,對吧?”她譏諷地笑了,“是挺不可思議的,可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做到了!
她說這話時,副座上的那個女人突然把臉埋在雙手中,嗚咽起來。
她看著那人聳動的肩膀:“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當初能為了錢,拋下我父親,爬上自己公公的床,還偽造車禍撞死他,如今我不過在這個孽種面前把事情說出來罷了,你這就受不住了?”她突然嘶吼起來,“那我父親呢?他算個什么!你有沒有想過他?”
公公?孽種?多么離奇啊。我看著那個癲狂嘶吼的女人,完全沒有平時的半分溫柔。我覺得全身都凍住了,甚至連臉部的肌肉都僵住了。我努力張嘴想要說點什么,發(fā)出的卻只有喉間的嘶嘶聲。
“還有你!”她暴怒地對著我,“你這個孽種,生下來就是個不祥的東西。你七歲生日那天,家里公司的三艘船,載著滿滿的貨物,在公海上遇到風(fēng)暴,沉掉了!彼裥,“沉掉了!老天有眼哪,你們這幫作孽的東西,遭報應(yīng)了啊。公司一敗涂地,老東西心肌梗塞死掉了。該!該啊!為了一個女人,連自己兒子都能殺,這個死不要臉的老東西!”
“你!”她又指著那個兀自在哭的女人,“沒想到吧?殺夫棄女□□,做了這么不要臉的事情,最后,還一分錢都沒撈著!
她似乎很得意:“說起來,你還得感謝我呢。那個時候,老東西死了,家里敗了,這個女人為了躲債,跟著一個小商人跑了,把你丟下了。是我把你撿回來養(yǎng)大的!
我的身體開始發(fā)抖。我咬緊牙關(guān),努力克制,想讓它停下來,可是它已經(jīng)不由我做主了。妹妹抱著我大哭:“媽媽,你不要說了,姐姐害怕!彼蛟S不懂她媽媽在說什么,但是,她知道我在害怕。
“媽媽?”女人挑起精致的眉毛,很驚詫的樣子,“是在叫我嗎?可惜啊,傻丫頭,我不是你媽媽!彼睦w纖玉指向我一指,指甲泛出淡淡的粉紅色:“她才是你媽媽。知道嗎?你姐姐才是你媽媽!”
“我本來沒有那么恨你的啊,我本來就想,我們都是可憐的人,隨便把你養(yǎng)大,不讓你餓死,也算是我積德了。可是,你十四歲的時候,他居然告訴我說,他想要你!”
他?誰?我的腦子里空空地回響著自己的聲音。
她抱著肚子滾倒在座位上,好像發(fā)現(xiàn)了世間最可笑的事情:“你看看,十四年前,我是鬧劇的犧牲品,十四年后,我自己創(chuàng)造了這個鬧劇。我終于不用被迫承受了,我可以自己去創(chuàng)造了。”
她猙獰地撲向我,她的鼻息噴在我臉上,用瘋子一樣的眼神看著我:“知道么?我把你拖上了我老公的床。他說他要你,他要跟我離婚。我從他是個窮小子的時候就跟著他,現(xiàn)在他越來越能賺錢了,我怎么可能會離婚?他不是要你嗎?好,我把你給他!他跟我立了份協(xié)議,絕不離婚,家里所有財產(chǎn),永遠都有我一半,哈哈哈!你看,這多劃算!賠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姑姑或者說妹妹,得到他一半財產(chǎn)!”
她的臉色忽然又黯淡下來,慢慢地縮回自己的座位。她眼角有淚慢慢地流下來了:“可是,我看到他進你的房間,我還是會心痛。我恨你,你這個孽障,你這個不干不凈的東西,居然最后還搶走了我老公!彼蝗恢钢s在我懷里的妹妹,厲聲道:“最后還生了這個東西!”
她突然又高興起來:“不過,你后來死了!
“不不不,不算死了。”她有些迷亂地糾正自己,“不算死。你生完她,就割腕了,流了很多很多血,那么多啊,我以為你死定了,誰知,你卻沒死透,在醫(yī)院里躺了四年。他每個月都去看你啊,給你梳頭、擦身體。他對我都沒這么好過,對你這么個尸體一樣的東西,憑什么?”
“不過,誰知道呢?”她突然詭秘地笑了,“誰知道他那時候有沒有對你做什么呢?啊,畢竟你期間還流了一次產(chǎn),不是么?”
“你上個月終于醒過來了,卻什么都忘了。他多高興!他恨不得我立刻死掉,好光明正大地跟你生活。哼,我怎么會便宜他?你一能說話,我就告訴你,我是你媽,他是你爸。他以為這次你可以沒有任何障礙地跟著他了?他想得美!”
我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左手腕上果然有一道刀痕,顏色已經(jīng)褪得差不多,只是比周圍的皮膚稍微深一點點,但是皮肉卻拱起來。
“果然,我死活想不起來一個月以前的事情,你們只是告訴我,我記憶力很差而已!蔽以谛睦飳ψ约赫f。
不遠處,一輛車已經(jīng)疾馳過來,那是爸爸的車—不,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能叫爸爸了。轉(zhuǎn)眼間已到面前。車一個急剎,車頭已經(jīng)挨上我們這輛。他開了車門,飛快地沖過來。他第一居然是沖到后座看我和妹妹。
“你有沒有怎樣?”他大力拍著車窗,一貫儒雅俊朗的臉上,是從未有過的焦慮。
我迷茫地看著外面這個男人。這算什么?他到底算是誰?我又是誰?
前座那個嗚咽著的女人,突然凄厲地大喊一聲:“我要你們?nèi)ニ!?br> “噗”一聲,什么東西刺進了□□。我驚恐地看到那個我叫媽媽的人,捂住了腹部,但還是有血流出來,緊接著,刀子拔出,血噴涌而出,飛濺在前玻璃、椅座上,甚至濺在我臉上。
“啊啊啊啊!”妹妹大叫。
那個女人掏出打火機,點燃了身上的導(dǎo)火索。她的動作那么快,我撲上去想要拍滅,她卻背轉(zhuǎn)身死死護住。我撿起她扔在旁邊的刀子,拿刀子沒頭沒腦地戳她,車內(nèi)全被鮮血染紅,血順著窗玻璃流下來、流下來。
我已經(jīng)紅了眼,停不下了。
“啪”的一聲,門鎖開了,外面的男人迅速拉開車門,把妹妹和我從車里拖出去。他一手一個夾著我和妹妹往遠處跑,我回頭,看見車里,那個我叫做媽媽的人,雙眼正與我對上,那眼里,有怨恨、愧疚,還有,戀戀不舍。
“轟隆”一聲,背后一陣熱浪襲來,男人被沖得倒在地上,身下壓著我倆;鸸鉀_天,周圍的一些枯枝也開始燃燒,黑煙滾滾而上。
我推開身上的那個男人,他痛苦地呻吟了一聲。他的背部已經(jīng)被炸爛,后腦被飛過來的碎片砸到,開了一個洞,血狂流不止。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冷冷地看著。他對我伸出一只手:“快,叫救護車!甭曇衾飵е。
我在他身邊蹲下,手里緊緊握著刀。他的眼睛瞪大了,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我只是埋頭一刀一刀地插著,像在削一塊木頭。血肉橫飛,周圍的草地上,全是他,到處是他。
直到他的前胸露出白森森的肋骨,我才停手,我轉(zhuǎn)頭看看軟癱在地上的妹妹。
“噢,妹妹,可愛的妹妹!彼犞浑p圓圓的大眼睛看著我。這樣一個軟綿綿的孩子,這樣一個孩子。
我右手一揮,她安靜地倒了下去,脖子一刀紅線,汩汩流出血來。
我俯下身去,親親她還溫熱的臉蛋,雙手拂過她的頭發(fā):“你就不該來這世上。既是我親自帶你來,我還親自送你走!
我站起身,眼前鋪天蓋地一片紅……
“!”我大喊一聲,坐了起來。一個人推門進來:“又做噩夢啦?”她有些不耐煩。
我看看周圍,一片白色,這里是?醫(yī)院?
我急切地對她說:“我殺人了!我是不是殺人了?”
她翻了個白眼:“都跟您說了,那是夢。別吵了行嗎?”她啪一聲甩上門走了。
我低頭看見自己的手,全是皺紋,手腕上一條刀痕隱約可見。我沖到墻上的鏡子前,鏡子里的我,白發(fā)蒼蒼,形容枯槁。
怎么回事?
門外剛才有人同剛才那個護士小姐在笑談:“怎么了?702房又噩夢了?”
“是呀!”護士小姐鄙夷地說,“老說些神神鬼鬼的夢,真煩!偏偏又沒家人,推出去就是個死,不然真的不想伺候了!
“唉,據(jù)說在這里住了五十來年了,人家住院的時間都是你兩倍的年齡啦,也算元老了,別罵啦!
剛才做的夢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房外不知誰哼起了一首歌:“森林里住著哈吉熊一家,熊爸爸在地里辛勤勞動,熊媽媽做出可口的蜂蜜餅,熊哥哥每天去學(xué)校呀,熊弟弟追著蝴蝶跑。它們是快樂的一家,永遠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突然門又開了,我驚訝地看到護士小姐換了一張親切的臉:“你家里人來接你啦!
她將門大開著,門外走進來一個溫柔美麗的女人,身后一個儒雅的男人抱著一個胖乎乎的女孩子進來的。女孩子的脖子上系著一條紅色的紗巾,她對我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雀躍得像只小貓。
“姐姐,我們來接你了,一起回家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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