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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萬年前,我是江南富家之女,名冷緞清。自幼身體孱弱,卻貌美無比,十五歲前,家人對我疼愛有加,但凡我喜之物,一并購之,我不知疾苦,不食煙火。直到那日我于庭中觀花,卻聞墻外笛聲繞耳,不由尋去,一男子立于櫻花樹下,情愫初動,確是癡情,我認定我已愛上了他,在那一眼執(zhí)著里,許下萬年,如此輕易。如今想來,卻也不知其名,許只是春風而過,不留痕跡。然而,他只是貧窮書生,那時,父于我言,此人你不可得,便甩袖而去,不復理睬。
時至新帝登基,廣募秀女,父執(zhí)意把我送入宮里,既是斷了吾念,也可風光門第。我著了一身白色紗裙,下擺繡上一朵鳶尾,素喜雅,不愿打扮,或者,更不愿被選上,父甚怒,卻無可奈何。然而我似乎錯了,大殿之上,那個被眾人喚作皇上的男子,投來灼灼的目光,仿佛要穿透我的心一般,刻下重重的印,他不顧群臣反對,封我為后,朝堂之上,我只是望著他,不知為何,笑了。自此三年,我只字不言,帝卻一如既往,善待之,他讓我喚他為宸,夜夜于枕邊輕聲耳語,清兒,他這么叫我,我未應過。大禮三年,他未曾碰我,只是把我抱于懷中而眠,我默許,那時我不知,這便是男子最大的隱忍,潛藏著他最深沉的愛,記憶里剩下的只有父親的決絕,他打碎了我所有美好的回憶,我把這恨,加在帝的身上,他自是受了,我也覺得理所當然。我只求早日解脫,不論用什么方式。老天似乎憐我,第四年春,我終郁郁而終。臨死前,我只記下他的唇,緩緩道出兩字,卻沒有出聲,我看到他說,“等我”。我在奈何橋上等了許久,仍不肯喝下孟婆湯,孟婆無奈,于是我便在她身邊呆了多年,不知為何,我竟然會癡癡等著這個我曾經(jīng)排斥的男子?,他遲遲不來,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某個擦身里,我沒有認出他,他沒有認出我,便是錯過,而這錯過,卻是千年。
我終究心死,不愿成人,不愿重生,我逃離鬼界,四處飄蕩。
那日,我看一白衣少年偏偏而至,離我成鬼已然千年,剎那,我看到那個熟悉的眼神,可是,卻并不是他,陌生的身體,熟悉的眼神,我不知如何道清這感覺,我恨他,恨之入骨,于是,我要報復他。他是個善良的男子,聽說是當?shù)刭F族,龍家幼子,千年道行不淺,我化為人性,接近他,尋了他出門的機會,故落水中,待他而救。醒來后,他待我極好,親自照顧我,無微不至。我不知他怎能如此輕易地疼愛一個人,難道,他對世間女子皆是如此?思至此,恨意更深……我越發(fā)嫵媚,愈加勾引,很快的,他便承認愛上了我,我不知他愛的是什么,或許是世俗皆贊的美貌,后來他不顧家里反對,執(zhí)意取我為妻,我詭異的笑,我終于能報復他了,新婚之夜,他親吻我的唇,我只是靜如止水地看著他,卻笑地無比鬼魅……次日,龍家大亂,兒子與媳婦一夜失蹤,再不可尋,我于樹上冷冷看著一切,卻不知一行清淚竟兀自滑落,原來,鬼也會哭。他們永遠也找不到那白衣少年了,他已在我的腹中,成了我修行的食物,然而,那夜,卻變得無比深刻,他說,今夜,你是要吃我嗎,我早知你不是常人,卻還是被你吸引,我愛你,愛的是你的笑,那么熟悉,卻不記得何時見過。后來,我還是把他吃了,他沒有呻吟,沒有掙扎,一如我,平靜如水,然而我似乎聽到遠遠一聲輕喚,喚我清兒,我不由笑了,這世上唯一喚你清兒的男子已棄你而去,你又何須執(zhí)念。我想,或許,我也是有點愛他的,以為把他吃了,便是永遠的愛了,又或許,我只是不想再有誰輕易離開了。
自后幾千年,我又同樣食過許多男子,無一例外,他們身上總有我熟悉的地方,我想,我亦是愛他們的,這樣,就沒有誰可以離開我了。
仿佛剎那間,已是萬年之后,有一陰邪男子于我面前,他緩緩說,我來接你了。我疑惑地看他,他的相貌很陌生,然,靈魂卻很熟悉。我便跟了他去。后來我才知道,他是魔界之主,天魔尊。他待我極好,教我法術(shù),教我做魔,那時,魔界之內(nèi),眾人不服我,但他竟然為我殺了最為反對的魔祭祀,自此無魔多言,我想,他是不是愛我的,但是魔有愛嗎?即使他有,那,我還有嗎?我在他身邊一呆便是萬年,早已修煉成魔,不用再擔心魂飛湮滅,魔界之內(nèi)除他,再也無人法力過我,我只是很平淡地過,在他的身邊什么也不用想,他都會替我安排好,我想,這樣很好。
直到神魔大戰(zhàn),兩界兩敗俱傷,他與神拼的你死我活,最后同歸于盡,在他幻滅前,他深深地望著我,我仿佛又記起幾萬年前,那一目光灼灼的男子……他說,對不起,讓你等了這么久。記憶仿佛拼圖,全部一一拼湊起來。他又說,那時,我跟著你而去,然,神料我后世必禍害六界,故把我打得魂飛潑散,不讓轉(zhuǎn)世,自此,我便有了無數(shù)分身,便是你所見的那些男子,而我的靈魂因強烈的意志而修煉成魔,最后一統(tǒng)魔界。可惜,我浪費了太多時間,而如今,我也再不能照顧你了。
別等我。最后他緩緩道出三字,無聲無息,無影無蹤,終是幻滅。
我沒有哭,原來最大的心傷是哭不出來的,后來,兩界重建,我便代替了他,成為了新一任的天魔尊,也是法力最強大的魔神,我心狠手辣,殺人于無形,鬼魅無比。
然而沒有人知道,我一直在等待一個人,也許他已然忘了我,也許他無法重生,可是,我會一直等下去,直到某個輪回里,再與你遇見。
我終于知道在萬世輪回里,我一直留著我的名,是因為,我想,你能認出我。
我也終于知道,原來天要我們相見,我便是無處可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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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有人說,這是一個極其絕望的人寫的,戾氣很重。
那個時候,我到底受了什么刺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