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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結(jié)篇
1.
轉(zhuǎn)眼已是深秋,北疆的天又鎖下幾分寒意。將軍府上更加冰冷,院子里母親留下的晚銀桂早就凋謝完了。
祿簫簫盤坐窗前,眼前的鳳冠霞帔,她也曾在年少的夜晚無限遐想?墒谴丝,一旦披上將是一生的枷鎖。今日是她進(jìn)京的日子,此去一別,將再無歸期…
大婚日,祿簫簫在婚房內(nèi)等著南譽王,門外的丫鬟竊竊私語道:“臉蛋頂什么用?王爺和王妃的恩愛是人盡皆知,早早有了世子。她不過是個質(zhì)子,還幻想著能攀上枝頭變鳳凰?”
“就是,我看今晚王爺是不會來了,真晦氣,讓我們攤上這么個主子…”
祿簫簫最煩背后嚼舌根子的,若是在北疆,她定會撕爛這丫鬟的嘴!還有那南譽王,誰愛等誰等吧。她扔下發(fā)冠,先睡去了。
“王妃,王爺身體不適,讓您不必再等了!
那日之后,祿簫簫整日待在房里,反正出去也是受人排擠,她是在馬背上長大的,萬一在沒忍住打了人事就大了。她雖是剛剛及笄,也知道全家的命運掌握在她這里。
現(xiàn)下她能做的,就是忍耐克己…
2.
一月后到了南譽王妃裴氏的生辰宴,祿簫簫無論如何都要露面為王妃賀壽。這天的王府張燈結(jié)彩,鑼鼓喧天,各個京城大家,亦或是商人將門都紛至沓來。
祿簫簫暗笑,原來大婚日“不宜大張旗鼓”的南譽王府是可以辦出這樣的規(guī)模的…
此刻談笑,祿簫簫黯然,原來琴瑟和鳴是這樣一副景象,她才是真真正正的王府的客人…平日不茍言笑的王爺也笑彎了眼。
等請完安,祿簫簫終于有機會離開正廳。她走進(jìn)無人的小苑,想在這透口氣。
這里載滿晚銀桂,與北疆家中一樣。晚銀桂來自北疆,不同于其他植物,不易養(yǎng)活。可這苑里的分明是正值盛季的晚銀桂花,紛紛揚揚,擋住了祿簫簫的去路。
她初來乍到,并不知道這里是誰的居所,但它的主人一定是細(xì)致入微的,像她的母親一樣。
她入了神,沒發(fā)現(xiàn)身旁多出了一只兇險的猛禽。那猛獸向她飛撲過來,她側(cè)身躲開,本能性地想拔劍,幸而習(xí)武的身子相當(dāng)敏捷。卻奈何被現(xiàn)在這女子打扮絆了腳,要摔入池中。
3.
“姑娘,沒事吧?”豐子濯開口,未脫稚氣的嗓音使祿簫簫一驚。
“多謝!”祿簫簫回頭,不知是誰家的小少爺,看著還年幼眼神里卻透著的深沉。
“姑娘為何在此?”“勞煩公子,只是隨意走走,不慎誤入此地。不知這是何人居所!
豐子濯奇怪,她不認(rèn)識自己。他是南譽王世子,不過14歲,整個京城想要攀上他女子就已數(shù)不勝數(shù)。
“可問姑娘是…”
祿簫簫眉頭一緊,她是誰呢…
“祿簫簫!彼堑摵嵑,不想做什么側(cè)妃。
“祿…小娘?”豐子濯從未見過南譽王府的側(cè)妃,更沒想到她如此年輕,父親母親成親的年歲大概比她還要長吧…
“還望世子恕妾初來乍到,今日多謝世子相救,告辭!钡摵嵑崏鹤⌒牡滓魂囮嚥,趕緊離開。
豐子濯見慣了京城小姐知書達(dá)禮的樣子,溫婉賢淑,卻總覺得少了些什么。祿簫簫卻身手敏捷,一看就是從小習(xí)武的。又想她應(yīng)屬于大地長天,豐子濯不禁有些惋惜。
4.
第二日王爺和王妃受詔入宮。祿簫簫終歸是耐不住寂寞的,昨夜到過的小苑,不斷吸引著她。
豐子濯從書房出來,今日閑暇,他走進(jìn)絡(luò)華軒。桂樹密冗,不覺傳來聲響,像是有人在此。豐子濯再走去,隱隱約約看到人影,像晚銀桂花一樣飄起。一襲白衣,以晚銀桂枝為劍。豐子濯也為之驚嘆。
豐子濯晃了神,持劍的女子面如春光笑魘,目若垂天星辰,分花拂柳,麗質(zhì)天成。他昨夜并未看清祿簫簫面龐,不知為何認(rèn)出了她。
“沒想到小娘的武功如此精湛...”
祿簫簫臉色微變,她就是偷偷溜進(jìn)來練劍,她自以為藏得很好,竟然被人發(fā)現(xiàn)了。
“世子為何在此?”
豐子濯被她問愣了,他回自己房間干嘛來了,“...此處是絡(luò)華軒。”
絡(luò)華軒,就算她是第一天來這也應(yīng)該知道,這是世子豐子濯的院落。她連怎么死都想好了...
“不知小娘可愿與我切磋一番!彼]有想追究,見祿簫簫開始慌張卻覺得有些好笑。
“請賜教!”
兩道身影交疊,風(fēng)吹落一片潔白。豐子濯輸了,他再一次驚嘆于祿簫簫,若是能遇上明君,她必定是保衛(wèi)疆土的大將軍...
那日,祿簫簫回房時,檀木漯繡的盒子躺在桌上。里面裝了一把劍器,是來自北疆的紫潯劍,價格不菲,祿簫簫認(rèn)得。
祿簫簫小心拂拭著劍刃,在房中試了起來,卻不想劃傷了劍盒。淡淡散出的桂香已經(jīng)告訴她劍的來源。這位世子一定是十分細(xì)致的。
5.
豐子濯總無法安眠,他祿簫簫在桂樹林里飛舞的身影在他心里揮之不去,也常常令他忘了自己的身份。夜里睡不安穩(wěn),自然的向別院走。
此后,他們常常比試武藝,祿簫簫總在豐子濯敗陣后嘆氣時淺笑,豐子濯的武功也在日益精進(jìn)。
輾轉(zhuǎn)許久,又是一夜月圓,同一輪圓月總為離鄉(xiāng)的人帶來思念。祿簫簫難以睡去,她又趁著夜深人靜,走到了晚銀桂林,這里畢竟有家的氣息。
“想家了嗎?”
聲音從頭頂傳來,祿簫簫被嚇了一跳,她抬頭看,熟悉的身影映在月影里。
“這里就是我的家。”祿簫簫飛身跳上屋頂,坐在豐子濯身旁,“世子可介意蹭一壺酒?”
“這里永遠(yuǎn)不是你的家!
“我的家只能是這里!”
許久以來,祿簫簫在和自己的內(nèi)心抗?fàn)帲屑胰,她有要去守護的人,所以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把這里當(dāng)成家。
“…我的母親是晚銀桂,在北疆,它陪了我十有二年…”
祿簫簫再閉口不語。豐子濯當(dāng)然懂她的煎熬,他作為世子,每日活在禮教約束,權(quán)衡利弊當(dāng)中。他們都是權(quán)利的奴隸。
月色亮潔,他們茫然相視。彼此的眼里都是希望,默默靠近。此刻他不是世子,她也不是南譽王側(cè)妃。
祿簫簫不知道為什么,在豐子濯面前她會一次次出格。但她知道唇齒的觸碰已成烙印,是她心底的烙印。
“簫簫...”“世子,時候不早了,早些歇息!
祿簫簫匆匆逃離,撂下豐子濯和他單薄的勇氣。這一切不應(yīng)該發(fā)生,這是天道常倫。
不知是不是天命,豐子濯隨軍出征。祿簫簫一直都是王府的客人。她熬過綏慶帝年復(fù)一年的試探,世人年復(fù)一年的閑言碎語,卻跨不過和豐子濯的那道坎。
也是可笑,明明惺惺相惜,明明兩情相悅,卻逃不過命運。
6.
轉(zhuǎn)眼四載走過,嶸邊之戰(zhàn)結(jié)束以后,大綏邊境得以長久安寧。
豐子濯也立下戰(zhàn)功,得以回京。他還是沒有放棄揭開心底的刺。
除夕夜,祿簫簫并無興趣游燈會,偶然乘興,在別院里舞起了劍,隱忍和不甘都留在劍上。全然不覺身旁有人,劍落于地,一時間相視無言。
祿簫簫并未離開,先紅了眼眶。這是她病入膏肓也從未忘記的人。
“簫簫…我回來了…”豐子濯是從軍營趕回來的,一身灰土。兩年前越過京城時,他曾回過王府,見過她一面。這一次他的心上人一襲紅衣,立于雪中。
“簫簫,我心里...有你的!必S子濯明知祿簫簫心里有他,卻如履薄冰,“我會帶你走,你不用再受苦…”
“世子,妾是你的小娘,此事就此作罷!
“我不要做這個世子!”
“世子!你可以不顧天道倫常,但我辜負(fù)不起家族的命脈!钡摵嵑嵽D(zhuǎn)身離去,字字有力,“無論發(fā)生什么,皆是你我命數(shù)!
豐子濯望著她一步一步走遠(yuǎn)的背影,心若刀剜,他還是不夠強大,無法改變她絕望的命格。
突然,遠(yuǎn)空裂開一陣炮火,城中頓時陷入混亂。祿簫簫今生的命運已經(jīng)定格。
7.
豐子濯掩起悲傷,此刻家國為重。他拔劍正要趕去,祿簫簫攔住他:“你考慮清楚,有人逼宮謀反!
“無異!”
“快走吧,抓我的人來了!钡摵嵑嵵浪呀(jīng)決定了,他終究要面對這些。
豐子濯顧不上她,一躍而起,翻過院墻走了。
“圣上有旨,命北疆祿氏即刻進(jìn)宮!
該來的還是來了…
豐子濯策馬至宮門外,見到的卻是當(dāng)朝太子,他的大皇叔死于南譽王劍下。這還是從小教導(dǎo)他家國大義的父親嗎?明明是利欲熏心,弒兄奪位,大逆不道!
一個時辰過去,綏慶帝下詔退位。豐子濯不明白為何滿朝文武沒有一句反抗之言。他是嫡長子,就是未來的太子,他卻不得歡顏。
新皇繼位,第一件事就是鏟除異己,那么第一個就會是…
“北疆祿氏,祿孟身擔(dān)戍邊重任,卻勾結(jié)外邦,為害朝廷,該當(dāng)何罪?”
祿簫簫跪在殿下,臉色絲毫未變,語氣中字字有力,“父親長年在外為朝廷征戰(zhàn),戰(zhàn)功累累,赤膽忠心,絕無通敵可能!”
“狡辯!”南譽王起身將所謂的鐵證摔在地上,“朕平日不對你管束,是見你天真心善,沒想到你也有謀逆之心!
”
“來人吶,北疆祿氏通敵叛國,剝?nèi)?cè)妃之位,打入大牢,嚴(yán)加審問。”
“父王…”豐子濯的話未說出口已經(jīng)被打斷。
“今日諸位多有辛勞,先散去吧,明日就是朕的登基大典!
8.
除夕夜宮變,朝臣一夜之間少去半數(shù),連敦夷將軍祿孟都遭到忌憚,祿簫簫能撐到什么時候?豐子濯回想起那日她的言語,她其實已經(jīng)得知此事。
豐子濯以審訊之名來到牢中,祿簫簫仍是一襲紅衣,神色自若。豐子濯對上她堅毅的眼神,就知道她已經(jīng)有了選擇。
“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三日前!钡摵嵑嵅恢涝鯓用鎸λ,是太子還是豐子濯。默默低下頭,“是想問我為何不作為吧?”
“他用了四年排兵布陣,早已截空了國庫,立穩(wěn)了根基。我一介女流,哪里管的上國家大義。我是自私的!钡摵嵑嵅辉傧褚郧耙粯,而是被苦難和絕望侵蝕。
豐子濯無法再說什么,他只能悔恨離開的四年,使他受著無邊的折磨。他一日要追求答案,就一日無法放棄權(quán)力。
“父王!”
“你難道不懂禮數(shù),叫朕父皇!”
“那你可曾在意禮數(shù)?”
豐子濯此言相當(dāng)尖銳,新皇震怒。
“你可知質(zhì)疑朕的人都已死在殿內(nèi)!”他早已走火入魔,嗜愛權(quán)力和地位,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可以下手。
“那祿將軍呢,你要拔除邊境的定海神針嗎?”
“朕自有安排!來人,將太子帶走,禁足一月,不得踏出東宮半步!”
9.
紅磚綠瓦之外,一隊寒鴉經(jīng)過,京城處處是一片沉寂。
祿簫簫眼底露出笑意,緩緩抬頭望向牢房中刺眼的光束,刀光劍影中熟悉的身影掠襲而至。
豐子濯拖著滴血的劍,出現(xiàn)在牢房門口。他滿身血漬,為祿簫簫打開牢房。
“豐子濯…”祿簫簫再也沒能說出一句話。她的愛意未曾一刻消失,她要用行動表示。她踮起腳。
祿簫簫還給他一個刻骨的深吻,也給他們的過往一個結(jié)果。她再也不能笑對他。
“對不起…”
第一滴淚落下,豐子濯倒在了她懷里,“對不起,我不想讓你看見我離去。”
祿簫簫拭去眼淚,撿起劍向大殿走去。
……
“報,逆賊祿氏已逃至邊境,消息全無!
“什么?你們都是干什么的!速去帶祿家女上來!”
“不用去了!”
大殿上瞬間一片死寂,眾人皆驚。祿簫簫襲著金光踏入大殿,劍指龍椅。
殿上一眾文臣驚慌失措,新皇的護衛(wèi)兵列陣護駕,岌岌可危。
“逆賊,你要謀反嗎?拿下!”
頓時飛龍衛(wèi)將祿簫簫團團圍住,祿簫簫的武功絲毫不遜于父親,得了祿家劍意真?zhèn),以一敵十不在話下。半炷香的時間,她赫然立于殿前。
“我祿家兒女,代代效忠于大綏。馳騁沙場,保家衛(wèi)國。赤膽忠心,絕無二心!自是無愧于天,無愧于心,卻遭小人陷害蒙冤。祿家上下一生忠于先皇!”
她很明白自己寡不敵眾,一定會被新皇用來逼父親入宮。言畢,祿簫簫帶著眷戀,看了一眼手上那把紫潯劍,揮劍自盡,血濺三尺。
10.
豐子濯醒后已然明白了所有事實,祿簫簫在得知南譽王有叛亂之心是就已經(jīng)給兄長通信,讓祿家離開大綏。他拼死留下了祿簫簫的全尸,上書進(jìn)諫被貶至北疆。三十余年間,北疆百姓和樂,春天永駐。
“殿下,外面冷。你身子骨不好,別著涼了!
“晚銀桂開了,是她回來了嗎?”
。
豐子濯又一次擦拭著那柄紫潯劍,他在北疆的雪里舞起了劍,又回到了年少時與祿簫簫日日切磋的日子。
他最終倒在雪地里,“下一世,我來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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