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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頭
啦啦啦……啦啦啦……
丫頭哼著歌輕快地朝家走去。
“不知道今天的晚飯吃什么?”她樂呵呵的想著。
忽見前方出現(xiàn)了一行人,正朝自己迎面走來。
當先一男子,頭戴白巾,臂套黑紗,雙手抱著一個相框,因為是半低著頭的,丫頭看不太清他臉上的神情。
緊隨其后的兩人,一左一右站著,靠外側(cè)的胳膊上各挎著一只花籃,一邊走一邊不時地伸手從花籃里抓起一把紙花,揮舞著手臂朝半空中撒去。
中間幾人抬著一口漆黑而沉重的棺材,幾個眼睛紅腫的男女跟在后面,也是頭戴白巾,臂套黑紗,或舉著花圈,或拿著什么器物。
人群最后方,還有人不時的放著鞭炮,噼里啪啦的炮竹聲,伴著清風與紙花共舞,旋轉(zhuǎn)……旋轉(zhuǎn)……跌落于塵……
丫頭好奇的看著他們,側(cè)身停在原地等著他們先過去。
待一行人逐漸遠去,消失在轉(zhuǎn)彎處后,丫頭歪著頭看了看地上的紙花。
猶豫了一下,她蹲下身撿起幾朵來,好奇的舉著看了看,形狀有些像她過年玩的剪紙。
丫頭高興地將紙花拿在手上把玩著。
年幼的她還不能理解“死亡”的真正意義,也不知紙花背后的故事,只是覺得有趣。
啦啦啦……啦啦啦……
丫頭繼續(xù)哼著歌朝家蹦蹦跳跳的走去。
“丫頭!鄙砗笥腥藛舅。
“哎~”丫頭順口答道,轉(zhuǎn)頭看向后方,卻空無一人。
她疑惑道:“咦,人呢?”又左右看了看,四周也都沒人。
丫頭晃了晃頭沒有多想,繼續(xù)朝家走去。
“丫頭!薄∩砗笥钟腥藛局。
“哎,”丫頭嘴角一撇,身子快速地向后轉(zhuǎn)去,正想要戲笑對方,入眼處卻還是空無一人。
她臉上的笑,頓時落了下來。
丫頭疑惑了,朝著空蕩蕩的方向問道:“誰在叫我?”
“不要躲貓貓了,快出來吧,我已經(jīng)看見你了!泵看胃绺缃憬銈兙褪沁@樣子把她騙出來的,她覺得對方一定也會上當。
可沒有人回答她,也沒有人出現(xiàn)。
四周靜的像能聽見針落地的聲音。
丫頭心中微微有些不安,緊張的吞了吞口水。
“啞……啞……啞……啞……”
路邊的樹枝上突然傳來烏鴉刺耳的尖叫聲。
丫頭被嚇了一大跳,整個人一下子就不好了,她害怕的縮了縮脖子,兩只眼睛滴溜溜地左顧右盼。
在她從長輩那里聽說的故事里,“烏鴉”的出現(xiàn)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突然,她手上的紙花浮現(xiàn)出冷冰冰的光圈,看起來邪惡又魅惑。
丫頭揉了揉眼,又仔細看去,紙花還是那樣潔白,并沒有什么光圈,但她莫名覺得,紙花好像變得不一樣了,透出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感。
在丫頭的注視下,紙花猛的變了顏色,白色瞬間成了血紅色,好像能滴出血水來。
“。。!”丫頭驚叫著摔開紙花,邁開步子拼命朝家逃去。
“丫頭,丫頭,丫頭……”
呼喚聲由遠及近,綿綿不絕,不似在身后,像是有人在她耳邊低語般。
丫頭感覺背后的汗毛都豎起來了,這聲音似鬼魅般追著她,可她卻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直覺告訴她,不能再應(yīng)答對方了。
她緊閉著嘴,提氣朝家狂奔。
可往常只需十幾分鐘的路程,如今卻怎么也跑不到頭。
“啞……啞……啞……啞,啞,啞,啞,”
烏鴉的叫聲,越來越急,越來越刺耳。
“丫頭,丫頭,丫頭,丫頭啊啊啊啊啊丫頭啊啊啊啊丫頭丫頭呵呵呵,丫頭啊啊啊啊……”
四面八方的聲音將丫頭團團包圍,她徹底崩潰了,捂著耳朵大叫起來,“是誰?你是誰?你出來,你出來嗚嗚嗚嗚,你出來……嗚嗚……”
四下突然一片死寂。
“你出來,你出來啊,你不要嚇我嗚嗚,媽~媽~媽媽嗚嗚……我好害怕嗚嗚……”丫頭帶著哭腔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低,漸漸低不可聞,只偶爾抽噎一下。
“啞…啞…啞…啞啞…啞……”成群的烏鴉從樹梢頭冒出來,拍打著翅膀在她周遭盤旋。
“……哇嗚……媽媽……我害怕……嗚嗚嗚嗚……嗚嗚嗚……媽媽……”丫頭又被嚇得大哭起來,小身子止不住的哆嗦著。
“小丫兒,你怎么了?”一道溫柔的女聲在丫頭耳畔響起。
丫頭有些木訥的抬起頭,表情看起來呆呆傻傻的,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幕。
“文琴嬸子,哇嗚……文琴嬸子,嗚嗚嗚…嗚嗚…”眼前正是鄰居文琴嬸子,是從小看著自己長大的,此刻對方正一臉關(guān)切的蹲在她身前。
丫頭整個緊繃著的神經(jīng)一下子松了下來,她扯開嗓門“嗷嗷嗷”的痛哭出聲,仿佛要把滿心的恐懼全都哭出來,她哭的直打嗝,小身子一抽一抽的。
文琴嬸子溫柔的拍著她的背,問道:“小丫兒,你怎么了?”
丫頭拿手抹著眼淚,斷斷續(xù)續(xù)的說:“我怕,剛剛有聲音一直跟著我……我拼命跑,拼命跑,怎么都跑不回家。嬸子,我好害怕,嗚嗚……”
“別怕,有嬸子在……”文琴嬸子柔聲寬慰著她。
丫頭委屈的點點頭,情緒漸漸穩(wěn)定下來。
“丫頭!
“哎,”丫頭稀里糊涂的應(yīng)答道,以為是文琴嬸子在喚她。
……
剎那間,陰風起,紙花飛,撫在背后的柔手也消失了……
丫頭不安的抬頭,發(fā)現(xiàn)身邊根本沒有文琴嬸子的身影。
她急忙扭身四下尋找,卻空無一人,一回頭猛地和不遠處樹梢上的烏鴉對視上,對方正冷冰冰的盯著她看。
丫頭呆愣在原地,臉上還掛著兩滴圓滾滾的熱淚。
她的表情有些錯愕,又有些發(fā)懵,瞳孔深處布滿了細碎的驚恐。
“媽媽……啊啊啊啊媽媽……”丫頭嚎叫著猛地一下站了起來,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撒腿朝家狂奔。
這次,很順利的,她回到了家。
站在家門口,丫頭哆嗦著從褲袋里拿出家門鑰匙。
抖了半天才雙手扶著鑰匙對準了門眼。
“咔嚓!”鑰匙剛插進門眼里,不待她反應(yīng),她的頭就不受控制的連連朝“門”猛烈撞去,發(fā)出一陣“砰砰砰砰”的巨響,像是被人抓著頭發(fā)使勁按著朝門板上砸。
記不清砸了十幾下,還是二十幾下。
丫頭被砸的頭暈眼花,腦門生疼,整個人像脫水的魚,緩緩滑落到地上。
“你是誰?你是誰?你出來,出來…出來…你走開……救命媽媽,媽媽……”整整三天,丫頭臥床不起,嘴里反復(fù)說著胡話。
三天后,她醒了過來,眼神空洞,表情還是有些木木的,一動不動地呆坐在床上。
丫頭媽媽兩眼通紅的坐在床邊,輕聲安撫道:“丫頭,乖寶,沒事了啊,別怕,有媽媽在,別怕啊!
丫頭機械地轉(zhuǎn)頭看她,面無表情。
見她這個樣子,丫頭媽媽心疼的直抹眼淚。
這幾天,丫頭媽媽寸步不離地守著女兒,每每看著女兒毫無知覺的躺在床上,她不止一次地痛哭失聲。
如今看著女兒終于有所好轉(zhuǎn),她心里繃到極限的那根弦才算松下。
那天下午,丫頭媽媽和鄰居從地里干完農(nóng)活回家,剛走到院壩口,就看到女兒倒在自家的門前。
嚇得她趕緊沖上前抱起女兒查看,鄰居也趕忙跑去村子里叫人幫忙。
她們?nèi)チ丝h里的醫(yī)院。
可一連瞧了好幾個醫(yī)生,做了各種檢查,也查不出什么癥狀,說丫頭看起來只是在昏睡,只能先觀察觀察。
“會不會是撞邪了?”同病房的人隨口提了一句。
本是隨口一說,丫頭媽媽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真就托人去請了隔壁村小有名氣的“神婆”。
神婆讓她先把丫頭帶回家,上門查看了丫頭的癥狀后,又在屋里屋外反反復(fù)復(fù)地來回查看,而后便讓丫頭媽媽按她說的準備所需要的一應(yīng)器物,待過兩日時機成熟了她再來。
兩日后,神婆在丫頭家的堂屋前擺下案臺,口中低吟著什么在屋子里四處游走,最后停在丫頭床前,一陣比劃吟唱后,停下了動作。
只見神婆雙目微睜,閉口不言,靜默了幾分鐘后轉(zhuǎn)身告訴丫頭媽媽,丫頭是動了不該動的東西,撞了煞,才有此一劫,現(xiàn)在人家已經(jīng)找上門來了。
本來,因為殊途有別,對方是沒有辦法直接找上丫頭的。
但對方喚了丫頭的名字三次,丫頭都應(yīng)答了,便被視作丫頭同意對方前來討要說法。
不過,萬幸的是丫頭年歲還小,也不是有意冒犯,對方才沒下狠手,只是打算給她一個教訓(xùn)……
經(jīng)過神婆的幾番溝通,又答應(yīng)用香燭紙錢作彌補,對方才勉強罷休。
看著已經(jīng)蘇醒的丫頭,神婆道:“丫頭媽,你放心吧,丫頭沒事了。只是她這次被嚇得不輕,你好好照顧她,靜養(yǎng)一段時間就好了!
“謝謝神婆……”丫頭媽媽不住地道著謝。
不久后,丫頭也恢復(fù)了往日的活潑開朗。
但這次的經(jīng)歷,已經(jīng)牢牢的刻印在她腦中,時刻警醒她:一切不屬于自己的物品,都不能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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