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把天空染成一片金紅，一陣風(fēng)吹過，卷起一片沙塵。路邊的房屋殘破，景象一片蕭條，沒有草木，沒有人煙。戰(zhàn)爭陰影籠罩下的一切都顯得無限凄涼。生命力旺盛的小草在已辨別不清的古道旁發(fā)芽。遠處，飄來陣陣鈴聲……

　　“心心，別送了，已經(jīng)送得很遠了�！鄙蝻w云牽著馬停下腳步，側(cè)身對身旁的我說到。
　　“……不，讓我再多送一程吧……”我低下頭，已然泣不成聲。
　　“心心，很晚了，你一個人回去，我不放心�！憋w云摸摸我的頭，為我拭去眼淚。
　　“那你不走不就好了？”我的眼淚根本止不住，我想把他留下來，不管用什么方法。
　　“我……也不想走啊，更不想離開你的身邊�！憋w云擁我入懷，“可是……國家陷入危難，我必須去出一份力�！�
　　我默默點頭，明白他的雄心壯志�？墒菧I水卻打濕他的衣襟。
　　我們都不再說話。他緊緊地抱住我像是要把我嵌入他的身體，他的體溫溫暖著我冰冷的身軀。我用力呼吸，想要把他的味道刻入腦海；我用力緊擁，想要把他的體溫留在身體。
　　他放開我，我卻仍淚流不止。
　　“心心，別哭�！彼跗鹞业哪樜侨I珠，“再哭我就心疼了�！�
　　“嗯�！蔽乙е齑綇娙讨鴾I。
　　飛云拉起我的手貼在他的胸口，“心心，這次去我抱著必死的決心，所以如果找到好人家，趕快嫁了吧。千萬不要等我�！彼馈�
　　“不……我會等你，一直等你。當你們凱旋歸來之時，我會穿著鮮紅的嫁衣來接你�！蔽覉远ǖ卣f。
　　飛云微笑著搖頭，輕聲在我耳邊說：“希望我們還能再見，到時你可千萬別后悔了喔！”說完他跨上馬背，鞭響一下，蹄聲便起。我目送他的背影，淚痕未干。

　　飛云已經(jīng)走了兩個月了，我期盼著聽到連連捷報，可鄰近的城池正不斷淪陷。原來就十分擔(dān)心飛云的我，心頭更是蒙上了一層陰云。
　　兩個月來，我拼命地給他寫信，卻從無回音。我們失去了聯(lián)系，可是我仍然不斷地寫，衷心期盼可以寄到他那兒，哪怕只有一封也好�？墒钦漳壳暗那闆r來看，我寫滿思念的言語都已是石沉大海。我曾想放棄，卻又怕失去那可能到來的機會。我知道，我很固執(zhí)。
　　今天，子恩來我家提親。父母很開心，以為那人不僅生得俊俏，和我也是青梅竹馬。最重要的是，他家境不錯，朝中有人，在動蕩的局勢中，他是理想的庇護人。自然，父母欣然同意。我焦急萬分，以死要挾，他就對我說他會等我喜歡上他再娶我過門。我冷淡地看他，說，你趁火打劫？他沒在意，笑笑說他知道我忘不了沈飛云，要不要喜歡上他也是我的事，但要我記�。何�。何心，雖然還未過門，但已經(jīng)是他的人了。要怎么選擇我將來的婚姻生活是我的自由。說完，他在我額頭上印下一吻就走了。
　　我當時就傻眼了，他這到底算什么？
　　當晚，我又給飛云寫信，告訴他今天發(fā)生的事，告訴他我的心意不會改變，告訴他我恨他，為什么從來不回信？告訴他……我真的很想他。
　　昏暗的月光下，我幼稚地想：我這樣看著月亮，他也這樣看著月亮，雖然分隔兩地，但仍是在同一片天空下沐浴相同的月光，我看著月亮便是看著他。
　　想起兩個月前的分離，我，又哭了。
　　我一邊抹去眼淚，一邊責(zé)備自己不爭氣。心想，什么時候他才能再為我拭去淚水？
　　倚窗問月君何在？思念無絕淚不已……

　　最近子恩頻繁地在我家出現(xiàn)。我不明白他為什么還要來，明明從來沒給他好臉色看。
　　我問他：“你還來做什么？”
　　“娘子還不愿意跟我回家，我只好自己過來�！�
　　“誰是你娘子？我今生只嫁飛云做妻！”我一跺腳轉(zhuǎn)身回房。
　　他拉住我，我卻順勢倒入他懷中。我退后，想要跟他保持距離。他卻伸出另一只手摟住我的腰。
　　“你放手！”我掙扎，無奈手被他拉住，攻擊無效。
　　“說吧！什么時候跟我回去？我已經(jīng)等得不耐煩了�！彼环磩偛诺逆移ばδ�，嚴肅道。
　　“……”我瞇起雙眼，“誰要跟你回去啊！”我一腳踩在他的腳上。
　　他的臉皺成一團，反射性地松開手。我趁機提起裙子逃跑。一直到跑回房間，鎖上門，我才氣喘吁吁地癱軟在地。
　　飛云，你到底何時歸來？莫非你是要回來見我的尸體嗎？
　　從此以后，我把自己關(guān)在房內(nèi)，死也不踏出房門一步。于是，我與子恩的婚事一拖再拖。

　　又一個月過去了。我所居住的這個城池作為晉逸國的都城已是這個國家僅剩的領(lǐng)土了。就在舉家準備逃亡的時候，傳出了出人意料的消息。博坦國愿意接受晉逸國的求和。將士們也已陸續(xù)返回。
　　我穿上自己親手縫制的嫁衣來到城門口，等待著飛云的出現(xiàn)。

　　那晚，我結(jié)婚了�？尚Φ氖切吕墒亲佣�，而該為新郎的人卻坐在同桌喝喜酒。
　　為什么我等了這么久，等到的卻是這樣的結(jié)果？
　　本來是開開心心的洞房花燭夜，我卻欲哭無淚，感嘆著造化弄人。
　　“娘子——”子恩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我認命地起身為他開門。此刻多做掙扎又有何用？木已成舟，我已是他妻。
　　子恩喝得醉醺醺的，他走進來，把門帶上。
　　我面無表情地看他。
　　他靠過來，坐在我身邊，“難道你只會對沈飛云笑嗎？”
　　看來大腦還挺清醒的�！澳阒竿医o你什么好臉色？”我挑眉問他。
　　“看著他喝你的喜酒，你有何感想？”他伸手扳過我的臉，迫使我面對他。
　　我瞇起雙眼，“有意義嗎？”
　　“好，不愧是我喜歡的女人。時時刻刻都清楚自己的身份和立場，懂得如何擺正自己的位置�！彼砰_手，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向門外走去。
　　“你……”我卻被這情況弄糊涂了。
　　“你早點休息吧，我去書房睡�！彼纳碛跋г陂T外。

　　夏至，天氣悶熱。這是我最討厭的季節(jié)。
　　與子恩成婚已經(jīng)半個月了。他從來沒碰過我，不是去書房睡，就是在房里打地鋪，但對我的照顧卻是無微不至，即使我從未對他展露笑顏。在公婆面前，我也盡力配合他偽裝出恩愛夫妻的樣子，不使他為難。這也算是我對他給我照顧的回報吧！天知道我們貌合神離！
　　最近，子恩總是咳嗽，大概是受了風(fēng)寒吧。作為一名有名無實的妻子，關(guān)心他、照顧他是我的責(zé)任。我覺得，這是他應(yīng)得的。
　　飛云也常來，誰讓子恩是他最好的朋友呢！每次看到他，我都會下意識地避開。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我知道哪些事不能做，我也知道那些不該再有卻忘不掉的情感應(yīng)該深埋心底……

　　半個月后，子恩倒下了，是癆病。于是，我們這對“恩愛”夫妻在成親一個月后即將步向終點，這回我這個守活寡的假寡婦就要變成真寡婦了。
　　子恩走的那天，我在他的書房里發(fā)現(xiàn)他寫給我的一封信。
　　心：
　　我早就想這么叫你了，可是，我沒有這樣叫你的權(quán)利。
　　和你的婚后生活我過得很快樂、很幸福，雖然你從沒對我笑過。不過，這也是應(yīng)該的吧？我硬娶你過門，想必你是已經(jīng)恨死我了。我不在意，真的不在意。只是沒想到日子會過得這么太平，平靜得像假的一樣。
　　其實飛云一直愛你，這點你可以感覺得到吧？可是，你從來不知道，我對你的愛并不亞于他。知道嗎？我從小就喜歡你，你的一切，一切。飛云去參軍之前把你托付給我，要我好好照顧你。其實要照顧你有很多方法，但我卻選了最極端的一種。寧愿你恨我。我知道自己有癆病，在飛云走之前就發(fā)現(xiàn)了，只是一直瞞著大家。把你娶進門也是希望可以在我死后依然給你和你的家人庇護。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jīng)死了吧？因為你從來不進我的書房呢！現(xiàn)在知道我有多愛你了吧？我一定是這個世界上肯為你付出最多的人……
　　淚水抑止不住，淚珠像是斷了線的珍珠。看到這里我已雙眼模糊，實在是沒辦法往下看。淚水打在信紙上，把信紙上的文字化開，信上的一片殷紅觸目驚心，那是他咳出的血吧？
　　我擦擦眼淚繼續(xù)看，卻發(fā)現(xiàn)下面的內(nèi)容只有幾句還辨認得出來。
　　……日子真的過得很平靜、很快樂，只是我沒想到，它竟會如此短暫，還沒有真正開始，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你還是沒有喜歡上我。也罷，恨比愛更刻骨銘心�？赐赀@封信后，希望你還會繼續(xù)恨我。至少，我不會被你遺忘……
　　此刻，我不知道該怎么形容我復(fù)雜的心情。心中的陰云擴大，遮蔽了我的視線，我辨不清方向，然后……迷路了。

　　子恩的回魂夜之后，我也不再逃避飛云。開明的公婆也覺得我這么年輕就做寡婦實在對我很不公平。于是，也在盡力撮合我和飛云，希望我們這兩個與子恩走得最近的孩子可以走到一起。我知道，這是公婆心疼我。但是他們不知道，如果不是子恩，我和飛云早就走到一起了。
　　“我們……還可以重新開始的。”飛云來我的房間。
　　“不，我們的事已經(jīng)過去。如果我和你再開始的話，我會受到良心的譴責(zé)。我們……不會有結(jié)果的�！蔽肄D(zhuǎn)身拭去自己的眼淚，不想讓他看到我說這話時感到的心痛和我對他揮之不去的愛戀。
　　“可是，我們的婚事是子恩阻礙的。我們既然還對彼此有情，為何你又不愿再和我廝守呢？”飛云拉住我，扳過我的身子，迫使我面對他。
　　我咬咬下唇，強忍住即將泛濫的淚水，看他，“我們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就在我嫁給子恩的那一刻，我就看不到我們的未來了。不，應(yīng)該說是從那一刻起，我們就沒有未來了�！�
　　“我是請他照顧你，可是我沒想到他會用這種方式。明知他對你心懷不軌卻把你托付給他，是我不……”
　　我扇了他一耳光。
　　我知道他為了挽回這段已逝去的感情口不擇言，也明白他是真的很在乎我�？墒�，他怎么可以這樣說子恩？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他憑什么認為子恩卑鄙無恥？虧他還是子恩最好的朋友，居然……雖然我還愛他，雖然我也恨子恩拆散了我們，可是，子恩為我做的都遠遠超過了他對我傷害。子恩是那么溫柔的人，我不允許別人詆毀他！
　　“你走吧！不要再抱有幻想，我們不會再在一起，就當是我變了心，我現(xiàn)在的決定都與子恩無關(guān)�！蔽肄D(zhuǎn)身，背對他。我咬牙，掐著自己的手臂，希望可以有身體上的疼痛來掩蓋心中的痛苦。
　　我聽到身后傳來一陣嘆息，接著是他離開的腳步聲。幸好他離開了，因為我已經(jīng)到達了極限，我害怕他會發(fā)現(xiàn)我顫抖不已的身體，發(fā)現(xiàn)要做出這樣的決定我要忍受多大的痛。

　　戰(zhàn)爭再次打響，確切地說是博坦國對晉逸國突然發(fā)動進攻。
　　我早就覺得博坦國這個野蠻的民族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
　　的確，當初飛云參加的守城軍在護國將軍周冰的帶領(lǐng)下與敵軍糾纏，使敵軍失利。博坦以談和為名要求讓他們的軍師和大將軍沐以謙進城，又借口見識護國將軍的武藝，請求護國將軍周冰與沐以謙比試，沐以謙假裝錯手重傷了周將軍。后來，周將軍因傷勢過重而身亡，守城軍群龍無首，猶如一盤散沙，毫無組織性可言，戰(zhàn)斗力銳減，再加上這次的攻城來得突然，守城軍還沒有反抗就全軍覆沒了。進城的博坦軍人如狼似虎，燒殺搶掠無所不為。
　　愚蠢而腐敗的統(tǒng)治階級居然會相信他們博坦的鬼話？！雖說我已料到晉逸滅亡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但我沒想到他們的軍隊比起強盜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公公和婆婆跑來我的房間，“媳婦你塊躲起來，很多女人都被他們糟蹋了！”他們過來拉我出去。
　　“那……你們怎么辦？”我站住腳問他們。
　　“我們都是老人家了，他們搶些東西便會走的，不會為難我們�！彼麄兝彝亟牙镒呷ァ�
　　街道上傳來老人、孩子的慘叫聲……
　　他、他們在屠城？！
　　“你們確定你們會沒事？”我拉住他們。
　　“確……確定……”他們的聲音在顫抖，眼中閃過一絲不確定和恐懼，“不管怎樣，你先躲起來�！�
　　街上女人的凄厲尖叫刺激著我的神經(jīng)。
　　“將軍，聽說這家的媳婦是個遠近聞名的美人，要不要我們把她抓來？”遠處幾個士兵簇擁著一名年輕男子向這邊走來。
　　“喔？是嗎？那倒要見識見識�！蹦凶虞p笑。
　　我和公婆驚恐得連連后退。
　　“將軍，你看就在那里！”一名士兵指著已經(jīng)臉色慘白的我。
　　“把他們帶過來�！蹦凶右宦暳钕拢瑤讉�士兵向我們走來，笑得猥瑣。
　　我雙手握拳，克制著心中的恐慌。
　　那幾個士兵上前來拉我，我甩開他們的手，“別碰我！我自己會走！”我瞪他們。
　　“想不到還挺烈的！”一個士兵說。
　　我牽著公公婆婆的手向那名將軍走去。
　　我知道我不能顯示出絲毫畏懼，我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
　　“的確挺漂亮的。”那名將軍勾起我的下巴。
　　我別開頭。
　　“這么潑辣啊？”將軍笑笑，“膽子挺大的嘛，要不要跟我回去？”
　　我反射性地后退幾步。公公婆婆兩人擋在我面前，“大人，求求您放過她，我們給您磕頭了，求求您高抬貴手別糟蹋了她�！逼牌乓呀�(jīng)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那名將軍皺了皺眉頭。接著旁邊的士兵抽出兵刃，向公婆走來。
　　我知道此刻理智比什么都重要，我知道我已別無選擇。我想過自我了斷，但是我死后公婆怎么辦？他們必死無疑。我已欠子恩太多太多……
　　我握緊拳頭，指甲已經(jīng)嵌入手掌，咬牙，瞇眼看著越來越靠近的士兵。一跺腳，我飛奔入嘛將軍的懷中，抱緊他的脖子，讓身子和他完全貼合，埋首在他的頸窩。我緊咬下唇，淚水決堤。
　　我聽見他一聲輕笑，“住手�！彼逻_命令。
　　公婆得救了。
　　“把兩位老人家接入府中好生招待�！彼麚ё∥摇�
　　我不相信地抬頭看他，他已猜到我的打算？
　　他對我笑笑，仿佛一切盡在眼中。
　　他居然用公婆的性命要挾我？警告我莫要自尋短見？！
　　我的下唇在淌血，是我太天真，是我低估了他，我知道我將為此付出何等代價，但是……我不會后悔并發(fā)誓從今以后不會再流一滴淚。

　　當晚，我再次穿上嫁衣，依然沒有嫁給心愛的人，我的夫君是博坦國第一將軍沐以謙。
　　酒宴結(jié)束后，我被他帶入臥房。
　　“叫什么名字？”他站在我對面。
　　“何心。”我態(tài)度冷淡。
　　“何心？挺好聽的�！彼麑ξ倚�。
　　“對于一個搶來的女人，你有必要這么討好嗎？”我看他，想挑起他的怒氣。
　　“我沒有在討好你，我說的不過是自己的真實想法而已�！彼麤]在意，“再說了，討好你你會對我笑嗎？會改變你冷漠的態(tài)度嗎？”
　　“不會�！�
　　“那不就行了。我從來不做徒勞無功的事。”
　　他的頭腦并不像他的外表那么簡單。

　　第二天一早他把我叫醒。
　　“你昨晚是第一次？”
　　“……”我別開頭不看他。
　　“你……不是已經(jīng)嫁過人了嗎？他沒碰你？”
　　我攥緊手中的被子，不發(fā)一言。
　　“早知如此，我該立你為正室�！彼鹞业氖�，在手心印下一吻。
　　我抽開手，“你應(yīng)該帶我去見過你的父母和夫人，而不是在這兒跟我調(diào)情，說一些不切實際的話。聽說你還有很多側(cè)室，我今天到底要見多少人？”
　　他擊掌兩下，一個婢女進來，“從今天起，她是你的婢女。”
　　“翡翠見過心夫人�！蹦莻�女孩向我行禮。
　　“翡翠是吧？你的稱呼有點問題�！蔽覠o視沐以謙的存在，徑自下床洗漱。
　　翡翠看看沐以謙，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是我讓她這么叫的。從現(xiàn)在起你與正室平起平坐�！便逡灾t從背后抱住我，在我頸窩印下一吻。
　　我推開他，“出去，我要換衣服�！�
　　“都是我的人了你還害羞什么��？”他的手不規(guī)矩地在我身上游走。
　　我轉(zhuǎn)頭瞪他。
　　“好，我出去就是了。”他拍拍我的頭，接著就出去了。
　　“呼——”我松了一口氣。
　　“翡翠，你抬起頭來，沒必要對我卑躬屈膝的。”我拉起她的手，“你比我高尚得多�！�
　　她抬起頭詫異地看我，緊接著又低下頭去，“不，奴婢怎么能跟夫人比？”
　　“我出賣□□，換得榮華富貴，與妓女無異�！蔽铱嘈Α�
　　“不是，不是的�！彼拥靥ь^反握我的手，“我知道，我都知道，夫人您這么做都是為了保護公公和婆婆吧？夫人您委身于將軍有自己的苦衷……”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放開手，又低下頭，“我聽將軍的護衛(wèi)說過當時的情況�！�
　　“不管理由是什么，只要結(jié)果一樣，我就是一個卑賤的人�！蔽覈@口氣不愿再多說，將頭發(fā)隨意挽起，便走出房間。
　　“心兒，你怎么穿得這么樸素？還有，我送你的首飾呢？怎么都不戴？”沐以謙過來牽我的手。
　　“我沒資格戴那種東西�！蔽逸p輕用手撥開他的手。
　　“你是我妻子，為何沒有資格？”
　　“……你就當我不喜歡那種東西好了。”我雙手抱胸，“你到底要羅嗦到什么時候？想要我以后的日子不好過嗎？”不及早拜見公婆視為不孝。既然我已嫁入他家，該遵守的我就遵守。
　　“好吧，反正我父母也喜歡女孩子干干凈凈的�！彼诌^來牽我的手。
　　我搖搖頭，嘆了口氣，任由他去。

　　“公公，婆婆�！蔽夜蛳路畈�。
　　公公婆婆不耐煩地接過茶，喝過茶后想說什么，在看到沐以謙給他們使眼色后就再沒說什么。
　　我知道他們看不起我，因為我是寡婦。反正以后總是要受盡白眼的，這種態(tài)度已經(jīng)算是上天給我的恩賜了。
　　我起身走向沐以謙的正室，我提起裙子，準備跪下。他突然拉住我，“我說過你跟她平起平坐，你不用跪她�！�
　　“我算什么身份？我受不起�！蔽覉�(zhí)意要給正室奉茶。
　　“她一個寡婦，憑什么跟我平起平坐？”正室一臉嘲弄地看我。
　　我咬咬牙，再次提起裙子。
　　他又拉住我，“就算她是寡婦又如何？直到昨晚她還是完壁之身。她憑什么不能跟你平起平坐？”
　　語出，震驚四場。而他的父母變臉色的速度比翻書還快，當下態(tài)度就緩和不少。
　　看來公婆是不會為難我的了……我松了口氣�？墒�，他跟結(jié)發(fā)妻子的關(guān)系似乎不太好啊……
　　“還有，這個家里哪輪得到你跟我頂嘴？”他拉著我就離開了，“走，我?guī)闳ヒ娢易詈玫男值堋！?br>
　　他送的這個“大禮”我實在吃不消。他說帶我去見他最好的兄弟，我怎么也沒想到那個人竟然是……皇上！我不過是他的一房小妾，哪有資格去見皇上？
　　“參見皇上�！彼麊瓮裙虻兀野攵仔卸Y�；噬险谟▓@的亭子中。
　　“啊，是沐將軍啊，何必行如此大禮？起來吧，起來吧，坐到朕旁邊來�！被噬闲π�。
　　“是�！彼酒鹕�，開玩笑似的在皇上的肩頭落下一拳，“新皇宮住起來感覺怎樣？”
　　“想知道的話自己進來住兩天不就好了？”皇上也在他肩頭垂下一拳。
　　“不要，規(guī)矩太多了，我不喜歡。還是說你想我這個兒時玩伴多給你跪幾次？”
　　兒時玩伴？怪不得皇上允許他無法無天。
　　“怎么會？”皇上擺擺手，“說起來，她就是你昨晚新娶的小妾？”
　　“不對，不是小妾，是準正妻，我打算讓她做正室�！彼χ鹞业氖�。
　　“你打算休掉原來的妻子？沒那么容易的哦，人家又沒有犯什么錯�！�
　　“我知道，但是，你以為那種自大的貴族女人會不犯錯嗎？”
　　“說得也是……”皇上又笑起來，“還挺漂亮的，你應(yīng)該讓給我的�！�
　　“喂，別那么貪心好不好？”他不以為意地跟皇上開著玩笑。
　　“她怎么穿得這么樸素？連首飾都沒有�！被噬掀婀值貑�。
　　“她不喜歡。”他笑，把我拉近他身邊，一只手摟住我的肩膀，顯示他對我的所有權(quán)。
　　看到他的舉動，皇上只是輕笑了一下，“也好，我喜歡女人干干凈凈的。這么說，她一點妝都沒上嘍？”
　　“是不是�。俊彼皖^輕聲問我。
　　我點點頭，這里沒有我說話的份。
　　“那就真是天生麗質(zhì)了�？磥砟愫芟矚g她嘛�！被噬虾攘丝诓�。
　　“嗯，我愛她�！�
　　我吃了一驚，他在說什么？這種玩笑不能隨便開的！我抬頭看他，卻見他臉上幸福的笑容。
　　皇上走到我面前，拉起我的手，“難得他說出這種話，而且你也是他家室中我見過的唯一一個。要好好待他，可別讓他傷心了�！�
　　我抬頭看這兩人，竟是全然不知所措。
　　“好了，我的休息也結(jié)束了。以謙你帶她隨便參觀一下，中午留下跟我一起用膳�！被噬戏砰_我的手說完就走了。
　　“你的玩笑開得太過火了�！蔽谊耖_他摟住我肩膀的手。
　　“我可沒有開玩笑。我是對你一見鐘情�！彼业氖窒蛲ね庾呷�、
　　“你以為我會相信那種東西？”我嘲笑他。
　　“你是怪我用你公婆的性命要挾你？”
　　“……”我默認。
　　“那不過是得到你的手段，我可舍不得讓你香消玉殞�！�
　　我不再說話。說真的，如果不是飛云比他先到，如果不是欠了子恩那么多，如果不是在那種情況下認識，我可能真的會愛上他�？墒�，現(xiàn)在說這些又有什么用？一切都早就注定好了，飛云注定先出現(xiàn)在我的生命里，注定了我虧欠子恩那么多，注定了那種相遇……
　　“昨晚，你飛奔到我懷里時，我就知道這輩子我不會讓你離開我。”他自顧自地說著，“昨晚，你為我穿上嫁衣時，我覺得你會是我今生的唯一，我真的很高興自己娶了你�！�
　　我的心漏跳一拍，明知是花言巧語，卻還是……忍不住想去相信他。他對很多女人說過吧？我并不是特別的。將軍，我已不能再去愛了，愛人太痛苦，我曾付出真心的人卻讓我遭遇了這么多不幸。心傷透了，我也累了……

　　“夫人，您真厲害！”翡翠一邊做事一邊跟我說話。
　　“什么？”我迷惑不解。
　　“您真厲害！您大概不知道吧，將軍他在您進門之前從來不在少奶奶那兒過夜的。但現(xiàn)在去天天在您這兒過夜。而且他從來不帶她們?nèi)ヒ娀噬��！?br>　　“他不過是一時迷戀而已�！蔽乙写跋蛲馔�，他的孩子們在玩耍。
　　“不，我覺得將軍愛你�！�
　　“你才多大？愛是很辛苦的。”
　　“但是也很甜蜜��！”
　　“何以見得？”
　　“因為將軍在您身邊笑得很幸福，很溫柔。他以前都不常笑呢！”翡翠為我端來茶點。
　　“心姐姐！”
　　誰？
　　“心姐姐！”沐以謙的大兒子沐千楚叫道。
　　“叫我？”我很詫異。
　　“嗯！爹爹說不可以叫你小媽。”孩子跟沐以謙長得很像。
　　“找我有什么事？”我拍拍他的頭對他微笑。
　　“心姐姐真漂亮！”孩子的眼神天真而純潔，可以讓人忘卻煩惱。
　　“嗯？”我被弄得莫名其妙。
　　“心姐姐真的很漂亮呢！笑起來就更漂亮了！”
　　跟他爹一樣花言巧語。
　　“來找我有什么事？”
　　“我看心姐姐一個人很寂寞，所以來找你玩�！�
　　“那你想玩什么呢？”
　　“捉迷藏！”
　　“好啊，我來找�！�
　　“不要，心姐姐來躲，我來找�！彼D(zhuǎn)身向外跑去，“心姐姐你等一下，我去把弟弟妹妹叫進來�！闭f著就一溜煙跑了。
　　“他好像很喜歡您呢，夫人�！�
　　“也許吧�！笨粗h去的身影，心情竟出奇的平靜。

　　快一個月了，我已是沐以謙最寵愛的小妾。他整天跟我黏在一起，就連上朝都帶著我，當然，是把我托給皇后。女人是不可以干涉朝政的，就連聽都不行。不過，我也深刻地體會到博坦的強大。他們并非野蠻民族，他們滅晉逸，只是以為晉逸太無能。當時會與晉逸談合，不過是想喘口氣，他們不想做無謂的犧牲。至于屠城，是因為當時守城軍的頑強抵抗讓他們損失慘重，而且用很卑劣的手段燒死了他們在后方的親人，他們這么做只是在為自己的親人報仇。
　　……不過，百姓不是無辜的嗎？
　　我在將軍府的花園里想著心事，突然聽到有人叫我。
　　“心心！心心！”
　　我回頭，看見飛云站在我身后，看著昔日的戀人，我心中涌起一陣難過，卻不再激動。
　　“心心，你現(xiàn)在怎么樣？”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告訴他我生活安逸？告訴他將軍很愛我？告訴他我不會變心？不，人是會變的，我不敢保證我以后都不會變心。畢竟，將軍會是陪我走完一生的人，我必須試著去喜歡他。
　　“呵，看我說的什么廢話？你現(xiàn)在是將軍夫人，生活一定很愜意吧？”他的語氣滿是嘲諷。
　　別人也是這么看我的吧？我不說話。
　　“怎么？被我說中了？想不到你是這么輕浮沒自尊的女人�！�
　　長時間的沉默。
　　飛云突然抱住我，“為什么不解釋？為什么不說你是迫于無奈？為什么不再像以前一樣堅定地告訴我你永遠不會改變心意？只要你說，我就相信你�！�
　　“生活是現(xiàn)實的，經(jīng)歷了這么多，我不可能還像以前一樣。只有浪漫、愛情和自尊沒辦法活下去，沒辦法保護必須要保護的人。”我知道他在哭泣，我知道我的話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利刃刺進他的心。但是，我顧不了那么多，我已經(jīng)欠了很多人，我不能在虧欠將軍了，“雖然我還不確定心中奇怪的感覺到底是不是愛，但是，最起碼我還知道現(xiàn)在將軍府是我的家，將軍是我的丈夫，我不可能回到從前。”我嘆了一口氣，“你混進將軍府就為了跟我說這些？”
　　“其實是希望你能幫我混出城去，我要參加復(fù)國軍。”
　　“你憑什么認為我有能力幫你？”
　　“你是這個將軍最寵愛的妾，只要你開口，他定會放你出城。介時，我就可以混出去了�！�
　　“……好�！蔽ㄒ晃铱梢詭退囊淮�，居然時用這樣的身份……
　　“喲，這不是心夫人嘛。膽子真不小，居然在將軍府里會情郎？”沐以謙的正室陰笑著往這邊走來。
　　“你快走。”我低呼。
　　“好……你怎么辦？”
　　“我自有辦法�！蔽彝屏怂幌隆Ｌ熘牢夷挠惺裁崔k法？！
　　他迅速閃入花叢，消失得無影無蹤。
　　“去告訴將軍，他的心夫人在府中會情郎，被我撞個正著�！闭覍ε赃叺逆九f。
　　“我看你這次還怎么得意！跟我平起平坐？你算什么東西？你這卑賤的寡婦�！彼龘P手扇我。
　　我摔倒在地。
　　我搖晃著站起來，卻重心不穩(wěn)又倒下去。但，我落入一個溫暖而熟悉的胸膛。我知道，是將軍來了。
　　他為我拭去嘴角的鮮血，我看見他心疼的目光。
　　“你為什么打她？”他把我摟在懷中。
　　“她在這兒會情郎，完全不把你放在眼里，你不在意？她在給你戴綠帽子！”她笑得幸災(zāi)樂禍。
　　“就為這個你打她？這個家里只有我有權(quán)利懲罰她！我正愁沒有理由把你趕出門呢，正好，你卷鋪蓋滾蛋吧！我的府中不需要有擺不正自己位置的笨蛋！你現(xiàn)在就滾，明天我會叫人把休書送到你娘家的，休妻的理由就是虐待妾室！”他把我抱起來，向我的“心苑”走去，“去找大夫！”
　　“是。”他的一個侍從答道。

　　“夫人！夫人！”沐以謙剛把我抱進門，就聽到翡翠迎上來的驚呼，“夫人，您怎么啦？”
　　“沒事，是將軍小題大做了�！蔽覍λπ�。
　　“嘴角都流血了還說沒事？”翡翠哭起來，“是翡翠不好，翡翠應(yīng)該跟著夫人的�！�
　　將軍把我放在床上，“還羅嗦什么？快去打盆水來。”
　　“是，是�！濒浯浼奔泵γε艹鋈�。
　　“你有沒有怎么樣？大夫馬上就來了�！彼诖策叄盐覔г趹牙�。
　　他為什么什么都不問？“你不問？”
　　“現(xiàn)在你的身體比較重要。而且我相信你不會背叛我的�！彼谖翌~頭落下一吻。
　　“……傻瓜�！蔽倚Γ哪�。他擔(dān)心的表情很帥氣啊。你這么信任我，要叫我怎么還？
　　“將軍，大夫到了�！笔虖陌汛蠓驇нM來。
　　“大夫，快來看看她。”
　　“是，將軍�！贝蠓蚺苓^來為我診脈。
　　“恭喜將軍，賀喜將軍……”
　　沒等大夫把話說完，沐以謙就打斷了他，“她都傷成這樣了，有什么好恭喜的？”
　　大夫掩嘴笑，“夫人……有喜了�！�
　　“什么？”沐以謙跳起來。我也吃了一驚。
　　“夫人有喜了！”大夫重復(fù)。
　　“你再說一遍？”沐以謙搖晃著大夫的肩。
　　“夫人有喜了�！贝蠓虮换蔚妙^昏腦漲。
　　“心兒，聽到?jīng)]有？我要做爹了！”他興奮地擁我入懷。
　　我還沒有從震驚中清醒過來。
　　“心兒，你要做娘了！我們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他的吻密密麻麻地落在我的臉頰和額頭。
　　我推開他，“你又不是第一次做爹，興奮什么啊？”
　　“這不一樣。這是我和我愛的人的孩子，他注定會是這世界上嘴幸福的孩子！”
　　大夫走后，他把翡翠叫出去。我知道，雖然他嘴上說相信我，但想確認一下的心情也是人之常情。
　　不久，他就進來了。我拉著他的手說：“我這輩子只愛過一個人，只欠過一個人，只侍奉一個人�！�
　　他愣了一下，說：“我希望你這輩子愛過兩個人�！闭f完，他在我額上印下一吻就離開了。

　　“將軍，我們明天去城外好不好？”我沒有忘記答應(yīng)過飛云的事。
　　“要去做什么？”
　　“想去野餐，就我們倆，再帶上孩子們�！�
　　“好啊，可是我明天軍部有點事，可能要晚一點才有空�！�
　　“沒關(guān)系。我先去準備，你晚點再過來好了�！�
　　“好吧，我會盡快結(jié)束工作的 。”
　　“嗯�！�

　　“翡翠，我可以相信你嗎？”
　　“夫人，你怎么了？”
　　“明天我要辦一件事，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
　　“夫人有什么事就說吧，翡翠一定幫你�！彼D了頓，“不是什么犯法的事吧？”
　　“明天要把一個人偷運出城�！�
　　“所以才要將軍一起去野餐嗎？”
　　“也不全是，把那個人偷運出去是順便的事，去野餐是為了跟孩子們多親近，免得他們以后欺負我的孩子�！�
　　“好，翡翠會守口如瓶的�！�
　　“翡翠，謝謝你�！蔽腋屑さ乇П�。

　　“夫人說她有點不舒服，你們先走吧，我們一會兒就趕上來�！濒浯鋵⒆觽冋f。
　　“心姐姐不舒服？沒事吧？”沐千楚很擔(dān)心我。
　　“嗯，沒事。只是車子顛得有些頭暈，休息一下就好了�！蔽覍λ⑿Α�
　　“那我留下來陪心姐姐�！�
　　“不用，你是所有孩子中年紀最大的，要照顧好弟弟妹妹知道嗎？”我拍拍他的頭說道。
　　“好，心姐姐你要快點哦�！�
　　“嗯，快去吧！”目送他們離開，我微嘆口氣，“翡翠，走吧！”
　　“是，夫人�！濒浯漶{車向我從前送別飛云的古道趕去。
　　我打開車內(nèi)的大木箱，“出來吧！”
　　飛云從里面爬出來，坐在我旁邊。
　　我起身坐到他對面。
　　他一驚，想說什么，卻閉上了嘴看著我，未發(fā)一言。
　　不久，我們已站在古道旁�；叵朐�(jīng)，再看今人，已是物是人非。
　　我的心情很復(fù)雜，吃驚與高興交織在一起：我居然沒有絲毫難過和心痛，但這又何嘗不是件好事？也許我終于可以忘了他，也許我終于可以不再愛他。將軍的出現(xiàn)填補了我生命中的空缺，他才是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愛的人。
　　“心心……”飛云喚我。
　　“還有什么事嗎？”我問。
　　“你……不跟我一起走嗎？”他小心試探。
　　“我為何要拋下愜意生活跟你四處漂泊？”我反問他，“況且，我與將軍已有了比你更深的牽絆，現(xiàn)在的我根本離不開他，更無理由跟你遠走高飛。”我摸摸自己的小腹，這是我一生的牽絆。
　　“可是……”
　　我打斷他的話，“我已不再是以前的我，你也并非以前的你。這短短的幾個月里我們都經(jīng)歷了太多太多，愛情已不再是我生命的全部。此刻的我只想要一個疼愛自己的夫君，一個可愛的孩子，那足已讓我生活充實。我不需要更多的調(diào)味劑，太貪心，會使佳肴的味道破敗。”
　　“為何要放過這個機會？”他伸手想抱我。
　　我側(cè)身讓過，“你還不懂嗎？如果子恩走后我告訴你我們不會再在一起是出于對子恩的歉疚，那么現(xiàn)在的決定是出于我自己的意志�！�
　　“好……好吧。”他有些失魂落魄。
　　長痛不如短痛，雖然我們已拖得太久，但，還來得及。
　　是時候斬斷一切，重新開始了！
　　“你要參加復(fù)國軍嗎？”
　　“對，我要博坦還我晉逸！”
　　我嘆口氣，搖搖頭，從袖中抽出一個信封，“這是我的一些建議，珍重！”他一接過信封，我就上車離開了。

　　夏末未至雁南飛，風(fēng)灌樓斜難倚月。烽火烈烈景戚戚。山河破，昔崢嶸少年何在？ 破守軍入主中原，撫民心威名震天。送至此諸多思量。民安樂，兵既殘，復(fù)國何益！

　　不知他看到這些字會有什么想法，我也管不了這么多，因為我深知博坦的統(tǒng)治比晉逸開明得多，雖然他們屠城，但當一切上軌后他們減免了許多賦稅，對人民實行仁政，民心早已不在晉逸。
　　雖然他已走出了我的生命，但是無謂的犧牲并非我所樂意見到的。這是我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幫他，希望他可以仔細考慮清楚。
　　“夫人，將軍已經(jīng)到了�！濒浯溱s著車對車內(nèi)的我說。
　　我掀開簾子，看到玩鬧著的孩子們，看到正向我招手的沐以謙。
　　我微笑，心情如此明朗。

　　“以謙，我覺得我很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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