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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也許那是一只松鼠,但我再也沒有機會去求證了。

寫于2018年4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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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 視角
陸祈
互動
言蒼


一句話簡介:歌名向的練筆

立意: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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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純愛-近代現(xiàn)代-愛情
  • 作品視角: 主受
  • 所屬系列: 無從屬系列
  • 文章進度:完結
  • 全文字數(shù):8241字
  • 版權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本文包含小眾情感等元素,建議18歲以上讀者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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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三旬

作者:鎖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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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1—

      這天夜里,陸祈做了一個夢。
      在夢里,他和言蒼一起奮力逃亡,直到甩開身后一切,眼前只剩下荒原。他們走了很久,終于在荒無人煙的地方找到一座平房。

      平房看上去廢棄已久,客廳擺著一張干裂的豬皮沙發(fā),兩人累極了,一起躺過去。臉朝上時,才發(fā)覺平房的屋頂破了一個洞,像豁開的天窗。
      天上的雪直直落到他們的臉上。
      但是很安靜,像死前一樣寧靜。

      無論再來多少次也不會變得更好。有時候,陸祈會這么想。

      陸祈家里是三代人一起住。明明不算貧窮,日子卻總也過不好,家里似乎隨時充斥著無處宣泄的怨氣。只是吵架算不上什么生活不幸,可父母和爺爺奶奶總是長年累月地發(fā)生爭執(zhí),無法叫停也無法被勸動,頗有誰也不放過誰的架勢。

      長期處于充滿辱罵的負面環(huán)境,人的精神極度壓抑。而在偶爾平靜下來的生活中,每個人都在等待契機,一旦找到挑對方刺的機會,沖突又是一觸即發(fā)。
      父母和爺爺奶奶互相猜忌,總是為一點小事陰陽怪氣地互相擠兌;父親動手打母親,母親頭發(fā)長扯不過父親,則更加兇狠地罵回來。

      不知是誰說,小孩子是需要很多愛才能好好長大的生物。陸祈對愛這個字倒是沒有概念,更多時候,他只是漠然地看著家人惡語相向時猙獰的面孔。

      勸阻以及孩子的哭聲只會引燃家人更大的怒火。不被卷入爭吵的時候,陸祈會偷偷躲起來,把音樂聲調(diào)大,企圖抵御耳朵里的驚叫怒吼。
      在他成長至今所有不怎么悲慘也不怎么美好的日子里,唯一支撐著他的,就是音樂。

      那時候互聯(lián)網(wǎng)并不普及,很多人更習慣使用收音機。陸祈會從嘈雜的呲呲聲里找出一個正在放歌的頻道,然后坐下來安靜地聽。
      音樂是很好的可以轉(zhuǎn)移注意力的東西,讓他忘記麻木,忘記吵鬧,忘記平庸生活中,一旦起頭就只會越積越多的戾氣。

      一夢驚醒時,身旁的言蒼閉著眼,似乎還在熟睡了。

      在早幾年淺藍網(wǎng)還很火的時候,陸祈曾經(jīng)在論壇上看過一篇文章。
      里面有個情節(jié),男人說,等他們兩個人老了走不動了,就一起躺在床上,其中一個人說,死吧。他們就一起死掉。

      陸祈很愿意早日變老,離開人世?吹玫奖M頭的一生,讓他覺得有盼頭。
      可同時他也很清楚,自己不會這么快死去。

      人生不苦短,人生苦且長。

      —2—

      我走到戶外
      如果一束光將我刺傷
      我將死于蒼苔
      ——蘭波

      短暫的放風時間,人們在雞籠般的鐵桿包裹區(qū)域無所事事地默立。監(jiān)獄周邊沒有什么風景可言,唯一能看的就是欄桿縫隙外一片荒蕪草色。這期間,陸祈卻一直盯著新來的少年頎長的背影。

      在距離陸祈滿刑只剩下幾個月的時候,監(jiān)獄里突然來了一個新犯人。

      那時是正午,從監(jiān)獄高高的窗落下慘淡的光線,斜披了言蒼一肩。他抬頭時,不經(jīng)意與陸祈錯眼而過,言蒼鼻梁直挺,眼瞼微垂,像個刻意丟下華服,卻葉冠麻袍的少年國王。
      此時,陸祈看見新犯人從衣袋里偷偷翻出一本小書,借著外面微弱的自然光讀起來。

      這個場景讓他一霎想起了學校晨讀的少年。

      少年犯人書卷氣又冷感的氣質(zhì)與監(jiān)獄的腐爛有種難以言明的違和,幾乎將目光刺痛。

      陸祈忽然想,我為什么在這里呢。

      因為家里的事而長年累月地痛苦著,自暴自棄把自己的人生也浪費了。
      可是為什么一定要這樣呢。
      在惡意中長大,變成惡意的大人,生下小孩。小孩子也在惡意中長大繼續(xù)成為惡意本身。被動進行著這樣的循環(huán)。
      但,為什么不停下來呢。

      我是可以停下來的。

      坐過牢的人回憶起那段吃牢飯的日子,大抵都覺得不好過。但陸祈剛進來時,正是受夠了家里,迫不及待想要逃脫的時候。哪怕當時把他扔到更差的環(huán)境里,他也會覺得比家里好。
      監(jiān)獄生活對他而言,是一劑及時的阻斷藥,雖然有強烈副作用的風險,但是,能夠隔斷可怕的病毒,那就是好的。

      陸祈待的地方算輕監(jiān)區(qū),獄警不管他們打架,只怕犯人太團結鬧出事,因此小團體欺凌一人的情況倒很少,大多是心情不爽的互毆。陸祈這人一向作壁上觀,偶爾戰(zhàn)火燒到身上了,也就互相照頭錘過完事。監(jiān)獄里的娛樂很有限,所幸筆和紙是有的,被他拿來涂涂畫畫地寫曲子。

      陸祈的樂譜是自學的,因為喜歡音樂。但他顯然在繪畫上毫無天分,五線譜和音符被鉛筆拉的亂七八糟。
      有天陸祈正在寫譜被一個粗胡子的大叔看見了,好奇地靠過來看他做什么,這群無事可做的犯人獄中第一大愛好是湊熱鬧,陸祈身邊很快圍了一堆人,在眾人的強烈要求下,他只得應興哼了一段歌。

      奇異的是,這群在外面多少不規(guī)矩的老爺們兒竟能像群小朋友般安靜圍坐成一堆聽他唱歌,陸祈心里一時說不上來什么感受。
      唱完一首,眾人扯著嗓子吼再來再來。

      人類對于“再來一個”的執(zhí)念似乎是從古有之,陸祈目光掃過這群人,無聲笑笑,唱了。
      幾首過后,人群外一道頎長身影晃過。

      監(jiān)獄歌手就此罷工,追著那年輕犯人跑了過去。
      短短幾天,陸祈已經(jīng)設法得到了那人零星信息,編號10623,南方人,言蒼。

      —3—

      第幾次了。言蒼默默嘆了口氣。
      老犯人會打量新來的人很正常,但對方的目光實在過于炙熱,言蒼不得不轉(zhuǎn)過頭去看了他一眼。

      陸祈望過來的目光很幽深。相觸的瞬間言蒼感覺像被什么東西吸了一下,無關痛癢,卻足以令人微微一怔。
      對方倒是與自己年齡相仿。這個認知莫名讓他放松了些。

      可那人似乎并不明白冒昧兩個字怎么寫,一旦和言蒼成功說上了話,就不自覺開始查戶口般的盤問:你叫什么名字你多大呀哪里人?

      言蒼一開始還會出于禮貌地回答,后來被這人攪煩了,把書朝桌上一拍,忍無可忍地吐出一個字:“滾!

      “哎?”這一動作又使陸祈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你看的這是什么書?”
      提到書言蒼的耐心短暫恢復了些,挑起一邊眉頭給他介紹:“是俄國詩人阿赫瑪托娃的詩集。”

      “哦。”陸祈似懂非懂地點頭,“那你很喜歡這個......阿什么的詩?”
      “普普通通吧!毖陨n撫平了書頁道,“我喜歡俄國!

      “......”陸祈不愛看詩,聊起這些就很詞窮,后悔還在學校時沒多讀幾本,以至于在監(jiān)獄和人搭個訕都這么困難。他決定今天先撤了,明天再來給談話內(nèi)容起個好頭。

      陸祈轉(zhuǎn)身欲走的間隙里,言蒼的耐心似乎又回復了一格,朝陸祈拋出一句算得上稱贊的話:
      “你唱歌還挺好聽的!

      “謝謝!标懫沓恍,“空了可以再給你唱啊!
      說完,他趕在獄警沖過來逮人回窩前飛快跑掉了。

      —4—

      它在等待一個沒有多大指望的黎明
      而我在衰敗
      在虛空中等待
      坐擁虛空
      或者是它內(nèi)在的一部分
      ——卡瓦菲斯

      陸祈真的很會唱歌。言蒼再次確認了這一點。
      說不清究竟是咬字,嗓音,還是調(diào)子.....他的歌聲光是緩緩落在耳邊,就有很舒服的感覺,像安寧冬日細細撒下的雪。

      但旋律不太常見。

      言蒼也不是完全不聽歌,可陸祈的曲風....甚至更別致,與普通的流行音樂有著界限。
      “你自己寫的?”陸祈又唱完一首時,他試探著問。
      “對啊!标懫聿灰撞煊X地咬了咬唇看他,“聽著怎么樣?”
      “很不錯!
      “這么簡潔?”陸祈失望地拉長了聲音,“不能來點文學味的評價么?”
      言蒼笑了,似有幾分無奈:“又不是寫歌評。”

      說實話,陸祈的調(diào)子很抓人。歌曲意境挺朦朧,一定要形容的話,有種茫然無措的時間感,這讓言蒼產(chǎn)生了一種近乎空虛的心理感受,他突然很想揉一揉陸祈看上去很好摸的頭發(fā),或者來點別的身體接觸。

      人就是這樣,一感到不安,就想從同類身上找安慰。

      在很早以前,人類把自身心理活動具象成了感情和文字。相比其他動物,人似乎更能理解深層次的寓意和情感。但正因為如此,人類也是比其他動物更容易感到寂寞的生物,他們了解涵義,理解感情,所以無時無刻不在尋求交集,更深的交集。

      此時正是午休時間,言蒼斜倚在單人床上休息,多余的空隙留出來給陸祈當座位。室內(nèi)光線微弱,手指抬動間,有細小塵埃跌落。

      他背靠著陰冷潮濕的墻,向陸祈伸出了手。
      卻僅是勾住獄服邊緣,并未觸及皮膚。

      當陸祈感覺到這種動靜而側過頭時,言蒼像是要掩飾曖昧似的,替他理了理不太平整的領口。

      脖間傳來某種細密微妙的癢。
      陸祈輕咳一聲,裝作無動于衷,又哼起了下一首歌。
      不知過了多久,身側忽然傳來一點響動。

      陸祈轉(zhuǎn)過身去,發(fā)現(xiàn)言蒼的上半身從墻沿滑落至床面,而后者閉著眼,胸口平穩(wěn)起伏。

      陸祈突然屏住呼吸。他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寶藏般,小心把言蒼的頭托起來,挪到了自己的腿上。

      仿佛他們自始至終都維持著這個姿勢,親密纏綿。

      窗口的光線被人影擋去大半,有一小團光落在言蒼的臉上,形成不太規(guī)整的圓。
      陸祈低下頭去,再低下頭去。
      與言蒼的嘴唇僅剩一線之隔。

      但他忽然停住,像風干凝固的巖石尸體。

      —5—

      言蒼的刑期是三個月。按理說這個程度,在看守所待夠日子就可以了,但不知是什么原因,他也被弄進了監(jiān)獄。

      三個月的時間倒長不短,足夠結交一個人,卻不夠深入一個人。言蒼這個人,即使陸祈覺得自己已經(jīng)和他混熟了,卻也還是像沒有混熟的時候一樣,始終帶著點疏離?捎行⿻r候,言蒼又會體貼地幫陸祈端菜,甚至在陸祈都不希望攪和進去的場合,一旦言蒼發(fā)現(xiàn)陸祈在那里,就一定會沉默地出面幫忙。

      陸祈覺得自己搞不懂這個人。

      “你看的書那么多,以后來幫我寫歌詞怎么樣?”
      有天,陸祈趴在床邊說。
      言蒼看了他一眼,輕聲問:“會發(fā)表嗎?”
      “會。”陸祈說,“如果火了的話,還要出專輯!
      言蒼偏過頭來望著他:“你想當歌手?”
      “....不是!标懫頁u了搖頭。他不知道該怎么說,他喜歡唱歌,但這不是目的,“當然....如果可以成為歌手,那也很好!

      言蒼點點頭。
      過了一會兒,陸祈又像是不經(jīng)意地問起:“出獄之后你怎么打算?”
      言蒼幾乎沒怎么猶豫地說:“去奧羅奇。”
      陸祈不知道這個地方,不過他猜想大概是俄國某個城市。

      “言蒼,我和你出獄的時間只隔兩天。”陸祈說,“你在外面等我好不好?等我出去了,我可以陪你去奧洛機....去哪都行。”
      聞言言蒼微愣,回頭對上陸祈那雙深深的眼睛,不知怎么,又記起了那天聽他唱歌時,心里沒由來的空落。
      他不禁低聲應了一句:“好!

      言蒼在小房間換回自己的衣服,發(fā)覺獄服口袋被人塞了一坨紙幣,還附有小紙條,寫著時間,以及“在車站等我”。

      他默不作聲地看了一會兒,把紙條揉成一團,揣進來時的衣兜。
      言蒼在附近的旅館住了一夜。
      第二天,他踏上這座城市的街道,慢慢走了一圈。
      監(jiān)獄所在的這座城不算繁華,也沒有什么特別的景點,他應該不會再來了。
      所以,當作最后一次吧,好好看一眼。
      行人不斷擦肩而過,或是面色焦急,或滿目悠閑。言蒼在窗口買到當天下午的票,坐車離開了。

      不是去奧洛奇。

      陸祈匆匆趕到車站時,理所當然沒有看見另一個少年的身影。
      在通訊還不算發(fā)達的那個年代,他也沒有留下言蒼的任何聯(lián)系方式。
      陸祈在車站周圍失魂落魄地找了幾圈,發(fā)覺那人是真的不在了,才喘著氣停了下來。

      既然不會履行.......為什么要答應我呢。

      —5—

      出人意料的是,出獄之后,言蒼又若無其事地回到了原來的班級上課。三個月的刑期對他來說像是一場無傷大雅的感冒,結束了,該繼續(xù)的仍繼續(xù)。

      言蒼不否認,在監(jiān)獄的那段時間他對陸祈產(chǎn)生了某種曖昧的感情,他能感覺到陸祈對他也是。短暫抱有的好感,存在一段時間,然后消失。言蒼不覺得有發(fā)展下去的必要。

      如果說陸祈的漠然,是一種被環(huán)境影響出來的趨利避害,對于他不覺得是“害”的事物。他依然抱有熱情。比如音樂,比如言蒼。
      那么言蒼對外界的態(tài)度,則是一種無差別的/冷淡。他太專注于自己的事,只相信自己的決定,從不輕易被影響。

      同城的朋友突然發(fā)來消息:“言蒼,在不在?”
      那時言蒼正忙于工作,沒來得及理。
      言蒼大學的專業(yè)是歷史文學相關,畢業(yè)后去博物館做了講解員。
      面試的時候,負責人曾半是自嘲半是試探地對他說,國內(nèi)講解員這一行,就是揣著博士的學問,拿導游的工資。

      言蒼不置可否地笑笑。他倒覺得這工作很好,既安穩(wěn)又自由。

      負責人想暗示他,這份工作沒點心性做不下來,不過言蒼本就沒打算離開。
      尤其在進入工作之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挺喜歡這里的。
      每一次目光掃過館內(nèi)陳列的文物,都好像能從中感受到時間。

      它的軌跡,它的流動。
      隔著悠悠歲月。

      最近回家路上總是感覺到有視線跟隨。
      轉(zhuǎn)頭去看時又發(fā)覺其實并沒有人。
      言蒼登上了校友網(wǎng)的賬號,這才看到朋友好幾天前發(fā)的信息。
      他心中一動,問:“怎么了?”
      “是這樣!熱愛網(wǎng)上沖浪的朋友幾乎是秒回,”前段時間有個人找到我打聽你的事,我感覺像是你的老同學,又看他就在本市,所以把你的工作地址給他了.....”

      “老同學?”言蒼捏捏眉心,“萬一是我不想見的人呢!
      “我跟那人倒是接觸過,看著挺友善,也對你比較了解.....”朋友這么說完還是覺得心虛,問:“我是不是做錯什么?”
      “........”
      見言蒼這個反應,朋友更是打字飛快:“本來想問問你再說的,可你幾天沒回我,我心想萬一他找你有什么重要的事.....哎,那人沒去騷擾你給你添麻煩吧?”

      是沒有。言蒼想,對方的存在感很微弱,不刻意留神幾乎感覺不到。
      但也許是知道自己被發(fā)現(xiàn)了,后來幾天,那人漸漸不再躲躲藏藏,光明正大地進博物館來看言蒼,卻依舊克制著距離,不過分打擾。

      與那雙熟悉的眼睛對上時,言蒼認出了他。

      陸祈。
      言蒼反復回芻著這個名字。
      一些零碎記憶在腦海中緩緩回響。

      言蒼和朋友的聯(lián)絡漸漸增多,不知有意無意,兩人時不時聊到陸祈。
      “他好像感冒了!边@天言蒼回到家后,這么發(fā)了一句。
      朋友很快回過來:“沒有吧,我最近剛見過他!
      “那他的嗓子怎么了?”
      “什么意思?”
      “他的嗓子.....聽起來很啞!毖陨n回憶了一下曾經(jīng)的陸祈,他的聲音很好聽,不過分低沉,卻很有磁性。不似現(xiàn)在,像被過期的煙草重度焚燒過。
      朋友愣了愣:“不是一直都這樣嗎?”

      言蒼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順朋友摸瓜找到了陸祈的住址。
      看到他時,陸祈顯得很驚訝。但還是打開了門讓他進來。
      “你怎么來了?”陸祈啞著聲音問。
      他對于自己的嗓子的問題似乎并不避諱,甚至可以說是不關心,言蒼心下冷笑,開口說:
      “我想聽你唱歌!
      “唔.....”陸祈從喉嚨里發(fā)出一點含混的聲音,最后終于用刀割般的聲線說,“我已經(jīng)不唱了。....不過有以前錄的碟片,要不要拿給你聽?”

      他要轉(zhuǎn)身,卻被言蒼揪住了。
      不知是為了讓他別再廢嗓,還是實在氣不過,言蒼忽然把陸祈按到墻上,狠狠親了上去。
      就像第一次在少年眼中看到的光,深邃又悠長。

      有人說愛是溫柔,是犧牲,是人類一生一次的理想。
      可對于陸祈而言,愛是難以言喻的刺痛。
      他好像總在一些不合時宜的瞬間感受到它,對比強烈,太過奢侈。

      每當他觸碰到,就會感覺燙手。
      但即使感覺燙手,也還是觸碰著。

      推開言蒼之后,陸祈彎下腰開始咳嗽。
      就像是為了抵消這種接觸所帶來的,心理和生理上的巨大影響,他猛烈地咳嗽起來。

      像以前一樣。言蒼坦然說“好”,只是漫不經(jīng)心的回應啊。
      他永遠...搞不懂這個人。
      言蒼抹掉嘴邊的水漬,看著彎起身子的陸祈,輕聲問了句:“嗓子不舒服?”
      陸祈點頭。
      “怎么回事?”
      陸祈不再說話了。
      他的喉嚨好像生了病,脆弱得無法完全由自己掌握,他怕一開口,就會止不住地吐露出思念的語句。

      陸祈直起身,發(fā)覺言蒼也在看著他,呼吸是還未平復的急促。
      他忽然湊近,用力抱住了言蒼。

      —6—

      一個小小的創(chuàng)傷
      卻熟悉光芒
      熟悉對他一無所知的空氣
      熟悉我的目光
      ——帕斯

      冰凍過的餃子被放到燒水的鍋蓋上,因為溫度過低而冒著白煙。表皮的冰渣逐漸蒸騰成水,小心聚集到碗底。
      陸祈透過二樓新帖的紅色窗花朝樓下看去。
      草坪里有什么東西在動,灰黑的,身形略長,似乎是一只老鼠,它在就近的草叢里覓食,不時竄到另一邊。直到人的腳步驚動了那只動物,它撲騰了一下飛起來,陸祈才看清那是一只鳥。

      女人腰間夾著一個盆來到晾衣繩前。她把盆放到一邊,從里面抽出一根衣架,開始用力拍打地面的雜草。
      把草打歪打平后,女人抖平了衣服掛到鐵繩上。

      黎明黯淡。

      “你要回去嗎?”
      “暫時不會!
      “不回去過年?”
      “陪你!

      陸祈張了張嘴還想說什么,被言蒼一把止了:“還沒恢復,就少說點話!
      “哦!标懫硪贿叴饝贿呥`反。

      言蒼辭去了講解員的工作,并不知道負責人對他的評價暗地里經(jīng)歷了怎樣的一波三折。兩人在北方一座名不經(jīng)傳的小城租了房子,然后住在一起。
      至于為什么要搬走,陸祈沒細問。他還記得曾經(jīng)把言蒼從看守所弄進監(jiān)獄的那只手。也許這就是言蒼決定和他在一起后,就選擇了遠離南方的原因。

      這幾年陸祈也早已獨立出來。掙了錢會打給家里,卻鮮少回去看一眼。
      眼下,兩人就像躲進一個封閉的,臨時宣布安全的避難所。

      也許某一天麻煩會找上他們,但此刻還沒有。

      陸祈把頭埋進戀人的懷里,笑著輕輕蹭了蹭。
      要是時間能暫停就好了。
      或者,能快點死掉也很好。

      他厭倦了一次次唾手可得,與一次次輕易失去。

      —7—

      “等你能唱歌了,我給你當詞作吧!毖陨n用這句話哄著陸祈吃藥,用他從中醫(yī)那里得來的調(diào)理藥方。
      陸祈表面應下,其實心里隱隱知道,自己的嗓子怕是治不好了。

      兩人去曾經(jīng)沒能赴約的中俄邊境觀光,那一次運氣不錯,在北緯的某個小鎮(zhèn)看到了極光。
      當城市為了即將來臨的節(jié)日在廣場中心放上巨大的圣誕樹時,陸祈又想起了那個夢。

      死亡般安靜的底色,無聲的逃亡。

      這天,陸祈在書店選書的時候,突然收到言蒼的短信:“到西站來!

      他的心猛的狂跳起來,回道:“你在哪?”

      他匆匆跳上去西站的出租,堵車過程中,那個號碼又發(fā)了消息過來:“別!
      “別過來!

      陸祈猶如冷水潑面,心一下子涼了。他能感覺到前后兩次發(fā)短信的似乎不是同一個人,如果是言蒼叫他不要過來....那言蒼現(xiàn)在怎么樣了?在提醒自己有危險嗎?
      不管怎么樣,他得先找到言蒼。下了車陸祈一邊問對方位置一邊沖進車站,在候車的人群里瘋狂尋找著。

      回過頭時,他覺得自己幾乎看到了言蒼,對方穿著一身眼熟的淺色衣衫,所站之地與陸祈隔了一道柵欄。
      在另一個站臺。

      陸祈大聲叫他的名字,很快淹沒在了人潮里。言蒼身邊圍站著幾個人,他沒有回頭。就那樣,在視線里默默走遠了。

      “喂?”
      “是我!
      那之后,言蒼第一次打電話過來。
      兩人語帶輕松地聊了些有的沒的,猶如多年老友。掛電話前,陸祈突然問:
      “你....還會回來嗎?”

      “我不知道!毖陨n說。他聲音悶悶的,想來是真的不知道。

      毫無希望的,貧瘠的未來。他們一向如此。

      言蒼輕嘆了一口氣,像是想安慰陸祈,他加上一句:“等我....先處理完這邊的事吧。”
      “好!
      “先生,您的書還要嗎?”
      “....要,幫我包起來吧!

      陸祈把書提回家,臥室門沒關好,他看見了床頭擺的臺燈,言蒼專用。他把書放下來,一本詩集,一本文學概論,他是不會再看了。

      —8—

      如果我在寫作,她是最痛的語言
      我寫了那么多書
      但什么也不能挽回
      僅一個詞就可以結束我的一生
      正如最初的玫瑰,使我一病多年
      ——歐陽江河

      “我做了一個夢!蹦翘,言蒼忽然說。
      “夢見什么?”
      “我夢見你!
      “夢里你變成了一個很小的孩子,不知道受了什么委屈,哭著朝我跑來。我把你抱起來,問你怎么了,你不說話,卻死扯著我背后的衣角不放。....那時候,突然覺得特別心疼!

      陸祈沉默了很久。言蒼幾乎以為他睡著了,他輕輕側過頭來,想要看一眼身旁的戀人,不料直接在黑夜里對上了他的目光。陸祈沉沉地望著他:“我記得以前你問過我,為什么進監(jiān)獄!

      “對。”言蒼看著他,“怎么,現(xiàn)在你愿意告訴我了?”

      “不是!标懫眍D了頓,聲音因情緒起伏有一絲不平穩(wěn),“我覺得...再也不用說了!

      言蒼沒有說話,只是摸了摸他的腦勺。

      那是某一年夏夜,蟬鳴格外肆虐。陸祈躺上床久久沒能入睡,這時聽到客廳里突然爆發(fā)出激烈的爭吵,被他稱作母親的女人沖到廚房拿起刀,然后是摔椅子的聲音,打罵的聲音,推搡的聲音,哭泣的聲音。
      陸祈小心地翻身起床,他做的第一件事,是盡可能不發(fā)出聲響地鎖上了房間的門。

      但,在他入睡之前,突然聽到門鎖轉(zhuǎn)動。
      外面人很快發(fā)現(xiàn)打不開,氣急敗壞地拍門叫他滾出來。

      陸祈不愿開門,但家在六樓,窗戶還安了防護欄,他無處可去。直到家人用備用鑰匙打開了陸祈房間的門,他得到了奶奶劈頭蓋臉的一巴掌。

      這時母親緩慢地走來,她已經(jīng)吵紅了眼,吸著鼻子,聲音撕扯過如同瀕死的獸。不待她靠近,陸祈被硬擠進來的父親從臥室直接拖到了客廳,就像從囚車里拉上刑場,開始了過程漫長的罵罵咧咧。

      因為一個用詞的指桑罵槐,奶奶沖上前和父親扭打起來。一片混亂中不知是誰先動手,被人遺忘的菜刀終于出場,一頭捅進了誰的肚子。

      然后是血。
      濺了一地的血。
      陸祈因為被迫伏在地上,抬頭時,連鼻尖都沾上了細細的血腥味。

      父親愣了一秒,腦子終于清醒了些,慌慌張張撥通急救電話。掛斷電話之后,家人開始相互推卸責任,然后再次演變成對罵。

      陸祈絕望地沖出了家門。
      他一頭栽進了隆冬。外面下著雪,城市一片肅殺。
      在馬路的街燈下,他看見了言蒼。

      那一刻仿佛有無數(shù)的平行時空在眼前鋪開,把過往晃得蕩然無存。最后只剩下凌晨窗臺的繁星閃耀,如同鉆石。極光在眼前變幻旋轉(zhuǎn)。
      他從寂靜無人的斑馬線上走過去。
      回憶,禮物,親吻。
      這些東西都消失了。

      最后只剩下言蒼。

      仿佛是一顆,從更年少的時候開始,就深埋于心的種子。
      又不僅僅是愛,不僅僅是力量。
      無數(shù)個橫沖直撞的路口,言蒼望著他。
      那就像是第一次,從少年身后穿透而來的稀薄日光。
      如此深沉。
      如此歲月綿長。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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