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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顧惜朝盯著戚少商看了良久,眼睛里閃過一抹驚訝,仿佛是在想這人是不是瘋了,不在意的移開目光,隨手拉過身旁一株低矮的花木,將那枝條放在手中把弄著,頭也不抬的輕道,“你果真肯放我走?”
“當然,我戚少商向來一諾千金,”說道這里戚少商有一絲猶豫,稍事停頓了片刻,顧惜朝握著枝條的手卻在這片刻的猶豫中緊了一緊并不易察覺的冷笑了一下——戚少商注意到了這一聲簡直低不可聞的冷笑——“你知道,”他繼續(xù)說道,“畢竟我曾經(jīng)說過我們是知音,這句話不會收回,所以即為知音又豈有……”
“豈有陷之于死地之理?是不是?戚大當家?”顧惜朝打斷了戚少商的話將手中的枝條一扯,拽得片片青葉灑落于地上,“戚少商我提醒你,你可還說過誓殺我為你的兄弟們報仇,你既然一諾千金,那這是否也要兌現(xiàn)?既然你遲早都要殺我,如今又何必先放了我,難道是因為我追殺了你千里你心有不甘如今想還回來,也千里追殺我不成?”
“顧惜朝,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戚少商望著眼前一臉怒容的人緊皺的眉頭間所含的竟是一絲無可奈何。
“戚少商,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究竟想干什么,但是,”顧惜朝的話里也夾雜了一絲嘆息,“你們六扇門辛辛苦苦的抓了我回來,如今我若是又被你戚少商給放了,鐵手他們又豈會善罷甘休?對你又豈會客氣?難道你想吃不了兜著走?”
聞得此言戚少商的眉頭皺的更緊了,突然一把抓起了顧惜朝的手,顧惜朝一驚,手上的青細枝條抖然一落,掙扎著想把那被緊握住的手給抽回來,但戚少商卻握的更緊了,顧惜朝終于抬起了眼,似怒非怒的瞇起望著戚少商,“你想干什么?”
“顧惜朝……惜朝……”戚少商顫抖著的聲音讓顧惜朝很疑惑,“你走吧……走吧……我讓你走,我希望你走……”
“你為什么那么希望我走?”
“惜朝……我知道你身懷經(jīng)天緯地之才,你千里追殺我我至今仍愿意相信這不過是一個誤會,是傅宗書黃金麟他們故意制造了這個誤會,什么逆水寒,什么謀逆,這都是他們的事你也不過是被他們利用了,我知道你一直希望都是這一生能不辜負自己平生所學,我既然說了是你的知音,也自然能明白若這一輩子你都無法一展所學是一輩子都不會快樂的,六扇門這個地方……鐵手答應(yīng)了晚晴姑娘會保你安全,但顯然他所謂的保你安全不過是一直困著你,讓你一直待在六扇門這里是無法實現(xiàn)你的理想你,所以,惜朝……我希望你走……過去的一切我真的不怪你……但若是讓你一直待在這里被困,若是一不小心又惹得你發(fā)怒火起來再來個血洗六扇門,那就是身為知音的我的不是了,惜朝……”
“戚少商,”顧惜朝的表情依然沒有什么波瀾的很平靜,目光又移開了去又只盯著身旁的那株低矮的花木,很輕很輕的道,“戚少商,你的確堪為我的知音!
衰蘭送客咸陽道。
戚少商笑望著面前的顧惜朝,他依舊不看他,只盯著四周荒蕪的景色,黝黑的馬襯得座上的那一襲青衫有一絲蕭瑟,“惜朝,”戚少商開口道,“我等你回來!
“你等我回來?”顧惜朝一挑眉,似乎是覺得這話很好笑,“戚大當家的你為什么要等我回來?我難道還要因為記著你再等我而回來么?”中間這停了一會兒,顧惜朝的臉上似乎浮現(xiàn)出一絲悲傷,目光空蒙的望著“戚少商,你應(yīng)該知道,我這一去,是不會回來了……”
“哦,也該是不會再回來了……”戚少商突然感覺自己心里漫上了一層薄薄的失落,但很快又笑開了,“顧惜朝,我本來還指望著還能有和你共飲炮打燈的一天,也許你不知道,你做的杜鵑醉魚,味道很好……”
“戚少商,也許還會有什么一天吧!駕!”顧惜朝突然猛地馬鞭一揮,騎下的那匹黑馬便飛奔了起來,戚少商沒想到他竟然會說走就走,這怎么說也是最后相見怎么也該多說幾句話才是……可是,他們之間,又還有什么好說的呢?
“惜朝,珍重!”
顧惜朝的衣擺在風中隱隱飄蕩。
很多很多年后,這么多年來,戚少商仍舊會時不時的想起顧惜朝,想起他們初見就引為知音,想起那盤杜鵑醉魚,想起他們深夜一起去偷酒,他告訴他真正的炮打燈是什么味道,戚少商想其實引他們相識的竟然是一盤杜鵑醉魚和一壺炮打燈,這就已經(jīng)預(yù)示了他自己所謂的知音之交是個什么樣子的了,杜鵑醉魚,不過是醉毒,被毒給制住了,還無法避免的毒氣攻心,炮打燈,煙霞烈火,也不過是浮華虛幻,如云煙過眼一觸既散,戚少商不明白為什么自己總會時不時的就想起顧惜朝,他也不想去追究原因,想起便想起了,至少這可以說明,顧惜朝是一個值得他戚少商想起的人。
戚少商突然又想顧惜朝真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他說要血洗連云寨連云寨就真的被血洗了,他說要追的他無路可逃事實證明后來九現(xiàn)神龍戚少商還真的就無路可走的四處逃亡,他說從此再不相見,從那次分別后還真的就再也沒有相見過,他不知道他在哪,也沒有去找他,因為戚少商知道顧惜朝如果想要見自己是隨時都可以找的到的,而顧惜朝若是不想見戚少商,那無論戚少商怎么找,都不會有結(jié)果。
戚少商突然有點后悔當初放走顧惜朝了。
輕笑,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不是炮打燈,自從顧惜朝走后戚少商就再也沒有喝過炮打燈,或許他認為炮打燈只有和那樣的人在那樣的景下共飲才能不負——他喝的是江南梨花落,似乎在戚少商的心里總是認為顧惜朝應(yīng)該是去了江南——也或許他不是認為顧惜朝去了江南,而是覺得顧惜朝本身應(yīng)該屬于江南,他時常會想如果顧惜朝去了江南那一定會找不到了——為什么?——因為人已經(jīng)和江南融為一體了,顧惜朝若是去做一個江南翩翩佳公子,,吟吟詩,作作對什么的,當然比舉著劍不辭辛苦孜孜不倦的追殺他千里來的好——同時也比出將入相跪在那金鑾殿上要好。
顧惜朝不適合做官的——盡管他若做官肯定不會差——但他沒有當官的氣質(zhì),他的氣質(zhì)倒適合那煙雨江南——可惜他自己一直沒認清這點。
燈影幢幢搖曳,戚少商似乎有些醉了。
“戚少商,縱我不往,子寧不來乎?”
戚少商猛的驚醒。
他似乎感覺前面顧惜朝來過了,責問他為什么不去找他,不是說還希望能和他再次同飲炮打燈的么,仿佛顧惜朝還給他倒了一杯酒——朝桌上的酒杯一望,本來應(yīng)該空了的杯子里,現(xiàn)在真的是滿滿的,端起來一聞,依稀的確是炮打燈的味道。
而舉目望去,卻沒有一個人,連門都關(guān)的好好的。
戚少商端起那杯久違了的炮打燈一飲而盡,煙霞烈火的味道在唇齒間彌漫開來,戚少商想,大概顧惜朝從此就成為了他這一生中的一個夢,一個再也不會遇見但永遠也不會忘卻的一個夢,這樣也好,起碼他還會一直記得顧惜朝的樣子,起碼他不會忘了他。
起碼他還認識過顧惜朝,還引為知音過。
那么顧惜朝,惜朝,你我之間,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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