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眰恦
第三天,這是符迢消失的第三天。
符迢是我們班的轉(zhuǎn)校生,他幾乎沒有來過學(xué)校,印象里只有他第一次邁進班級的那張側(cè)臉,陽光在他右臉炸開,陰影中的那只琥珀眼鉆進了我睡意朦朧的腦海。
這三天我總是走神,那只琥珀眼莫名讓我著了魔,我把這個現(xiàn)象歸咎于少女心事。
直到……
“叩叩叩——”
帶上手表,現(xiàn)在是凌晨一點,是誰在敲門?
透過貓眼,我看見了他——符迢。他穿著白色的校服,校服兩側(cè)有兩大片紅色污漬,像是從背后延伸向前的,他就靜靜站在門外,面無表情,曾經(jīng)鮮活的琥珀眼失去了光澤。
那雙眼睛忽然機械般上移透過貓眼直勾勾地對上我的視線。
我忍住驚呼跌坐在地,急忙推沙發(fā)抵住鐵門。
興許是因為我強忍睡意直到天明,我發(fā)燒了,不得不向班主任請假休息。吃了藥,我打開電視機。
新聞里字正腔圓的主持人播報最新事件。
“今早,警方在葫江發(fā)現(xiàn)一具男尸,尸體背后竟被捅傷數(shù)十刀,警方推測是先殺人后拋尸,法醫(yī)推測死亡時間是三天前。經(jīng)確認(rèn),受害者是葫中高一學(xué)生符某……”
看著電視機上打碼的照片,我確定,那一定是符迢,他脖頸上的痣我絕對不會認(rèn)錯。
他死了。他來找我做什么?是誰殺了他?
伴隨著諸多疑問,我悄然入睡了。
“叩叩叩——”
我倏然驚醒,手表顯示的時間是凌晨一點,透過貓眼,我又看見他了。符迢,你為什么來找我?
我推開門,只見符迢如同一個機器人般僵硬地行走,他躺在沙發(fā)上,模仿我剛才的睡姿,簡直一模一樣。
我環(huán)顧狹小的客廳,難道有監(jiān)控?
符迢安詳?shù)仃H眼,完全不像死亡多日的樣子,他背后的血液滲透綠色布藝沙發(fā)。我蹲下摸了摸沙發(fā)上的液體,冰冷的。
他忽然睜開眼端坐起來,垂著腦袋俯身我,他失色的薄唇一開一合,似乎想說什么卻沒有聲音。
我的腦子里似乎有無數(shù)條蛆蟲蠕動著,酥麻而飽含痛楚地折磨我,腦海里似乎有什么畫面閃過。
水果刀、月牙、血的味道……還有湍急的水流聲……
“呃……”我忍不住痛呼出聲,我是……目擊者嗎?
再次睜開眼,太陽已經(jīng)升起,我只請了一天假。
喘著粗氣沖到教室時,班主任看了我?guī)籽,想說什么卻有顧慮似的讓我回到了座位。
課間,同桌小泉撞了撞我的胳膊:“阿瓷,你的臉好蒼白,你還好嗎?”小泉向我遞來鏡子。
蒼白……和符迢一樣的死人臉。
我站在橋頭,熙攘的學(xué)生們已經(jīng)結(jié)伴歸家,漸濃的夜色下,一個淺淡的身影在橋上徘徊,他的背后逐漸綻開一朵血花。
“符迢!”我不由自主地喊出這個名字。
符迢轉(zhuǎn)身望向我,月光下冶笑如同未馴化的鬣狗,我看清了他的口型:是誰殺了我。
他邁過欄桿,搖搖欲墜,我急忙沖過去,撲在欄桿上卻不見身影;仡^,那張美而詭譎的臉幾乎貼著我,冰涼的觸感將我推下橋。
月光映著他陰沉的側(cè)臉,如同初見那樣。
湍急的江水吞噬了我的身體,泥土充斥著鼻腔、口腔和耳道。
是誰殺了我?符迢。
一個爽朗的少年腔調(diào)爬在肩頭。
“我愛你啊……你怎么能不愛我呢?”
腦海里涌現(xiàn)了那殘缺的記憶。
我翻看著相機里被偷拍的照片,隱私的或日常的,我氣憤地把相機踩碎,惡狠狠盯著眼前的少年:“你也配喜歡我!偷窺狂!”
少年顫著身不知所措,上半張臉掩在帽沿下的陰影,只有脖頸上的一枚痣清晰可見。
葫江橋上,符迢緊緊抱著我,任憑我怎么掙也逃不開,直到水果刀刺進他的后背,滾燙的血液染紅我的手臂。
我厭惡地瘋狂刺著他的傷口,十八刀,紅色模糊了我的視線,他被踢進了葫江。
那浩蕩的江水就請帶著我的污點遠(yuǎn)去吧,別再歸來。
婆娑的樹葉發(fā)出窸窣的響動,桌面上的書堆得再高也擋不住炙熱的陽光刺著我的皮膚。
抬頭,一名清瘦少年走進教室,熠熠生輝的琥珀眼、醒目的痣和爽朗的少年音。
“大家好,我叫符迢。”
那惡心的視線鎖著我,像是一個專門的自我介紹。
我探向口袋里隨身攜帶的防身水果刀。
親愛的,你死定了。
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死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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