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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今晚綜藝錄制到晚上十點過才結(jié)束,天祥院英智疲憊滿身,卻不能馬上離開,按慣例,錄制結(jié)束后還有個小會。名義上是小會,更多時候其實是一起錄制節(jié)目的后輩和本期嘉賓在休息室里簡單吃點夜宵聊聊天。這樣的小會,天祥院英智一般不會參加,但這次突然就覺得腳步沉重,便決定難得留下來稍作休息,順便聽聽后輩聊些什么。
“大家辛苦了。”天祥院英智最后一個進去,在最靠門的位置坐下,沒和其他人挨太近。他剛讓助理去準(zhǔn)備夜宵,自己入口的東西不能隨便,因此每次聚餐天祥院英智都習(xí)慣自己去安排,哪怕是這樣隨意的場合。后輩們知道他的規(guī)矩,打趣今晚終于不用吃電視臺大樓后門那家居酒屋。
“我早就吃膩那里的烤串了,平井君每次都點,我吃得好勉強的說!眾A著嗓子抱怨的金發(fā)男子是渡邊,他說著單手推了一把坐旁邊的棕發(fā)青年。那是平井,他夸張地捂著心口躬下身,額頭抵著座椅扶手!澳阈∽,下次再也不給你點了,你以為什么時候都蹭得上天祥院前輩的飯嗎?上次的飯錢你還沒給我!還給我,還給我!”平井說到這里騰的一下彈起來,揪住渡邊的T恤領(lǐng)口往上提。
“露點了!露點了!”渡邊捂著自己胸口笑得喘不過氣。這場嘉賓是兼職平面模特的高中女生小野,坐在一旁看他們打鬧,捂住嘴笑得前俯后仰,指縫漏出幾句忙不迭的“太糟糕了”,晶亮的眼影和耳邊的玻璃耳飾在燈下閃閃發(fā)光。
為了避嫌,女孩子的經(jīng)紀(jì)人也參加了這次聚會。她和天祥院都差不多快到三十歲,留著打理利落的短發(fā),據(jù)說是這個女孩的親戚,也是帶她入行的人。她帶著無奈的笑伸出手摟住小野,和天祥院英智對上眼神后笑著點頭致意。
“你們在女孩子面前好歹注意點吧。小野小姐來參加節(jié)目你們不是還很激動的嗎?這樣怎么能討女孩子喜歡?我們那個年代還是很強調(diào)紳士風(fēng)度的呢,真不知道這幾年世風(fēng)走到哪里去了!碧煜樵河⒅怯沂址派献雷,撐著臉拿出長輩的口吻教訓(xùn)兩個年輕人。
“在我們那個年代,天祥院先生可是不折不扣的國民男神,真是難以想象,有一天能有和天祥院先生合作的機會。小杏小姐是我的前輩,聽說這次我來,她拜托我和您問好!苯(jīng)紀(jì)人小原小姐梳理耳邊的頭發(fā),微微向天祥院英智鞠躬。天祥院英智笑著回禮。
“天祥院先生,小原小姐,你們可不懂,現(xiàn)在的流行就是這樣。對不對,小野?你說,你更喜歡誰?”平井甩了甩他一頭棕發(fā),接著說:“前段時間pure的投票,我是20代最有魅力男子的第三名呢!
“我是第一名!”渡邊興奮地打斷他的話,一邊還在整理自己被扯得變形的領(lǐng)口。
“你小子,讓你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各種親戚都去投票了吧!我可沒有用這種卑劣的戰(zhàn)術(shù)!”
“果然還是天祥院先生!毙∫罢f完害羞地看了天祥院英智一眼,捂住臉,只露出亮晶晶的眼睛,彎成月牙看向小原。兩個年輕男子一陣哀嚎。
“都是因為那家居酒屋吃了太多次,對我的魅力都有影響了!倍蛇叞没诘厝啻曜约旱哪。沒等平井反應(yīng),有人敲門了。天祥院英智走去開門,走進來一個身著正式和服妝容隆重的老太太,給天祥院英智深深鞠躬,兩個同樣打扮的年輕女子提著木制餐盒走進來。一男子在一旁和天祥院英智匯報菜式和食材,天祥院英智適時點頭。
一套流程走完,已是十分鐘過去。關(guān)上門后,天祥院英智苦笑,助理應(yīng)該告訴過店長不用太正式才對。小原說,那個年代的人都有自己的規(guī)矩!案螞r老板娘親自過來,不走這一套流程對她也掉價吧。”天祥院英智笑而不語。
三個年輕人交換眼神,露出會心的笑。“這就是大人的世界嗎。”渡邊感嘆。
“是有錢人的世界!碧煜樵河⒅钦f。
“只是有錢還不夠呢。”小原補充。
“我吃不下了!逼骄粗矍暗膲鬯荆瑏碜陨莩奘巢牡那宓懈裾{(diào)的香味讓他神情沮喪!斑@些壽司在嘲笑我是個……是個……”
“黃毛小子?“渡邊幫他找了個詞。
“你不也是嗎?”平井瞪過去!岸纪颂煜樵呵拜吺沁@樣一個大人物呢!
“因為平時一起工作,距離太近了反而感受不到吧。”小野說,“我參加節(jié)目前想到這是天祥院前輩的節(jié)目就緊張了好幾天呢!
“啊,說到這個,我前幾天和朔間前輩一起參加節(jié)目,也很緊張。”渡邊瑟縮著抱住胳膊。
“那個朔間前輩?”平井也做出害怕的表情。
“對。就是那個朔間前輩!比齻年輕人又開始交換眼神了。
“朔間零?”天祥院英智問。
兩個后輩聽到天祥院英智直呼朔間零的名字驚訝地看過去。小原提醒他們:“你們的那個朔間前輩和這個天祥院前輩是同一時代的偶像哦,當(dāng)時還合作過呢!
“對,我們首次演電視劇就是在《一百次夢境》的合作,那是我們兩個人的電視劇出道作。那個時候,才高中一年級吧!碧煜樵河⒅强恐伪郴貞。
“誒!有這樣的淵源嗎?”平井驚呼。
“所以你必須告訴我‘那個朔間前輩’是怎樣的朔間前輩,不然我就去跟朔間君告狀。”天祥院英智掏出手機。
“天祥院前輩竟然有朔間前輩的電話嗎?”平井驚呼。
“笨蛋!”渡邊彎腰站起來打他頭。
“不是啦,你不懂,你才笨蛋!朔間前輩很神秘的,天祥院前輩是我遇到第一個有他電話的人!逼骄焓执蚧厝ァ
“是呢。朔間前輩沒有社交帳號,之前我和朔間前輩合作,合作的話一般都會給個聯(lián)系方式吧,哪怕是工作號也行。但是朔間前輩連工作號都不給,說有事聯(lián)系事務(wù)所就行了。”小野說。
天祥院英智仿佛能看到朔間零那股裝模作樣的神色了,那個人,那個朔間前輩,只是不擅長用電子設(shè)備而已。
《一百次夢境》開拍時,天祥院英智和朔間零雖然是同一家事務(wù)所的藝人,也在同一個學(xué)校讀書,不過他們差一個年級,并不熟悉。在學(xué)校偶爾有見到,但天祥院英智并不是上趕著給人打招呼的生活作風(fēng),朔間零一直不來找他問好,他也就每次都裝作沒看到。因此,在片場時,兩個人才首次正式問候,比起他們,兩個人的經(jīng)紀(jì)人聊得更熱烈。
“我們家英智脾氣傲著呢!碧煜樵河⒅呛退烽g零平淡地打過招呼后,平野拉著佐藤走到一邊。
“我們家的也是。”佐藤露出了然的表情。
兩個人愁眉鎖眼抱怨了幾個來回。
“看上去還裝模作樣的好說話,實際上啊,稍微有哪里安排得不好……”平野話說半截。
“唉,這群少爺!弊籼龠谱鞊u頭。“被伺候大的。又是這最難搞的年紀(jì)!
兩個成年人說完話回來,天祥院英智和朔間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也不說話。
其實說過兩句,經(jīng)紀(jì)人走后,天祥院英智站著一動不動,看不遠處的拍攝場地,對面的朔間零用腳打著拍子,繃著臉小幅度搖頭晃腦不知道腦子里在唱什么。兩個經(jīng)紀(jì)人的聲音就這樣傳過來,他們聽得一字不落。本就尷尬的空氣更加沉默了。
天祥院英智收回眼神看朔間零,正好和他的目光對上,朔間零清了清嗓子,說:“長得不賴嘛。”天祥院英智從鼻子里哼了一聲。兩個人再次沉默,這次朔間零也一動不動了。
“怎么,聊得開心吧。”平野走到天祥院英智身邊問,天祥院英智面無表情地點頭。
“畢竟是同齡人,有共同話題嘛。零君,以后你和天祥院君就是伙伴了,在演藝界也算有個照應(yīng),要好好相處啊!弊籼倥牧伺乃烽g零肩膀,朔間零往右移了半步。
“少年時代的情誼最是難得!逼揭罢f完,給佐藤使眼色!吧贍攤冇稚鷼饬。”天祥院英智看到佐藤用口型這樣說,平野露出苦笑。
他更生氣了。
天祥院英智和朔間零在這部劇里演高中的同班同學(xué),很貼合兩個人的背景,所以難度不大,是事務(wù)所給他們量身定做的劇。今天他們的戲份也不多,更多時候是適應(yīng)拍攝流程。
所謂一百次夢境,是平時不對付的小武(朔間零飾)和小和(天祥院英智飾)被困在了約好打架的那天,他們在九十九次循環(huán)里嘗試了各種方法,才終于在第一百個這一天走出循環(huán)。
“一點都不酷!彼烽g零說。天祥院英智也覺得,沒有任何哲學(xué)思辨色彩。
中場休息時,兩個人去找導(dǎo)演。
“這部劇呢,就是呼吁中學(xué)生要好好相處不要打架!睂(dǎo)演靠著椅背笑瞇瞇看著他們。
“我覺得這一百次循環(huán)可以有更多的詮釋。”天祥院英智說。
“什么詮釋?”導(dǎo)演花白的胡子在臉上占的面積比眼睛大得多,因此天祥院英智感覺那對小眼睛看過來的方式頗為隱蔽。
“比如人生的意義,為什么是第一百次才出來?之前的九十九次努力是白費還是累積下來了?還是有的努力有效有的努力無效,而有效的為何有效,無效的為何無效?說到底,循環(huán)背后的原理是什么?”
“還有命運!彼烽g零補充!盀槭裁词沁@兩個人被卷入循環(huán),其他人有被卷入的可能性嗎?這個循環(huán)對兩個人,對所有人,有怎樣的影響?”
“電視劇要有現(xiàn)實意義才好,對社會和公眾思想有啟發(fā)!碧煜樵河⒅强偨Y(jié)。
導(dǎo)演聽完仍然笑瞇瞇。“現(xiàn)實意義,就是不要和同學(xué)打架,以及學(xué)校多修運動場吧。你看,小武和小和因為社團場地沖突約架,陷入了循環(huán),廢了好大力氣才走出來!
天祥院英智還是不服氣。聽聞這個導(dǎo)演年輕的時候是個頗為激進的人,因為參加運動被大學(xué)退學(xué),后來在地下劇院當(dāng)導(dǎo)演,還被觀念不合的觀眾拿刀威脅過。雖然他現(xiàn)在拍的電影被主流接受了,但天祥院英智還是期待著能演一些有深度的,帶勁的東西。
“你們不想演簡單的孩子們的故事是嗎?為了自己一點不大人的電視劇處女作煩惱。這正是因為你們現(xiàn)在在童話一樣美好的年齡,那些沉重的東西,以后有幾十年讓你們慢慢想呢,現(xiàn)在只要享受生活就好了。”導(dǎo)演撐著扶手站起來!爸辽俚饶銈兂赡暝僬f!弊叱鲩T時,兩只手分別伸出去揉兩個人的頭。明明他們已經(jīng)長得和導(dǎo)演一樣高了。
這個導(dǎo)演是天祥院英智和朔間零演藝生涯的第一個恩師,他去世時,朔間零在歐洲開巡演趕不回來,《一百次夢境》的兩個主角里,只有天祥院英智參加了葬禮。朔間零在大洋彼岸接受采訪,在他海邊的別墅里。朔間零不愿開燈,記者拍下的只有窗外黑色的海和海面上破碎的月亮。朔間零在采訪里說,對導(dǎo)演最深的記憶,是他和天祥院英智不滿電視劇的情節(jié),去找導(dǎo)演,想演一些酷的東西。導(dǎo)演說,不用想那么多,享受生活就好了。
葬禮上的鏡頭當(dāng)然更多對著天祥院英智,一方面是因為天祥院英智當(dāng)時的名氣和地位,另一方面也因為他主演的《一百次夢境》是導(dǎo)演生前說他最喜歡的作品。
“也許年紀(jì)大了,就愛看孩子們哭著笑著跑來跑去,盡喜歡些年輕的快樂的童話一樣的,夢一樣的東西!痹趍aking里,他對著鏡頭爽朗地笑,笑完后沉默了一會兒,不知道要繼續(xù)說什么,他一直是不善口才的人!皩蓚小孩來說,也許是噩夢一樣的一百天,但是對我們這些大人來說,十幾歲只會為社團和作業(yè)以及暗戀對象煩惱的年紀(jì),說是整個人生的春天也不為過。在那樣的春天沒有盡頭地和親人朋友生活在一起……是我的一場夢才對。就說到這里吧,去看看年輕人都在干什么!彼麛[手。于是下一個鏡頭歪歪扭扭找到片場里的兩個年輕人,身形單薄,一個金發(fā)一個黑發(fā),穿著校服在嘟囔些什么。
“你們在做什么呢?”攝像師問。
“沒做什么!彼烽g零拍拍手,揣進褲兜。鏡頭對準(zhǔn)他,朔間零偏過頭,只給側(cè)臉。
“他在寫歌!”天祥院英智興高采烈地告密,于是鏡頭又對準(zhǔn)他明媚的臉!俺,朔間君,也許這是唯一能讓別人聽到這首歌的機會了,快唱呀,把它記錄下來。”
“以后肯定會有很多人聽到我的歌的!辩R頭里是黑發(fā)少年的臉,他看向鏡頭外面,鮮紅的瞳色在日光下像幼鴿的心臟。
“我都還記得歌詞,什么命運啊,魔王啊,血色十字架啊,你肯定是不好意思唱了吧,剛剛還不讓我說呢!彼烽g零沖過去捂住天祥院英智的嘴。
天祥院英智后來送了朔間零一把吉他,是朔間零提到過的大師親手制作的,由朔間零當(dāng)時最喜歡的搖滾明星送到他手上。正面顯眼處除了搖滾明星的簽名,還有天祥院英智的題字:泣血的天使。這是朔間零第一首歌的名字。這把吉他,朔間零有段時間走到哪兒帶到哪兒,直到在某次巡演中被人不小心碰到地上,雖然有地毯,但器材刮花了琴面,因為上面有刻字,修復(fù)不好。從那以后,那把吉他就被放在朔間零的琴房里,偶爾拿出來彈兩把。天祥院英智有私下試著復(fù)刻當(dāng)時自己的題字,卻怎么看都不是一回事了。這樣的時候他會想起導(dǎo)演的話。
“導(dǎo)演說這部電視劇講述了兩個少年無盡的春天,你們怎么看?”錄像里,鏡頭背后的攝影師問。
“無盡的春天?無盡的噩夢才對。小武在第十次循環(huán)里……這個可以說嗎?”黑發(fā)少年停下來問。
“沒事,這是電視劇放送后才會播出的部分!
“在第二十三次循環(huán)里,小武放棄了,拋下小和,自己一個人沿著家門口的路一直走,走到了縣道,又沿著縣道走!
“然后呢?”
“走到了一模一樣的一天,從一模一樣的床上在一模一樣的鬧鈴聲里一模一樣地睜開眼。我剛剛就在拍這一段!
攝影師和圍在這里看熱鬧的工作人員不約而同笑起來。“長大后的世界就是這樣的喲!币粋人的聲音遠遠傳來。
“而且也不是春天呀,現(xiàn)在明明是十月,應(yīng)該是秋天,不對,冬天。我覺得為了電視劇的效果,在春天開拍更好!蔽ㄒ粵]笑的是天祥院英智,他在一旁認真補充。
“十月小陽春嘛!睂(dǎo)演不知道什么時候走過來,“這天氣是不是像春天?”
天祥院英智和朔間零都抬頭看天色。鮮亮的藍色天空里,云群輕快地乘著風(fēng)滑行。視線像是被天上的風(fēng)帶走一般,不注意就滑向地平線,張眼就兜下廣闊的天。這是十月,春天是怎樣的?那時的天祥院英智沒有注意過。
手機響起提示音,天祥院英智停止回憶,拿起手機看,是朔間零發(fā)來的短信,問他為什么還沒回去。
天祥院英智沖動下打電話過去,馬上被掛斷。緊接著,朔間零又打回來。
“你突然打電話過來嚇吾輩一跳,都按錯鍵了!彼烽g零在電話那頭抱怨。
對面的后輩紛紛睜大眼睛,雖然幾個人只是在比口型,但天祥院英智看出來他們在不停說“那個朔間前輩”,無端覺得嘰嘰喳喳吵耳朵。
“電話就是用來打的嘛,我又不像你不會用手機。”后輩又湊到一起激烈無聲地驚嘆,天祥院英智忍不住笑起來!拔医裉炝粝聛砼隳贻p人聊會兒天,都很怕你呢!
“吾輩有什么可怕的?”
“畢竟是魔王大人呢!碧煜樵河⒅切Τ隽寺。
“你回來我和你慢慢計較,別在外面亂說!彼烽g零惱怒地掛掉電話。
“天祥院前輩真的有朔間前輩的電話!”平井驚嘆!霸趺吹玫降模∷烽g前輩原來是有手機的嗎!”
渡邊側(cè)過身和小野說悄悄話,天祥院英智聽力好,聽到“不會用手機”幾個字。
“就是我們第一次合作的時候,我高中一年生,那個朔間前輩高中二年生。當(dāng)時我們都不出名,他才沒本事耍大牌呢,我們就這樣交換電話號碼了!
這件事不是在片場發(fā)生。天祥院英智和朔間零在開拍前幾天的關(guān)系都不算熱絡(luò),所以片場上沒怎么聊天,直到天祥院英智的暈倒事件發(fā)生。
那是天祥院英智第一次在片場暈倒,他團隊的應(yīng)對措施不像現(xiàn)在這樣成熟,拖了很久才把天祥院英智送到醫(yī)院。
在醫(yī)院躺了兩天,朔間零來看了兩次。第一天沒說什么話,只是提著水果過來,放進病床邊的儲物柜后,就遠遠坐在病房里的沙發(fā)上,垂下頭,也垂下漂亮的黑色中長卷發(fā),手插在兜里深沉地坐著。偶爾站起來,手插在兜里深沉地走動,走到離床幾米遠的地方側(cè)著身子偷偷往床上看,被天祥院英智發(fā)現(xiàn)后又深沉地走開,走到窗邊憂郁地嘆氣。
第二天他帶了一個小餐盒,打開是意味不明的形狀扭曲黑紫色小蛋糕!拔业艿茏龅,好吃,你吃不下東西可以吃這個!碧煜樵河⒅屈c頭,他不想當(dāng)著朔間零的面吃東西,把蛋糕放在一邊。
“如果這個也吃不下就還我!彼烽g零說得有點著急,天祥院英智猶豫著點頭。
最后兩個人分著吃完這個小蛋糕。朔間凜月的手藝從那時候起就驚為天人。
朔間零還帶來了筆記。“我找你們班的學(xué)習(xí)委員要的,免得麻煩他過來!
“你知道我在哪個班?”天祥院英智有點吃驚,畢竟他們從來沒在學(xué)校說過話。
朔間零深沉地點頭!拔医(jīng)?吹侥。你們社團的活動教室在輕音部隔壁,我有時間就在那里寫歌,偶爾會聽到你練琴。”
“你還會寫歌?”天祥院英智想到經(jīng)常聽到的來自隔壁的吵鬧聲音,沒有繼續(xù)問下去。
“等我寫完了給你看。”說到自己的作品,朔間零忍不住得意起來。
天祥院英智回到學(xué)校的第一天,也是繼續(xù)拍攝的第一天。這天放學(xué)后,他照慣例趴在桌子上等其他同學(xué)走完再出教室,這是家里人為了他的人身安全對他的要求,盡量遠離混亂人群。等外面安靜下來,他就要離開學(xué)校去片場拍戲了。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天祥院英智受驚地坐起來,竟然看到朔間零。那個朔間零出現(xiàn)在自己的教室里,這里沒有他的位置,他之前沒有來過這里,突兀的朔間零站在這里,奪取天祥院英智的視線。他臉邊汗水粘住幾縷頭發(fā),胸膛起伏著喘氣,紅色的眼睛緊緊盯著他。漂亮的紅色眼睛,天祥院英智多看了幾眼。
“你怎么趴在這里不出去?”見天祥院英智不說話,朔間零開口問!拔医幽阋黄鹑テ瑘,在教室外面等你好久,從窗戶看進來沒看到,又去你平時去的地方找你,都沒有人!
“我等別人都走了再走!碧煜樵河⒅遣恢酪绾蜗蛩烽g零解釋自己的安全問題,隨便作了回答。
朔間零坐到天祥院英智前桌的位置,背過來正對著他。他大概跑了很久,身上蒸騰的熱氣單靠一個課桌根本隔不開,天祥院英智的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
“把你手機給我。”朔間零伸過手,和天祥院英智放在桌子上的手只隔了半個手掌。他的體溫讓天祥院英智的手心生汗。
天祥院英把自己的手機給他。
朔間零在上面比劃了幾下,或者說好幾下,久到天祥院英智忍不住想問他需不需要幫忙時,朔間零才把手機還給他,屏幕上是天祥院英智最新的備忘錄,用來記錄他這學(xué)期的課表,朔間零在最下面添了一行數(shù)字。
“這是我的電話號碼,以后有事用手機聯(lián)系!
“我放學(xué)都在這里,你以后都可以像這樣直接來找我呀!碧煜樵河⒅怯悬c遺憾,又覺得不好意思。不過有了對方的電話號碼,以后兩個人在什么時候都能聯(lián)系。
次日,天祥院英智放學(xué)后趴在課桌上,捏著手機發(fā)呆。
還沒等到電話,天祥院英智又被人突然拍了肩膀,他抬頭。
“走了。”朔間半挎著自己的書包,朝天祥院英智伸出手。
天祥院英智拉著他的手站起來,落后半步跟著朔間零走出去。朔間零只給天祥院英智一個漫不經(jīng)心的后腦勺,天祥院英智看地看天也沒有看他,天上有鳥飛過一筆,天高云淡,風(fēng)和日麗,夕陽下淺金色的空氣里融著暖意,果然像是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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