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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生,天天開心
【一】
港島潮濕悶熱的天氣沒完沒了,墻壁上滲出的水珠滴滴落入城市巨大的空洞中,而外層是一張隱形的屏障,將所有歡愉、熱鬧盡數(shù)收入囊中。
烏泱泱的人群趁著霓虹漫天在濕潤的空氣里翩翩行走,搖曳的裙擺、刺耳的皮鞋摩擦聲,混著鮮香的魚蛋滋味還有隱隱漂浮在中層的魚腥味,是夜晚縱容著欲望無限放大。
夜晚8:30,手表指針又向前一步,迷幻的燈光包裹住男人溫和的半張臉,他眉宇間藏著淡淡憂郁,過長的頭發(fā)隨意扎成一小束,緊緊貼著蒼白透著病色的后頸。
清脆的推門聲隱沒在jazz悠揚的薩克斯聲里,沒有人會注意到混亂嘈雜的人群里又新來了哪一個。
葉景初頂著頭頂昏黃的光,寬松的棉質(zhì)白T松松垮垮掛在身上,衣服下擺被卷進水藍色牛仔褲里,不知名的皮帶勾勒出他精瘦的腰線,整個人透著股慵懶范。
他坐在熟悉的角落里,懶懶撥動了幾下印在桌角的餐單,在他垂眸的那幾秒,被禮貌的人聲打斷。
“先生,這是今日特調(diào),來自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先生的贈予”
“他祝愿你,天天開心!
waiter走得太匆忙,只留下模糊的背影。葉景初迷茫的眼神逐漸聚焦,細(xì)長的手指下意識摩挲著透明杯沿的位置,薄荷葉漂浮在透亮的朗姆酒里,小蘇打的氣泡都混著糖漿的甜與青檸的青澀。
玻璃杯上貼著小紙條,字跡被沁濕透了,卻也能隱約看清“mojito 天天開心.”
葉景初垂下頭,變換的燈光灑在他棱角分明的臉龐打下一小片陰影,厚紅的唇微微張開湊近吸管,酸甜清爽的液體在舌尖打轉(zhuǎn)。
唇齒間的碰撞,就像在接吻一樣。
他一手握住杯身,一手懶洋洋敲打木質(zhì)桌面,狹長的眼眸狡黠繞了bar里一大圈,每個人都有可能突發(fā)奇想,葉景初想看清每一個可疑的人最終還是放棄。
天天開心嗎?那就天天開心吧。
樂隊在臺上烘托著迷離的氣氛,從臺上飄來的小號聲極富有感染力的柔和與細(xì)膩,每個人搖頭晃腦湊在一塊,英文歌詞也為這里披上一層曖昧的殼。
葉景初低低的笑聲噙漫青檸的酸澀,推門聲再次被湮沒,他離開的背影掀起一小陣風(fēng)暴。
黏濕的雨下得快停得更快,不禁讓人想這雨究竟來過沒有。
也許也沒有過多久,男人拾起皺皺巴巴的紙條,履平它的褶皺,沁著酒液的清香被他放在鼻尖輕輕細(xì)嗅。
但是這些事情葉景初無從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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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后來的一個月,每個夜晚燈光閃爍不定,歌聲斷斷續(xù)續(xù)卻一直延續(xù),但桌上的酒沒有斷過。
紙條時有時無,簡單而又明了,有時是文藝的句子有時是很敷衍的兩三字。
葉景初習(xí)慣了每天不同的一杯酒的陪伴,他沒有同伴,一個人的身影也并不孤單,今天身上著無袖白色背心,更加襯出他被一層薄肌裹住的緊實身材。
一杯酒品嘗過后離開,不做任何停留。葉景初會照例乘叮叮車回家,今夜晚風(fēng)過于溫暖,孤零零的車站又多了一個人。
“先生,打攪一下!蹦腥寺曇艉茌p,混在風(fēng)中有失真感。
葉景初剛從口袋里掏出煙與打火機,這才注意到此時此刻多了一個人,男人高大的身姿讓自己有些看不清他的容貌。
景初停頓了片刻,微微點點頭,眼神一撩帶著幾分疑惑。
“可以借個火嗎?”男人揚了揚手中的香煙,腳步向前了一大步。
“那你等一下!比~景初修長的手指按動打火機,跳動的火苗照亮了他輪廓分明的側(cè)臉,他長長的睫毛也順著垂下,讓人有種撓一撓的沖動。
點燃的香煙滲出縷縷白煙,打了個旋兒向上飄去,葉景初叼著煙剛想遞給男人打火機,僅僅幾秒的時間,他的鼻尖充斥著陌生人的氣息。
男人低下頭直直將臉伸近,他銜著香煙將尾部貼近葉景初嘴里星火閃爍的尾部,動作幅度遠遠望去就像在親吻一般。
這個舉動太曖昧、太引人誤會。
男人是故意的。
葉景初遲鈍的神經(jīng)突然清明起來,他們沒有觸碰彼此,葉景初還是往后退了好幾步。
叮叮車停在路邊,但是男人并沒有上車。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邊,他并沒有往外看,卻能感受到有一道視線如影隨形不肯擺脫自己。
煙蒂燃盡,葉景初飽滿的唇上還遺留有香煙的苦澀氣味,那雙清澈的雙眼微顫,溫濕晚風(fēng)將過去所有打包送走。
燃盡的香煙被扔進垃圾桶里,葉景初漫步在回家必經(jīng)之路,盤踞的電線密密麻麻布滿遮蓋住月光。
“葉生,又飲酒了嗎?”
嗯。葉景初泛紅的兩頰不斷升溫,兩腳也驟然輕飄飄,搖搖晃晃關(guān)上門躺在沙發(fā)里。
耳邊回響起bar里waiter的聲音“先生,這是今日特調(diào),一位先生祝您心想事成!
心里陡然升起兩張糊著黑影的面孔,卻漸漸重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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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翌日晚上8:30,清雋的身姿再次推門而入,一樣的地點,不變的饋贈。
葉景初一只手支著下巴,凌亂的頭發(fā)隱隱有散掉的架勢,冷白的膚色更加晃眼,眼皮漫不經(jīng)心掀起。
那個男人終于又出現(xiàn)了。
“先生,天天開心!彼z毫不客氣拉開椅子坐下,布滿青筋的大掌推來一杯Sangria。
葉景初敏銳的雙眼微微瞇起,身子向后傾斜著靠在椅背上,雙手交叉手肘立在桌面,細(xì)碎的黑色卷發(fā)掩蓋不住流轉(zhuǎn)的眼珠。
“謝謝你?”葉景初抽出手?jǐn)噭又票鶋K與杯壁撞在一塊。“還需要我講些什么嗎?”
男人只是笑笑沒有說話,抬手寫下了自己的姓名和聯(lián)絡(luò)方式,以及臨了增添的一句話“我想同你約會。”
sangria的風(fēng)味是清涼順口的,葉景初完美的側(cè)臉正對著男人隱忍的目光,桃瓣的唇形緩緩開口“那就當(dāng)還人情好了!
他隨意瞥了一眼男人的名字,李彥川,便馬上拋擲腦后。
葉景初隨意慣了,覺得沒趣了就會立馬抽離,再朦朧復(fù)古的浪漫的爵士樂也無法挽留住他。
“明天見…”他拖長尾音,想要添上男人的名字卻根本想不起男人的名字,便也就作罷。
“葉生,”李彥川寬厚的身型透著沉穩(wěn),他故意停頓一下“明天見。”這三個字被他說得格外重。
葉景初轉(zhuǎn)過身擺擺手,不知道是不是T恤太短了,抬手的瞬間便露出了性感的腰線,如果能再近一點就可以看見他腰窩里的一顆痣。
昏暗雜亂的暖黃bar里,嘈雜的聲音都是那么恰到好處,聆聽自耳旁傳入神經(jīng)的慢節(jié)奏,李彥川坐在葉景初離開的椅子上,能感受到上任主人還留有余熱。
那杯sangria只動了幾口,他是基于情不自禁才用自己的唇覆蓋上葉景初不久前同樣覆蓋的位置,他好像嘗到了非酒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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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葉景初并沒有記住那個男人的姓名和聯(lián)絡(luò)方式,那間bar他也不想再去,但是家里的電話卻被打通。
耳朵里傳來那個男人的聲音,一個星期里他打來了三次電話,實在是毅力驚人,葉景初在第四次才勉強答應(yīng)。
“好,那我去接你!崩顝┐曇衾飵е灰撞煊X的緊張,葉景初有些好奇,像那樣的人也會有慌張嗎,僅僅只是因為約會?
約好了是六點,從泛黃的窗戶向外望去,模糊的身影早已等待許久,但是葉景初偏偏更加漫不經(jīng)心,一分鐘的能完成的事情偏偏要拖到兩分鐘。
直到黃昏漸漸消散,他才慢悠悠下樓。
那個男人似乎精心打扮了一番,全身上下一絲不茍,唯一的破綻就是他持著一大捧鮮花的手,有些顫抖。
顯然葉景初不會注意這個細(xì)節(jié)。
葉景初接過新鮮的花束,鮮花嬌嫩欲滴,花瓣的芬香撲鼻而來。
“你給很多人送過花嗎?”葉景初輕輕摸了摸花瓣散漫問了一嘴。
“沒有,除了阿媽阿爸,你是第一個。”李彥川眼神炙熱盯著葉景初的指尖,發(fā)覺自己喉頭發(fā)澀。
“這樣?你沒和其他人約過會嗎?”葉景初眸色劃過疑惑。
“沒有!蹦腥说幕貜(fù)簡短有力。
“你叫什么,我忘記了!
李彥川似乎并不意外,再一次介紹自己的名字。
“哦,我知道了!比~景初抱著花淡淡應(yīng)答。
他中長發(fā)隨風(fēng)飄動,優(yōu)越的骨相和突出的眉骨落入李彥川眼底,李彥川只覺他如青山雪松般挺立,光影交錯,脖頸的弧度都十分完美。
葉景初同許多性格各異的人約過會,約會對他而言比上班還無趣。
他想看海,李彥川就開著那輛拉風(fēng)的敞篷載他去維港。
夜幕降臨時,維港的海面就會鍍上金色柔和的光芒,泛起一層層漣漪,矗立著的高樓大廈整夜散發(fā)光亮,與海面的藍交相輝映。
霓虹燈璀璨奪目,葉景初第一次搭上私人輪船,從甲板上將維港風(fēng)光盡收眼底,看波光粼粼的海面煥發(fā)光彩。
咸濕的海風(fēng)并沒有那么難聞,不知道從哪一刻起開始變的沒那么清白。
他們的距離大抵只有四五厘米,是否氣氛太過曖昧,男人陌生的氣息越靠越近,鼻尖相觸的下一秒,葉景初還是躲開了。
那個吻輕輕落在他的臉頰上,珍重又憐惜。
葉景初在搖晃的甲板上雙眼迷亂,那個叫李彥穿的男人十分過分,一個吻而已,竟然持續(xù)了接近一分鐘,最過分的是他伸舌頭將自己的臉蛋舔得水淋淋。
離這個危險的男人遠一點。葉景初的一雙手向后撐去,支住上身的重量,衣領(lǐng)免不了向下翻,深v就這樣暴露在外,兩塊明顯的胸肌不大不小,塊狀線條也極漂亮。衣服布料擋住了兩點紅,難免讓人覺得可惜。
“對不起!崩顝┐(xì)細(xì)回味剛才柔軟的觸感,認(rèn)錯態(tài)度十分良好。
葉景初的嘴角彎起一抹冷笑,視線再往上一點就能看到天空的星星,今夜的維港星星繁多。
他有一種,這些星星為他而來的錯覺。
肩頭感受到一份重量,李彥穿的西裝外套蓋在葉景初的肩胛骨上,香水味是他喜歡的烏木沉香。
那一晚星星很多,海面上不知何時升起的音樂聲持續(xù)了很久很久。
“我要這世界知我對你有幾癡
一想起都覺自私
宣布吧我愛你”
歌詞過于直白露骨,葉景初聽出來了所有的弦外之音,這個男人也從沒想過隱瞞。
動作都變成了幻燈片,一卡一卡的,郵輪抵達原點后,李彥穿仰視著高高站在岸邊的葉景初。
他的唇瓣緊緊抿著,古巨基的《大雄》還在海上環(huán)繞,他的嗓音不急不緩溫柔至極“李彥川,下次見!
李彥川一瞬間像是被擊中,難得動彈半分,沉寂的心跳動速度還在加快,他聽到了,葉景初說下次見。
他們還有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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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下一次來臨,下下一次和下下下一次也不會遠了。
每次約會都選在傍晚,葉景初想一出是一出,隱隱有故意的意思。
一起擠在叮叮車?yán)锟创巴庖婚W而過的大廈,或者迎著敞篷自由的風(fēng)駛往太平山頂俯瞰港島風(fēng)景,亦或是靠在旺角的墻邊看透嘈雜喧囂。
李彥川愿意陪著葉景初吃最便宜的糖水鋪,去海邊吹風(fēng)時喝葉景初剩下的半瓶可樂。
海風(fēng)吹亂了他的發(fā)絲,吹起他單薄的白襯衣,六塊形狀分明的薄肌實在無法移開視線,天生具有擾亂人思緒的能力,李彥川無法違背自己的意志,他只能克制、再克制。
港島的風(fēng)見證了他們太多次偶然,他們第一次談喜歡的歌曲居然都是《Lovin'you》,最近喜歡的書剛好都是《紅與黑》,最愛的派是菠蘿味,周星馳最好看的電影是《家有喜事》……
“你還中意乜?”葉景初有些興奮道。他的頭發(fā)長長了一些,眼尾有些紅潤,兩指間夾著的煙煙霧蒙蒙。
“中意你!
煙霧繚繞間,李彥川看見魂牽夢繞的人就坐在自己對面,對方的兩頰似乎泛起了紅暈,如果是因為自己而紅就好了。
葉景初扭過頭,吸了一口煙,再從唇齒間吐出,神情散漫慵懶。
數(shù)不清這是男人第幾次表達愛意,十幾次大差不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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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約會半年,記不得具體哪一次,葉景初終于松口答應(yīng)李彥川拍拖。
正式確定關(guān)系那一天,整座港島燈火通明到天亮,炸開的煙花上演了一場驚心動魄的電影表演。
廣播里女主播標(biāo)準(zhǔn)的播音腔念著動人的情話,聽得小孩都忍不住合上耳朵。
“葉景初先生,這是同你拍拖的第一天,我早就特別特別想講,我好愛你的。葉生天天開心,萬事如意。”
粉色的煙花在空中升騰跳躍,最后化為一灘粉水,好像要把天空都染上粉紅色。葉景初被李彥川強勢攬在懷里,左耳是女主播甜美的聲音,右耳被李彥川咬耳朵嘶語道“初初,你想寫作我就給你出版,你想發(fā)歌我就給你開公司,你想去讀書我們就出國…”
葉景初第一次踮腳,伸出雙手環(huán)住男人的脖子,送出自己柔軟的唇。
這根本稱不上一個吻,所以李彥川無師自通撬開了葉景初的唇瓣,與他軟和濕滑的舌勾纏著,肆意掠奪他口中的津液,舌尖反復(fù)碾壓他脆弱的舌,逼他發(fā)出令人臉紅耳熱的喘息。
“太過分了…李彥川!比~景初闔上雙眸,偶爾溢出來的叫聲令他下意識抓緊了男人的后頸。
李彥川托起葉景初的身體,雙手穩(wěn)穩(wěn)握住他的大腿,再繼續(xù)加深這個吻。
最好吻到他折腰,吻到天荒地老。
粉色煙花和廣播,以及港島的風(fēng),都是這場吻戲的最佳見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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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李彥川情愿收拾大皮箱搬進葉景初的小蝸居里,單單只是因為葉景初的戀舊情結(jié)。
李彥川想要做一位合格的戀人。
清晨早起為葉景初準(zhǔn)備好他愛吃的黃油三明治,臨上班前監(jiān)督葉景初好好吃飯,順便再偷個香。新鮮出爐的叉燒第一口要喂給葉景初,海鮮要剝開來放進葉景初碗里。
葉景初的衣服手洗最好,水溫要適中,他喜歡鳶尾香的洗衣液味道。
葉景初碼字時會有倦怠期和敏感期,最好偷偷出現(xiàn)在其后,最好從后面熊抱住他削瘦的軀體,最好手指使壞撓他敏感的癢癢肉。
葉景初會受不了跌進旁邊的床里,這個時候往往就是豐收的時刻,是高掛枝頭的果實成熟而采擷的關(guān)鍵時刻。
稍微舔舐葉景初脆弱的脖頸他就會想要逃離,這個時候要狠狠抓住他,將他全身上下都親吻一遍,戰(zhàn)栗的部位可以著重親親。
最后的最后,品嘗果實的鮮嫩多汁,每一口都貪婪吞進。
葉景初會忍不住求饒的,請無視戀人的這句話吧,他的潛臺詞其實是,“再繼續(xù)吧,還可更過分一點。”
李彥川品嘗多少次都不會生出發(fā)膩的心思,最愜意是事情過后貼近黏膩的身體,與他白凈的面龐貼在一起,感受心愛的人急促的呼吸。
戒指要選最大的一顆,趁他意亂情迷時不知不覺套住。
“初初,你幾時得閑嫁俾我?”
………………………………………………………
【八】
葉景初逃學(xué)后就直接步入社會,閑散時去bar里亂逛,去小舞臺上唱幾首繾綣情歌,回家就窩在被子里記錄文字心情。
日子不好也不壞,錢不多也不少,直到他被一條無恥至極的狼盯上。
至此,如同一個月不間斷的免費特調(diào)酒水,一發(fā)不可收拾。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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