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驚寒覺得自己這一輩子，活得像場笑話。

出身泥沼時，他攥著半塊發(fā)霉的餅子賭咒，定要爬到人前，讓那些用靴底碾他臉的貴人瞧瞧，泥里的蟲子也能掀翻金鑾殿。

后來他做到了，成了新帝龍潛時的結(jié)義兄弟，成了權傾朝野的內(nèi)閣首輔，他數(shù)著一箱箱的金銀，聽著滿朝文武在背后啐他“奸佞”，他也只覺得痛快。

手臟，他認；貪，他也認�？蛇@江山離了他莫驚寒，酸儒撐不起，世家護不住，連那位皇帝義兄，也得靠他鎮(zhèn)著豺狼。

直到那杯毒酒送到面前。

莫驚寒輕笑，似乎是早就預料到有這一天。
這一生已經(jīng)夠本。

只是意識沉暗前，他想重來一次……他還沒有履行對一個人的承諾。

可他沒等來輪回，卻先等來一陣刺骨的冷。

鼻尖是陸崢身上的檀香，耳邊是壓抑的嗚咽。
那個總與他針鋒相對的二哥，此刻發(fā)髻散亂，再沒了往日的端正，紅著眼眶，指尖撫過他臉頰，聲音沙啞：“莫驚寒，誰準你死的？你…若是醒了，要什么二哥都答應你……”
“要是知道他這么做，我不該，那日便不該放你走！”

莫驚寒心頭一跳。
原來……是這樣嗎？
莫驚寒忽然覺得，這日子又有意思了起來。他無聲地勾了勾唇角，緩緩抬起手，輕輕覆上陸崢還在顫抖的手背。

“二哥，”他的聲音還帶著剛從鬼門關爬回來的沙啞，卻帶著幾分戲謔，“哭成這樣，被我瞧見了……往后，你可怎么跟我斗？”

陸崢猛地僵住，猛地抬頭，撞進莫驚寒含笑的眼眸里。

四目相對，空氣仿佛凝固了。

莫驚寒看著他眼底的震驚、慌亂，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欣喜？他笑得更得意了。

好二哥，你這把柄，我可是攥緊了。

往后的日子，看來不會太無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