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幸福

　　——《天使回家》編外

　　睜開眼睛，雪白的天花板，白的刺眼，不記得是第幾次見到這樣的天花板了，總之，每一次看到就代表又一次折磨的結束。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傳來，我知道我還活著，可是感覺和死亡差不多，也許死了還會更好一點。我的全身都在痛，我的皮膚、我的骨頭、我的血、我的肉……這里有著和天堂一樣的純白色，但對于我來說，這里就是個人間煉獄�！案吲d一點嘛，最后一次已經結束了。恭喜你，完成了�！睈耗У穆曇舫鰜�，他有著灰棕色的頭發(fā)，金絲邊框的眼鏡、還有那永遠從容銳利優(yōu)雅但讓人不寒而栗的笑容……我別過頭去不看他，他是一切惡夢的開始。對了，這個惡魔有一個還算上口的名字——緒方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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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天野光，18歲，孤兒，在東京郊外一所孤兒院被養(yǎng)大，12歲開始下圍棋，起因是孤兒院里的一個小弟弟從垃圾車掉落在地上的雜物里撿到一本破破爛爛的棋譜從此便迷上了圍棋，一發(fā)不可收拾，說來奇怪，我不清楚自己為什么會喜歡上圍棋，只是在看到的一瞬間，我有種感覺，這是我一輩子一定要做的一件事情！潛意識里我總是認為我其實一直在尋找什么，而只有不斷下棋，我才能找到答案！真的是不算理由的理由，不過下棋很有趣，我很喜歡。于是在我15歲那年起，我就離開了孤兒院，不是和孤兒院脫離關系，我只是去旅行，去很多的地方打工然后找人下棋，打工賺來的錢除了留下一部分準備再次啟程，剩下的全都寄回孤兒院，畢竟那是慈善機構，而現在愿意當慈善家的人并不是很多，所以孤兒院經營一直很困難，而且在我旅行的這段時間好像更困難了。這些我是從弟弟妹妹們寄給我的信里知道的，而院里的阿姨從來都不會對我說到這些，她們只是讓我保重身體。所以我認為我一直是很任性的，我應該早點找份工作，然后努力賺錢，幫助維持孤兒院，因為那是很多像我這樣的孩子們唯一的家園。為此我總是在自責卻從沒有一次真正下定決心放棄現在的生活，因為我有種感覺……答案近了。

　　第一次見到緒方精次是在我打工的酒吧，他來喝酒，我認出了他，很小心翼翼的問能不能和他下一局。他開始有點驚訝，抬起頭來盯著我仔細端詳了半天，然后露出一個悱疑所思的微笑便同意了。那一局我輸了，不過輸的不難看，我認為自己下的還行，不至于讓人家十段笑話。下完后他盯著棋盤半天沒說話，最后卻深深的笑了，笑的高深莫測極了，我當時覺得后背冒涼氣。他給了我張名片，說有事找他，我能有什么事？他問我住哪，我說出了孤兒院地址。一閃而過的驚訝，我沒有太在意，很多人知道后都這個樣子，只不過他的目光中沒有同情，我欣賞。后來我就走了，這只是一個片斷，過去就過去了，至少我當時是這樣認為的。

　　在我離開孤兒院的第608天我回到了那里，那個時候我17歲。而在我興沖沖跑到院長室時我再一次見到了那個男人，緒方精次。于是我聽到了一個爆炸性的消息，他要帶我離開這里！他的理由是，我很有才華所以希望我能有更好的發(fā)展，而我未成年，需要一個監(jiān)護人而他會給院方一筆可觀的金錢，孤兒院也會因此進入良性循環(huán)。我覺得自己像件商品。院長很誠懇的對我說，這是個好機會，雖然院里是很困難，但是決不會為難我，離不離開，最后的主意還要我拿，建議我和緒方先生單獨談談。

　　于是，我便與他單獨談談。于是，我便見到了那份私人合同，聽到了一個童話故事。他幾乎是用一種閑散的神情與再平淡不過語調對我說出了一個事實：沒有他的錢，孤兒院撐不過三個月。我想我明白他的意思，我對他說：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么，你出錢的條件是什么。于是他遞給我一份合同，令我驚訝的是，那幾乎是一份賣身契！時間是一年。我對他吼：你究竟想干什么！他說：我要對你進行全身整形。我覺得這簡直是個科幻故事！我肯定時遇到了神經�。∧悄康哪�？我問。他說了兩個字“救人”

　　他扔過一個很厚的牛皮紙袋，說我看了會明白，還說“時間只有一年，成不成功，一年后我都放你自由，你不會有任何損失�！�

　　于是，我便知道了一個和我長的很像的人，或者是說我和他長的很像的人，總之我們兩個長的很像的人，但并不是完全一樣。他的名字叫做進藤光。而更令我驚訝的是，他的戀人，居然就是現在日本圍棋界最有傳奇色彩的棋界貴公子塔矢亮�。�！而我的任務，便是做一個替身情人。因為進藤光，已經死了18年。

　　接受這個交易是迫不得已的，開始時我一直這樣告訴自己。我接受了全身整形，緒方請來了最好的整形外科專家，根據進藤光的資料將我全身的骨頭像切面包一樣削來銼去，把我的皮膚漂白，像捏橡皮人一樣在我的皮膚下將脂肪抽出來再充進去，很多次我覺得死在手術臺上可能會比較好。簡直是無法言語的虐待！緒方簡直是惡魔！那個時候起我就習慣叫他惡魔。

　　術后恢復的日子里，從惡魔的口中我完整聽到了那段禁忌的戀愛故事。我不知道原來惡魔那么會講故事，比午夜的肥皂劇強多了，不得不說，我很感動。我完全沒有想到，在眾人面前、在媒體面前總是那樣謙和得體微笑著的名人棋圣精有著如此悲傷的過往。曾幾何時塔矢亮在我心中就像是神一樣閃耀著天才的光輝，永遠在棋盤上英姿勃發(fā)，永遠都有著一雙堅毅的美眸。而真正的他，卻背負著怎樣沉重的感情呢？以至于這個惡魔這樣對我說：如果一直這樣下去，他一定會被自己殺死。死在過去里。

　　那段日子，惡魔幾乎給我看了所有他擁有的關于塔矢亮的東西，從小時候的照片到家庭錄影。我有一種看著亮長大的感覺，看著他昨天還拿著棉花糖在櫻花樹下甜甜的笑，而今天已經是名揚海外的圍棋明星，我的眼前充滿了他的各種表情，天真的、溫和的、執(zhí)著的、堅毅的、明媚的、淡淡憂傷的……我對他越來越好奇。不過惡魔只給我看亮的東西卻不怎么提那個光。我問惡魔：我不用學習進藤光說話做事的方式嗎？他卻笑笑對我說：你的外表只是要引起他注意，說白了就是種手段。我的目的是讓他愛上你，而不是那個進藤光。我固執(zhí)的說：男人愛男人，惡心。你小心這回我傷他更深！他卻笑的更開心的說：這本來就是場賭博，反正是垂死的人，這是最后的藥方了。我們就看看這場賭局誰是贏家吧！你贏的話你就自由了，我贏的話，你就要永遠留在他身邊。

　　第一次見他，是緒方先生安排的。我在仙臺車水馬龍間穿行，緊緊的跟著那抹纖細的身影。街上人來人往，霓虹閃耀、溜光異彩間有種濃重的紅塵翻滾的味道，而他卻像是這艷俗塵世中的仙子輕靈而飄逸，穿著淡墨綠色的浴衣游走在人群中如青竹一株，讓我感覺不到重量。那抹身影太縹緲了，我能看他縈繞在他身上那深至骨髓的寂寞，我覺的，那就像是一具空殼，一個夢游中的人，心，在天上。很多的時候，我都很焦躁，隔著人群，我很想沖過去摟著他，因為我總覺得他下一秒仿佛就能被那股寂寞揮發(fā)……

　　也許在第一次聽他喊我光的時候我就淪陷了，也許更早。我看到他點燃煙火，仰望天空時那被煙火照亮的明亮的面龐，驚艷的美貌卻有扯不斷的哀傷縈繞眉心，那墨綠色寧靜深澈的眼眸里有著煙火絕望的慘烈，我看到他在哭，他的心在一遍遍不停的抽泣……那一刻我明白了，他愛那個人愛的有多深。想沖過去抱緊他，我當時真的差點就這么做了，可是我的理智依然在反抗，我只是告訴自己，這是契約，我有一年的時間，在這一年里，我想治好他，很想。

　　讓我最終明白自己心意的時那次紅燈區(qū)的偶遇，真的是偶遇，沒有任何安排，我只是去會一個舊相識，他現在是那片的小混混的老大了。因為在我和亮下完新初段以后，惡魔就對我這樣說：你后的事情，你自己決斷，有麻煩來找我，好好看著他。當時我看到他斜靠在電線桿上，最酒后緋紅的臉頰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艷麗，迷朦如死灰般死寂的眼神，衣襟大敞，纖長的脖頸與潔白美麗的胸膛……我聽到心臟加速跳動的聲音，但下一秒我注意到了他身上居然粘著一個丑陋惡心的男人，而那個男人居然再用舌頭舔他！找死！我想都沒想就沖過去，用盡平生最大力氣狠狠一擊，男人應聲倒地，我看到他攤坐在地上，晶瑩的淚垂掛在眼簾……然后他瘋狂的抱住我，最后吻我……將他摟在懷里感覺他的淚打在自己的頸項，此時的他，脆弱的猶如赤子……那時候我想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如此悲哀，因為我知道我在剛剛開始就輸了賭局、輸了心；我知道了我愛上了這個人，一個同性；我知道了我愛的人不愛我，而自己只是一個替身，這一切到底有多痛苦！

　　將他撿回家，替他換好睡衣蓋好被子，我看到他在流淚，綿綿不絕，怎樣擦拭也還是一片潮濕，那是心里流出的淚……不想讓你再哭，怎樣都可以，希望你能幸福，用自己的努力，擦干你的眼淚！不要再悲傷……那是我那時唯一的思想。

　　后面的故事大家都知道，煤氣中毒是意外，不過我到慶幸那次意外能讓我成為亮的鄰居，可以總是和他膩在一起。那段時間真的很快樂，我用我全部的感情真心真意的待他，我覺得亮也開朗多了，我想他在漸漸愛上我，是我，不是進藤光。

　　想說的，是那次危機。亮提出分開，說我只是替身，永遠不會愛我。真的很受打擊，因為他說到了我最心虛最害怕的地方。正好一年期將滿，我決定留學。惡魔沒說什么，他還幫我聯(lián)系的韓國棋院，事后我問過他當時到底有沒有擔心，他卻邊看報紙便用我熟悉的那種最平淡的語氣對我說：我知道你不會走，一開始就知道。我從不打沒有勝算的賭！這次也一樣。

　　是的，還好沒走。我放不下，管他是替身是什么都好，反正我要守著他！這么想可能是性格使然，不過這也是我喜歡自己性格的原因。而亮的出事故實在是嚇的我三魂少了七魄！但慶幸的是亮被我叫了回來，我也確認了，他現在愛著我，我，不是進藤光。還好，一切都還好。

　　那把鑰匙……是個迷。那的確是我被撿到時留在我身上唯一的東西。也許是父母留下的，也許不是。想用它打開亮的門，只是一時好奇，沒想到的是，真的開了！門打開的一瞬間，心里好像也有一扇門被打開了，不同的是門的里面，一片空白，什么也沒有。

　　我最終還是編造了一個謊言，讓亮相信我是進藤的轉世，我知道他即使接受我心中也會有負罪感，我不想讓他不安。這樣做是好是壞我說不清楚，就算是轉世，我也依然是現在的我，不會再是18年前的進藤光，我想我應該不算是在扮演別人，自始至終，我就是我，從未改變。

　　亮后來帶了我去四國，我見到了進藤的母親，印象中最典型的那種賢惠而美麗的母親！我們三個聊得很開心，亮沒有說什么轉世不轉世，大多時候，這個話題在我倆之間也被淡忘。伯母收我做他干兒子，讓我們有空常去玩。我覺的……很幸福。

　　……睜開眼睛，抬起眼簾，看著他安靜熟睡的可愛面龐，偷偷的親一下下。他的懷抱很溫暖，真不想離開，不過還是掙扎著盡量輕聲的起身……痛~~~~~~~~~昨晚太過火，結果腰和后面都很痛�。。≌媸亲宰瞿醢~~~早知道就不引誘他了，現在只好自己忍著了！

　　早晨外面的天氣真的很好，晴空萬里，風也是溫柔的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肺部有舒爽的充足感！抬頭仰望，蔚藍明澈！看看手里剛買的熱乎乎的早點，忍不住心里一股暖意，不自覺的笑了。進藤光，你在天上嗎？在看著嗎？你愛的這個世界，和愛著的人我都會好好照顧，所以，你也要幸福啊！說不定……我真的是你轉世呢！咳！誰知道呢！

　　回到家，看到他還窩在淡藍色的羽毛被里，墨綠色錦緞般的長發(fā)散開在羽毛枕上，窗外的陽光透過窗簾灑進來，照在亮的臉上泛著盈盈溫柔的光暈，睫毛微微顫抖……真是，美啊！趕緊收住就要滴下來的口水，悄悄走到床邊，在那張紅眼嬌嫩的唇上落下輕輕一吻�！岸鱺~”如愿聽到了他有點撒嬌的嚶嚀，真不像是個30來歲成熟男人，我輕笑。看到他微微睜開眼眸，那綠寶石般撩人心弦的碧綠顏色映出，隨即淡淡的笑了，我再次覆上他的唇：“起來吃早點吧，親愛的�！�

　　編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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