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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龍舟緩緩順著平靜的川流往前漂游,水底很黑,讓人看不清,水面倒映著七彩的流光;細長的龍舟,兩側(cè)都坐滿了人,他們帶著各種鳥獸形狀的面具,都不說話,手里握著劃船槳也不動,氣氛十分詭譎與悚然。
月亮也倒映在這黑乎乎的水面,金銀光澤的影子拖得很長。在這條龍舟的船頭,放著一個圓溜溜的鼓,鼓的上面坐著一個少女,沙羅是她的名字。
她困惑地望向船尾,問道:“我在哪里?這里是什么地方?”
龍舟之上,沒有人回答她的疑問,仿佛只有她一個活人。龍舟安靜地漂游,直至一個碼頭,立在那里的牌樓刻著'小兒市',龍舟也不再動了,似乎在等著她下船。
這是個什么地方?住在這里的人們都是孩子嗎?
她心里困惑重重,小心地離開了龍舟,剛上岸,她回頭,龍舟卻在她的眼前漸漸變得透明,最后憑空消失了。
沒有龍舟,回不去原來的地方,她只能往前走,朝著牌樓后方的山城走下去。
這里像夢境一樣,樓房一座又一座,都建在臺階徑道的兩側(cè),重巒疊嶂,又張燈結(jié)彩,徑道像巨龍一樣蜿蜒在山中。這里是夢境吧?
空氣中彌散著奇妙的芳香,各種花燈透著佳節(jié)的氛圍。她第一次來到這樣的街市,被自己喜歡的花燈吸引,忍不住停留了幾分鐘,欣賞那些花燈。
突然從花燈之間伸出一個巨大的毛茸茸的貓頭,嚇到了她,那貓頭無辜地看著她,然后一雙手摘下了貓頭,露出孩子的臉龐。
那孩子笑得很甜,長得像洋娃娃一樣,她剛想和那孩子搭話,但那孩子轉(zhuǎn)身就不見了。她剝開一個又一個的花燈尋找,都找不到那個孩子。
她順著長街走,遇見許多奇怪的人,男女老少都戴著不同的面具,都穿著不同風格的衣服,漢服和角色的戲服最顯眼;年輕人偶爾摘下面具,站在街邊談笑。
這里是……角色扮演的嘉年華展會嗎?感覺像是見過的情況。
她有些驚喜,端午節(jié)的當晚,她只是泡了辟邪的草藥浴,喝了一杯米酒,然后熄燈爬上自己的床,就突然坐在了龍舟。她分不清自己現(xiàn)在是在夢里,還是在另外一個空間,但眼前的美好,讓她暫時忘卻了思考。
前方緩緩走來八個壯漢,抬著一乘大轎,轎子的四面垂掛著紗帳簾子,讓人看不清坐在里面的人。幽香彌散,這條街的人都聞到了,紛紛回頭望去。
有人往后退步,然后低頭又跪地,其他人也跟著這么做了,而她呆立在原地,仿佛鶴立雞群。
轎子剛經(jīng)過她,就突然停下,搖晃的熏香球也跟著停止搖晃,鈴鐺似的聲響也停了。
隨駕的少年-柯柯見她舉止反常,以及轎子里的人的指示,柯柯走到她面前,提醒她:“你是什么身份,怎么見到長公主也不跪?big膽!”
她才反應(yīng)過來,看著眼前這個穿著剪紙紋漢服、戴著白紗帷帽的少年,木訥地問道:“什么長公主?”
柯柯驚奇地打量著她:“你不會是從外地來的吧?居然不知道這個地方的主宰者就是這位長公主!”
她緊張地回答:“我……我不知道啊。”
這時候,轎子里傳出一個高貴又冷淡的女子聲音:“……罷了,本宮看她還是個孩子,饒了她吧。教她好好記住這里的規(guī)矩。”輕嘆一聲后,命令道:“走吧!
柯柯立刻回到轎子的側(cè)旁,跟著轎子走。幽香和轎子漸漸遠去,街上的人們看見他們離開了,才敢站起來。
有人對她說:“你這個孩子,怎么這么不懂事?大人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就是了,剛才險些沒命啊!
又有人說:“你是誰家的孩子。恳院笞⒁恻c,長公主今天心情好,下次就不一定了!
她覺得奇怪,反問他們:“我長得很像小孩嗎?我和你們差不多高,也沒有那么幼稚。俊
那些人忽然不說話了,只是搖頭嘆氣,似乎十分失望。在所有長者的眼中,無論后輩有沒有成年,都永遠是孩子。
街上似乎恢復(fù)正常了,她打算繼續(xù)往前走,在花燈的光照下,她忽然發(fā)現(xiàn)一位老奶奶的腳后跟沒有影子,她愣了愣,又看了其他人的腳后跟和腳尖,他們都沒有影子,她低頭看看自己的腳前腳后,只有她拖著一條影子。
她驚恐地捂住嘴巴,不敢叫出來。這里是什么地方?這里的人們難道都不是活人嗎?小兒市,其實是小兒鬼市?
她不敢再靠近他們了,轉(zhuǎn)身往沒有人的地方跑,沿著臺階徑道跑了好久,直到跑不動了才停下來。
這里不會只有她一個人有影子,而有影子的人就是和她一樣的人,也許和她一樣從外面的世界來。她想找到這樣的人,然后結(jié)伴尋找回去的路。
洪亮的鐘聲,突然從她的頭頂響起來,嚇了她一跳,加劇了她內(nèi)心的恐懼,但鐘聲綿延,她漸漸恢復(fù)了平靜與理智。
她抬頭往上看,原來她是不知不覺地跑到了一座大教堂的旁邊。大教堂高聳,外表樸素又透著一絲貴氣,最高的部分像一支削尖的鉛筆,洋氣的格子窗閃爍著七彩的光,七彩的窗玻璃拼圖繪制神的傳說。
她毫不猶豫地踩著臺階,走進了大教堂。那里面的氣氛,十分神秘而嚴肅,無數(shù)支蠟燭的光芒把這個照得輝煌。
她邊走邊欣賞這里的圣殿,欣賞眼前的高大又華麗的雕塑,管風琴的伴奏聲和唱詩班的歌聲在周圍響起,但她看不見任何一個人,他們仿佛透明。
過了幾分鐘,她的眼角余光忽然捕捉到一個黑影,她緊張起來,立刻朝那邊望去,她看見一個留著黑長發(fā)的、表情也有些冷淡的黑衣琴師站在一排排長椅的對面,安靜得可怕。
琴師寒寒抱著一把螺鈿紫檀琵琶很正常,但另一只手卻拿著一本《圣經(jīng)》,似乎不搭調(diào)子。她就問道:“你是……這教堂里的人嗎?”
寒寒冷淡地斜目,竟有一絲妖媚的感覺,性別也讓人難以分辨。她擔心寒寒聽不見,重復(fù)說:“你是教堂里的人嗎?”
寒寒終于回答:“你知道你進來意味著什么嗎?你的靈魂已經(jīng)歸屬于這里的神了。”
她愣了一下,好奇地問:“那你也是嗎?”
寒寒不回答,只是走到她的面前,只是遞給她一本《圣經(jīng)》。她看著這本書幾秒鐘,然后伸手收下了。書里寫了怎樣的神話?她很想知道。
寒寒說:“我就在這里,也不會離開這里,如果你有什么問題,來這里找我!
似乎是遇見了非常好的人,她感動著抱緊了手中的書。寒寒不再說,默默經(jīng)過她身旁,走向祭壇側(cè)旁的門,借著蠟燭的光芒,她發(fā)現(xiàn)寒寒也沒有影子,琵琶也沒有弦。
她愣了一分鐘,也迷惘了一分鐘。在離開大教堂前,她將雙手合十并緊緊地相扣,向神像祈禱,輕聲說道:“God, please, I want a person to help me.”
一場小雨降落在這座山城,燈籠的光并沒有因此被澆滅,臺階徑道已經(jīng)開始濕漉漉了,街上的人也越來越少。
太子立在悠長的廊道里,看著落下來的雨,即使這座山城的主宰者-妞妞長公主經(jīng)過這里,他也沒有回頭。
妞妞看了他的剪影一眼,就萬般冷淡,哼了一聲,接著冷嘲:“有些人得了太子之位,就開始玩物喪志了。除了賞雨,似乎什么正事也不干,民心所向還能撐多久呢?”
太子聽見了背后的聲音,但不屑于回頭,只是平靜地說話:“那么,據(jù)說是這個世界最厲害的女人這次在外面又獲得了什么?”
妞妞抿唇微笑,笑容十分冷艷,透著一絲王者的氣息,不怕告訴他:“人,本宮在街上遇到一個膽敢不向本宮下跪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外面來的!
太子同樣嘲笑長公主:“所以呢?”
妞妞偷偷咬牙,然后說出狠話:“你最好去監(jiān)視這個膽大包天的小丫頭,如果她敢破壞這個地方的規(guī)矩,直接處理掉!
太子反問:“你的主張,為什么交給我?”
妞妞笑了笑,野心掛在嘴角:“不然呢?看一場雨又怎么能讓你斗得過我?哈哈哈。”
笑聲漸漸遠去,妞妞的背影也跟著慢慢消失在廊道的盡頭,被雨天帶來的霧氣包圍。
太子看著雨,身旁卻又想起了另一個聲音。那男子的聲音說:“你都與她平起平坐了,總不能真的聽她的吧?我以為你的實力……”
太子打斷了這個聲音:“她可能很在乎那個外來人,也可能忌憚那個外來人。”
突然出現(xiàn)在他旁邊的少年,倚靠著護欄,腰帶上掛著三角粽形狀的飾品。由于反駁不了他的道理,少年只能說:“那,我?guī)湍闳??br> 太子說:“你是冥冥,不是明明!
冥冥知道他的意思,告訴他:“小兒市從來沒有過大晴天,每天都是冥冥!
太子說:“男的,你可以去;女的,還是我來吧。”
“……”冥冥沉默了幾秒,然后指著太子說:“說到底,是因為長公主叫你去監(jiān)視的闖入者是個丫頭……人都還沒見過,你你你見色起意!
太子幫他糾正:“重色輕友。”
冥冥說:“其實有新人來也是好事,不知道她會帶來什么新奇的東西?到時候把她同化了就好!
山城天亮以后就是大陰天,霧氣朦朧,哪里都沒有明顯的陽光,說它是鬼市,真的沒有那么陰暗;說它不是鬼市,這里的氛圍和人們都脫離了現(xiàn)實。
她已經(jīng)被困在這里幾天了,漸漸習慣了這里沒有影子的人們。他們無法告訴她,關(guān)于去到外界的路,因為他們從來無法離開這里。而她又執(zhí)著于找到一個和她一樣有影子的人。
她不知道常有人像影子一樣跟蹤她,一次又一次。太子有著極其美麗的臉,讓許多人分不清公母,崇拜他長相的少女遍布山城,因此太子不得不戴面具、披著斗篷跟在她身后。
到了某一天,太子仍然如此,但偶然遠遠地看見她在狹窄的小樓臺階,與一個薄紗披頭的文雅青年撞了個滿懷。她與那個青年都倒在臺階上,掙扎了好久才終于爬起來。
她一只手扶著有點疼的后腰,另一只手扶著臺階的扶手,溫柔地吐槽:“哎呦,你身體也太Q彈了吧,還好不是彈簧!
亮亮抓起落在地上的薄紗,著急地問道:“你沒事吧?要不,我?guī)湍憬写蠓颍俊?br> 她抬頭看了看亮亮,然后說:“是你啊,布店的老板!”
她記得店里什么布都有,但唯獨蜀錦不賣,精美的蜀錦被掛在黃金架子上,像是鎮(zhèn)宅的寶物,而亮亮自己也穿著這樣的蜀錦衣服。
亮亮看向她背后的某一處,太子也發(fā)現(xiàn)了亮亮在看著自己,只是冷靜地與亮亮對視。亮亮笑了笑,只對旁邊的人說:“這么精神,那就是沒事了。以后走路小心點,尤其是背后!
她目送亮亮的美麗瀟灑的背影,一點都聽不出來他第二句話的意思。
暴雨的季節(jié),雨又落下來了,她東張西望,尋找可以避雨的近所,回頭就發(fā)現(xiàn)了一把油紙傘擱在墻邊,卻沒人拿走。她看著它幾分鐘,傘仍舊在那里,仿佛是為她留的,她不再猶豫了,跑過去拿起傘,然后撐傘行走在雨中。
不知走到了何處,她看見前面坐著一個人,不畏風雨,甚至藐視風雨,坐在屋檐下,雨水順著這個人的儺戲面具和雙肩不停地滴落。
他像是死了一樣不動,讓她有些膽怯,小心地走到他的面前,然后小心地伸手,輕輕推他的肩膀,問他:“你……還活著嗎?如果斷氣了,我……我?guī)湍憬腥顺取?br> 這個人忽然動了,抬手就把她的手推開,似乎有點淡漠,也不說話。她沒在意,只是低頭觀察他的腳底板和背后。
陰雨天,光照比較弱,難以看出影子,所以她觀察了幾分鐘也沒有頭緒。
這個人叫夢夢,把儺戲面具推到了頭頂,顯露了真容,然后沒有表情地說:“干嘛呢?在看我身上哪里可以打劫嗎?”
她收回目光,直視著夢夢,和他坦白:“你有沒有影子。俊
夢夢很輕地哼了一聲,反問她:“能吃嗎?”
已經(jīng)擺明了拒絕告訴她,她也知道下次不一定再遇到這個青年,所以她決定攤牌:“我想找一個有影子的人,想知道你是不是!
夢夢依舊淡漠:“這東西,有或沒有,在這個地方本質(zhì)沒有差別,反正人都活在這里。”
她問:“你們這里的人,會死嗎?”
夢夢垂眸沉默了,許久都沒回答。
她接著說:“有影子就有壽命的期限,沒有影子也許就永遠不變?”
夢夢說:“我還沒到那一天,少去想什么未來!
這里好像沒聽說過有人去世,那么他們?nèi)绻皇枪,就是妖怪,但他們知道自己是鬼或妖怪嗎?br> 她偷偷在心里推測,瞥了夢夢一眼,這場雨不知道要下多久,她也不知道夢夢為何坐在這里淋雨。
旁邊立著一臺冷凍食品販賣機,飄散出來的冷氣在雨中更為冰冷。她還是走到販賣機前,用自己帶著的一張卡,購買了一盒生肉,然后遞給夢夢。
拿著這盒生肉,夢夢又沉默許久,問她:“你知道這里面是什么嗎?”
她理所當然地回答:“生吃的肉啊,也叫刺身,要蘸著調(diào)味料吃。怎么了?”
夢夢沉默了幾秒鐘,又問:“你知道男同肉嗎?一對這樣的情侶殉情以后,就變成了男同肉!
她說:“這樣啊,有點可怕。”
夢夢看著手里的這盒生肉,有些話都卡在喉嚨里。這一盒就是男同肉,兩個人的肉都疊在一起,就像'夫妻肺片'。
她剛要離開,夢夢說了最后一句話:“如果你發(fā)現(xiàn)有人跟蹤你,你會怎么做?”
她思考了幾秒鐘,認真地回答:“大概會想回來找你,幫我揍他。”
夢夢苦笑:“如果他有特權(quán),太難了,我只想當人!
她走了一段路,雨似乎開始變小了,但她想著亮亮和夢夢都同時對她說了提醒的話。她忽然停下來,然后回頭。
在雨中,她前面的男子也沒有躲閃,和她一樣,都站立在濕漉漉的街,他們的腳下如同鏡子,倒映著五彩斑斕的顏色。
太子摘下了面具,平靜地注視她,眼睛十分魅惑與深情,淺綠色的眼珠如同寶石,淺棕色的頭發(fā)卷曲,外貌像她吃過的香甜的蛋糕。
她朝太子揚了揚手中的卡,說:“我只有它了。財產(chǎn)沒有,命也不值錢,你選吧!
太子邁著大步,走到她面前,抓住她的手就轉(zhuǎn)身,拉著她走,而他的聲音竟然如此溫柔:“要的就是你的命!
她覺得奇怪,就說:“打劫我的命,不是打劫我的卡?你真是個怪人!苯又脵C會問:“那你有沒有影子?”
太子說:“你才是個怪人。這幾天怎么逢人就問有沒有影子,你和影子過不去?”
她不樂意地說:“找影子是我的事,偷看我在干嘛,就是你有問題!
太子不回答,只是奪走了她手中的傘,無情地扔到地上,然后強行帶她走。傘在風雨中滾動,他們的朦朧背影在雨中漸漸消失。
她被鎖在大鐵籠里,籠子用鎖鏈吊在宮殿的半空,只要用力搖晃,籠子就會晃動,發(fā)出清脆的鈴聲。為此,她住在籠子里不敢有太大的動作,籠子搖動會使她感到頭暈,極其沒有安全感。
籠子底部就是軟綿綿的床,隨便她怎么打滾。宮殿里的幾個水晶吊燈都圍繞著籠子,讓人更容易看清楚籠子里的情況。
那天夜里,太子進到了宮殿,抬頭就望著籠子,看見籠子里的她正在背對著自己睡覺,安逸得就像在自己家,根本沒計劃逃跑。
兩個穿盔甲的、戴蒸汽朋克式鳥頭面具的很強壯的士兵降下了大鐵籠。太子打開籠子,并進到里面,坐在她背部的旁邊,對她說:“知道我為什么抓住你?你是這場權(quán)力斗爭的籌碼。我必須要贏了長公主才能徹底支配這個地方!
他說著,就低頭,輕輕地親吻她的一縷長發(fā),玫瑰花香和溫暖的雌性味道撲進他鼻子的呼吸道。
她的聲音忽然響起:“聽不懂……”
太子在她的旁邊斜身側(cè)躺,用食指輕輕彈她的耳廓,無奈地笑著說:“聽不懂嗎?你的這只耳朵朝著我呢!
她抓住太子的手,回頭問道:“如果你贏了這里的長公主,那是不是可以幫我找一找通往外界的路?”
太子只平靜地跟著問她:“你很想回到外界?這里過得不好嗎?到處都有你想要的東西,回到外界就再也不能擁有。”
她也只簡單地回答:“人總要認清自己是什么。”
太子沉默了幾秒,忽然問起其他的問題:“你最喜歡什么?”
她毫無保留地回答:“月光,新鮮的玫瑰。”
太子可惜地告訴她:“這里確實沒有你鐘愛的東西。”
她重復(fù)那個問題:“你這里有一部分實權(quán),那你應(yīng)該知道這里還有誰是有影子的?”
太子松開她的手,轉(zhuǎn)過身,背對著她說:“找到你認為的同類,有什么好處?也許不分種類地融入會更好!
她垂眸回答:“也許……不會再被認為是異類,也許ta知道回到外界的方法!
太子哈哈笑了笑,接著告訴她:“那他不一定會愿意告訴你,不一定會想幫你呢!
離開之前,太子湊近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安撫。男子的味道在這個地方格外的明顯,是淡淡的麝香,混合香甜的龍涎香,使她不由回頭望向他。
但太子已經(jīng)離開了鐵籠,走向?qū)m殿外面。她扶住鐵籠,看著他的后背,驀地發(fā)現(xiàn)他的鞋后跟拖著一片淺色的影子。
長公主沒有影子,是這里的主宰者,但太子有影子,同樣有實權(quán),他和長公主一直在互相奪權(quán)。
她似乎開始明白太子對她說那些話的含義了。在這座山城,在這個每天陰郁的地方,她似乎看見了一束光芒,它照在了她的身上。
又是一個夜晚,她試著推開門,才推了幾下,外面的鎖就掉落在地上,發(fā)出了明顯的響聲,但宮殿依舊很安靜,沒人闖進來阻攔她。
這鎖本來就是松的,她小心地爬下鐵籠,謹慎地松手,輕飄飄地墜落到地板,然后爬起來,順便撿起鐵鎖,放在挨著墻壁的條形木桌上,花瓶的旁邊;ㄆ坷锊逯堊龅囊约芭づぐ糇龅拿倒寤ā
她悠然地走了出去,根本沒人攔她,鳥頭兵都像木偶一樣站在那里不動。
她經(jīng)過院子里的游泳池,遇到太子突然從水里冒出來,他渾身濕漉漉的,水珠一直順著他的皮膚滾落,他全身也沒有一件衣服。
太子的胸肌和八塊腹肌在月光之下那么明顯,她不由停住了,看著他,卻不說話。
太子也發(fā)現(xiàn)了她,朝她說:“你是不相信我說的,想趁夜溜走?離開我的地方,你什么都沒有。”
她回答:“我是來找你的!
太子抬手,把滴水的前發(fā)捋到后腦,笑著說:“你說什么?我聽不清楚,你過來再說一遍!
她看見太子濕漉漉的八塊腹肌上有一顆痣,就轉(zhuǎn)身背對著他,不敢看了。她說:“你還是上來,把衣服穿好吧!
太子豎著手掌在耳廓旁,說道:“什么?太遠了,我聽不清,你過來啊!
她就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太子游了過去,再度冒出水面,用力將她拉扯入水池,兩只胳膊抱住她,防止她沉入水底。
她的背部緊緊地貼著太子的胸肌,她緊張地說不出話。
太子重復(fù)問:“你剛才在上面,想對我說什么?”
她在緊張中,完全想不起來,而無法回答。
太子抱起她,把她放在水池邊緣的臺階,緊緊地扶住她瘦小的骨骼,望著她細長而溫柔的雙眸,忽然很想吻她一下,他愿意相信一見鐘情。
但當太子的嘴靠近時,她面對他的西洋美貌,竟然清醒地躲過了,還反客為主,低頭用皓齒攻擊他的耳垂下方的側(cè)頸。
錯誤的方法,反而讓太子更加感興趣,太子問:“你看不上我?”
她的回答是如此簡單:“我可能比你大很多很多歲。”
太子輕輕搖頭,然后說:“年齡的差距不是最好的借口!
月亮的倒影映在水面上,風輕輕吹動水面,月亮的倒影微微晃動,她從來沒想過能夠從水面看到這么巨大的月亮。
太子帶她來到川流邊,望向朦朧的水面,并伸長胳膊,指著那里。她看見無數(shù)玻璃瓶浮在川流,并被川流推向河道的前方。
不遠處有人撈起玻璃瓶,甚至坐在岸邊,用皓齒咬開軟木塞,就這樣豪飲起來。
她驚奇地問:“這些是……飲料還是酒?”
太子告訴她:“是外界的酒,外界的人把美酒投進來了。”
接著太子也撈起了一瓶,細看瓶身,這是一瓶昂貴的葡萄酒。
她看著太子完美的臉龐,說道:“你果然也是從外面進來的!
太子說:“這里的人們,沒有愛,沒有童年,也不會死,物質(zhì)都從外界來,隨處都可以撿到。”
她開始有些崩潰:“我不要永遠呆在這里,我不要像木偶一樣活著。你一定知道怎么離開這里,對不對?”
太子把臉側(cè)向另一邊,只說:“你一個人離開,我不會幫你!
長公主不會死,也殺不死,但長公主和這里的人們一樣不會產(chǎn)生愛情,所以,也許只有愛情可以瓦解這個女子的主宰能力。
她抓住太子的手,扣緊他的五指,說:“你和我一起走!”
太子終于回頭,注視著她,唇角和眼眸都流露出了含情的微笑。然后他舉起瓶子喝了一口葡萄酒,在酒的灼熱包圍他的心臟的時候,他抱住她,親吻她的小巧薄唇。
在第二天的早晨,太子離開了她的身側(cè),離開了鐵籠。他最先做的事情是,見長公主,并要求長公主出席他的婚禮。
盡管長公主冷笑著反對,太子仍舊這么做了;槎Y當天,長公主帶了一群手下闖入大教堂,那些手下都帶著巨大的蒼鷹,長公主也是。
長公主一聲令下,蒼鷹們立刻被放飛,在婚禮搗亂,所有的神職人員都抱頭逃奔,太子握緊新娘的手,用燭臺驅(qū)趕那些蒼鷹。
他身手不凡,陸續(xù)擊落蒼鷹,又打敗了撲上來的手下,激怒了長公主,迫使長公主舉起了一根短的金權(quán)杖,搖晃它的金鈴。
只是很短的時間,長公主的援兵瀟灑地來了,那青年抱著一把油紙傘,表情十分淡漠與冷酷。
她立刻認出:“友友?你是長公主的小白臉。俊
友友朝她咆哮:“誰是小白臉!……誰給的錢多就接誰的單,不是很正常嗎!”
她思考著說:“那如果我的錢比長公主多,你也會馬上反水吧?我大概有……”
友友再度咆哮:“你這樣是在違反私人委托的接單規(guī)則,這一單我還沒結(jié)束!”
長公主打岔:“說那么多干什么?打過去!”
友友只好閉嘴,然后朝目標撐開油紙傘,居然飛出無數(shù)暗器——像珍珠似的東西。
她無法估計這些東西有多危險,只知道避開,在一片混亂中,暗器擊中了一把螺鈿紫檀琵琶。
寒寒突然出現(xiàn)在現(xiàn)場,緊緊抿唇,似乎十分無語。友友停下來,滿臉尷尬,拼命地向寒寒道歉。
太子站在他們的身后,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機會,如果讓長公主看見充滿愛情的吻,那會打敗長公主嗎?太子看了威嚴的長公主一眼,就抱住眼前的新娘,綿綿地與新娘接吻。
長公主看著他們,雙目忽然瞪大,接著石化了,慢慢地消失了,只留下一張巨大而瑰麗的皮影戲,閃爍著寶石的光澤。
太子以為這樣就結(jié)束了,剛要去撿長公主的金權(quán)杖,山城卻劇烈搖晃起來,地面裂開,碎塊翹起來,樓房被撕裂,他們都往下墜落,墜入深淵。
太子急忙抓住巖壁表面的鎖鏈,另一只手用力抱住她。山城崩塌后,出現(xiàn)了一個大坑,巖壁的表面都是縱橫的鎖鏈。她張望時發(fā)現(xiàn)了什么,就指著前方的某一處。
鎖鏈緊緊捆著一個木偶,而頭部卻像是活人的頭,有著美女的臉龐,這張臉是宴宴,在她的后面,貼著她背部的一個男裝美人,叫玉玉,兩個人似乎無法分開。
她朝著那兩個人喊道:“喂,聽得見嗎?告訴我們,怎么才能出去?”
宴宴睜開沒有瞳孔的琉璃眼,回答:“你們出不去的。”
宴宴背后的玉玉笑得十分乖戾:“哈哈哈哈哈!還想出去?夢還沒做完呢。”
宴宴接著說:“夢不會結(jié)束!
太子篤定:“你們就是那道門吧?如果把你們都打敗,這里就不再存在,對吧!”
那兩個人的頭部忽然交換了,玉玉乖戾地笑著說:“你舍得動手嗎?撕碎夢,就像撕碎心臟,很痛哦!哈哈哈哈哈哈!”
太子剛要行動,她竟抓住了他的手,緊緊地抓住,似乎非常擔憂。太子低頭對她說:“我不是要破壞這一切的美好,給自己一點信心!”
她猶豫了幾秒,最后終于選擇了松手,太子將她放在安全的位置,然后從巖壁拔出了一把古老的劍,沿著鎖鏈跑向那兩個人。
這個地方崩碎得更加嚴重,漸漸撕裂了空間,陰郁被光明替代,一對美人木偶和這里的一切都化成了金燦燦的齏粉,取而代之的是現(xiàn)實中的游樂場。
巨大的旋轉(zhuǎn)木馬,云霄飛車,海盜船以及其他,都在閃爍著七彩的燈光,而雨卻落了下來,淋在她和太子的身上,沖刷太子的額頭、脖子與手背上的血跡。
他疲憊地喘氣著,懷里緊緊抱著她,但她緊緊閉著雙眼,一直熟睡,怎么也叫不醒。
……我們回來了,你醒醒啊,再叫我一聲“甜甜”。
太子不由跪了下來,跪在雨水里,抬頭朝著天空,微微張嘴,雙目緊閉,似乎很痛苦,任由雨水滴落在臉上。這不是他想到的結(jié)果,他不知道她看不到未來。
他們的身后,斷斷續(xù)續(xù)響起游樂設(shè)備的聲響。也許現(xiàn)實里只要還存在一絲希望,未來也會漸漸清晰。
那一天,她不知道自己是醒了還是在夢中,她躺在花海里,睜眼看到一個有著西洋美貌的青年捧著一束玫瑰花走向她。
她向他伸出了手。
甜甜……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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