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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小徑
桃井太郎鎖好快遞站的門,回家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透,一輪弦月印在天幕上。
今天送貨途中發(fā)生戰(zhàn)斗,后面需要運送的包裹都推遲了,加上幫助幾個收件人解決手頭的麻煩,結束全部工作的時候天色已晚。他還沒吃晚飯,胃在發(fā)出抗議,冬末時節(jié),冷氣穿透快遞制服碰觸到身體,桃井太郎突然想吃關東煮。
桃井太郎現(xiàn)在能夠明白索諾伊說過的“美麗的謊言”。
為了去死之國見索諾伊而說的謊,是值得期待的。
和前幾次一樣,他沒有特意準備謊話,只是把此時腦中閃過的念頭,用相反的方式說了出來:
“我討厭撒謊!
現(xiàn)在他有些喜歡謊話了,踏著謊言鋪就的路,前去赴約,就像身披美麗的月光。
索諾伊的關東煮攤有桃井太郎的名牌,在某次桃井太郎光顧后,索諾伊給他準備了一份專用碗筷,不是一次性的,是陶瓷,紅釉底色上用白色線條勾勒出一團兔子。
桃井太郎當時想,正好用來搭配索諾伊送他的那一雙紅筷子,只是他沒把那雙筷子帶在身上。桃井太郎捧著碗說:“沒想到死之國的物產(chǎn)挺豐富!
索諾伊笑著說:“至少足夠開一家關東煮鋪子!
桃井太郎并沒有經(jīng)常造訪死之國,只有想吃關東煮的時候他才會來,如同他對生活的一貫態(tài)度:在應當之時做應當?shù)氖隆?br> 以前桃井太郎沒有特別喜歡關東煮,關東煮只是人類創(chuàng)造的美食之一,索諾伊詢問他選擇什么美食的時候,他提議關東煮,因為它種類豐富,又很方便。
那時候他不知道索諾伊會喜歡什么口味,無論喜歡吃什么食物,都能在關東煮里找到符合心意的吧。
但從定下那個約定起,關東煮變成了特別的食物。
桃井太郎能理解這種附加價值,他經(jīng)常說自己送的不止是快遞,而是在傳送幸福。重要的不是關東煮,而是和某人一起吃關東煮的約定。
哪怕在他以為那個約定不可能實現(xiàn)的時候——因為很多理由,敵對的立場,索諾伊的死亡,或者自己的死亡。
期待,遺憾,惋惜,痛苦,滿足,幸!拖耜P東煮里的食材一樣,他們不斷往這個約定里添加情緒,匯聚成獨一無二的滋味,時至今日這種行為也沒有停止。
腦人們加入咚兄弟組的時期,他們沒有特別要去履行那個約定,大家一起吃關東煮,亦或在咖啡廳吃炒飯、吃蛋糕,都是很好的經(jīng)歷。
但是在索諾伊死后,重聚的理由只剩下這一個。
活人前往死之國并不是應時的行為,所以此前桃井太郎死過很多次,但從沒有踏上那條路,因為他堅信自己的終結還沒有到,他所應該做的事情都在人間。
遙香對他說過小義應該早就死了,那時候他并沒有想去死之國找它。并不是不相信遙香的話,而是沒有這樣的念頭,那時候他只是想,終于知道小義的下落,只要等待幾十年,等他死去后,就可以和小義在死之國重逢。
可是后來經(jīng)歷的許多事情,因為咚兄弟們領悟到幸福,失憶又恢復記憶,索諾伊無可挽回的死亡,他對死亡和離別有了新的感受。
在蟲之國聽聞小義在亡者世界的時候,他忽然無可忍受地,非常想要再見到它。
桃井太郎第二次來到索諾伊在死之國的關東煮攤子,就見到了同樣作為食客的小義。
捧著一碗關東煮,桃井太郎忽然若有所覺地抬頭,就看到獨角仙悠哉悠哉地從索諾伊背后飛出來,降落在他身旁的桌面,索諾伊拿出一個小小的名牌,放在獨角仙面前,然后又放上一碟澆了蜂蜜的蘋果片。
明明是久別重逢,明明之前每次得到小義的消息都那么急切,可是當這一刻來臨,桃井太郎沒有多少激動的情緒,只是單純感到喜悅和滿足,展開個純粹的笑容,向童年玩伴打招呼:“小義,好久不見!你過得不錯啊!
獨角仙輕輕揮動觸須作為回應,也顯得分外淡定。
桃井太郎又看向索諾伊,他已經(jīng)猜到上次來到索諾伊的關東煮攤時,小義多半就在,桃井太郎微微歪頭:“你也受到小義照顧了嗎?”
索諾伊又想笑了,他初到死之國,摸索陌生新世界的時候,第一次見到獨角仙,毫無道理地問:“你是太郎的朋友嗎?”
鬼頭遙香決定畫《暴太郎戰(zhàn)隊咚兄弟》這部漫畫后,為了取材,曾經(jīng)找索諾伊詢問他和太郎相識的經(jīng)歷,并且給他看了部分原稿,索諾伊才知道世上有獨角仙這種生物。他那時根本沒想到世上有很多很多的獨角仙,他只知道有一只叫小義的獨角仙是太郎重視的朋友。
原本只是路過的獨角仙停住了,在他眼前盤旋片刻,落在他掌心,那時候索諾伊腦海中浮現(xiàn)的第一句話是:“感謝你以前對太郎的照顧!
桃井太郎看出索諾伊心情很好,上次見面也是如此,索諾伊笑容變得多了,似乎在死之國沒有可以煩惱的事情。
在死之國的索諾伊看起來比在生者世界放松得多,或許因為在人間有太多事情要做,忙著戰(zhàn)斗,忙著殺死摯友,忙著對抗叛離的家鄉(xiāng),忙著應付桃井太郎不在的生活。他們沒有享受過幾天平靜的日常,恢復記憶之后桃井太郎只見過索諾伊一面,那時候的索諾伊很平靜,但身上籠罩著揮之不去的憂郁。
紛爭結束之前,桃井太郎沒想過索諾伊會選擇關東煮作為職業(yè),在他的印象中索諾伊始終是一位合格的戰(zhàn)士,強大驕傲,偶爾因為對人間的生疏而顯得懵懂天真。
但索諾伊做關東煮的手藝很優(yōu)秀,在人世的時候桃井太郎就知道了,索諾伊說他決定以看到客人臉上滿足的笑容作為生存的意義,桃井太郎認為他肯定會收獲滿滿。
死之國沒有季節(jié)變換,那光怪陸離的背景僅給人以視覺上的錯覺,有時候讓人感覺寒冷,有時讓人感覺熾熱。
不過,在索諾伊的鋪子前坐下,被關東煮香醇的熱氣撲了滿臉,桃井太郎才感覺冬末的寒氣從身上散去。
索諾伊仍在不斷精進手藝,調整配方,每次桃井太郎吃到的口味都有些許不同,上次吃到的口感就很醇厚,適合冬天,這次感覺要鮮甜一些:“在為春天到來做準備嗎?”
索諾伊沖他笑一笑,“你的生日就快到了,”他端出一個小蛋糕,作為餐后甜點遞給桃井太郎,“提前給你慶祝。”
索諾伊在廚藝上大概確實有天分,蛋糕精致漂亮,桃井太郎打量著這份禮物,挖下一大塊品嘗,眼睛一亮:“好吃!不愧是你!
索諾伊稍有自得:“我知道你會喜歡,這里面可傳遞著愛的力量!
桃井太郎捕捉到索諾伊想表達的東西:“傳遞?”
索諾伊回答:“索諾妮教我的!
桃井太郎還記得索諾妮曾作為甜品店老板娘,明白了這感情傳遞的鏈條:“犬塚翼教給她的!
索諾伊又笑了一笑,在他以死亡作別后,索諾妮和索諾薩各自在人間的生活都很好。
赴死之前索諾伊沒有向兩名腦人同伴告別,腦人世界沒教這一課,桃井太郎也沒教給他。
在和太郎恢復斷斷續(xù)續(xù)的見面后,索諾妮托太郎給他帶來過鬼頭遙香的漫畫,那個女孩把索諾薩的名字作為協(xié)助者印在了漫畫內(nèi)頁。
無論是想要體會男女之愛的腦人、想要學會喜怒哀樂的腦人、想要領悟藝術的腦人,都在人間實現(xiàn)了自己的愿望,而且無一例外,都愛上了人類。
咚王室可能是正確的,腦人需要和人類生活在一起。
腦人戰(zhàn)士并不畏懼死亡,他們畏懼的是被欲望主宰、畏懼必然會降臨在自己身上的命運。
伊甸的生活規(guī)律、平淡、靜滯,連食物都毫無味道,但是依托于人類情緒波動生存的腦人并不是甘于淡泊的生物。在那個世界里,每個腦人都是空殼,于是來到人間后會展露出盲目而過量的求索,無一例外。
明白自己所求為何的腦人是幸福的,為追尋自己目標而死的腦人已將幸福握在手中。
每個來到人類世界的腦人戰(zhàn)士都會展露出末日狂歡一般的偏執(zhí)和旁若無人,因為他們都知道自己沒有活著回到家鄉(xiāng)的機會,咚王室統(tǒng)治時期的記錄已經(jīng)無人知曉,元老院的治下,腦人戰(zhàn)士沒有任期,只有戰(zhàn)死后被元老院派出新的戰(zhàn)士接替,期間監(jiān)察者是否出動,普通戰(zhàn)士無從得知。
雖然腦人戰(zhàn)士都把在異鄉(xiāng)戰(zhàn)斗至生命最后一刻視為莫大榮耀,索諾伊和如同弟妹的索諾妮、索諾薩身為同期前三名才能得到這個光榮的任務,但在元老院看來,再出色的戰(zhàn)士也不過是投放至人類世界的一次性消耗品,連他們的名字都是敷衍的其一、其二、其三。且每期都是如此,不斷循環(huán)重復。
在徹底斷離伊甸后,索諾伊才明白,為什么元老院設置了層層疊疊的處刑和追殺機制,因為來到人間的腦人戰(zhàn)士一定會成為叛徒,被同伴或者監(jiān)察者處刑,監(jiān)察者成為叛徒又會被更高位者裁決。合格的處刑者都是斷絕了欲望、乃至于情緒的存在,如同口頭禪是“無所謂”和“無聊”的索諾娜和索諾亞,不知道多少期之前的“其七”和“其八”。
腦人在伊甸能接觸到的人類情緒是被稀釋和過濾后的,直接投身入人類情緒的洪流中,只有被淹沒一個結果。
索諾妮挑選水果的時候,問:“送給桃井太郎的話,要選桃子餡嗎?”
索諾伊說:“蘋果吧!
他其實還沒有吃過任何蘋果餡料的東西,畢竟他在人間呆的時間很短,腦人不需要進食人類的食物,和桃井太郎定下一起吃關東煮的約定時,他只是把進食當做社交行為,要不是被復活能量控制期間沾染上桃井太郎的部分性格,索諾伊可能還要花很長時間才能接受,品嘗美食可以是一種單純的享樂行為。
索諾妮甜蜜地笑起來:“蘋果不在伊甸!
人類有桃太郎的神話,也有伊甸園的神話,無論是追尋愛的索諾妮還是追尋藝術的索諾伊都讀過。
索諾伊說:“是從伊甸落進人間的蘋果!
桃井太郎,咚桃太郎,被從伊甸流放到人間的咚王室后裔。
索諾妮意有所指地瞟他一眼,仍舊微笑著:“那是你的蘋果!
這句話讓索諾伊胸口涌出一股暖意。
桃井太郎每一口蛋糕都吃得很認真,仔細品味之后才咽下去,不過蛋糕本來就不大,吃干凈后,桃井太郎把勺子和碟子交還給索諾伊,說:“你來參加我的生日聚會吧!
索諾伊意外地抬起眼,對上桃井太郎的眼睛。
桃井太郎口吻很平靜自然:“還是在逐流咖啡館,跟去年一樣。那時候我確實體會到幸福了!
見索諾伊沒有回應,桃井太郎從口袋里掏出快遞單和筆,手寫下收件人和寄件人的名字,站起來越過食材把快遞單貼在索諾伊身上,理所當然地說:“這是我要給自己的幸福,跟那次一樣的生日會,誰都不能少!
索諾伊無奈地開口:“就算你這么說,我確實已經(jīng)死了。”
桃井太郎盯著他,命令:“過來!
索諾伊以為他要說什么話,傾身過去,桃井太郎單手按住索諾伊的肩,吻在他嘴唇,透明的桃紅色能量從口中涌過去,渡進索諾伊體內(nèi)。
索諾伊感覺自己像是一只空蕩蕩的氣球,被充滿了氣,有股力量牽引著他,只要他追隨而去,可以輕易離開死之國,同時感覺到那股力量只是無根之源,消耗完了就會落回原地,大概就是夠他短暫地重回人間一天。
比起對于人世和故人的向往與留戀之情,此刻在索諾伊心中涌動的是別的東西。
索諾伊有點艱難地說:“……哪怕我是腦人也知道,在人類里,親吻并不是因為這種理由做的事情。”
桃井太郎可以有很多方式把生命能量分給索諾伊,至少他去向五色田介人借能量槍,五色田介人肯定不會拒絕他。
桃井太郎似乎沒想到索諾伊第一句話是這個,思索片刻,肯定地說:“對象沒有錯!
索諾伊看著他,桃井太郎沒打算說別的,堅定地對視。
索諾伊微微笑起來,比起來初見時因為過分率直而茫然苦惱的青年,現(xiàn)在桃井太郎沒有那么坦率了,甚至會在自己的生日會上因為害羞撒謊而死過去。
這并不是退步。
索諾伊輕聲說:“每次來都是吃關東煮,會有些單調吧!
他說:“我會多學一些料理的!
插入書簽
于2025.5.20
其實就寫了太郎去吃關東煮然后請索諾伊參加生日會這一件事而已,啰啰嗦嗦了一大堆對腦人的私設。
去年看暴太郎的時候就建的文檔,大半年了,受隔壁糖巧的激勵終于寫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