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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冤家,怎能夠成就了姻緣,
就死在閻王殿下!
由他,把那
舂來碾、鋸來解,把磨來挨,
放到油鍋里去炸。
啊呀,由他!
則見活人受罪
哪曾見死鬼來帶枷?
啊呀,由他
火燒眉毛且顧眼下,
火燒眉毛且顧眼下——

孽債,躲不過的孽債。女人的美貌就是上輩子的孽債。躲不過的。

謹(jǐn)以此文向白先勇先生《游園驚夢》獻(xiàn)禮。雖然我自知不配。
內(nèi)容標(biāo)簽: 宮廷侯爵 邊緣戀歌 因緣邂逅 正劇
 
主角 視角
管皇后(管貞
管子盈)
配角
琉璃
秦妃
曹應(yīng)游
鐘琬
靳明遠(yuǎn)
駱予崖
管子遙

其它:桃紅色,佛,孽債

一句話簡介:管皇后的方式。孽債。佛的思凡。

立意:

  總點擊數(shù): 732   總書評數(shù):0 當(dāng)前被收藏數(shù):1 文章積分:125,531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言情-架空歷史-愛情
  • 作品視角: 女主
  • 所屬系列: 無從屬系列
  • 文章進(jìn)度:完結(jié)
  • 全文字?jǐn)?shù):8261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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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海思凡

作者:師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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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孽海思凡


      管皇后從未央宮領(lǐng)宴請旨出來,酉時已過了,回到昭陽殿時,門口已經(jīng)備好了皇后儀仗,金水盆一,金唾壺一,金水罐一,金香爐一,金香合一,金唾盂一,拂子二,方扇四,并有舍人宮人各十二人在一旁候著,宮女一人手捧一件物什,垂頭而立。一聽舍人高呼“皇后駕到”,一群人呼啦啦跪了一片,雙手依舊高舉,齊齊地向她行禮。管皇后只覺得宮人們的聲音十分尖利刺耳,當(dāng)下十分不悅,便蹙眉道:“這些人是哪里來的?昭陽殿平日里可沒有這么多人啊!
      “回娘娘的話,這是貴妃娘娘專門替您從各宮選的儀仗隨行宮女,個個都是知禮儀守規(guī)矩的,您盡管放心使喚!
      管皇后側(cè)頭一看,又是那跟了她一日的宮人琉璃,滿臉陪笑著回她的話。琉璃本是麗正殿秦貴妃身邊的掌事宮人,只因今日皇后省親,而昭陽殿偏偏沒有個遂心省力的。秦貴妃便把自己最信任的琉璃派了過來,囑其好生服侍皇后。
      “麗正殿真是有心了,”管皇后摸了一把手腕上戴著的兩對金鐲子,嘴角擠出一個笑容道,“等今兒個省親罷了,傳本宮的話,就說,本宮多謝貴妃的安排!惫芑屎笳f完,便走進(jìn)昭陽殿的門,宮人琉璃忙不迭跟了過去,約摸到了戌時初,管皇后才又換好了吉服,頭戴后冠,坐上了車輦。
      一路顛簸,不知多少時辰,管皇后偶爾將車輦的簾子拉開一角,卻見街邊府院小樓皆變了顏色或改了門面,沿路的人們也是面孔生疏,只暗道“這乾安街巷我竟不識得了”。正出神間,車輦停穩(wěn),聽琉璃請她下輦,方知管府已經(jīng)到了。下轎之時,眼見六對內(nèi)監(jiān)圍外而立,金紫光祿大夫管據(jù)康領(lǐng)合族子弟,誥命夫人甄氏領(lǐng)合族女眷在門外迎候,管皇后心下一熱,只含了淚道了聲“平身”,方才由琉璃扶著進(jìn)了府。
      管皇后走入正廳,只見正廳的擺設(shè)比起入宮之前,反而顯得少了幾樣。一套桌椅是翻新的,可那廳左右的瓷器、玉器卻是入宮前就有的,不過未曾擺到廳里罷了。在上座坐定,又免了父母的大禮讓人攙他們落座,這才細(xì)細(xì)地瞅見,時下貴族女眷的衣裳也變了。興鼎朝的時候,命婦娘子們偏愛的是寬袍大袖,飄逸如仙,而如今衣身卻窄了瘦了許多,再看自己依舊是層數(shù)繁多、隨體寬大的廣袖上衣,拖擺厚重的裙子,而且這套吉服因為幾年不曾重做,錦緞的顏色也暗淡發(fā)舊了不少。管皇后不禁疑惑自己是不是落了潮流,細(xì)想這也難怪,當(dāng)今圣上崇尚簡樸,無論王族大家還是民間,自是要推行簡樸之風(fēng),連衣服料子都是能省則省,就連麗正殿不也是位份越高卻越發(fā)樸素了嗎?秦氏如今再也不曾沾著一點兒華麗之風(fēng)了,其穿著打扮甚至不及她還不是貴妃的時候。
      “父親,本宮今日在宮里耽擱了不少時辰,來得晚了,讓您和母親還有各位叔伯兄弟久等了吧?”管皇后喝了奉上的茶,將茶碗交給宮人,這才向管據(jù)康問道。
      “娘娘言重了,臣誠惶誠恐!
      管皇后端詳著父親的樣子,幾年不見,父親老態(tài)愈重,辭了太常寺卿,做起了閑官,人卻遠(yuǎn)不及當(dāng)初富態(tài)。上次與父親相見,已不記得何時了,如今看著真人,管皇后竟有些陌生了。難道真是健忘了不成?
      管皇后又放遠(yuǎn)了眼光看了看,或許是想起從前親情如許,一時眼里竟含了淚:“父親,如今兄弟姊妹們都可還好?本宮入宮多年,還未曾再見過他們,也不知當(dāng)下身體可好,書讀得怎樣。就讓他們進(jìn)來一并見見吧,此番一見,待下次本宮回府,還不知要到什么時候呢!”
      “這……”管據(jù)康有些猶豫。
      “娘娘,鳳駕所到之處,無職外男,皆不得擅入。”琉璃小心提點。
      管皇后一雙丹鳳眼揚了起來,口中卻只淡然道:“他與本宮是一母同胞,怎么成了外男?本宮要見見弟弟,還有新婚的妹妹,都給本宮請進(jìn)來!”言罷,始終未曾看琉璃一眼,琉璃也只是低眉站在一旁不再說話,管據(jù)康聽得皇后發(fā)話,這才宣了胞弟管子蕭、已經(jīng)嫁人的胞妹駱管氏和夫婿駱予崖進(jìn)廳堂拜見皇后。
      “臣管子蕭/臣駱予崖/妾駱管氏子遙叩見皇后娘娘,恭祝娘娘長樂無極!甭劼曁ь^望去,只見眼前一抹桃花一般的紅色,分外炫目,鮮艷得似乎要滴出水來。駱予崖一身淺灰色布衣,仿佛濛濛春雨中的一片天,窄而瘦的臉,突起的顴骨,說不上英姿勃發(fā),卻處處透著讀書人的書卷氣,仿佛把周圍的一切都融到畫中一般,他的頭發(fā)烏光油亮的,一雙眼睛蒙著一層薄薄的雨霧,像是把她罩在潮濕的空濛山水里。
      定了定心神,管皇后叫了聲“起”,用淡漠的目光掃視著這對已經(jīng)長成人的小弟妹還有妹夫。她的親娘去世早,父親管據(jù)康沒過多久便又納了小。甄氏論模樣甚至不及親娘在世時年過三十的樣子,也不如親娘有家世有威儀,可偏偏肚子爭氣,竟給父親生了一個女兒和一個小子。母以子貴,這小子又是管家的獨苗,甄氏自然順理成章扶了正。那時心里別扭,一聲“母親”也不想叫,父親念及亡妻,倒也依了她。在她戴上后冠的時候,這一對姐弟還在園子里玩耍呢。可是如今,她已經(jīng)成了昭陽殿的女主人,而這當(dāng)初還會因為蝴蝶飛走而哭鼻子的小丫頭,如今也成了人家的媳婦了。今晨起來梳妝打扮,鏡子里自己的眼角竟然有了淺淺的紋,臉頰也仿佛皺了一些。果然是老得快了些,不比麗正殿那位,進(jìn)宮比她早,年紀(jì)跟她相仿。一路走來跟著皇帝受過苦遭過罪,在宮里的日子也不太平,可那張當(dāng)初也是平平常常的臉,竟然一直不曾有老態(tài),就算不美貌,也是白白凈凈,像蛋清一般細(xì)膩潤滑。
      “娘娘,內(nèi)子一直想問一問娘娘,聽說子遙的婚事是娘娘的意思?”管據(jù)康見管皇后見了弟妹情緒不錯,于是詢問。
      “是啊,父親,小駱大人可是我朝立國來最年輕的狀元,前途不可限量?怎么,本宮的安排,父親不滿意嗎?”管皇后擺弄著手中的茶碗,漫不經(jīng)心。
      “沒有,沒有,娘娘多慮了,臣萬萬不敢,娘娘的安排,自然是最好的安排!惫軗(jù)康忙不迭解釋,管皇后心不在焉,眼神所及之處卻是自己的繼母。繼母一直垂手而立不曾言語。管皇后心里明白,甄氏嫌棄駱予崖家境貧寒,而駱家的主母打心眼兒里對和這等徒有富貴的人家結(jié)親也感到膩歪,可這門親事是管氏的意思,管氏到底還是國母,再加上皇帝頒旨賜婚,她們就是有一萬個不情愿,也奈何不得。
      “子遙,來,到姐姐身邊來。”管皇后換上了一副分外可親的面孔招呼這位妹妹,說不上是好奇還是別的,畢竟她對管子遙的記憶還停留在她是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時的樣子。管子遙看一眼自己的夫婿,見駱予崖目光溫和親切,似是鼓勵安慰,才靜了靜心神,也壯了壯膽,施了一禮上前幾步。
      “喲,這么多年不見,妹妹可是長高了不少,也越發(fā)俊俏了。”管皇后含笑撫其頸項,這才仔細(xì)看清楚了眼前的這個并不熟絡(luò)的妹妹。管子遙和駱予崖新婚燕爾,記憶中一向不愛穿紅的子遙今日也是一身喜慶的桃紅朱雀暗紋裙裝,衣邊繡著玫瑰金百蝶,平髻梳得十分整齊,倒也讓原本清瘦的她顯得豐腴了些,髻邊插一赤金百合如意簪,耳上的一對紅寶石耳墜搖曳生光。這嬌艷的顏色竟讓管皇后感到有幾分刺眼,不由得略略側(cè)頭。不經(jīng)意間瞥一眼琉璃,琉璃穿了一件煙絨紫色彩的宮裝,袖口邊繡著暗紋,左手的中指上帶著一只小巧玲瓏的瑪瑙戒指,發(fā)絲緊緊地盤疊在一起。不知怎的,這一身的紫紅竟襯得她臉上少了些血色,厚重之下現(xiàn)出蒼白。畢竟琉璃是麗正殿身邊最得力的宮人,在這宮里熬了多年,資歷自是不必說,也就只有她敢穿幾件與眾不同的衣服。麗正殿待她不同也是情理之中——這宮人忠心耿耿,眼看著秦氏在乾安的后宮起起落落,坎坎坷坷,由一個小小的昭訓(xùn)一路升到今天的貴妃。她甚至連出宮嫁人的機會都不要了呢。
      寒暄一陣,管皇后又在管據(jù)康的引見下前去后園看戲,據(jù)說是請了乾安最有名的和勝班的旦角兒來唱《孽海記》。管皇后坐定,便由班主領(lǐng)著向皇后請安,再由管據(jù)康請示戲何時開演。這和勝班的旦角兒的功夫據(jù)說非同小可,勝過當(dāng)年轟動乾安的小湘蓮。管皇后卻興致寥寥,她從未見過什么和勝班,也沒心思見。做女兒的時候看著濃妝艷抹的女戲登臺,身兼數(shù)角兒,甚是過癮?墒呛髞砼畱蛞粋接著一個隱退,直到春華臺的小湘蓮倒了嗓子收了場,乾安的戲班兒就只有男扮女裝了——明明是男兒漢,卻非要唱成個女嬌娥。難道女人連戲子都做不成了?難道女人不能做女人,竟然要男人做么?管皇后覺得不倫不類,宮里來了戲班兒,她也不去聽,但這“孽海記”,她一直是爛熟于心的。在她被抬進(jìn)齊王宮之前,就曾在乾安的春華臺里聽過“孽海記”,小尼姑色空“思凡”,也就只有小湘蓮的唱功身段兒,能演出那點兒凡心萌動的味道。
      是。春華臺。她就是在春華臺遇到了微服出巡的、當(dāng)時還是齊王爺?shù)漠?dāng)今圣上靳明遠(yuǎn)。那是他們第二次相見了。頭一次,靳明遠(yuǎn)不過是個即將前往異族領(lǐng)地做人質(zhì),前途未卜的皇子,除了當(dāng)時同是秀女的秦氏,有誰會注意他和在意他呢?又有誰會把她這個最光彩奪目、榮華不可限量的秀女和落魄皇子聯(lián)系在一起呢?可她被“棄”了!可靳明遠(yuǎn)竟然從那不毛之地回來了!可靳明遠(yuǎn)回來以后,他們竟然在春華臺遇上了——那不過是擦身而過,待到他走遠(yuǎn)后她才反應(yīng)過來。可就在這一次后不久,圣旨竟然降臨到管家,她就成了齊王宮的承徽——聽說是靳明遠(yuǎn)回宮之后,對她念念不忘,才又讓秦氏替他向先帝請旨要了她,登基后又越過兩位資歷更深的胡氏和秦氏,立她為皇后。靳明遠(yuǎn)沒虧過她,像供著一尊佛一樣供著她。靳明遠(yuǎn)說,一般人眼里,能娶了乾安第一美人,樂之朝夕與共,便是做鬼也心甘情愿了。那時她是乾安最美的一枝花,就連乾安雙覺寺里的和尚都說:把乾安古城上三代下三代都算齊了,就數(shù)管家娘子生得最精致,那張能羞得百花凋謝的臉,連半分瑕疵也沒有,活脫脫就是九天玄女下凡。
      “小駱大人可愛聽?wèi)?”管皇后突然問了一句?br>  駱予崖摸不著頭腦,不知道皇后為何突然對他的喜好有了興趣,但他還是恭敬而老實答道:“回娘娘,臣也曾喜歡聽?wèi),只是后來為備考取功名,為國效力,便不聽了!蹦锹曇魷貪櫩捎H,半點粗糙也沒有,似乎話里也帶著潮濕的水味兒。
      “那你聽沒聽過春華臺小湘蓮的《孽海記》?”
      “娘娘,小湘蓮的大名微臣素有耳聞,不過微臣聽?wèi)虻臅r候,小湘蓮已經(jīng)隱退了,據(jù)說是跟著辭官的尚書丁大人去湖州了,微臣從前聽的《孽海記》,旦角兒是小湘蓮的師弟,叫芳竹隱!瘪樣柩虏桓矣薪z毫隱瞞和失禮。
      “那這位芳竹隱的戲,你覺得如何?”芳竹隱?管皇后仿佛聽過這個名字,卻又不記得哪里聽到的。
      “回娘娘的話,芳竹隱的腳下功夫還是很到火候的,跑起圓場和舞起來的時候確實也算好看,音色雋永,演得倒也細(xì)膩!瘪樣柩孪肓艘幌,這才一一道來,“只是這春華臺上的人因為小湘蓮脫了樂籍,各奔東西,就此散了,微臣想來也覺得可惜了!
      駱予崖是懂戲的人,又是新科狀元和翰林學(xué)士,說起戲來十分中肯,回話也十分得體。只是他中規(guī)中矩、呆呆板板的態(tài)度讓人感到乏味得緊,管皇后不由得蹙起雙眉。然而待到她不語,周圍鴉雀無聲之時,再看一眼駱予崖。駱予崖修長的眉毛下的眼睛泛著潮濕的柔光,滋潤又如春雨洗過一般。
      本是個人才,卻減了靈性,如此才是可惜了。
      “你嫁的是本王,真是可惜了!弊∞I進(jìn)齊王宮的那天,靳明遠(yuǎn)如是說。
      在齊王的奉仁宮,她住的地方叫萍合館,比起清幽靜雅的集靈館,萍合館也算應(yīng)有盡有,不可謂不奢華。秦氏住的地方名曰“集靈”,可真是名副其實,不大的屋子里除了幾盆花草、一架子的書和它們帶來的所謂“靈氣”之外還有什么呢?她去過幾回那里,每次都有集靈館比萍合館大的錯覺,其實不過空曠些罷了。對于一向樸素的靳明遠(yuǎn),讓她在這宮里破了例,也不算屈了她。難道她還能抱怨什么嗎?抱怨有用嗎?她又哪里有臉面跟長輩們抱怨呢?這長在深宮大院里的人誰不知道,靳明遠(yuǎn)哪里是為著她的艷名才要她呢?不過是她有個握著半個虎符和半數(shù)禁軍的干爹罷了。
      長輩們常說:子盈這容貌家世,唯有配給天下第一人才不算辱沒了。長輩們還給她改了名兒,不是子盈,是貞璧?傻降讘(yīng)了親娘彌留之際說的那句話:子盈啊,模樣是女人的寶貝,可也是女人上輩子的孽債。娘把你生成這副好模樣,那是你上輩子欠下了孽債沒還,這輩子躲不過。∷羰怯行奶勰,便是東施無鹽,也是寶貝;他若是無心疼你,便是西施毛嬙,也是野草。花無百日紅。若是他不愛惜你的貌,你就什么也不是;若是他因著美貌要了你,早早晚晚,你照樣什么也不是,懂嗎?什么也不是!不是孽債嗎?怎么能不是孽債呢?榮華富貴,她什么沒有?靳明遠(yuǎn)連鳳座都給了她,那跟著靳明遠(yuǎn)生生死死一輩子,幾乎丟了半條命的秦妃,什么都沒有呢!可是什么都沒有的真是秦妃嗎?她進(jìn)宮的時候,靳明遠(yuǎn)不過隔著布簾跟她說話,與其說納了個女人,倒不如說是請了尊佛。桃紅的帳子,桃紅的錦被,鮮得要滴出水來。靳明遠(yuǎn)站在這一潭春水的外面,連說什么她都聽不清楚。只記得那句:可惜了,這宛如脂雕玉琢的一個可人兒,給了他,俱是可惜了。
      “皇后娘娘,您可要用些茶水點心?子遙特意給您煎了茶,您就賞臉嘗嘗吧!
      “好,端上來吧!痹S是身子不大好,管皇后聽著管據(jù)康的話,感到有些疲倦,懶得再多說,只得點頭隨便允了。
      管子遙低著頭端過一碗茶,不言不語,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舉過頭頂奉到皇后面前。管皇后接過抿了一下,然后端著茶碗頓了一頓。
      “子遙,這煎茶之法是誰教你的?”管皇后覺得這茶味道熟悉,仿佛在哪里品過,可是跟這妹子多年不見,她做太常寺卿府的娘子的時候,子遙可是連茶水都端不穩(wěn)的。
      “回稟娘娘,麗正殿貞嫻貴妃的煎茶之法天下無雙,如今傳到了民間,宮外的人也在效仿。妾剛學(xué)煎茶,手藝自是不夠精湛的,讓娘娘見笑了!
      細(xì)弱蚊聲。這丫頭還是這副老性子,懦弱,膽子小,什么都聽著人家的安排,要說這樣的人兒賢惠,可也賢惠太過了。管皇后不說話,管子遙也跪在原地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好歹是駱予崖終是給她解了圍:“娘娘,微臣和內(nèi)子能結(jié)此良緣,還是托皇后娘娘的洪福。微臣和子遙,多謝娘娘成全。”
      “是,夫君與賤妾,感激娘娘成全!惫茏舆b立刻附和,夫唱婦隨,兩個清瘦的身影兒漸漸疊在一起了。一個是狀元公,一個是美嬌娘;一個才高八斗,一個年輕秀氣——可不就是一對璧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么?
      管皇后又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覺得這茶有些涼了。這是三九天,茶水涼得生快,猛地灌進(jìn)喉嚨,涼到心底,還真是不舒服呢。那天的麗正殿和昭陽殿都是那么冷,火爐燃著都驅(qū)不走寒氣,更何況是喝著已經(jīng)涼了的茶水呢?麗正殿的干妹妹大喜,進(jìn)宮來拜見,她管子盈去湊什么熱鬧!麗正殿平日一向懂事,今兒個怎么糊涂了,還讓客人煎茶呢?這新媳婦的煎茶手藝不也是和姐姐學(xué)的嗎?鐘琬一身桃紅緞子裙裝,端著茶杯過頭頂,直說“謝娘娘成全”,細(xì)弱蚊聲。小桃紅杏色的衣服,鮮艷得要滴出水來了。這哪里像是冬天呢?再看那新郎官兒曹應(yīng)游,眼睛時不時看一眼新媳婦,直怕有人為難她似的。水一樣柔情萬種的眼神兒,迷迷蒙蒙的好像春雨,幾乎把她融進(jìn)去。鐘琬是小家碧玉,小戶人家出身沒見過場面,曹應(yīng)游可是威風(fēng)八面的狀元郎!他竟然也一同跪下,頭也不抬地輕聲道:謝娘娘成全——
      “娘娘,和勝班的角兒都打扮好了,不如還是讓們上來給娘娘演上《孽海記》的幾段兒吧?微臣今兒個請的正是如今乾安第一名角兒,芳竹隱!惫軗(jù)康小心請示,守著君臣之禮。數(shù)年未見,做了皇后的女兒和他,似乎已經(jīng)互相不認(rèn)得了。
      “也罷,”管皇后點了點頭,“父親既然安排了,本宮就聽聽小湘蓮師弟的戲,本宮倒要看看,她身上有多少小湘蓮的影子!
      竹笙樂起,芳竹隱登臺,手執(zhí)拂塵。手腕兒一轉(zhuǎn),管皇后只覺得眼前一晃,一下子晃到了她的跟前。只有小湘蓮的身段與拂塵的配合,才是細(xì)膩得滴水不漏。端凝又俏麗的小尼姑打扮,穿著精工細(xì)作的色調(diào)沉黯但是顏色純正的青衣白裙藍(lán)白格長褂,頭面妝容一絲不茍地勾畫著艷麗的濃墨重彩,細(xì)細(xì)的嗓子從喉嚨底下抽取華麗的絲線一樣引出來慢條斯理的唱腔,說盡心中無限思量和悲哀。
      降龍的,惱著我,
      伏虎的,恨著我。
      那長眉大仙愁著我,
      說我老來時有什么結(jié)果!
      老來時有什么結(jié)果?傾城無用,能有什么結(jié)果?母儀天下,榮華富貴,這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可秦妃叫來了剛嫁人的干妹子鐘琬,妹夫也是她親自點頭的。新婚燕爾的小娘子,穿得艷如桃花,就要滴出水來,還捧著茶碗跪下道:謝娘娘成全。成全,我成全了你,成全了自己什么?子盈啊,女人家的美貌就是上輩子的孽債,躲不過的孽債。難道他就是還那上輩子的孽債么?秦妃,你明知道,他是我上輩子的孽債!然而他也跪在鐘琬身邊,低眉輕聲道:謝娘娘成全。成全。誰不曉得管皇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娘娘。靳明遠(yuǎn)的皇后。曹應(yīng)游。新科狀元。乾安才女鐘琬。曹夫人,曹應(yīng)游的夫人。靳明遠(yuǎn)?上Я四氵@宛如脂雕玉琢的人兒,給了我,俱是可惜了。長輩們說,你這容貌家世,只有天下第一人才配得起呢?擅烂彩巧陷呑拥哪鮽@是親娘說的。成全,我成全了誰呢?孽債,鐘琬。孽債,曹應(yīng)游,新科狀元。孽債,麗正殿。孽債,靳明遠(yuǎn)。孽債,管貞璧,管子盈。上輩子欠下的,這輩子躲不過。躲不過的孽債。
      冤家,怎能夠成就了姻緣,
      就死在閻王殿下。
      由他,把那
      碾來舂,鋸來解,把磨來挨,
      放在油鍋里去炸,
      啊呀,由他!
      則見那活人受罪,
      哪曾見死鬼帶枷?
      啊呀,由他,
      火燒眉毛且顧眼下。
      火燒眉毛且顧眼下——
      那春雨般的眼神兒,漸漸融了桃紅般的春色。依舊是跪在一起,好像綁在一起似的!扒翌櫻巯隆,這小尼姑看著羅漢,也好像羅漢念她想她似的,這不是“自作多情女,偏逢無情佛”嗎?佛,靳明遠(yuǎn)要了她,不是要了人,而是要了一尊罩著他的佛。佛,昭陽殿的歡喜佛一直供著。然而他卻跪下道:謝娘娘成全。他那含著春雨春霧的眼睛,都要把人家融進(jìn)去了。他那么不勝酒力,一杯酒下去就雙眼通紅,兩腮通紅,鮮得像要滴出水來。娘娘,這酒里放了什么。放了什么關(guān)你什么事,我連命都不要了呢。他的眼睛里融進(jìn)了更多桃紅色。桃紅的帳子。桃紅的錦被。鮮艷的要滴出水來。燭光跳著跳著,他的頭發(fā)、眉毛擦過一樣,烏光油亮的,亮著亮著就著了火。水和火糾纏著。水深火熱?管他呢!命不要了,死在閻王殿前又怎么了!火已經(jīng)燒到身子了。桃紅色,桃紅色都暈開了,一片一片重影兒。給了他,可惜了,靳明遠(yuǎn)說。孽債,上輩子的孽債。躲不過,躲不過了。秦妃,你不懂。鐘琬,你不懂。鳳座給了我,榮華給了我——可只有一次是女人。只有那一次,懂嗎?他親手我戴上了后冠——可我只做了那一次女人。成全。謝娘娘成全。我成全誰?誰又成全我?只有那一次我成全了一個女人。不是管貞璧,是管子盈。我。我原本就該是女人,不是觀音羅剎,不是靳明遠(yuǎn)供起來的佛。
      夜深沉,獨自臥,
      起來時,獨自坐。
      有誰人,孤凄似我?
      曹應(yīng)游和鐘琬坐在下首,給她夾了些菜。他的官帽,她的朱釵。他的筷子,她的碗。春雨般溫柔迷蒙的眼神兒融進(jìn)了桃紅。鳳座,榮華,天下第一人——我要這些做什么。我什么都沒有了,什么都沒有了。秦妃,把你的藥拿走。你沒看到我的臉白了,鐵銹紅的上衣下裳竟然沖淡了我最后一點兒血色。五臟六腑都在翻騰,我?guī)缀跻獓I出來了。什么都沒有了。春天在他那里,在她那里,可我好冷,我真的好冷。什么都沒有了。誰伴明窗獨坐,和我影兒兩個。獨行獨坐,獨唱獨酬還獨臥。什么都沒有的是我。孤凄似我,孤凄似我——
      “啪!”管皇后將茶潑到地上,摔碎了茶杯,清涼犀利的破裂聲嚇壞了當(dāng)場的人,就連芳竹隱也住了口,跪下請罪,院子里烏拉拉地跪了一片。駱予崖和管子遙也在其中,低眉斂容,眼觀鼻,鼻觀心。管皇后嘴角抽搐一下,心里卻早就冷笑了千回萬回了。
      管皇后深吸一口氣道:“沒事,本宮只是有些不舒服,先去休息一下,你們都別動,接著聽?wèi)虬!?br>  皇后發(fā)了話,別人也不好再說什么。芳竹隱只好接著唱起來,雖然聲音已不如方才悠長雋永。周圍的人眼睛瞄著戲臺,卻時不時觀察著皇后的臉色。
      “娘娘,婢子扶您去后廳歇息。”琉璃此時的話竟是那么親切。
      管府的一切都沒有變,管皇后撇開其他人,讓琉璃扶著自己去了從前住過的屋子,擺設(shè)沒變,卻也沒人住了。管皇后半靠在榻上,琉璃走過來幫她捏一捏肩膀。側(cè)過頭,不禁感嘆麗正殿的人原來和自己一樣沒用。琉璃的臉,依舊幾乎沒有血色。
      “琉璃,你說本宮安排這門親事,是不是自作自受?”
      琉璃沒有停下拿捏的動作,只是一邊捏一邊淡然言道:“娘娘怎么會錯呢?錯的都是旁人,娘娘以后可別這么說了!
      管皇后軟軟地坐在榻上閉上了眼睛,耳邊卻又傳來院子里的聲音。芳竹隱的唱詞直沖入她的耳朵,不緩上半點兒!八挤病边@段唱完了,小尼姑逃出去了。時辰快到了,也許我也該啟程回宮了。
      下山去尋一個少哥哥,
      憑他打我,罵我,說我,笑我,
      一心不愿成佛,不念彌陀般若波羅!
      好了,被我逃下山來了!
      但愿生下一個小孩兒,
      卻不道是快活煞了我!
      “孩兒,孩兒……到底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管皇后念念有詞,直到上了車輦,離了管府,心里響著的只有這一句。
      “娘娘,您身子可好?”車外,又是琉璃的聲音。
      “好。”管皇后目光渙散,悠悠道
      什么都沒有,可不是大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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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te 作者有話說
    第1章 孽海思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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