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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進到雜亂的小房間里,段舒涵的心情就放松下來,仿佛一天的忙碌工作和客戶的挑剔都消散在空氣中一樣,他放下手中的環(huán)保袋來到床前,看看床頭柜上的筆記本不斷切換著圖片的屏保,無奈嘆氣。
“喂,起床了!倍问婧_踢了踢床中央拱起的被窩,“巫安陽,你到底幾點睡的?”
“……嗯…”床單被卷成蠶繭狀,里頭吱吱嗚嗚的傳來聲音:“八、九點吧……”
段舒涵望望左手腕的手表,微微計算,“也睡了有近十個鐘頭,還賴著做什么?你不餓?”
被窩打開了一個縫,露出一雙迷蒙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目光好比貪吃的松獅。
翻個白眼,段舒涵一邊挽起衣袖一邊催促道:“快去刷牙,不,順便洗個澡去,看你臭的!
“嘿嘿!避涇浀挠鸾q被掀了開來,爬出一個手長腳長的男人,目測上去就有一米八,不規(guī)律的非健康生活讓他保持著苗條的身材,巫安陽扯開白色T-Shirt的領(lǐng)口往里邊嗅嗅,總結(jié)說:“沒有味道!
“嗯?”在廚房準備做飯的段舒涵聞聲探出頭來,“你說什么?”
“必須要洗澡!
“廢話!
當巫安陽乖乖打著泡泡從頭到腳洗凈身體,拉開滿是霧氣的浴室玻璃門,飄過鼻間的是食物香味,精神一振,他迫不及待的走到飯桌前伸出魔爪。
“啪”的一聲,白皙的手背印上了紅色。
“不準偷吃!倍问婧f著將另一道菜放在桌上。
“小涵~”巫安陽摸摸被打的位置,可憐兮兮的喚著對方的小名。
“還有一道青菜,你先擦干頭發(fā),大冷天的小心感冒!
“哦。”聽從指令的從架子上拿出干毛巾,蓋在頭上胡亂的擦拭。
待段舒涵將青菜端上桌,回頭看到的是依舊和毛巾奮斗的巫安陽,他頭痛的揉揉眉心快步靠近,奪過毛巾輕輕撫在黑色的頭發(fā)上,“前邊都快著火了,后邊滴著水就沒感覺到?”
“嗯,我突然想到個劇情!”巫安陽答非所問的回道。
“……”
“你說……”
“我說,現(xiàn)在吃飯。”
段舒涵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巫安陽。
巫安陽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段舒涵。
最后巫安陽恍然大悟的說:“對,現(xiàn)在吃飯!
兩人的父母是同事,都是住在一個小區(qū)內(nèi)的,雖然巫安陽比段舒涵大上一歲,但讀書的時候卻是同一年級,原因他們都記不清楚,而提起來大人們都笑的不行,說是巫安陽耍賴的死活不愿意一個人去上學,非要等段舒涵一起,最終家里人鬧不過這個小祖宗,硬是推遲了一年。
小學,初中乃至高中都是同校,就算班級因分科而不一樣,但上下學總是能見到他們倆的身影,不清楚的同學總會弄亂他們的年紀,因為能干的段舒涵總是不斷的為巫安陽收拾著不大不小的爛攤子,而巫安陽與眾不同的思維和行為就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
也正是性格使然,穩(wěn)重善于安排事情的段舒涵選擇在一家中等外企工作,巫安陽則靠著另類的想法成為了天馬行空的作家。得知對方在同一城市工作,距離不遠的住房讓他們頻繁往來,四年的大學空白似乎沒有將他們隔離多少。
“小涵,要不你搬來和我一起住吧,你公司提供的宿舍環(huán)境太差了!蔽装碴栆磺Я阋淮蔚奶嶙h。
“也還好吧,就是舊了點而已。”段舒涵一千零一次的回絕,“更何況作息時間相差太多,會相互影響到!
“誒~那你成天這樣三頭跑,不累么?”
“還行,兩個人吃飯比較好買菜嘛!睂τ谶@點,段舒涵很是滿意。
“哼。”
“安陽……”
“你以前都叫我陽陽哥的!
段舒涵淡定的移開視線,開始收拾起餐桌上的剩菜殘羹,對于安陽的哇哇大叫,警告道:“再吵就不留夜宵!
巫安陽忿忿的回到電腦桌前,開始發(fā)脾氣的碼起字來,一不留神就把人氣頗高的女配給寫殘廢了,引得讀者傷心怒罵,此乃后話。
將碗筷放入消毒柜內(nèi),再檢查了煤氣和電閘,確定沒問題后就準備離開,坐在玄關(guān)穿鞋的段舒涵分神對里頭的巫安陽喊道:“安陽,我走了哦,微波爐放著夜宵,火候我已經(jīng)調(diào)好,餓的時候熱上三分鐘,拿出來要注意別燙傷手。”說罷他拍拍衣服起身,回頭被跟前的人嚇了一跳,反射性的向后倒去。
巫安陽在下一秒攬住段舒涵,阻止了悲劇的發(fā)生,過近的距離不知為何讓段舒涵有點不自在,高大的身軀圍著自己,散發(fā)著淡淡的男士沐浴乳的味道,首次令他意識到巫安陽是個成年的男人。段舒涵站穩(wěn)腳就立刻推開對方,惱羞的說:“什么時候喜歡當背后靈啦?真是的!
沒有說話的巫安陽直到段舒涵念念叨叨的離開才有點反應(yīng),他靜靜的凝望掌心,出神的在回味什么,最后緊緊握住拳頭。
周末的午后,段舒涵來到超級市場采購材料,想到巫安陽一個男人竟然鐘情甜食,仍舊覺得不可思議,前年巫安陽的生日愿望是吃到他親手做的蛋糕,考慮到過往以及將來的點心消耗費用,他毅然買下一個小烤箱,這東西也越位成為宿舍中最值錢的物品。
“咦?舒涵?”
在挑選面粉的時候有人在喚他的名字,段舒涵抬頭張望,不遠處的運動服女孩正是辦公室的同事張小萌,他略帶尷尬的放下手中的東西,應(yīng)道:“這么巧?”
“我住隔兩條街的小區(qū)嘛。”張小萌走了過來,看看對方的推車驚訝的說:“這么多雞蛋,還有面粉和糖,嘖嘖,一起做事這么久,我都不知道你會做西點呢。”
段舒涵失笑,“你也太神了,這就看出來了?”
“當然,我可是名不虛傳的!闭f罷她露出討好的微笑,“話說吶~”
“怎么?”段舒涵對于同事的忽然發(fā)嗲感到頭皮發(fā)麻,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既然都已經(jīng)買材料,不在乎多做一點的,對不對?”
“呃……”
“其實我生日就是十一月的……”張小萌眼睛發(fā)出期盼的光芒。
“咳咳,那……喜歡烤曲奇嗎?”
“YEAR!謝謝舒涵大人~”
“你也就不怕周愷吃醋?”周愷原先是同一部門的同事,調(diào)離之后反而讓他和張小萌有了進一步的發(fā)展。
張小萌嘿嘿一笑,滿是掩不住的甜蜜,“就是要讓他知道!
就這樣,段舒涵除原本的海綿蛋糕外,還需要多做一份曲奇禮物。
蛋白、蛋黃分別裝在兩個大碗里,將蛋黃打成發(fā)泡后慢慢加入低筋粉,混合后才倒入發(fā)泡的蛋白,再放進已經(jīng)預(yù)熱好的烤箱,考上三十來分鐘,一個香噴噴的蛋糕出爐了,段舒涵把海綿蛋糕翻過來放在蛋糕架上,使其自然冷卻。
還準備烤點曲奇,手機鈴聲從房間隱約傳了出來,屏幕上跳動的名字就是讓他多勞動一番的罪魁禍首,段舒涵接聽起來不客氣的問:“巫大少,怎么啦?”
“沒有哇!蔽装碴柕谋尘奥曇粲行┏臭[,他略略放大聲音:“我現(xiàn)在去編輯那里交稿,一會出來吃飯不?”
“可以啊,去哪吃?”
“嗯~我也不知道耶,不如你來工作室找我吧,免得我在那耽擱了要你等!蔽装碴栂肓讼,有問:“你有在忙嗎?”
段舒涵回頭看看尚未成品的蛋糕,決定明天給安陽一個驚喜,于是說:“沒忙,我收拾一下就過去!
“那好,待會見。”
“嗯,掰掰!
換上休閑外套和牛仔褲,段舒涵決定慢悠悠的坐公車過去,但奇跡般的,周末的交通竟然沒有堵塞,很快就來到了工作室的樓下,他沒有致電便直接搭乘電梯上樓。當初這里他沒有少來,巫安陽剛來工作時總會出些出亂子,那時候就得來回跑腿幫忙,一來二回的,也就熟了。
推開門,里頭的鍵盤敲打聲和電話聲絡(luò)繹不絕的響,他躲開來回忙碌的工作人員,閃身來到一個工作臺前,打招呼道:“歡姐,好久不見。”
工作中的歡姐抬頭一瞥,放下了手中的活,“喲,是小涵啊,真是好久沒來了呢。”
“怕來這給你們添麻煩嘛!
“什么話,要不是你,安陽那小子不知遭殃了多少回,別說完稿了。”歡姐望了望,“找安陽是吧,你去茶水間看看,沒準又在找吃的!
“好的,謝歡姐!睕]好意思打攪他人的工作,段舒涵熟門熟路的來到工作室的最里邊,遠遠的就看到門內(nèi)巫安陽對著咖啡機在搗鼓著,他內(nèi)心暗叫不好連忙走過去,臨近門口的時候忽然聽到一個女聲驚訝的說:“安陽,你竟然還會煮咖啡?”
段舒涵一愣,下意識的躲在了門邊。
“別小看我啊,我會的不少喲!闭f話的正是巫安陽。
“是么?”對方明顯不相信,“我聽同事說,你以前可是丟三落四的主!
“那只是偶爾的遺忘!蔽装碴枮樽约恨q說:“不然我大學四年怎么過來的!
“至于嘛,大學生活哪有你說的恐怖!
“那四年的寒暑假,我是獨自背著背包一邊打工賺旅費一邊將中國游了大半!
“真的假的?”
“要看照片嗎?我還有留底,不過……”
后面的對話段舒涵沒有繼續(xù)聽,悄悄的離開了工作室,他發(fā)短信給巫安陽取消晚上的飯餐,然后搭上返程的公交車,而此時恢復都市本性的道路開始走走停停,郁悶的就如他的心情一般。
聽到茶水間的短短對話,段舒涵沒想到自己感觸這么大,一方面,是聽到自己從未見過的安陽,有些詫異,一方面,是突然了解到,其實……安陽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沒用,即使沒有自己的存在,他依舊可以活的好好的。
有點失落。
有些費解。
隨即而來的是不明白自己為什么產(chǎn)生這種想法,還因這種想法心情糟糕。
回到宿舍,看到已涼透的海面蛋糕,段舒涵有些生氣,不知道是氣巫安陽還是氣自己。冰箱的水果、鮮忌廉、巧克力全都翻了出來,蛋糕被大肆加工,然后方形的巧克力牌寫著:小萌生日快樂。
最后,他也苦惱了,原本的蛋糕是可以隨便打包,曲奇也亦然,如今制成的漂亮蛋糕反倒沒有適合的東西可以乘裝,段舒涵嘆口氣,只得出門買一個蛋糕盒。
另一頭工作結(jié)束的巫安陽看到短信覺得莫名奇妙,因為段舒涵不是那種會臨時改變主意的人,難道出什么事了?想到這個他有些著急,于是打車來到段舒涵的宿舍,幾輪拍門無人應(yīng)后,他從包包拿出備用鑰匙。鑰匙是他軟磨硬泡和小涵拿到的,自己屋子的備用鑰匙則是軟硬兼施的讓小涵收著的。
進了門,撲面而來的是一陣甜膩的香氣,巫安陽咽咽口水,霎時間覺得肚子有些餓!靶『瓇你在嗎,小涵?”簡單的房間找了一遍,確實沒人,看著廚房一片狼藉,究竟是做什么這么大動作,靈光一閃他來到冰箱前,打開門,一個可愛的水果蛋糕呈現(xiàn)在眼前。
巫安陽費了很大的努力才把冰箱門關(guān)上。
小萌?
小萌是誰?
為什么小涵要大費周章的為她做生日蛋糕?
還沒散去的蛋糕香味證明了是剛完工不久的,難道今天推約是為了做這個?用為他而買的烤箱制作別人的生日蛋糕?不是……他專用的嗎?巫安陽覺得自己的領(lǐng)土遭受侵犯,一股無名的憤怒充斥全身。
巫安陽沒有繼續(xù)逗留在那兒,一是怕是個誤會,二是此時的模樣不適合與小涵見面,他需要冷靜些。
平凡的周末在兩個人各自煎熬中流逝。
新的一周來臨,小姑娘收到比預(yù)期更棒的禮物,笑的合不攏嘴,段舒涵客氣的回絕張小萌的請客回到辦公桌前,不一會,手機響起短信鈴聲,他第一反應(yīng)以為巫安陽又怎么了,可打開來卻是周愷發(fā)來的疑問,編輯解釋的短信發(fā)送,他和自己說,以后盡量少聯(lián)系巫安陽吧。
可習慣的事情不是說要改就能變的。
下班時看見204公車入站,不自覺的便拔腿就沖向車門,等到投幣站穩(wěn)才恍然是搭錯公交。悻悻的來到超市,一圈逛下來推車內(nèi)的食材均為兩人份,大多數(shù)還是巫安陽的喜好。回到單位宿舍,快速解決一個人的晚餐,段舒涵發(fā)現(xiàn)自己沒事做了,想想以往,似乎都是和巫安陽一同打發(fā)的。
幾天下來,段舒涵有些受不了,他忽然明白,其實不是巫安陽需要依賴他,而是他需要巫安陽的依賴,帶著難受的感覺他冥思苦想原因許久,然后就更不想見到巫安陽了,從不相信到不敢相信,從不愿相信到不得不信。
或許,他對巫安陽有著特殊的情感。
相對于巫安陽,這是一個全天宅在家卻寫不出任何東西的一周,他不敢出門,怕錯過任何一次段舒涵的到來,門口走過的腳步聲以及花園的叫喚聲會讓他分神傾聽,但每每都是失望的。
不是沒有打電話給段舒涵,只不過一直是無人接聽狀態(tài),回復的短信理由有加班有飯局,總之就是不能過來。莫非小涵真的與人約會?思及此,巫安陽有些急躁,他原以為兩人不能有更長遠的發(fā)展,但至少會一直這樣下去。
越想越心慌,巫安陽決定要向段舒涵問清楚,想法一上來他就立刻出了門,無奈熱鬧的時候是打不到車的,所以等巫安陽走到段舒涵的宿舍時,冬天的寒風已經(jīng)將他身上的溫暖帶離很久,略有僵硬的手敲打著生銹鐵門,緊湊的節(jié)拍透露著焦急。
段舒涵見到門外衣衫單薄的男人,煩惱的事情一瞬間就拋到腦后,不由的拔高聲音:“這么冷的天就穿這樣出門?你燒壞腦子了?”扯著巫安陽進屋,埋頭在衣柜找毛巾和衣服,一邊囑咐:“快去洗個熱水澡,一會我拿衣服給你換!
“小涵。”巫安陽沒有動作,站在原地猶豫的開口,“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
段舒涵一頓,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突,突然問這個做什么?”接著他繼續(xù)手上的忙碌,沒有回頭。
看見對方奇怪的模樣,巫安陽伸手用力扳過段舒涵的臉,上面映著淺淺的紅暈,仿佛回應(yīng)了他的疑問,不知所措的情緒襲上心頭,“為什么這個星期你似乎都在躲著我,你不愿再照顧我,嫌我麻煩了嗎?”
這話如一盆冷水潑在段舒涵暈眩的腦袋上,讓人瞬間清醒過來,段舒涵掙開束縛,淡淡道:“其實你會的也不少,何必要讓我做這么多!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不用依賴我你一樣可以過的很好。”
巫安陽沉默。
而他的沉默讓段舒涵更加難受。
“……不對,就算我能自己照顧自己,但我不要那么做,你為我收拾房間洗衣做飯、會因關(guān)系我的事而喜怒哀樂,那是唯一能感覺你在乎我的事情。小涵,如果你離開、你離開的話……”巫安陽搖搖頭,“……我會讓你感受到我是多么需要你的!蔽装碴柗錾隙问婧募绨,輕輕往他身后的床鋪推去。
……
……
……
“……啊~別這么用力……”
“你小說寫太多,以為推倒后面就一定是床嗎?完全沒考慮過現(xiàn)實的距離嗎?”段舒涵使力在巫安陽的腰間挫揉。
“好痛好痛好痛……”
“還逞英雄自己當肉墊是嗎?”
“嗚嗚嗚……”
“以為這么做會讓我心痛嗎?”
“不是不是……嗯?小涵你說什么?”巫安陽楞了楞,略帶驚喜的就要轉(zhuǎn)過身體。
段舒涵手下一個出力。
“啊啊!”
哼,讓你讓我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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