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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一章
書頁變成了空白,文字扭曲成墨團,故事逃跑了。
童話的作者抱書去找尋,找入人群中。
幸運結(jié)識了一位總裁,不在公司,在整容院。
作者是被她的臉吸引到的,美的過了度,失了本真,美的丑陋。
看人不能看臉,作者深知,她走上前詢問。
“你好,請問你有看到我的童話嗎?”
總裁很溫柔地回道:“抱歉,我沒有看到你的童話!
作者有些遺憾,繼續(xù)問道:“那能請你聊聊你的故事嗎?我想我也可以寫一些新的,如果不行的話,很抱歉打擾到你。”
總裁并沒有拒絕,點了點頭,并體貼地帶作者坐入休息室包間。
“你是我見過最美的女人了,為什么還要來整容?”
作者疑惑道,雖然總裁的臉僵硬失真,但仍能看出本面的姣好。
“真的嗎!謝謝你,你是第一個這么說我!
總裁先是驚喜地?fù)嵘献约旱哪,隨后又嘆息著垂下手搖了搖頭。
“我還不夠美!
“為什么這么在意容貌呢?”
作者追問。
“因為美貌最能體現(xiàn)我的價值。”
“你是臉模?”
“哈哈哈,你可真有想象力,我是公司總裁。”
總裁大笑,作者卻笑不出來。
“總裁難道不是更看重能力嗎?為什么是容貌體現(xiàn)價值?”
“因為社會就是這么評判我們的價值啊!
總裁也不解為什么作者不知道這個常識。
她還是耐心解釋。
“你看就拿我是總裁來說,我長得越美,那些男人是不是越可能被我吸引從而考慮與我們合作,這不就體現(xiàn)了我的個人價值嗎!”
“所以說,顏值體現(xiàn)女人的價值!
總裁不忘強調(diào)觀點。
“可……可他們與你們公司達成合作不還是取決于你們的能力嗎?”
作者反駁。
“可他們不被我的外貌吸引,怎么會想著來與我們合作呢?后期工作我不一定會被安排進項目,那能體現(xiàn)多少我的價值,但他們被吸引過來一定是有我的功勞,沒有男人是不看臉的。”
看著驕傲的總裁,作者啞言。
“哎,都怪那群臭男人審美變得越來越快,越來越高了,害我不得不頻繁整形……”
總裁將話題拐了回來,依倒著沙發(fā)背嘆氣。
詭異的驚悚爬上了作者的后脊,心中快逃的欲望翻騰。
她故作鎮(zhèn)定站了起來。
“抱歉我突然想起還有別的事沒做,先走一步!
總裁也起身,短暫送了她一程,分別前給她遞了張明信片。
“這是我的名片,有我公司的地址,你或許可以來這兒找找我的員工們有沒有見過你的童話。”
作者道謝后接過。
分別后的作者通過網(wǎng)絡(luò)查詢總裁的信息,關(guān)于夸贊她“價值”的評價很少,構(gòu)成的基底竟都是以“惡毒”,“丑陋”等污穢。
作者緊皺眉頭,這些詞生長于不堪一擊的謊言——說她對員工太過苛刻,為人霸道蠻橫,可前者他們給出的證據(jù)明明與大多數(shù)男老板的行為無異,但作者從沒見過有人說那些男老板;后者今天的經(jīng)歷還歷經(jīng)在目。
荒謬至極。
作者忍著惡心舉報了每一條謠言。
隔日,作者如約來到總裁公司,采訪了所有員工,沒人看見她的童話。
作者更失落,但很快重振旗鼓,決定再去其他地方找找,總裁依舊為她送行一段路。
作者復(fù)盤著是否有遺落,在總裁回去前,下意識問了她最后一個問題。
“你會嫉妒那些比你更年輕更美麗的女孩嗎?”
總裁淡笑。
“會很羨慕,或許,會有嫉妒吧!
作者閃過熟悉,但沒抓住,總裁已經(jīng)走了。
逝去的逝去了,作者繼續(xù)找著她的童話,沒找到,午夜十二點,遇到了一位女孩。
世雨天,在便利店。
女孩縮在座位上,作者坐到了她對面。
“去買杯熱奶茶暖暖身吧!
作者在桌子上推給她一筆錢。
女孩警惕地盯著作者沒有動作。
作者開心于女孩的防范意識,將錢收回,起身到前臺買了杯熱奶茶。
整個過程她都側(cè)著身,讓女孩能看清她的全部動作。
拿著剛接好的奶茶重新遞給女孩,女孩還是沒接。
“你需要我做什么?”
女孩相信無功不受祿,她不信任作者。
“只需要你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么?”
“你有見過我的童話嗎?”
女孩搖了搖頭。
作者失望地抿起了嘴,又很快松開,將奶茶塞進了女孩手中。
“拿著吧,你幫了我,這是你應(yīng)得的!
“……”
“謝謝!
奶茶的熱溫捂著手,沉默片刻,女孩喏喏道。
作者重新坐在了她的對面:“能跟我講講你發(fā)生了什么嗎?把不開心說出來會好點嗎?”
女孩點點頭開口。
“我在離家出走,但我沒有地方去!
不用作者問,女孩便說出了她的故事。
她是重組家庭,母親死后,親娶了一位后母并生下了一個弟弟。
自此她的家庭成了一個幸福的三口之家——父親,后母,弟弟。
她是透明人,在家中被忽視是常態(tài)。后母是家中最在意她的人了,并不好,不是苛待,只是拿她當(dāng)服務(wù)弟弟的仆從。
她所有的價值評判于能給弟弟帶來多少價值,所有在她身上的付出都是要求她日后加倍返還給弟弟。
“你父親呢?”
作者小心詢問,不管女孩嘴里后母是怎樣對她有要求付出,她的父親沒存在于一次口述中。
女孩譏諷地勾了下嘴角。
“他啊,沒什么好講的,還不是與我后母一樣!
她不用專門回憶,腦海里都能冒出許多他還不如不存在的存在。
“你是姐姐,讓讓弟弟,不要太小氣!
這是她的獎學(xué)賞品被弟弟搶走時。
“你和弟弟是要互相照顧,現(xiàn)在你照顧他,以后弟弟長大了保護你。”
這是她一次次向弟弟退讓底線,卻被變本加厲欺負(fù),向父親哭訴時。
“你已經(jīng)很優(yōu)秀了,再優(yōu)秀就沒人敢娶我們家女兒了,你弟弟不一樣,再不有點特長,誰愿意嫁給他?”
這是她質(zhì)問父親為什么弟弟能培養(yǎng)那么多興趣而她什么都不能學(xué)時。
她當(dāng)時追問父親。
“我什么都不會跟個傻子似的也沒人敢娶我!
父親當(dāng)時怎么說的?
哦,對了。
“愛你的人不管你聰明與否都會愛你!
“你父親再婚前是怎樣的?”
女孩這次思考了良久。
“他那時還非常在意我,超級看重我的能力,教我勤儉持家,要體貼他人,怎么維持好一個家的生計。”
“他告訴我只有顧好小家才能做大事,爸爸這是在培養(yǎng)你。”
“可是到現(xiàn)在他也沒教我怎么做大事!
頓了片刻,她補充到:“他倒是經(jīng)常給弟弟講大事經(jīng)驗和大道理!
奶茶已經(jīng)溫涼,失去了溫度女孩的手又冷了下去。
雨終于停了,女孩站起了身。
“我要走了,但我不知道去哪,好像哪都一樣!
作者也站起身,抱住了落寞的女孩。
“要好好的。”
天空萬里無云,地上雨坑干了一半,女孩已經(jīng)走很久了。
作者不知道女孩會走向何方,只希望自己的祝福能生效。
她再次踏上了自己的旅途。
“你這樣不行,太浮躁了!
作者停下急行的步伐,左顧右盼,只看到一個抱臂嘆息的婦女。
“對,就是你!
婦女對作者道。
作者大步邁向婦女,婦女再次搖頭。
“太浮躁!
“你好,請問你有看到我的童話嗎?”
作者執(zhí)著地詢問每一個人。
婦女搖了搖頭繼續(xù)說教道。
“女孩子走路要平緩,不要這么毛毛躁躁的,不然別人一看,就知道你是個急性子,不踏實,誰敢跟你在一起!
作者不懂這是怎么聯(lián)系上的,追問:“還有呢?”
婦女順著講:“你說話也不要這么中氣洪亮,小情小意地收一些,語調(diào)要甜,語速要慢,這樣才有女人味,男人才會被吸引。”
“哦對了,你是作家?”
婦女突然確認(rèn)到。
作者點點頭,婦女借此繼續(xù)講。
“那你一定很聰明了,但是呢,有時不要太聰明,尤其是在男人面前,同理哪怕你很有力量,有時也不要太強勢,要裝的弱小,激發(fā)男人的保護欲,讓他們保護你。這樣他們才不會離開你!
作者不認(rèn)同:“為什么要為了男人改變自己的本性?”
婦女嘆息:“你總是要結(jié)婚的,不可能不結(jié)婚,找個男人照顧你多重要啊。”
“你能聽我說這么多,這很好,說明你有耐心,這份耐心也要用到你丈夫身上,他們有時候是很惱人,但還是要耐心,他們也是想好的!
作者再想反駁,那婦人赫然發(fā)怒。
“不要反駁我,我教你的都是人生經(jīng)驗,不信你去問問那路人我說的對不對?”
作者望向婦人指著的路人,期冀她能同自己站在一起。
那路人卻是認(rèn)同:“姑娘,你確實應(yīng)該多聽聽這婦人的話,這都是經(jīng)驗總結(jié)出來的真諦,你可知這婦人婚前是怎樣的?強勢、張狂,什么活都去拼,活的那叫一個累,結(jié)婚后也因為這性格不受丈夫待見,多吃虧啊!
“好在她及時止損,結(jié)婚兩年就改變了所有習(xí)慣,你看她現(xiàn)在活的多輕松,你應(yīng)該好好感謝她的付出。自結(jié)婚二十二年來她風(fēng)雨無阻在這里傳教。”
婦人自豪地昂了昂頭。
作者重新打量著婦人,順服的面龐,保守的衣著,看不出曾經(jīng)她的張狂。
再往下看,一雙明顯不合腳的艷紅皮鞋卡著婦人的雙腳。
“這鞋子好像不太符合你說的!
婦人低頭看去,隨后洋洋得意對作者說:“這是我丈夫買給我的,他不忍心我郁悶專門給我買了這雙鞋。你看你做好這些要求,丈夫都看在眼里,他們只是不善表達,但還是會用別的方式愛你的!
“但它并不合適!
“男人嘛,難免有些大意,不過就不能說明什么。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不合適?我穿了十八年從不覺得擠腳!”
作者覺得婦人瘋了,她避開婦人來拉她的手轉(zhuǎn)身就跑。
她聽到婦人又重新開始嘆息,說她不守禮節(jié)。
她最后回頭看了一眼,婦人沒有追上來,仍站在那里,她還會站多久,作者不知道,可能會站到雙腿再也無法站立,但那是她可能就是坐在那里。
婦人腳上嵌著的紅鞋越發(fā)紅眼,襯得她整個人愈加暗沉。
作者收回眼,但愿她想脫下這雙鞋時不需要砍斷雙腳,但作者猜她永遠不會脫下她的鞋,正如她不知疲倦將永遠站在那里。
作者一路跑,跑到一處巷口,被一雙手扯住壓在了巷子的墻上。
“救救我!我不是他的妻子!”
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女人搖晃著作者不斷啞吼。
“有什么事慢慢說,你說清楚我才好幫你!
作者害怕地安撫眼前這個瘋癲的青年。
“我不是他的妻子!我不承認(rèn)!我跟他都沒有交集!”
青年恐懼地顫聲。
“我的身份證是他撿到的不是我給的!我本人都不在場憑什么將我與他注冊成夫妻!”
“不……不能辦理離婚嗎……”
作者心虛地詢問。
“離不了!只要他不愿意他們有一萬個理由不給辦理!”
“你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嗎!調(diào)戲婦女,約架斗毆每天都有!這樣的人卻是我的‘丈夫’!我本來在學(xué)校上學(xué),他就來學(xué)校鬧事,逼我回去給他生孩子!照顧他!”
“他有我‘丈夫’的身份我去哪都躲不掉,因為他是我‘丈夫’會有人給他指路!他毀了我的生活!”
青年松開對作者的鉗制,拉開了袖子、衣領(lǐng),露出密密麻麻的疤。
“他虐待我,毆打我,甚至拿熱油潑我——這是謀殺!我報警,警察都不會真正去管,就因為他是我‘丈夫’,這是我們的家事!”
“你救救我,好不好,求你了,救救我……”
青年聽不進去任何話語,不斷喃喃重復(fù)。
僵持了。
青年在長久匱乏的語言中得到了答案,她忽然抬起頭,眼中閃著光。
“那只有一個辦法了!
作者升起一股不祥的預(yù)感。
下一刻青年猛站起來,甩開作者的攙扶,踉蹌著沖向了遠處的墻壁。
“怦”一震,作者沒來得及阻止,青年前面被血覆蓋倒在了地上。
作者以最快速度叫來救護車得來的卻是冰冷宣告。
“已無生命體征。”
青年死了。
作者僥幸去想,或許這對她是好結(jié)局。
她的手不住顫抖,作者懷疑自己以后是否還能再拿起筆。
作者病了。
虛弱的下不了床,童話已丟失太久,作者快崩潰了。
她試圖在網(wǎng)上找尋線索,社會新聞先一步映入眼簾。
“女老師與學(xué)生不正當(dāng)關(guān)系究竟為何?真相是……”
作者對老師學(xué)生的八卦不感興趣,想劃走卻誤觸點了進去。
作者本想隨便看一下就點出,可越看越不對。
她連忙退出這篇新聞,找尋其他相關(guān)報告。
在大量避重就輕中,她拼湊出了真相。
男生暗戀女老師,由于一直求而不得便奸殺了她。
作者可以肯定這是犯罪行為,可這些報告無一例外都將側(cè)重點放在男生與老師的關(guān)系上。
作者迫切想知道那些為女老師的發(fā)聲。
少,淹沒在了男性的話語權(quán)上。
“還不是她勾引自己的學(xué)生又要吊著他,活該被殺!
“說句公道話,男生殺人是有錯,那女老師就沒錯了嗎?如果他明確拒絕男生,那還會有今天的事嗎?”
“那男生看著就單純,怎么可能沖動殺人,肯定是女老師做了對不起他的事。”
女人被黑狼吃掉了皮肉,又被獵人打斷了脊骨。
作者看不下去了,她迫切需要一絲慰藉,再一次打開了空白的童話書。
空無一字。
作者終于崩潰了,她放聲大笑,笑得暢快,笑的得失望,笑得撕心裂肺。
“是我走進了米諾斯的迷宮!是我走進了米諾斯的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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