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我們能永遠(yuǎn)一起，如果不能，我會用一生來懷念你�！�

　　赤月港的海濱住著一個老爺爺，人們都叫他花爺爺�；敔斊鋵嵅恍栈�，但沒人知道他叫什么。他管理著一個莊園，可花園里永遠(yuǎn)只種著梔子花和夜皇后。

　　我偶爾會在花爺爺?shù)幕▓@外看花，黑白相間，甚是好看。梔子花的香氣也很好聞。

　　有時，花爺爺會邀請我進(jìn)入他的花園，給我講一些故事。

　　他問：“你想聽我的故事么？”

　　我點了點頭。

　　***

　　我26歲那年，剛從軍校畢業(yè)，希德星便對我們發(fā)動了戰(zhàn)爭。那時軍隊會從民間選拔出一些符合要求的人入伍，軍校畢業(yè)生入伍便至少是少尉。

　　第七艦隊第五組的組長叫顧臨寒，是個中尉，也剛從軍校畢業(yè)。我是他的副官。

　　第五組平時會擔(dān)任巡邏工作，交戰(zhàn)時是先鋒隊。我們?nèi)松�，但個個是尖刀。組長顧臨寒是最鋒利的那把尖刀。

　　顧總是對我愛搭不理，雖然他對所有人都愛搭不理。不過我很喜歡他，待在他身邊很舒服，他身上有種沉斂的氣質(zhì)。

　　我們的關(guān)系應(yīng)該是突然變好的，我救了他一次之后。

　　那次我們在邊界例行巡邏，發(fā)現(xiàn)敵方在星球安全線內(nèi)約一個日航行單位。

　　他們有兩個作戰(zhàn)單位的兵力，而我們連一個也不夠，險些全軍覆沒。

　　顧的戰(zhàn)艦的火力箱被擊落，是我擊落了兩艘敵艦，帶著顧虎口逃生。

　　***

　　花爺爺停下了，拿起了桌邊的一張舊照片，上面是一個英俊的男人。

　　“后來我才知道，那批敵艦就是來接應(yīng)臨寒的�！�

　　我不解：“接應(yīng)？”

　　“臨寒啊，本來就是希德星的人，希德星派了新臥底，要把顧換回去坐鎮(zhèn)指揮�！�

　　“我的那個舉動，打亂了顧的行動，也導(dǎo)致希德星的指揮部改了計劃�！被敔攷еσ�，仿佛這么多年過去，仍覺得當(dāng)年的自己很好笑。

　　***

　　第五組有一艘執(zhí)行重大任務(wù)的軍艦，上面有一個小小的生態(tài)循環(huán)箱。

　　沒有人打理那個箱子，只有臨寒會在里面種夜皇后。

　　每一場戰(zhàn)役之后，箱子里都會多一朵花。

　　顧說：“為了懷念�！睉涯钍湃サ膽�(zhàn)友，懷念過往的和平。

　　我當(dāng)時沒聽懂，但會給那個營養(yǎng)箱澆水。

　　顧有時會盯著舷窗看，一看就是好久。他非常喜歡大自然的一切事物。我有次問他戰(zhàn)爭結(jié)束后會做什么，他說可能會游歷四方。

　　我說我會陪他，他只是沉沉一笑。

　　他笑起來真的很好看，只是不太愛笑。

　　***

　　戰(zhàn)爭接近尾聲時，我們已經(jīng)34歲了。勝利已成必然，敵軍已退至安全線外。

　　就在這時，軍委給我下達(dá)了任務(wù)；處決顧臨寒——

　　顧是敵方臥底，這些年給敵方提供了很多信息。

　　我不肯相信，可只有這個答案才能解釋顧身上的所有謎團(tuán)和疑點。

　　我知道軍委在考驗我，畢竟我和顧最親近；我也知道臥底之關(guān)鍵，我不該為此猶疑。

　　那天應(yīng)該是個晴夜，軍委調(diào)休，我約顧出來看赤月。

　　***

　　我仍不忍心殺死他，但不能不執(zhí)行軍委的命令。

　　我想到了最后一種可能性：讓顧殺死我。

　　我問他：“有一個禮物：復(fù)古短刀，或者玫瑰花？只能送你一樣。你……會選什么？”

　　我希望他能聽懂暗示；他殺死我，或我殺死他。

　　***

　　花爺爺突然停下了，手指輕拂過顧臨寒的照片，似乎不打算再說下去。

　　我卻被徹底勾起了好奇心，斟酌著問道：“那……顧……爺爺選了什么？”

　　陸花爺爺聲音很輕，仿佛怕驚碎什么：“玫瑰花。”

　　***

　　顧當(dāng)時笑著，仿佛渾然無知，又仿佛看到了什么宿命----

　　“我自然要選玫瑰花�！�

　　***

　　我感到驚訝，問：“為什么？他沒聽懂暗示么？”

　　花爺爺突然笑了，眼中卻閃著淚光：“怎么會…”

　　我不明白：“那他為何……？”

　　花爺爺沒有正面回答，只說：“組織請查他的遺物之后，我拿走了他的日記�！�

　　***

　　x年x月x日

　　那個叫陸星萬的小子有時真的很煩，今天又粘了我一天，怎么偏偏遇到個這種副官。

　　x年x月x日

　　第一次傳情報。

　　陸好像起疑了，不過幾句話就把他糊弄住了。

　　真的好騙。

　　x年x月x日

　　陸問我為什么養(yǎng)夜皇后，我說：“為了紀(jì)念�！�

　　我看他根本沒懂我的意思，不過他轉(zhuǎn)頭就去澆水了。

　　有點可愛。

　　x年x月x日

　　組織有新計劃，我該走了。

　　不知道為什么有點舍不得這兒，尤其是不想和陸說再見。

　　或許是再也不見。

　　x年x月x日

　　陸打亂了我的計劃。

　　那么危險的情況，他居然能把我救下。

　　還是單槍匹馬。

　　其實細(xì)想有點厲害。

　　x年x月x日

　　不走了，仍舊留下。

　　星萬又看到我在和未知信息的人通話，不過沒多問。

　　下次小心。

　　x年x月x日

　　我暴露了。

　　走不掉了，組織自身難保，不會冒險接應(yīng)我的。不知道星萬知道后會怎樣。

　　或許他們會派星萬來處決我。

　　但愿星萬能狠下心，希望他別哭。

　　如果有機(jī)會，我想讓他知道，我愛他。

　　***

　　“臨寒早就窺見了命運�！�

　　“但他選擇‘溫和地走入那個良夜’�！�

　　我感受到深切的悲痛，連聲音都在顫抖：“那……您是怎么完成任務(wù)的�！�

　　***

　　我記得那天月亮很圓，是紅色的，像血。

　　顧喝了好多酒，笑得有些肆意，但眼眶是紅的。我說不上來他究竟是高興還是難過。

　　我拉他上露臺，去看那一輪赤月。

　　顧突然從正面抱住我，把下巴壓在我的肩上，聲音含著醉意：“所以玫瑰花呢？你不要仗著我喜歡你，就食言而肥�！�

　　他對我毫不設(shè)防，從來如此。

　　我的匕首一直藏在衣袖里，很容易拿出。

　　我刺向了他，從后背，正中心口。

　　顧的聲音居然還帶著笑意：“星萬……玫瑰花一定很美,別哭,替我看看大好河山�！�

　　***

　　花爺爺……也就是陸星萬，戰(zhàn)后便退了伍，去兌現(xiàn)當(dāng)年的承諾。

　　爺爺說，他其實還有很多地方?jīng)]來得及去看，于是我踏上了這條旅程。

　　我在路上增長了很多見識，見到了很多人。

　　有人說，梔子花和夜皇后合種，意味著“永恒的愛”和“無盡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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