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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聽著一聲聲平穩(wěn)的呼吸,他巧妙的離開身邊人的懷抱,輕輕的推開門。
外面一片漆黑,厚重的云把月光全部都遮住了,一絲光亮都沒有透出來。
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
他卻絲毫不畏懼,慢慢的踱了出去。
帶著冰冷的意味的風一陣陣從他身邊吹過,他只著中衣的單薄的身子微微有些顫動。可他仍然淡淡的注視著前方的黑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似乎根本感覺不到深秋的寒冷。
可是身后的少年卻皺緊了眉,快步走了上去。
一件厚厚的秋衣披在肩上,暖意瞬時傳遍了全身。
還沒來得及張口說什么,后面一個略帶責怪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怎么還是這般的不愛惜自己?現在已經是深秋了,很容易受風寒的!
他轉身,看著面前少年微微板起的臉和溺寵的眼神,輕輕一笑。
果然,自己半夜起來是瞞不住他的,畢竟他是習武之人啊。
“怎么這么晚了還睡不著么?”
“恩!彼洲D過身,凝視著前方。
少年不再言語,靜靜的走到他身邊,順的他的視線,望向面前的池塘。
“在看什么呢?”過了大約一盞茶的時候,少年終于忍不住開口問。以他習武多年所得的一雙銳利的眼睛對著一方小小的池塘左瞧右看,來來回回打量了六七遍,仍然沒看出有什么希奇之處。他實在不明白旁邊的人居然可以一動不動的看上這么長時間。
“沒什么……只是覺得,似乎,忘記了什么重要的事!彼冻鲆粋淡淡的微笑,目光仍然鎖在那一池幽水上。雖然他什么都看不到,卻仍然能感受到水紋的波動軌跡。就像,很久前的那一天,冰冷的湖水漫過身體時,自己感受到的軌跡。
少年沉默。自從把他救起來,他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
總是安靜的坐著,帶著淺淺的笑容。傍晚總要抬頭看看漫天凄艷的晚霞,夜里總要走出屋子,凝視院子里的池塘。
御醫(yī)來看過幾次,最后下的診斷是——失憶。
失憶嗎……少年注視著那一身白衣,心,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
或許這樣,對他,對自己都沒有壞處吧。
就這么默默的站在一起,過了一會,他收回自己的目光,輕聲說:“不早了,快去睡吧,你明天不是還有急事了么。”
少年抬起頭:“……恩,你也早點睡……”
“恩!彼蚺赃呑吡藥撞剑诔剡叺氖噬,抬頭看著黑壓壓的天空。
走了幾步,又停下來看看,始終是不放心的樣子。外衣雖然已經穿上,但卻沒有系上腰帶。寒風吹過,仍然覺得他會冷。
少年返回屋里,隨即又走了出來,手里一件純白的披風。
他回頭看著少年,眼睛在那件披風上打了個轉。
一動不動的任少年給他披上披風,系緊帶子,耳邊嘀嘀咕咕傳來少年的嘮叨,他低頭看著自己一身白衣似雪。
“為什么我的衣服都是白色的呢?”
少年手頓時一僵,抬起頭來,哀傷的眸子落盡他的眼中。
“那是因為……這世間之上,沒有人比你更般配于白色!
“是嗎?”他笑了,笑的很溫柔,甚至有些羞澀。
少年看著他的笑容,黯然的低下頭來輕聲嘆息。
為什么自己還要執(zhí)著于曾經發(fā)生過的一切?
不再言語,少年轉身走進了屋子。
所以,少年并沒有看到,他嘴角那抹苦澀無奈的笑容。
也沒有看到,他對著他離去的方向輕聲吐出三個字。
他想,時候到了。
他站了起來望著深邃黑暗的天空,一襲白衣在如墨的黑夜中格外的刺眼。
他站在高聳的危崖上,背后就是萬丈深淵。
他看著面前數以萬計的火把,笑靨如花。
“不愧是皇家,這么快就就追了過來,還帶了這么多人!
緩緩的掃視,他看在了站在最前面的男子。
他說,好久不見,微臣給王上請安。
王,你不要怪罪他,他還只是個孩子,他和您一樣,都認為我失憶了,所以才沒有提防我。
我不是在為他求情,只是在敘述一個事實。
要怪,也只能怪您自己有眼無珠,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王面無表情卻眼神犀利的看著他。
他對他笑了,笑的明艷不可方物,那笑容仿佛使天地都晦暗,使鬼神都變色。
然后他的視線轉向旁邊的少年。
冰冷的眸子對上復雜的視線。
少年想起一年前,自己在湖邊醒來后,來來往往的禁軍,誠惶誠恐的太監(jiān)宮女,面無表情的王,以及,那從冰冷的湖水里打撈上來的,冰冷的身體。
他已經不記得當時的自己是怎樣的一種情緒,只記得,心很痛,很痛。
以及當太醫(yī)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之后,自己心中掀起的巨大的波浪。
醒來之后,他會對自己溫柔的笑,不再像以前那樣,帶著深深的冰冷和絕望,笑的高傲而目空一切。
和以前比,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人,只是在提到皇宮時,會露出驚恐的表情,緊緊抓住自己的袖子。
也正是因此,他才沒有進皇宮,而是留在自己的府邸調養(yǎng)。
而今天,當他們收到消息,說他失蹤的時候,少年恍惚中回到了一年前。
直到見到他之前,少年都不敢相信,之前的那一切,那些溫柔那些笑容都是鏡花水月。
他說,三少主,你還記得一年前,我們曾經的對話嗎?你昨天也和我說過的。
少年開口了,帶著有些顫抖的聲音說,清持,你還是那樣般配于白色。
被稱為清持的男子嘲諷的笑了笑,一方白色的手帕隨風飄到少年面前,最后落到一旁泥濘的地面上。
“現在是什么顏色?”
少年身形一震。他知道這是在重演一年前的那一幕。一年的時間,他以為自己不再如原來那般,可是聽到他這么平靜的問出相同的問題,心仍然像被什么扎到一樣,很尖銳的疼給他看。
他的表情變得認真又悲傷。
白色。少年堅持著回答。
“這樣的白色,會有人要嗎?”
像是聽到自己說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話一般,他笑了,大聲的笑著,笑彎了腰,笑的眼淚都流了出來。
然后,在所有人都還沒有動作時,他慢慢的退后了一步。
在少年最后的記憶里,時間似乎突然變的異常緩慢。清持的身體一點,一點,一點的后仰。風吹起他的長發(fā),拂過嘴邊明媚的笑。
那么清晰的畫面。
少年看到他的唇一張一翕的說著什么,眼中帶著濃濃的笑意。
再然后,他就突然的消失不見。
所有的人都定在那里,很長一段時間內山頂上只有寂寞孤曠的風在低吟。
年輕的王負手站在那里,衣角翩然飛舞。
少年站在他身后,看不見他的表情,
他不知道清持在跳下的一瞬間說了什么。
可是王知道,那句話是對他說的。
他只說了四個字——
誓不為人。
——“清持,若是可以隨你選擇,來生你愿化作何物?”
——“花蝶蟲魚,飛禽鳥獸!
——“那即是什么? ”
——“選擇太多,一時無法決定!
原來當日他要說的,便是這四個字罷。
王望著遠處的地平線,太陽掙扎著,一點一點的升了起來。
天亮了。
夜,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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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三觀不正雷死人的東西發(fā)出來真的沒問題么……抱頭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