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間尋在一家西班牙餐廳被人叫住，那個人金發(fā)碧眼，在朔間尋循聲轉(zhuǎn)過去的那一瞬間，他美得驚人。
　　來人坐在他身邊，露出試探的笑�！按驍_了，我有個問題想問您�！�
　　“您認識朔間零嗎？”
　　“我認識他，為什么要這么問？”朔間尋盯著那個男人。
　　“您看上去和他很像，我猜你們有血緣關(guān)系�！蹦莻�男人雙手捏著自己的杯子，指甲泛白。
　　“是，我是他家人，他是我大哥�！�
　　那個男人如釋重負地笑了：“我也是他家人，我們，”他說到這里猶豫了，“我們有段時間住在一起�！�
　　“我是天祥院英智�！�
　　“啊，是你！”
　　桌子盡頭的玻璃外，在不用伸手就能碰到的玻璃外，海浪拍上岸，映出天邊的夕陽，像貝母一樣泛著光。

　　“所以你是大哥的……”朔間尋不知道要怎么稱呼，天祥院英智搶先應下了：“是，我是�！�
　　“大哥有跟我們說過他和你結(jié)婚的事，不過那是你們結(jié)婚之后，”朔間尋突然想到這里面可能有不太好的原因，聲音低下去，到最后聲音簡直鉆進他自己胸膛里了，“所以我們沒來參加婚禮。”
　　“沒關(guān)系，我們本來也沒有婚禮�！碧煜樵河⒅菙[手，“那個時候我們都不能說是自愿的�！�
　　朔間尋猛地抬頭看過去，這和他聽說的不一樣。在這樣的話題下，天祥院英智臉上的明媚簡直像是裝的：“不能說不是自愿，其實也算是自愿吧�！彼�，看上去在心里計算著。“一般來說結(jié)婚不是因為愛嗎？我們沒有這樣的理由，結(jié)婚沒壞處，就結(jié)了。說實話，我到現(xiàn)在也說不清楚愛是什么，不知道他怎樣想�！彼痤^輕聲說，像是眼前的空氣里有人聽他提問。
　　天祥院英智繼續(xù)解釋。
　　天祥院英智的長輩在他出生前就開始物色聯(lián)姻對象，但人生哪能被隨便敲定，聯(lián)姻對象一個個都因為各種原因被踢出了候選名單。于是朔間零便現(xiàn)出來了，其實他前面還有人，并沒有在名單最上面。但是朔間零和其他人不一樣。
　　在結(jié)婚前，天祥院英智和朔間零見過一面，不是在正式的社交場合。那是海邊一家以落日出名的西班牙餐廳，天祥院家那段時間急切地要天祥院英智找到結(jié)婚對象，卻遲遲未定。最大的阻力不是天祥院英智不愿意，相反，他說誰都行，你們決定就好。天祥院家選出了幾個備選，讓天祥院英智和他們分別見面，天祥院英智拒絕了，還是說你們決定就好。他覺得婚前的見面簡直沒有道理，難道一頓笑得臉僵的飯就能冒充約會，一頓寒暄就能叫做談情說愛嗎？天祥院家沒有辦法，覺得哪怕是聯(lián)姻也要做出你情我愿的樣子，天祥院英智無所謂，對面的姑娘可不一定。于是只能把他的小侄女拿出來，撒嬌要他陪她去網(wǎng)紅餐廳打卡。天祥院英智算好時間去餐廳找她，在約好的位置上卻是名單上排第一個的千金，言笑晏晏看著他。
　　天祥院英智沒有生氣，只是覺得果然如此。他還了一個微笑，走去面向海的吧臺找了個位置坐下。
　　身旁的人沒有點任何飲料，只是直直看著窗外，像是在天邊尋找什么。天祥院英智往外看，不是太出奇的景色。于是他接著觀察身邊看上去和這里格格不入的人，認出來是朔間零，想起他也在名單里面。在那一刻他決定選朔間零作為結(jié)婚對象。不過他當時并沒有告訴朔間零自己認出了他，回到家，他宣布了自己突兀的選擇。
　　天祥院家雖然意外，但能定下來就是好的，更何況由天祥院英智主動提出人選。

　　但是當天祥院家聯(lián)系朔間家的時候出了意外，朔間家突然宣稱朔間零不再是朔間家的人。也就是說，這場婚姻已經(jīng)稱不上聯(lián)姻了，天祥院英智從中得不到任何利益，反而會有巨大的虧損。出乎意料的是，天祥院英智并沒有因此取消兩個人的婚約，在天祥院家和朔間家都提出來更換聯(lián)姻對象的時候，他拒絕了。
　　“他們都說，是我大方，接受了當時身無分文的朔間零。但是在我看來，朔間零是陰云里漏下來一束光，湊巧獨獨照在我身上。”天祥院英智認真地說�！耙膊恢浪趺聪搿！�
　　原定結(jié)婚那天，他們只需要去領(lǐng)個證。由于天祥院家和朔間家都不支持兩個人結(jié)婚，便連結(jié)婚登記也免了，兩個人會面后直接回天祥院英智準備好的可以說是婚房的公寓。在去公寓的路上，天祥院英智把密碼告訴朔間零，朔間零存在手機里。這也許算得上一件和婚禮一樣有儀式感的事情。
　　剛住一起的很長一段時間，天祥院英智都覺得這是一個角色扮演游戲。他并不是想和朔間零結(jié)婚，他只是需要結(jié)婚而已。家人是什么？天祥院英智找不到人問這個問題。他長大的地方由榮譽滿身的設(shè)計師設(shè)計，把那套房產(chǎn)的價值翻了倍，但他放學回家從會客廳到臥室的路上，走在水晶燈澄澈的燈光下時總是覺得后背生寒。家里過分安靜，天祥院英智只能自己和自己說話。
　　這間公寓沒有特別的布置，除了天祥院英智前幾天買來放在主臥的雙人床。由于沒有經(jīng)驗，床的尺寸并不合適，兩個人都躺在床上時，同時默念這張床太大了，兩個人在床的兩邊睡上一百年可以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關(guān)了燈就更覺得朔間零遙遠了，連他的呼吸都聽不到。天祥院英智覺得作為夫妻，在同一張床上時應該是要有肢體接觸的。他想過很多畫面，比如面對面擁抱，或者從背后擁抱，或者兩個人只是緊緊挨一起，頭發(fā)和頭發(fā)交纏。真正躺上床了才發(fā)現(xiàn)，甚至連對方的體溫都觸碰不到。窗戶關(guān)緊，窗簾也拉上，沒有風也沒有光亮的夜比合上門的冰箱還安靜。天祥院英智一邊漫無邊際想著，一邊往朔間零的方向挪，手同時往那邊探。挪了三次，天祥院英智才終于找到朔間零的手。他握住他的手，沉沉睡去。
　　因為兩個人實在不熟，天祥院英智和朔間零可以說是當了很長一段時間的陌生人。不過只有他們兩個人清楚，畢竟在其他人看來，兩個人實在是感情融洽的夫妻。天祥院英智也這樣覺得。每一天都像童話故事一樣，每一步都按幸福的規(guī)則走。天祥院英智盡心盡力扮演朔間零的家庭成員，朔間零也是。不過他也知道，把朔間零換成另一個人，自己還是會和現(xiàn)在一樣表現(xiàn)。家是真正的家，愛卻不是真正的愛。天祥院英智偽裝出想象中的溫馨的家后，連家是什么也不清楚了。也不知道朔間零是怎樣想，不過他們并不是能交流這種問題的關(guān)系。
　　為了搞清這個問題，天祥院英智一直在心里計算。朔間零為他做了早餐，煎蛋不是愛心形，而且是糊的，加一點分；朔間零幾天前夸過的手表，他不動聲色買來送給朔間零，加分；朔間零唱歌給他聽，加分；朔間零戴上他送給他的手表，加分；朔間零噴的香水正好是自己喜歡的，加分；他推了別人的邀請回家吃飯，加分；朔間零每天都把自己收拾得很帥氣，看著就賞心悅目，加分。分數(shù)與日俱增，但什么時候能夠量變達到質(zhì)變，假的變成真的，天祥院英智并不知道。加到什么時候算是成功呢？也許到時候就明白了。有人告訴過他，哪怕你不懂愛是什么，你愛上別人的時候自然就會知道。
　　天祥院英智好像等到了那個時候。
　　那是一個冬天，天祥院英智身體不好，在冬天總會病上幾回。這個冬天和以前的都不一樣，這次朔間零陪在身邊。天祥院英智從出生到現(xiàn)在喝了太多的藥，輪到感冒就不喝了，在家里辦公幾天自然就會好。朔間零也停了手上的事，在網(wǎng)上學著做一日三餐。事實上朔間零不太會用互聯(lián)網(wǎng)，都是天祥院英智找到教程，舉著手機給朔間零講一遍后，裹著毛毯坐在廚房外聽里面哐哐當當響。味道一般，賣相也一般，但天祥院英智想到朔間零手忙腳亂的樣子就會吃得很開心。每當他趁著朔間零騰不出手時溜達進廚房，朔間零就會幾近哀求地說你出去坐會兒。天祥院英智湊過去把朔間零松掉的圍裙重新系好的時候好想親他紅透的耳朵，但這些事要等到加到滿分后再做，所以他只是看著那里甜蜜地說你忘開抽油煙機了才會這么嗆。
　　可惜沒幾天朔間零就感冒了，天祥院英智獨居太久，忘記感冒也是可以傳染的。因為朔間零不習慣而辭退的廚師和女傭被請了回來，朔間零和天祥院英智兩個人躺在床上渾渾噩噩度日。天祥院英智的工作還是得每天做，朔間零好像在搞樂隊，很輕松就請到了假。因為沒有蜜月，這是兩個人婚后第一次有機會從起床到睡覺都待在一起，甚至都待在床上。天祥院英智注意到朔間零的覺多到過分，以前只知道自己出門時朔間零都在睡，但他以為那是朔間零早起給他做早餐的緣故。那天，朔間零還在沉睡，又有個緊急的電話實在要接，天祥院英智拿著手機去了客廳。
　　說過幾句話后，他隱隱約約聽到臥室里朔間零好像在說什么，卻聽不清具體內(nèi)容，便想著快點結(jié)束通話回臥室去。正在他加快語速和電話那邊溝通時，聽到關(guān)門的聲音，他轉(zhuǎn)過頭，朔間零手上拿了杯水半睜著眼走過來，看到他在打電話后不好意思地笑，說沒聽清楚你在說什么，不知道你在打電話，以為你叫我呢。水都端過來了，喝口吧。
　　天祥院英智看到朔間零因為睡了太久還沒來得及打理的亂糟糟的頭發(fā)，心里突然意識到，這不是角色扮演游戲，他不是玩家一，朔間零也不是玩家二。他是天祥院英智，朔間零是朔間零，他們是家人。天祥院英智在那一瞬間覺得自己真的喜歡著朔間零，又覺得在那一瞬間前就開始，在很久之前，也許在西班牙餐廳第一次見面決定和朔間零結(jié)婚的那一刻起，他喜歡朔間零很久了。這是愛嗎？天祥院英智仍然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愛不愛朔間零，畢竟他不知道什么是愛，但是現(xiàn)在就很好，這樣就足夠了，他想要一個家，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朔間零說拿錯水杯了，這是他自己的，如果你要喝的話我再去給你接一杯。天祥院英智搶過來喝掉。他掛掉電話，走過去，無比幸福地撫摸著朔間零的頭發(fā)，把他翹起的頭發(fā)按下去，又看著它彈起來，忍不住發(fā)笑。他想問朔間零平時怎么打理發(fā)型，學會以后自己就可以幫他，朔間零不會有任何一刻亂著頭發(fā)出門，哪怕是后腦勺這種他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別人不會懷疑他是獨自生活，而更愿意假設(shè)他有一個伴侶，和他生活在一起。除了發(fā)型，衣服也是，天祥院英智立馬想到電影里，妻子在丈夫出門前給他整理衣領(lǐng)和領(lǐng)帶的情節(jié)。原來這種橋段是這個意思。

　　天祥院英智喝完了面前的飲料，朔間尋伸手去拿飲品單，天祥院英智止住他。
　　“后面沒什么，快講完了。”天祥院英智說。
　　他繼續(xù)說：“他比我后生病，卻比我先痊愈。有一天他跟我說，想起來他弟弟以前發(fā)燒的時候什么都吃不下，只想吃慕斯蛋糕，吃過后很快就能好，于是出門去給我買。本來能讓家里的女傭去買的，我想提醒他，但是想到他還沒送過我禮物，就沒攔著。他走之后，我才想起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提起他的弟弟，他很少在我面前提到他過去的事。其實我也沒有，我覺得我以前的事都很無聊，現(xiàn)在也沒有來往的家人，和他介紹家人好像沒有意義。我和他結(jié)婚那么久，但是我都不了解他，想必他也不了解我。要是我當初那張床不買那么大的話，是不是他離我就不會那么遠，我現(xiàn)在能和你講的也不止一杯檸檬蘇打這么多。他說他去買蛋糕，再也沒有回來。我只能怪自己買床的時候太過隨便，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天祥院英智其實沒想好接下來要怎么辦，想必朔間零消失后是不愿讓他知道自己的去處的。但是萬一朔間尋聽了這些，決意告訴他朔間零現(xiàn)在的住處，自己又要怎么辦呢？去找回他嗎？他不知道多少次懷著恨意數(shù)自己去了多少地方，花了多少時間，為了找到朔間零。但是真到了能訴苦的時候，他又拿不準該不該說。他和朔間零以后要怎么辦，完全是迷茫的。他的一生都由別人規(guī)劃好，唯獨在朔間零這里是他自己的選擇，從西班牙餐廳的第一次見面開始。現(xiàn)在他才開始覺得自由原來也有這樣大的代價，要不問問朔間零好了，他不問朔間零為什么要走，就問問朔間零要不要回來。最好能見一面，什么都不問也行，看看他現(xiàn)在長什么樣，在干什么，頭發(fā)亂不亂。他之前說寫給自己的歌還沒寫完，那只是個玩笑嗎？
　　朔間尋聽到這里，猛地抬頭看向天祥院英智，又像被刺痛眼睛一樣趕緊低下頭，一口氣喝光杯里的飲料�；舻谋鶋K讓果汁的甜度被稀釋到奇怪的程度。他輕聲說，零哥死了。警察聯(lián)系到我們，出車禍死的，司機疲勞駕駛開上人行道，判了五年，今年就出獄了。朔間哥的，他的尸體旁邊確實有一個打包好的蛋糕，警察給我們看的現(xiàn)場照片里，蛋糕盒摔在血泊里。
　　他抬起頭，狠狠看著天祥院英智，瞪得眼淚模糊視線，像宣泄一樣重重地說，朔間哥去世五年了，今天是他的忌日。

　　朔間零的一生從頭看到尾其實很短暫，他出生就是帶著使命的，排除完成任務的時間，好像也沒幾天日子留給他。首先是作為朔間家的繼承人出生，他要學習方方面面的知識作為家族發(fā)展的養(yǎng)分。然后他的弟弟出生，那個天使一般的孩子，他要在這個吃人的家里讓弟弟能夠無憂無慮地長大。
　　背負著如此艱巨的任務，朔間零還是游刃有余地長大了。他甚至在日常的學習和工作之外，組了一個地下樂隊。朔間零是鍵盤，還兼顧了樂隊的作詞作曲，偶爾會唱上幾句。只有在排練或者表演的時候，他可以悠哉游哉地跟著節(jié)奏搖搖晃晃，身體的控制權(quán)在他自己手里。
　　他以為自己的一生就這樣過了，直到弟弟成年后被長輩強制帶去酒會。從那時起朔間零多了新的使命，帶著弟弟離開這里。家族的勢力遍布整個歐羅巴大陸，要想逃離，必須遠渡重洋。他選擇了日本。并不是因為天祥院英智，在西班牙餐廳見到天祥院英智時，他才想起自己還有個在這個小島上的聯(lián)姻對象。那個時候，他弟弟已經(jīng)去世了，偷渡的船上設(shè)施并不齊全，為了防止傳染病，弟弟的尸體被丟在了太平洋。他沒敢去看，躲在自己小得站不起身的船艙戴著耳機，連音樂也不能帶給他任何解脫。下了船，他什么行李都沒帶上，一個人漫步到港口旁的餐廳坐下，看著眼前平靜的太平洋，知道自己失去了一切。而天祥院英智坐在旁邊聚精會神看著他，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他不知道天祥院英智在看什么，但是那個一直冷眼看著天祥院英智的女孩讓朔間零理解了天祥院英智的處境。他像是過去的自己。
　　天祥院英智找到他的時候，朔間零覺得不可思議，畢竟自己已經(jīng)和朔間家斷絕關(guān)系了，沒有任何利益能誘使天祥院英智選擇自己。不過他無處可去，那個時候他滿腦子都是跳東京灣，這是給他緩沖的一個好的歸宿，給他時間思考自己接下來要去往哪里。而且，朔間零想要有個人抱住自己。像是做白日夢一樣，他和天祥院英智住在了一起。
　　在他們躺在一張床上時，朔間零意識到這張床很大，很明顯天祥院英智不愿意和自己有過多的接觸。一個蘿卜一個坑，天祥院英智必須要填上這個坑，而自己恰好路過這里。盡管躺在床上，身旁還有另一個人，他還是覺得自己無處可去。被他背叛的親人，被他拋下的友人，還有他的弟弟，在洋流里孤獨地下沉的弟弟。
　　聽到身邊悉悉索索的聲音時，朔間零像是回到了現(xiàn)實，他身旁有個人，是從今往后都要和他生活在一起的人。兩相對比，他不知道哪邊才是夢境。直到天祥院英智突然握住他的手。手的溫度不高，天祥院英智和他的身形看上去一樣體弱。但那只手溫柔地覆在他的手上，朔間零意識到比起任何形容詞，這首先是個孤獨的人。
　　作為給自己一個家的回報，朔間零盡自己所能陪伴天祥院英智。他和天祥院英智睡得越來越近；他第一個在睡覺時抱住對方；他為天祥院英智寫了很多首歌，雖然唱給天祥院英智時他總是不解其意。他還裝作不經(jīng)意在天祥院英智面前提到自己的弟弟，那個回到天國的天使。也許是自己得到了幸福，朔間零仿佛能感覺到弟弟在那個地方也得到了永恒的快樂。很多次睡前，他都抱著天祥院英智感謝上帝，也感謝天祥院英智。
　　他本以為一切都在變好，重新聯(lián)系上的朋友，再次組合的樂隊，他甚至挑明給天祥院英智寫了首歌，天祥院英智答應會作曲。這就是屬于他和天祥院英智的歌了，曾經(jīng)拯救他的音樂也在這里將他和天祥院英智永遠鏈接在一起。在天祥院英智接過他的水杯的時候，他終于有了勇氣去面對過去的事，畢竟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了。想必弟弟看到現(xiàn)在的他也會覺得祝福吧。
　　車撞上他的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會怎樣，也許會死，也許不會死。如果沒死的話，他一定要告訴天祥院英智，我愛你。他想親口說這句話，明明白白說出來。如果死了的話，如果我死了，那我就回不去了，那樣大的床，天祥院英智一個人要怎么睡呢？
　　他會換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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