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

　　——01.Your heart。

　　水川晴和往常一樣在上午第一節(jié)課結(jié)束以后就直接去了學校的小賣部。

　　看著里三層外三層的人群，水川晴實在不想?yún)⑴c這掣戰(zhàn)爭」。但是自己的胃已經(jīng)餓到痛了。她是不喜歡吃早餐的，早上口腔很干澀，喝了再多的水也一樣。吃早飯很難下咽，對她來說簡直是折磨。

　　……雖然現(xiàn)在也是折磨。

　　自己的胃時不時的痙攣，水川晴甚至已經(jīng)習慣了這種痛感。她四處張望，希望能看到一個可以鉆進去的空隙。

　　「喂！廢柴綱，快去給我們買面包！」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惡狠狠的聲音從小賣部的側(cè)面?zhèn)鱽怼Ｓ械膶W生微微側(cè)身看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可是過了幾秒又轉(zhuǎn)回去繼續(xù)搶食。大家對于這件事情已經(jīng)習以為常了。

　　水川晴默默感嘆，要是自己也有那種氣勢該多好啊。
　　至少不是逼別人付錢。

　　抬起眸子望了望那個被稱作是「廢柴綱」的少年。
　　他的臉色蒼白，薄唇緊緊抿著，一臉無助。肩膀因為對方的音量而微微顫抖著。

　　在他面前的那三個流里流氣的高大男生帶著輕蔑的笑容說著逼迫的話語。
　　這場小小的鬧劇最后以「廢柴綱」的妥協(xié)結(jié)束。

　　水川晴覺得他真的好可憐。
　　難道就因為這個，不會反抗嗎？

　　自己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既然是男人怎么能這么懦弱呢？

　　她想了想，看著那三個高年級的少年走開之后才走到「廢柴綱」的面前。
　　水川晴不知道他叫做什么名字。所以只能在心里默默稱他「廢柴綱」，但是這個綽號實在是不怎么好聽。弄得水川晴都不知道怎么稱呼他了。

　　「…咳�？梢詭臀屹I下面包嗎？」
　　對于一個陌生的男生這么要求，也許實在有些過分，水川晴只能壓低了聲音，做出有些強硬的樣子。

　　但是胃真的好痛，快受不了了。

　　「��？！」
　　這聲驚叫來得有些莫名，他大概是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心里約莫著在想一波剛平一波再起吧。

　　「這個…錢�！�
　　有些別扭，自己為什么要找他幫忙啊？水川晴自己都搞不明白了。她一開始只是覺得這家伙很面善而已。

　　而且——貌似很好欺負的樣子。

　　這下倒是「綱」沉默了。
　　他愣了一下，接過那些錢，然后有些害怕的望了水川晴一眼。

　　「我可和那些人是…不一樣的。你別誤會�！�
　　只是請他幫個忙而已，何必那么多廢話。水川晴自己想掐死自己。

　　這次那個叫做綱的少年笑了。
　　只是勾勾唇角，感到很慶幸的樣子。

　　水川晴突然覺得這個新學校還挺好的。人也挺好的。

　　也很……溫柔。

　　——02.Your heart。

　　后來不知道怎么，買了面包之后兩個人就理所當然的坐在一起吃午飯。

　　水川晴發(fā)現(xiàn)綱是一個人坐在校園的某個角落里小心翼翼的啃著豆沙面包。
　　恰好自己也是一個人，那兩個人便一塊兒到天臺享受美好的午餐時光了。

　　「誒，水川君，你是我們班的？！」

　　簡單的自我介紹過后，綱再次尖叫。
　　為什么這個同班的人他完全不認識��？！

　　「大概是因為我一直都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吧。」

　　水川晴淡淡的解釋。
　　她的地理位置真的很好，窗簾剛好在她旁邊，如果上課很累或者胃痛的話她就直接把窗簾拉開擋住自己，在小小的空間里為所欲為。

　　而且她那一豎列有棒球部的山本幫她擋住，一切都不用擔心了。
　　后知后覺的家伙才知道自己的存在感實在太低了。

　　「而且聽你自稱是女性用語……水川君你是女生？」
　　沢田綱吉一邊嚼著面包，一邊從一個小包裹里拿出一個便當盒遞給她。

　　水川晴感動的要命。
　　她該死的胃啊。

　　「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所以我穿男生校服，總而言之就是這樣�！�

　　沢田綱吉看著女生滿足的吃著便當，淡淡的回應(yīng)著，也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水川晴一邊吃著飯團一邊從自己的包里拿出一條牛奶巧克力甩給沢田綱吉。
　　「喏，這算是謝禮啦，雖然有點寒酸。嘛，不要介意咯�！�

　　「誒誒誒——？巧克力�。空娴暮苤x謝你誒水川~不過還是想要京子的巧克力啊……」

　　吃飯的動作漸漸變慢，水川晴希望自己沒有聽錯他的嘟囔。
　　啊……原來每個人的心里都有喜歡的人了。

　　可是她不知道該怎么說，喜歡這種事情是自由的，被喜歡的人沒有錯。
　　但是她不敢去做這種自由的事情，因為萬一真相一揭開就被拋棄……那還不如…作繭自縛。

　　——03.Your heart。

　　沢田綱吉對于水川晴來說到底算什么呢？
　　——其實她在內(nèi)心里已經(jīng)把他當做了朋友。唯一的朋友。但是卻從來沒有主動提起。主動提起「我們是朋友嘛」的話題。

　　不是不愿提起。
　　說到底，根本就是無法開口。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

　　一切從初一開學的后幾個星期開始，似乎有些事實在無形之中改變了。

　　水川晴看著沢田綱吉和山本他們一起在天臺上吃著午餐，那開心的樣子，總覺得自己插不上話。更加沒有資格融入到他們當中。因為……自己是多么的平凡啊。

　　山本武脾氣好、運動好。
　　獄寺隼人學習好、有氣質(zhì)。

　　就連被他們包圍的，可以算得上最最平凡的沢田綱吉，他的微笑也有種說不出的力量。

　　每天中午，水川晴都默默的走到天臺門口，聽到每天都能聽見的歡聲笑語，在那里駐足幾分鐘，然后獨自離開。

　　沢田綱吉是不是也變了呢？

　　不再被人欺負。不再被逼迫著去當別人的跑腿�！谝稽c一點的改變著。

　　這些，水川晴都看到了。她卻還是那個自己。
　　也許，所謂的命運亦是如此。

　　沒辦法擁有的友情，到最后只能作罷。
　　無論是誰先忘掉其實都無所謂了。

　　那么，如果沒有那些契機，兩個人甚至連話也說不上。

　　所以說……友情真的是一種讓人珍惜的情感。勝過情愛。

　　……有些東西，曾經(jīng)擁有也是好的。

　　雖然自己不想說喪氣話，可是有的時候現(xiàn)實很殘忍。水川晴想，這是她的第一份友情。
　　也將會是最后一份。

　　不想讓這份情感變質(zhì)就趕快結(jié)束。

　　——04.Your heart。

　　周六。雨淅淅瀝瀝的下著，水川晴有些不情愿的撐著傘回到學校。為的只是去拿一本忘記帶回家的練習冊。

　　在學校不想太顯眼也不想太差勁�！允裁词露家龊�。
　　那就繼續(xù)平凡下去好了，就算是被老師當眾責罵時所受到的注目也不愿意。

　　不愿意。

　　把練習冊小心翼翼的夾在腋下，不想讓平滑的封面留下一點水漬。

　　水川晴垂著眼走著，看著自己的腳買過一節(jié)一節(jié)的階梯。鞋底踩到積水的地方泛起了漣漪。

　　「水川？」

　　她一時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抬起頭，看見沢田綱吉站在校門口，撐著一把淡藍色的雨傘。

　　……竟然還記得自己的名字。
　　沒有……被忘記嗎？

　　「……嗯。」

　　那就不是朋友了吧。
　　沢田綱吉也從來沒有說過。沒有說過「我們是朋友」。所以還在想什么呢，水川晴。

　　水川晴繼續(xù)垂下頭，在輕聲回答之后。

　　「最近中午沒怎么看見你了啊，和誰約好了一起吃飯嗎？」
　　他略帶疑惑的口氣。

　　為什么會有種被關(guān)心的感覺。

　　……明明。
　　明明她不可能和其他人在一起。因為沒有人和她在一起。

　　所以呢，現(xiàn)在說這些還有什么意義。沢田綱吉有的是朋友……對吧。

　　所以……請不要管她了。
　　讓她想起那所謂的短暫的「友情」。

　　「啊�！俊�

　　她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想敷衍了事趕快回家，到最后那句回答卻帶上了疑問的語氣。

　　你認為呢，我會和誰一起吃飯？

　　……越是像她那樣敏感的人，越在意每一件小事。在意他說的話，在心中想著他說話時應(yīng)該用的標點符號。
　　帶著一種驚慌而揣測的心理。

　　「啊，對了。下周是運動會，班上不參加比賽的女生都要當拉拉隊呢，水川穿裙子的樣子一定很漂亮吧。」

　　……為什么要提這件事。

　　水川晴使勁的咬著嘴唇，為了不讓他們之間的談話變得尷尬。

　　「我想起來家里還有事情，先走了。」

　　最后只能憋出這樣一句話。
　　落荒而逃。

　　沒有顧忌積水有沒有濺到自己的褲腳上，水川晴一路小跑著回了家。

　　然后一個人在自己的房間里發(fā)呆。

　　他說自己穿裙子的樣子一定很漂亮。
　　心中沒有開心。

　　絲毫沒有。

　　反而痛苦得壓抑，想要大聲哭出來。

　　為什么她不穿女生校服。理由她不想說。
　　自己就像是一個笨蛋�；蛟S說就是一個笨蛋。

　　看著窗外的雨仍舊在下著，聽著雨聲，就像是催眠的樂曲。

　　如果那個時候他不出現(xiàn)就好了。

　　——05.Your heart。

　　最后還是當了逃兵。

　　水川晴緊緊抱著雙膝坐在保健室的床上，看著外面操場上的比賽。
　　她不知道為什么沢田綱吉會出現(xiàn)在男子1000米長跑的比賽中。

　　看著他一圈一圈的跑著，最后在400米的位置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一圈。
　　兩圈。

　　心里默默為他數(shù)著。感覺時間很漫長。

　　最后看見沢田綱吉體力不支的漸漸走了起來。獄寺隼人從旁邊沖出來對裁判惡狠狠地說了一些話之后，沢田綱吉就走進了教學樓，他拒絕了獄寺的攙扶。

　　水川晴的眼神有些茫然。

　　那……這樣看著他有什么意義。

　　是不是已經(jīng)超過了友情的界限了。說不清楚。

　　「水…水川？」

　　帶著喘氣的聲音，是沢田綱吉。

　　水川晴不可思議的轉(zhuǎn)過身望著他，沒有想到他會在這里。

　　「你的腿……？」

　　聽到他難以置信的聲音，水川晴拉起床上的床單想要遮住腿部的皮膚，動作突然停了下來。

　　「你看見了對吧。」
　　她的臉一冷，聲音出乎意料的平靜。

　　「……對不起�！�
　　沢田綱吉也知道自己似乎做了錯事，低下頭，很是沮喪的道歉。

　　「我才是要說對不起，我…我穿裙子很難看，丑死了！」

　　那腿上猙獰的傷疤就像是毒蛇一般，纏繞在腿上，很是不堪入目。

　　吶，對不起呢。
　　辜負了你的期望。

　　就算是一句簡簡單單的客套話……但是你很期待的話。
　　我會試著去做的。

　　可惜最后還是失敗了呢。

　　對不起。

　　不知道怎么回事，本來想裝作毫不在意這件事情的，說到最后，水川晴的聲音帶著哭腔。

　　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很期待看見我穿裙子的樣子，我都會多慮的。我會自動想成你喜歡。
　　可惜我沒辦法做到。

　　對不起。

　　一遍又一遍的道歉。

　　「水川�！乖僖淮伪凰忻�。

　　她不想回答了。無論她做什么，別人都無法滿足的吧。

　　「其實……你不用在意的……」
　　他似乎一時想不出安慰她的話語，導致說話有些牽強。

　　她卻沒辦法不在意。

　　「朋友之間……怎么可能會在意這些��！」
　　他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最后竟然低吼了出來。

　　……吶，是真的嗎？

　　你是……這樣認為的？

　　「謝謝。」

　　水川晴最后的感謝像是嗚咽，漸漸沉落在空氣中。

　　沒辦法做到不在乎他的心情。
　　她想感受得到。

　　她需要適應(yīng)。

　　第一次被當做朋友。

　　而且被發(fā)現(xiàn)了那個掩藏了十幾年的秘密之后。

　　你的心情是……怎樣的？

　　你的心是怎樣的溫暖。
　　所以才能容忍這樣的世界？

　　——我想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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