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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27]飛鳥遷徙。
六道骸抬起頭看見一大群逃亡的飛鳥投下重重陰影越過無限遙遠的高天,光線穿透云層仿佛晨曦的洗禮。他記得有個淺發(fā)少年跟他說過,云端的那束光就叫做希望。而那個少年的雙眼無論經(jīng)過多少年他也依然不曾忘卻。
那是陽光的顏色。
『Amaro!
苦澀。
癢癢的。六道骸覺得自己被吵醒了,于是他不悅地舒展開睫毛,艱難地睜開被膠布貼合住的眼睛。周圍依然是深深的黑暗,液體狀的冰冷穿透皮膚凍結(jié)血液。骸看見自己的右臉頰似乎貼著一團橘色的火焰,柔和的光芒以及溫暖的熱度像極了火焰的主人。骸抬起頭望上去,有人的影子投下來。被水流折射成縮小的模樣,別有一番風(fēng)味。骸看著那團火焰輕輕碰了碰自己的右臉,然后又碰了碰左臉,輕柔得像個吻。接著火焰離開骸的皮膚停在他面前,讓他的視野看的更清楚。
[“原來水牢里,真的只有虛無呢。”]
之后有朵玫瑰隨著水波蕩漾緩緩沉了下來,落到骸面前時被那團火焰映得格外鮮紅,像血。接著陸續(xù)沉下來幾片玫瑰花瓣,骸覺得自己似乎能夠嗅到那些玫瑰帶來的芬芳。也許只是錯覺。
“骸,我希望你不要忘記了,再黑的地方也還是能夠看到風(fēng)景的。”
從上方傳下來模糊的聲音,沉入水底一波三折。骸不屑地在心底拒絕收聽,卻沒有辦法阻止聲音的傳遞。那個不知所謂的彭哥列繼承人真的沒有腦子么,再漂亮的風(fēng)景到了這個水牢里面都會黯然失色,而他甚至不能伸出手去盛住那些花瓣留住那束溫暖的光。
六道骸無聲地看著花瓣往更深處飄去,緩緩閉上了雙眼。
『Mi ricordo di te!
我記得你。
后來六道骸越獄了。離開那座暗無天日的囚牢,帶著犬和千種。那是他無數(shù)次逃跑事件的其中一次,當(dāng)時他還喜歡著黑曜中學(xué)的校服。
當(dāng)他們逃到了相對安全的地帶時,正是午夜。巨大的月亮仿佛命運之輪伏于漆黑的蒼穹之中,星辰寥寥無幾。月光的冷清像極了洗禮,骸站在草塘里抬頭望著月輪靜下呼吸,冷色調(diào)的光芒跟那個少年的不一樣。雖然一點都不溫暖,卻能寬容地照耀這個世界。溫柔而強大。
“骸大人?”犬跟在骸的身后提出疑問,“怎么了嗎?”
“……啊啊,沒什么。繼續(xù)向西走吧。”
你是光。是能融化一切的太陽。黑暗以及寒冷無法近及你身旁,你是溫暖的,柔軟的,甜美的。像易碎的瓷娃娃易凋謝的花。
我想抓住你。不需要你施舍的火焰因為那終將會散去,不需要你贈送的玫瑰因為那終究會敗壞得面目全非。我只想要那束光的發(fā)源處,哪怕觸碰之后會被高溫灼傷。沒關(guān)系的。怎么會有關(guān)系呢。
只要能讓你記得我那么一切都沒關(guān)系。
[“骸,為什么要這么傻?”]
[“是啊,為什么呢!盷
[“……但是我很高興!盷
[“那就好!盷
『Alboreo。』
黎明。
六道骸覺得自己好像行走在深海之下,四周同水牢里無異,黑暗,昏沉,壓抑呼吸。他嘆了口氣,隨手幻化出一朵鮮紅的玫瑰,湊到鼻子前嗅了嗅。因為不是真實的緣故么?竟然沒有想象中的那種濃郁香氣。腳下是軟綿綿的白沙,貧瘠得生長不出任何植物。是夢還是幻覺?算了其實也沒差。六道骸走了好久好久,仍舊走不出這片海洋,最后他懶得走了,于是隨便找了塊沙地坐下,悠哉地環(huán)顧四周。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骸完全不覺得困。但他開始覺得有點無聊了,他先是閉上眼睛想其他東西,例如莊園啊葡萄酒啊意大利久違的陽光啊紅楓葉啊荊棘城堡啊之類的風(fēng)景,想完之后還是覺得無聊,于是只好用幻覺創(chuàng)造奇跡,讓這片空無一物的深海之中誕生美麗的游魚。
“真是一點都不慌張呢,果然不愧是骸!
當(dāng)六道骸滿意地看著巨大的銀色尖尾魚成群結(jié)隊涌入視線里時,前方卻突兀地插入另一個人的聲音。骸有些無趣地挑了挑眉,看著對方穿過魚群來到他面前。是一個看上去大約只有二十幾歲的男子,淺色的蓬松頭發(fā),琉璃色的眼眸似笑非笑,娃娃臉。
“喲,聽你的語氣似乎認識我呢,可我對你可是一點印象也沒有哦!绷篮×(xí)慣性地扯出一抹壞笑,抬起頭望向那名站在他面前的淺發(fā)男子。
“那是,畢竟你在外面的世界很有名呀!蹦凶游⑿χ卮穑灰u黑色披肩快要與背景連成線,“至于你不認識我這個問題嘛,很簡單,現(xiàn)在開始認識就好啦!
“所以我從剛才就在等你自我介紹啊,你怎么這樣遲鈍!
“……呵呵,抱歉抱歉!
游魚緩慢而優(yōu)雅地穿梭在時間仿佛凝固了的深海中,淺發(fā)男子額際逐漸燃燒起一團火焰,照亮了這片漆黑之地。水流折射光線形成美麗的透明的鏡面,灑在白沙上斑駁一片。六道骸看著男子額際那團火焰一瞬間就晃了神,直到后者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臉才清醒過來。指溫涼涼的,卻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
[“彭哥列,你跟那個人真的很相似呢。”]
[“……嗯?”]
“喂,只有你知道我名字太不爽了!绷篮〔粷M地抗議道,隨后那名淺發(fā)男子無奈地笑彎了眼睛,伸出手指點住六道骸的額頭。
“真是的,骸你要有點耐心才行吶!
“是嗎?可我還以為自己已經(jīng)足夠耐心了呢。”
[“不只是樣貌,連性格也很像!盷
[“……是嗎?那個人叫什么名字?”]
火焰在水里搖曳,幾尾小魚湊上前去圍觀,被淺發(fā)男子笑著揮揮手驅(qū)趕離開,重新回到身后那浩浩蕩蕩的隊伍中。
“我是Giotto,彭哥列家族的首領(lǐng)!睖\發(fā)男子的笑容清晰明亮,那種感覺直到很多年后骸才知道原來叫做‘溫暖’。男子對骸伸出手,手指干凈修長白皙,像瓷制品。
“跟我走吧,我?guī)汶x開這里。”
[“……我不記得了!盷
[“咦?難道那個人是骸以前認識的么?”]
[“沒錯,很久很久以前!盷
游魚再次聲勢浩大地穿過漆黑的海底,尾鰭拍打水流的聲音集結(jié)成雷鳴。深海之下的唯一光源照亮了沙地,微笑沒有停止,于是凝固的時間開始流動,海面上射下來許多束光,水波蕩漾宛如天堂。淺發(fā)男子笑著說那就叫做曙光,通常人們稱之為‘希望’。后來也有一個淺發(fā)少年跟骸說過差不多的話,讓骸一度懷疑是不是所有繼承彭哥列血統(tǒng)的家伙都是傻瓜。
“跟我走吧,骸!睖\發(fā)男子再一次提出請求,坐在沙地上的六道骸愣了愣,隨后無奈地笑笑,伸手握住那只朝向他的手。
[“我只記得他的體溫。雖然冰冷,卻讓我安心!盷
『Ti amo,ti vogliobene。』
我愛你。
是時光漏下了記憶。骸想,他走過了那么漫長的旅途,一定有太多來不及收集的東西。他從床上坐起身環(huán)顧四周,白色格調(diào)的房間收拾得整整齊齊,不遠處的木制茶幾上放著裝滿修葺完美的玫瑰花的水晶花瓶。是那個天真的首領(lǐng)的房間沒錯。骸垂下眼睛微笑,然后他走下床,站在床邊一面一人高的鏡子前理了理衣領(lǐng)。這時房門被推開了,背著光走來了一名淺發(fā)少年,看到骸起來后有些驚訝但還是很快便恢復(fù)了笑容。
“骸你已經(jīng)可以下床了嗎?”名叫澤田綱吉的彭哥列十代首領(lǐng)走到六道骸身邊停下,臉上的溫柔一如既往。
“不是廢話么!焙o奈地嘆了口氣,伸手迅速捏了捏綱吉的臉頰,“所以彭哥列,我們?nèi)ゼs會吧!
“……哎?。
[“我覺得那種感覺不是喜歡也不是愛!盷
“!我們……我們要去哪里?!”
“能讓我開心的地方!
“……什么哎!”
[“對那個人的感情……就像小雞看到母雞那樣吧!盷
走馬觀花地玩遍游樂園所有的刺激游戲,趁還能盡情歡樂時用盡力氣笑出聲。
“彭哥列,我想我可能喜歡上你了!
“啊——你說什——么——哇啊啊啊啊——”
所以說,要告白的話請不要選擇諸如過山車等危險地帶進行喲。
[“而對現(xiàn)在的那個笨蛋……”]
瘋狂過許多刺激程度遞升的娛樂項目后,六道骸拉著(頭暈?zāi)垦5模商锞V吉停在了俗稱‘情侶殺手’的鬼屋前。骸看了綱吉一眼笑得很欠扁,趁后者還沒清醒過來便迅速拖著對方步入了鬼屋。
“哇啊啊啊啊——骸你干什么帶我來這里啊——”
“因為我想看彭哥列被嚇到的可愛樣子呀(心)”
“混蛋心你個頭啊啊啊——”
[“……或許,我是喜歡上他了吧!盷
緊牽著的手心。不經(jīng)意湊近的氣息。六道骸看著身旁那個邊走邊叫的淺發(fā)少年無奈地笑笑,然后他伸出手輕輕覆蓋住綱吉的眼睛。
“……哎哎?!骸?!”
“噓,這樣就看不見那些會讓你害怕的東西了吧。”
“可、可是這樣我就看不見路了呀?!”
“那就跟我走吧,我來帶你離開。”
少年的體溫跟記憶里的重疊,不一樣的溫度,一樣的安心。這是不是彭哥列血統(tǒng)搞的鬼?骸懶得去想,攬過綱吉的肩膀往鬼屋的出口走去。
[“……真糟糕!盷
『Alstroemeria!
對未來的憧憬?
“骸,在你厭倦之前,可以一直留在這里嗎?”不要走。
“……無所謂,反正我很閑!睂δ阄矣肋h也不會厭倦。
沒有什么能讓我離開,除非世界毀滅。
或者你合上雙眼。
『E’la nostra ora incisa sull’anello。』
在指環(huán)上銘刻我們的光陰。
六道骸吻了吻握在手心里的迷霧指環(huán),然后將指環(huán)輕輕放入面前那具漆黑的檀木棺材中。棺材內(nèi)沉睡著名為澤田綱吉的彭哥列十代首領(lǐng),身后層層疊疊的櫻花瓣映襯出他蒼白的臉。六道骸將垂落至后背的紫色長發(fā)用一條黑色緞帶束起,那是很多年前棺材里的那個傻瓜送給他的生日禮物,還刻意用意大利文在緞帶的兩頭分別繡上了“六道骸”和“澤田綱吉”,真是天真的家伙。
[童話里荊棘城堡中沉睡著一位美麗的公主。]
“都怪你太心軟了啊。”骸伸手輕輕刮了刮澤田綱吉的鼻子,嘴角的笑紋鮮血淋漓。
死于暗殺的年輕首領(lǐng)安靜地閉著雙眼,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從此以后只能在回憶里看見。
[后來有位王子迷路闖入了城堡,發(fā)現(xiàn)了沉睡在水晶棺內(nèi)的公主。]
“指環(huán)就還給你吧,沒有你在的黑手黨已經(jīng)令我厭倦!绷篮√ь^望了望窗外無限遙遠的高天,自嘲地微笑起來,“玩了那么久,是時候離開了!
[于是王子親吻了公主一下,公主竟因此而蘇醒過來。]
六道骸俯身輕吻澤田綱吉的嘴唇,虔誠得像一個儀式。冰涼的,毫無溫度的觸碰。骸始終保持著微笑,有些難過地垂下了眼簾。
“……果然還是醒不過來嗎!
光線從窗外傾瀉入房間,白茫茫一片。像夢中連綿的蘆葦塘,又像淹沒天地的雪。
“Ciao, Vongola!彼f。
六道骸嘆了口氣,將黑色棺蓋輕輕拉上,直至完全看不見棺內(nèi)的淺發(fā)男子為止。他站起來,將一束鮮艷的血色玫瑰放在棺材上,然后轉(zhuǎn)身離開了這間白色房間。
[從此以后王子和公主幸?鞓返厣钤谝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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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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