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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醉顏酡 · 滟談 · 夢殘須臾篇 之 夜想花
——也許發(fā)生也許不
我從很久之前就開始注意那個孩子了。
這間酒吧,屬于我所經(jīng)營的公司。位于大廈地下一層,員工下班常會來喝上一杯。
今夜我本約了女友,不想她臨時加班。我明白職業(yè)女性之辛苦,于是主動訂下改日。落空之后,決定來這里坐坐。
她一直坐在吧臺邊的高腳椅上,左顧右盼,十分散漫。
十八九歲的年輕女孩子,不很高,167左右,剛剛好。短褲,赤腳,一雙平底涼鞋踢在一邊,白色絲帶還掛在腳踝上。一件米色純絲T恤揉得稀皺,沒有穿內(nèi)衣。長長的黑發(fā)鬈曲披拂,糾纏在肩頸上。十分野性的美。小小的臉龐精致似一顆心,大眼睛閃閃爍爍,瞳孔明亮。嘴唇精致嬌嫩。她一張臉完美得嚇人,只是姿態(tài)吊兒郎當,坐在那里,腿蕩來蕩去,嘴里還嚼著口香糖。
我嘆了口氣,不知道大廈門警怎肯放她進來。不過若換了我,大概一樣不會阻她。
這女孩子實在是美,也實在是落拓,滿身都是那種逼人的野氣。
野歸野,她看起來總不像一只野貓。很奇怪,雖然那身打扮放縱不羈,但是雅致是掩不住的。大概是因為她的白皙,那種驚人的白。雪白,晶瑩,凝凍。正值盛夏,按理說這樣灑脫不顧忌的女孩子多半都不吝于曬一身太陽棕,薔薇般膚色,柔軟腰身,個個都似甜心小貓。我的心溫柔抽動。多年以前,我也有過這樣一個小女朋友。相約一起去游泳,回來在路邊買酸梅刨冰。她的泳衣有細細兩條肩帶,皮膚曬不到日光,留下兩絲潔白痕跡。偶爾自領口瞥見一眼,我一顆心總跳亂一拍。
而面前的這個女孩子,她整個人都像是雪堆出來的。
精致的嘴唇閃爍透明光彩,不見血色。大概是哪家新款唇彩作祟,倒配她蒼白膚色。
侍應送酒過來,認得我,恭敬頷首。“先生。”
我悄悄指那個女孩子,“?停俊
他看了一眼,浮出個曖昧不明笑容,低聲道,“是!
“叫什么?”
“不清楚,有人叫他……蘇蘇。大概是這樣。”
我點了點頭,給他一張鈔票。他不接,神色帶點惶恐,低下頭悄悄道,“先生,不要接近他比較好。”
我一挑眉。他壓低聲音,“他不是女人!
我這一驚非同小可,迅速抬眼端詳那個女孩。她一雙貓眼恰巧瞥到這邊,碰了正著。
那張小臉上浮出一個若有若無的笑意,淡如漣漪。
那是同她一身裝扮毫不搭調(diào)的優(yōu)雅氣質(zhì),詭異絕倫。
我呆住。
怎么看,都是個百分之百的美少女。
然而到底有端倪。她身上薄薄絲衫在燈下幾乎透明,而里面并沒有再穿什么。
我冷汗流下來。侍應同情地看著我,悄悄離開。
坐在吧臺邊的他不住盯著鐘看,神情嬌媚,變化萬千。一忽兒氣惱一忽兒笑,一霎兒歡欣一霎兒嗔。說不出是存心還是無意,就是風情萬種。不少客人已經(jīng)看直了眼。
我呆呆地盯著他看。
上帝,這樣的美色。為什么竟是個男人。
音樂丁冬,是手機鈴聲。打斷酒吧里樂隊悠揚琴聲。他接起來,抱歉地對所有人笑?墒菦]有人露出哪怕一點點責難神色。
美色如花,花開不敗。
我離得近,清楚聽到他講話。聲音嬌糯,微微有一點高,不辨性別的清甜。
撒嬌的語氣。
“你到底來不來啊?”腳尖勾了鞋帶,無心地踢來踢去。
“說好了的嘛,怎么啊,又變卦?我才不管!彼餍耘吭诎膳_上,衣服下擺縮起,露出細細的腰,線條出奇柔軟。
突然揚起聲音,“我不管嘛,那你來接我。我不要自己去‘骨董’,那地方,我才不要一個人去!狈置魇侨鰦闪,對著,不知道哪一個人。
如果,這是個真正的女孩子……
我浮想聯(lián)翩。
等到我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jīng)走進酒吧了。
那個高挑清瘦的男子,西裝,身骨俊俏。二十四五歲年紀,蒼白,臉孔清麗,美得簡直妖異。那種俊美幾乎是恐怖的。珊瑚色短發(fā),淡淡金紅。劉海下一雙細長狐貍眼,碧汪汪的明亮,漆黑幽暗。
他徑直走向吧臺邊的他,伸手搭住他的肩。
他們對視的那一刻,空氣都似乎泛出奇妙動蕩。然后高挑男子微微笑了起來。
一笑,雙目如蝶,出奇溫柔。
他跳起來,被他一把摟住。
他把手指探入他的長發(fā),輕輕責怪。“好好一把頭發(fā),弄成這個樣子!
他吃吃地笑,那種明知故犯有恃無恐的嬌氣。
“……好玩嘛。”吊在高挑的他手臂上,搖搖晃晃,“喂,優(yōu),我餓了。”
優(yōu)輕輕捏他臉頰,口氣愛憐!熬椭莱!
“啊,誰說的……還知道別的哦。”旁若無人地,踮起腳親吻他的臉頰,悄聲地說,“食,色,性也呢……”
那漂亮的叫做優(yōu)的男子,蒼白臉孔居然微微飛紅。他騰出手來,在他頭上狠狠揉了揉。
“我們走!
他吐了吐舌頭,“我不想去那里啊……”
“要去!
“不要。”
“要!
“就不要……”夸張地做了個鬼臉,然后跳起來,在優(yōu)耳垂上狠狠咬了一口。
優(yōu)居然一動不動,然后飛快地抓住了他,一把扛上肩,任他又笑又喘地掙扎尖叫,就那么安穩(wěn)自在地扛了出去。
我好不容易才把視線從門口收回,發(fā)現(xiàn)四下里瞠目結舌的人,遠遠不止我一個而已。
[余韻]
見到那奇妙的一對的第二天,我在晨報上讀到不起眼消息。
“酒吧‘骨董’附近發(fā)現(xiàn)無名男尸,死因疑為心肌梗塞。死者身份正在調(diào)查中,知情者請速與警視廳聯(lián)系,電話是……”
[喂,優(yōu),我餓了]
我放下報紙,喝下一杯濃濃的黑咖啡。
而東京的朝陽,正從玻璃之城的盡頭徐徐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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