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響宴

　　我會守護你一輩子，直到生命終止的那一刻也不離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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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為什么我們不能住在一起呢？哥哥又沒有做錯什么啊——”少年皺著眉頭，不開心的問著另一個少年，水亮的雙眸里隱約有了些叫做淚的液體。

　　少年微笑的摸摸他的頭但笑不語，眼睛里閃爍著他所不明白的情緒。

　　少年輕輕的抱住他，“為了以后能夠保護你，所以我現(xiàn)在不能在你的身邊守護。但是相信我，侑李，我會回來的。所以這兩年你要自己保護好自己�！比缓箝]上眼，輕輕的吻了下他的額頭。

　　“哥哥……”被稱為侑李的少年就這樣看著哥哥放開了他，然后帶著苦澀的微笑消失在他的眼中，“哥哥！”

　　知念侑李猛的睜開眼，耳邊似乎還殘留著哥哥的聲音。

　　我會守護你一輩子，直到生命終止的那一刻也不離開你……

　　“哥……你騙人，你說好要守護我的……”侑李緊緊抓著被子，房間一片黑暗，“哥……我好想你……”

　　和往常一樣，侑李在自己的房間里穿戴整齊以后就準(zhǔn)備到樓下去吃早點。離開房間前，他再次環(huán)顧了一下自己的房間。和往常一樣，干凈的房間里看不到任何一面鏡子。也不是說他喜歡照鏡子，可是家里人總是阻止任何可以讓他看到自己臉的東西都被收了起來這一點真的很奇怪。但是每次只要提到這個，媽媽就會忍不住哭起來，而爸爸也會重重的嘆一口氣，然后安慰媽媽。

　　所以從那時候起，他就學(xué)會了避開所有可以照射到自己的東西，學(xué)會了避開一系列會讓媽媽傷心的問題。

　　只不過，在他的印象中，他其實還有一個哥哥的。但是……這也是不能問父母的問題之一。

　　已經(jīng)很久沒有夢到了啊，為什么這次又會夢到呢？但是真的很想念啊，哥哥……

　　侑李是一個很安靜的孩子，甚至在他安靜起來的時候你可以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但是溫柔似水的微笑，優(yōu)秀的成績，對任何人都是謙謙有禮的侑李卻又讓人無法忽略。他，真的是一個很矛盾的存在啊。

　　這天，侑李整理好下一堂課要準(zhǔn)備的課本就被同班的山田叫了出去。

　　“請問，山田同學(xué)有什么事情嗎？”山田涼介，在他們班級算得上是個很好看的人了。為人很幽默，還燒得一手好菜。只不過，因為侑李平時對周圍環(huán)境并不是特別的關(guān)心，所以他根本就對這個山田不是很熟，僅僅是知道對方是他的同學(xué)，名叫山田涼介而已。

　　“知念君，你覺得我怎么樣？”山田俯下身，湊近侑李的臉，輕輕的問道。侑李能夠感覺到山田在他耳邊噴出的熱氣，還有一些若有似無的曖昧。

　　“額？”侑李一下子無法明白對方的含義。他有些錯愕的看著對方湊近他的臉，“嗯……山田君是一個好人吧�！彼浀米约涸�(jīng)有一次課本不見了，是山田幫他找到的。所以，他是好人吧？

　　“……”山田看了侑李幾秒，然后哈哈大笑起來，“知念君真的很有意思呢�！彼馕渡铋L的說。

　　“唔……”侑李還是無法將山田把他叫出去的意思領(lǐng)悟過來。

　　“嘿，這個休息天我們出去玩吧？”山田像是換了個人似的，提出了另一項建議。

　　“誒？可是……”

　　“別可是了，我跟裕翔都說好了。一起去吧，大家好歹同學(xué)一場啊。”山田打斷侑李的話，好脾氣的侑李也不生氣。想想大家都已經(jīng)要三年級的學(xué)生了，以后一起出去玩的時間也不長了，就當(dāng)是畢業(yè)前的一個紀(jì)念把。他點點頭，同意了。

　　回到家里，侑李跟媽媽提了提，媽媽好像特別的高興。也是，自從三年前開始，他就很少跟別人交流，出去玩的次數(shù)也好像是沒有的。這對于一個他這個年紀(jì)的孩子來說，好像是有些不正常。

　　可是，為什么是從三年前開始呢……

　　其實侑李以前有想找自己以前的日記的。因為他知道自己是有記日記的習(xí)慣的。可是自從三年前開始，之前的日記本他全部都找不到了。甚至是關(guān)于以前的一切相關(guān)物，也仿佛從人間消失了一般。而這些，也是知念家的禁忌之一。

　　侑李的記憶是不完全的。他只有15歲以后的記憶。也就是那一年，他們家的禁忌越來越多；同樣那一年，父母開始不準(zhǔn)許他照鏡子，甚至是任何可以看見的東西他相貌的東西。

　　但是他也不計較，因為不知為何，他一點也不想想起以前的事情，或許是因為媽媽會緊張的關(guān)系吧？

　　休息日，侑李的媽媽為侑李準(zhǔn)備好了出去的午餐，侑李笑笑收下了。然后他帶好需要的東西出門了，“媽媽，我出門了�！�

　　“嗯，路上小心。”侑李媽媽看著侑李出門，臉上原本愉悅的笑容換上了一臉的擔(dān)心，她總覺得這次出門會遇上些什么。也許是自己想太多了吧。只要，只要侑李不去看到自己的臉就可以了……

　　三個人說好了是要去富士極樂園玩的。所以侑李在差不多的時間在門口等著。先來的是同班同學(xué)中島。

　　中島穿的很隨意，一件很干凈的白色襯衣，配上一條深色的牛仔褲，再加上一頂很有形的帽子，整個人看起來很精神的樣子。

　　“喂，知念你這么早就到了��？”其實中島很不能理解為什么山田要叫上侑李一起出去玩，明明大家雖然在同一個班，可侑李就是給人有種“我好像不認識這個人”的感覺。雖然，他明白侑李其實一直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

　　“嗯。”侑李對著中島甜甜的一笑。

　　隨后，山田也到了。他還拉了一個侑李并不認識的少年。

　　“誒？你也來了？”中島一挑眉，一臉意外的看著少年。

　　看樣子，來的少年跟中島他們都是認識的。侑李如是想道。

　　“嘿嘿，今天出來玩，最不能少的就是森本了呢�！鄙教锏靡庋笱蟮恼f，好像那個叫森本的少年是個很厲害的人啊。

　　侑李抬眼打量了森本一會兒。然后用很好聽的聲音說：“啊，你好。我叫知念侑李�！�

　　森本哼了哼，表示知道了。不過一邊的山田可沒那么好打發(fā)。

　　“嘿，你哼什么呀。今天沒吃早飯��？”然后順便踹了森本一腳，“這小子叫森本龍?zhí)�，小我們兩歲。是個剛讀高一的臭小子�！�

　　“誒？”侑李的口中充滿了不信，他竟然有高一？？

　　森本聽到這聲感嘆句，他老大不爽的說：“也就比你們小2歲，你看著我明年跟你進同一所大學(xué)！”

　　看樣子，森本君是一個很不服輸?shù)娜税　?br>
　　不過也沒容許侑李多想，行動派的山田早拖著森本，拽著侑李，順便一個眼神把中島勾進游樂場里——happy起來了。

　　“呼——沒想到游樂場這么好玩啊——”侑李擦了擦臉上的汗，忍不住感嘆起來。

　　山田他們?nèi)齻�則是在侑李沒有看到的地方互相傳遞了一個眼神。然后山田故意很夸張的叫了起來，“怎么？知念君你沒來過游樂場嗎？”

　　侑李羞澀的搖了搖頭，“我15歲以前的記憶都不記得了。而15歲以后我因為不太和別人打交道，所以不太出門的�！�

　　山田和中島他們再次互相給了一個眼神。然后山田說：“知念，你頭發(fā)有些亂了，給你�！鄙教镞f出一面小巧的鏡子。

　　侑李愣了愣，他干笑著說：“唔，不用了。我隨便弄弄就好了�！彼难凵駨溺R子上不自然的飄移，好像是看見了不該看的東西。

　　“誒呀，沒有關(guān)系的。反正我都拿出來，你就用吧。”山田好像不把鏡子給侑李就誓不罷休的樣子。

　　應(yīng)該，沒關(guān)系吧……侑李暗暗想道，不就是面鏡子嘛�？墒恰氲綃寢屇怯行┥窠�(jīng)質(zhì)的緊張，他再次沉默了……

　　“誒，知念啊，大家都是男孩子。干脆點嘛。”坐在一邊吃著壽司的中島也勸起了侑李。只有森本還坐在那里什么話也不說。可是隱約可以看見，他握著拳頭，目光一瞬不瞬的看著侑李。

　　侑李不明白他們?yōu)槭裁匆欢ㄒ甄R子，但是大家是為了高興才出來玩的，不是嗎？所以他還是硬著頭皮接過鏡子。

　　鏡子里的人有著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水水潤潤的，讓人一眼就喜歡。可就是這么討喜的一張臉，卻讓侑李呆坐在那邊了。

　　“哥……哥哥——�。。　�

　　后來侑李覺得好像有很多人在叫他。

　　他聽到森本很不滿意的責(zé)怪山田的聲音，又聽到中島為山田辯解著什么。可是山田的聲音他卻一直都聽不到的。再然后，他就覺得意識好像要遠離身體一樣。

　　原來，他真的有個哥哥。一個和他長的一模一樣的哥哥。只不過，哥哥在他15歲那年為了救他，就再也沒有在他面前出現(xiàn)了。因為，哥哥……死了呢。

　　記憶就像潮水一般噴涌而來。從小就和哥哥在一起。半步也不肯離開。睡覺也一直要在一起。那個時侯，家里的歡笑聲是不斷的。他最喜歡黏著哥哥和爸爸媽媽玩猜猜我是誰的游戲�？墒敲恳淮味寄鼙惠p易的認出。這點讓他有些沮喪。

　　從小，哥哥就比他聰明太多。很多事情他不明白的哥哥都懂。有好些年，哥哥都會用一種他看不懂的眼神一直注視著他。那個時候開始，哥哥會親親他的臉，甚至嘴巴。說著喜歡侑李的話。再后來長大一點點，哥哥會俯身俯在他的身上。把他弄得好癢好癢，但是卻有好舒服。他會在侑李的身上親了又親，直到有一些青青紫紫的東西留在他的身上。

　　有時候，哥哥還會幫他“解決”一些問題。每次萬事以后他都會覺得好累，又覺得好害羞�？墒呛檬娣�。他喜歡哥哥對他做的一切。直到13歲那一年，被媽媽撞見——

　　媽媽像是瘋了一樣的打著哥哥，他顧不得穿上衣服，就擋在哥哥的面前。他不明白媽媽這是怎么了。

　　再然后，媽媽哭得快要昏死過去的樣子。她的哭聲，至今侑李還能回憶起來。后來，無論他怎么哭著求媽媽，媽媽還是決定要把哥哥送到住在北海道的嬸嬸家里。記憶里，哥哥是帶著一臉很悲傷的樣子看著他。在離開的那一刻：

　　“哥哥，為什么我們不能住在一起呢？哥哥又沒有做錯什么啊——”侑李皺著眉頭，不開心的問著哥哥，水亮的雙眸里隱約有了些叫做淚的液體。

　　哥哥微笑的摸摸他的頭但笑不語，眼睛里閃爍著他所不明白的情緒。

　　哥哥輕輕的抱住他，“為了以后能夠保護你，所以我現(xiàn)在不能在你的身邊守護。但是相信我，侑李，我會回來的。所以這兩年你要自己保護好自己�！比缓箝]上眼，輕輕的吻了下他的額頭。然后好像聽到了媽媽撕心裂肺的哭罵聲。

　　“哥哥……”侑李就這樣看著哥哥放開了他，然后帶著苦澀的微笑消失在他的眼中，“哥哥！”

　　“哥哥……哥哥��！”侑李哭喊著醒了過來。他記起來了，他全部都記起來了。再后來１５歲那年。哥哥不知道為什么又再一次的回到了他的身邊，卻沒有住進家里。但是每一天都會在放學(xué)的時候來接他，再送他回家。其他時候，哥哥根本不會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直到那天開始。他成了學(xué)院里新一任的“玩偶”，哥哥開始出現(xiàn)在學(xué)校里。

　　后來他們放棄了讓他作“玩偶”，因為他們找到了新的玩偶。也就是在那一天，侑李再也沒有哥哥放學(xué)后的接送。

　　直到后來的后來，家里來了一張認尸的通知。他這才知道，新一任的“玩偶”就是哥哥……

　　如果不是因為他的懦弱，哥哥不會去做“玩偶”的，更不會死的……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

　　他還沒有對哥哥說：我愛你呢……哥哥，哥哥……侑李愛你啊，侑李一直一直都深深的愛著哥哥啊……你回來啊，快點回來啊……

　　然后，他在哥哥的喪禮上哭昏過去，再然后，他就什么都忘記了。

　　就是因為那時候，媽媽才不準(zhǔn)許侑李再照鏡子一次。把侑李所有日記本全部燒毀，所有跟哥哥相關(guān)的，所有可以想起以前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銷毀。

　　只要不讓他記起來就可以了——

　　“涼介，你真的那么恨他么？”森本看著不遠處，坐在櫻樹底下唱著童謠的侑李問道。

　　“……”山田沉默的看著那邊的侑李。

　　“你真的認為是知念害死他的么？”森本分明記得，知念死的那天是帶著多么滿足，卻又失落的神情。那個矛盾的樣子，那悲傷的臉，他想他一輩子都忘不掉了吧？

　　如果不是因為他，他不會從北海道趕回東京的，如果不回到東京，他就不會死的。所以都是他的錯，不然……他相信他們倆會在一起的……可是，我真的做錯了么？山田看著那孩子帶著一臉幸福的笑，對著鏡子里的人哼唱著很好聽的歌謠。

　　因為每一天每一天侑李都對著鏡子里的話自言自語，還時不時的有著自殺的傾向。知念父母實在是已經(jīng)快要精神崩潰了，才迫不得已的把侑李送到這家遠離城市喧囂的國立精神病醫(yī)院來。

　　“哥哥，今天侑李學(xué)唱了一首新的歌哦……”

　　櫻樹下，少年特有的嗓音在回蕩。

　　櫻樹下，少年的聲音已然不見。

　　櫻樹下，好看的有些妖異的紅色液體，一點一點從那個滿臉幸福的孩子身下流出……

　　哥哥——我來找你了……

　　哥哥——我愛你……

　　ＥＮ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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