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不清我和神座出流是什么時候成為戀人的了。

　　就像我記不清自己究竟有什么才能一樣。這座島上的每個人都有引以為傲的超高校級的才能——除了想不起來的我。而出流，他是"超高校級的希望"，這個模糊而又宏大的稱號。

　　"創(chuàng)。"

　　聲音從腦后傳來，同時一雙修長的手臂環(huán)住了我的腰。我不用回頭也知道這是誰，這種獨特的、帶著涼意的擁抱方式，除了出流沒有人會這樣貼近我。

　　"在想什么？"他的下巴擱在了我的肩膀上，溫熱的氣流輕輕拂過我的耳廓。

　　"沒什么...只是在想今天發(fā)生的事情。"我扯了個小謊，不太想讓他知道我其實是在思考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

　　出流淺笑了一聲，那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像是直接在我腦中響起。"你在說謊。"他以確定的口吻陳述出了這個事實，不帶絲毫懷疑。

　　我嘆了口氣。
　　他總能輕而易舉地看穿我，就像他能完美做到任何事情一樣。他能做出讓超高校級的廚師花村都稱贊不已的菜品；能輕輕松松地和超高校級的游戲玩家七海在游戲上一較高下；就連和他看起來完全不搭的劍道方面，也能保持著一副一成不變的冷淡的姿態(tài)對抗超高校級的劍道家邊古同學。

　　而我呢？我連自己的才能是什么都不記得了。
　　或者說…算了，這種事情怎么可能呢。

　　"我們?nèi)ズ＿呑咦甙伞?出流放下抱著我的手臂，轉(zhuǎn)而牽起我的手。他的體溫總是微低于我，像是永遠捂不熱的玉石。

　　夕陽下的海灘很美，粉紫色的天空映在平靜的海面上。出流站在我身后，他緊緊靠著我，我們就這樣靜靜地看著海浪一次次漫過沙灘又退去。

　　"你為什么會喜歡我？"問題剛一出口，我便立刻后悔了。

　　出流把頭埋進了我的頸窩里，他的聲音以及說話時發(fā)出的震動沿著我的骨頭傳到了我的耳朵里："因為你是日向創(chuàng)。"

　　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我想要的是一個具體的理由，比如我身上的某個特質(zhì)吸引了他；亦或者是我們之間曾發(fā)生過什么特別的事讓我們走到了一起。不過我們大家都忘了過去的記憶，許是他表現(xiàn)出來的"希望"讓我忍不住將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但這個回答太抽象了，抽象得讓我更加不安。

　　"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我低聲說，"我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你喜歡的地方。"

　　他不知何時環(huán)上的手臂收緊了些："不需要理由。"

　　他總是這樣，用簡短的話語結(jié)束我所有的疑問。我們的關(guān)系從一開始就是這樣——他主導，我跟隨。他來決定我們之間的相處方式，包括什么時候擁抱，什么時候親吻，而我只需要接受和回應(yīng)就好，就像接受陽光和空氣一樣自然。

　　我知道這種關(guān)系不正常，但是我對感情的事懵懵懂懂，對情侶之間該如何相處更是一無所知，雖然我還沒有想起來我的稱號，但我敢肯定那一定不會是"超高校級的戀愛專家"。

　　晚上回到宿舍，我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隔壁就是出流的房間，但除非他主動來找我，否則我不會去打擾他。我好像信賴著他，卻又在隱隱抗拒著他。

　　"咚咚。"

　　輕微的敲窗聲響起。

　　我拉開窗簾，出流站在窗外，月光給他的長發(fā)鍍上了一層銀邊。我打開窗戶，他輕巧地翻了進來，動作優(yōu)雅的像一只貓。
　　不知為何，看著他的眼睛，我打了個寒顫。他看我的眼神像是我不給他開窗的話下一秒就能自己把窗撬了翻進來，區(qū)區(qū)撬鎖的才能，他也是有的。

　　"睡不著？"我問。

　　他沒有回答，只是將我拉入懷中，然后拽著我一起倒在床上。他喜歡從背后抱著我入睡，說這樣能聽到我的心跳。有時候我會忍不住想，他是不是在確認我還活著。

　　"明天會有事情發(fā)生。"他突然說到。

　　"什么事？"

　　他沒有直接回答我。
　　"無論發(fā)生什么，記住我跟你說過的話。"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我總覺得我和他的關(guān)系那么近又那么遠。

　　"什么話？"我轉(zhuǎn)過身面對他，但他的表情在黑暗中難以辨認。

　　"你是日向創(chuàng)。"他重復道，然后吻了我的額頭。我閉上了眼，陷入了睡夢之中。

　　第二天早上，出流已經(jīng)不在我的房間了，就好像他從未出現(xiàn)過一樣。餐廳里的氣氛有些緊張，眾人稀松地站在廳內(nèi)。

　　我下意識地尋找起了出流，卻發(fā)現(xiàn)他站在角落陰影里，面無表情地觀察著每個人。我們的目光相遇時，他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示意我不要靠近他。

　　"日向君，"狛枝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我身邊，笑容意味深長，"你和神座君的關(guān)系好的真是出奇呢。那位超高校級的希望...真是是讓人更忍不住好奇你的才能了呢。"

　　他的表現(xiàn)和昨天的乖巧形成了一種說不上來的怪異反差，我皺起眉頭："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只是覺得有趣而已。"狛枝的目光越過我，看向出流的方向，"他看你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珍貴的實驗品。"

　　狛枝的話像一根刺扎進我心里。午餐時我故意避開出流，坐在了七海旁邊。但即使背對著他，我也依然能感覺到那道目光——冷靜、審視，又帶著某種我無法理解的執(zhí)著。

　　到了晚上為了活躍氣氛而舉辦的派對正式開始時，燈光熄滅，異變徒生，我們發(fā)現(xiàn)了第一具尸體。

　　是十神。

　　他倒在餐桌下的血泊之中，胸口插著一把刀。我雙腿發(fā)軟，胃里翻江倒海。就在這時，一只冰涼的手握住了我的手腕。

　　"別怕。"神座不知何時站在了我身后，聲音低沉，"觀察現(xiàn)場，仔細思考，你的大腦能處理這些信息。"

　　"我...我做不到..."

　　"你能。"他的呼吸噴灑在我耳后，"因為你是日向創(chuàng)。"

　　我鼓起勇氣，開始了搜證。

　　到了學級裁判的時候，我冷靜地指出推論中的不合理之處，一一反駁回去，最終同其他同學一起確定了兇手花村。

　　親眼目睹了處刑的我們陷入了混亂和迷惘，在處刑結(jié)束后，我獨自一人來到了沙灘。月光下的海水漆黑如墨，就如同我混亂的思緒一般。

　　"你會感冒的。"
　　是出流的聲音。我沒有回頭，感覺到他從后面抱住我，這次比以往都要用力。

　　"你早就知道會是花村，對嗎？"我問。

　　"概率很高。"

　　"那你為什么不阻止？"

　　"規(guī)則需要被遵守。"他的回答冷酷得不像人類，"而且，這是注定發(fā)生的進程。"

　　我用力掙脫他的懷抱，轉(zhuǎn)過身怒視他："什么是必要的？這可是有人死了��！接下來還會繼續(xù)死人，這難道就是你想要的嗎？"

　　出流的表情終于有了一絲波動，他伸手撫上我的臉："你在憤怒，這很好。"
　　"什么很好？你到底——"

　　他的唇突然壓下來，帶著不容反抗的強勢，幾乎奪走了我全部的呼吸。當我終于推開他時只感到頭暈?zāi)垦！?br>
　　"記住這種感覺。"他說，"憤怒、悲傷、困惑...所有的這些情緒都是你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我不明白..."
　　"你會明白的。"出流松開我，向后退去，徹底融入了黑暗之中，"當一切結(jié)束時，你會明白一切。"

　　那晚之后，事情開始加速向更黑暗的方向發(fā)展。每一天都有人死亡，每一次學級裁判都在撕裂著我們的心。而出流…神座出流，他變得離我越來越遠，盡管他依然會在夜晚來到我的房間，從背后抱著我，但他的眼神已經(jīng)看向了某個我無法觸及的遠方，終于在某一天，他徹底消失了。

　　我也陷入了昏迷之中。

　　當我醒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扇陌生的門前，手里握著一把鑰匙。門后是一個實驗室，墻上的屏幕顯示著幾個十分眼熟的字樣：

　　"神座計劃。"

　　我的頭突然劇烈地疼痛起來，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那些被刪除的過去，那些痛苦的實驗，還有...神座出流其實就是我自己這個事實。

　　我跪倒在地，耳邊重新響起了那個熟悉的聲音，但這次是從我自己的腦海中傳來的：

　　"歡迎回來，日向創(chuàng)。"

　　我睜開眼，右眼如枯草般灰綠，左眼如鮮血般艷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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