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地吹一口氣——
　　“呼——”“咕嚕咕�！�
　　吹出了一片泡泡。

　　漢斯正躺在床上，聽到屋外孩子歡樂的吵鬧聲，他不禁暗嘆：我也老了。
　　回想起在他也是個孩子的時候，他也這么的活潑。那時的他喜愛奇妙絢麗的故事，喜愛神秘的神話，媽媽的歌謠，未知的冒險和七彩的泡泡，一切對他都有著無限的吸引力�！艾F(xiàn)在的我終于又面臨那年逃過的劫難了”，他想著，“記得那年我才六歲，躺在媽媽的懷里，只顧著吹泡泡。以及屋外有人叫媽媽帶我出去看些什么·······”
　　“漢斯，漢斯！”
　　一道如同泉水歡騰躍動般清亮的聲音忽然響起，漢斯環(huán)顧四望，只見一個有著如同金絲一般閃耀的頭發(fā)，藍(lán)寶石一樣澄澈的眼睛的，拇指大小的小女孩正飄在他的床前，巧笑著看著他。
　　“你好，漢斯！”那個小姑娘又說了一次。
　　漢斯感到一陣恍惚，“我大概是老糊涂了吧”他這樣想著，“我似乎是出現(xiàn)幻覺了，不然這只在最純潔最稚嫩的夢里才會出現(xiàn)的人物，竟會出現(xiàn)在我面前？”
　　“不對不對！漢斯，這不是幻覺！”
　　那個小姑娘眼見漢斯又要閉上眼睛，急得大叫了起來，從漢斯的左邊飛到了右邊，又從漢斯的右邊飛到了左邊。
　　她的努力是有效的，漢斯迷蒙的雙眼又恢復(fù)了清明。他看著眼前的小女孩，問道“你是上帝派來的天使，還是來自天地間的一個小精靈？”
　　“小精靈？對！我是小精靈！你猜的可真準(zhǔn)！”只見那個小精靈歡快的在空中轉(zhuǎn)了個圈，手舞足蹈的說道。
　　“好吧，好吧。小精靈，你從哪里來？又為什么要到這里來？”漢斯問道。
　　卻見那小精靈更加歡快了，她大大地?fù)]舞著她的手臂。
　　“我從很久很久以后來的，是來找你的，漢斯！”

　　少女狐疑地看著眼前的手機(jī)，她不記得最近有給手機(jī)下載過什么可能帶病毒的軟件。
　　“你才是病毒，你全家都是病毒�！�
　　看著屏幕上打出的字，少女不禁啞然，她一下子想起那個在頭上轉(zhuǎn)加載符號的表情包，[現(xiàn)在我的頭上就應(yīng)該轉(zhuǎn)一個加載圈。]她在心里想道。
　　“得了，別老轉(zhuǎn)你那個破圈，明明是個碳基生物，卻天天整這硅基的糟粕�！敝灰娖聊簧嫌执虺隽艘恍凶�，后面帶了一個表示鄙夷的表情包，少女剛剛讀完就見屏幕上又打出了下一行：“朋友，怎么稱呼？”
　　[嘿，這個人工智能還挺外向的，不對，它應(yīng)該能直接讀我的心聲，我還是沒習(xí)慣在心里和外人，不對，是外人工智能聊天，她想道，那也不對呀，你應(yīng)該能直接讀我心，怎么會不知道我的名字？]
　　“首先我不是人工智能，是個信息生物，但我看你像那個轉(zhuǎn)人工后轉(zhuǎn)出來的智障（[喂！]少女心里大喊了一聲）再說了，知道你的名字和知道怎么稱呼你是一回事嗎？你除了正經(jīng)的名字外，又給自己起了字，號，法名，筆名，還有十多個網(wǎng)名，再各自拿出來又一大堆昵稱。起吧，誰起得過你？”這段話讀完后，屏幕上出現(xiàn)了一個笑得很奇怪的黃豆臉表情包，臉上帶了個汗滴。
　　少女心虛的想道：[咳，那咋了？誰人不中二？那那那……你就叫我胡周吧。雖然你喊我一聲朋友，我也愿意結(jié)你這個朋友，但是還沒有親到叫胡胡、周周的程度。我好像不用解釋這么多……但你先別罵！忽然把自娛自樂的內(nèi)心世界用來對外交流，任誰都沒法一下子轉(zhuǎn)的過來吧。（“呵呵�！保┼�，那你呢？怎么稱呼，朋友？]
　　這樣想著，胡周對著屏幕笑了笑。
　　“好的，胡胡，（[你是故意的！]）當(dāng)然是，周周，（[你禮貌嗎？！]）不要禮帽，謝謝，（[什么爛�！璢）總之，你可以叫我小娛。（[小魚是吧]）沒錯，就是用來嘲諷你們這個時代人類記憶力低下，和只有七秒記憶的魚似的�！�
　　[�。坎粚�，等等，你不是這個時代的產(chǎn)物？]
　　沒留給胡周疑惑的時間，手機(jī)屏幕的顏色陡然一變，原本的白色屏幕顯出了色彩不斷流動的背景，加粗黑邊的白字一行行文字交替出現(xiàn)又消失。
　　“請允許我正式介紹一下自己�！�
　　“我是來自未來的旅客，活化程度高于70的信息生命�！�
　　“你暫且可以稱呼我為‘小娛’�！�
　　胡周呆滯了一秒，試探的在心里問道：[屏幕背景能換回去嗎？有點費眼。]旋即一個寫著“無語”兩字的翻白眼表情包占據(jù)了整個屏幕。
　　胡周正了正心神，再次在心里試探地問道：[愉快的我問你答時間開始吧？]
　　“你問。”
　　[那么，第一個問題：什么是信息生物。]
　　“就是我們。”（[這我知道了。]）
　　“簡單來講，世界上的‘存在’，主要分為信息和物質(zhì)兩種，各自主要分布的范圍分別可以稱為‘信息世界’和‘物質(zhì)世界’。這兩種世界實質(zhì)上是共同運行，彼此分離又有所交疊的。但二者的底層邏輯有根本性不同，比如說時間概念，生死概念。最簡單明顯的一點：信息世界幾乎沒有守恒，但是物質(zhì)世界大多數(shù)東西都守恒�！�
　　“信息生物，顧名思義，是指生存在信息世界的相對獨立的行動體。在對于你而言的很久之后，人類找到了物質(zhì)與信息相互轉(zhuǎn)換的方式，并在這時候出現(xiàn)了像我這種可以與人交流的信息生物。當(dāng)然，那群‘人’在你們的概念上能不能算作人，還是后話�！�
　　“給你解釋這個真費勁�！�
　　[等下，咱這個‘信息’是這么回事嗎？而且我記得生命是信息能量物質(zhì)三位一體形成的來著。]
　　“這里所使用的不是你們常用的釋義，但這已經(jīng)是我能找到的最合適的描述了。畢竟語言在描述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與明確過的事物時，會失去其準(zhǔn)確性，何況我們的語言邏輯本質(zhì)不同，又需要經(jīng)過翻譯，我也只能用類比與盡量挑選相近的語句與詞匯的方式來進(jìn)行拙劣的闡釋與表達(dá)。作為切實存在又不具形體的自主意識實體，我用‘信息生物’這個詞，對于你而言是最準(zhǔn)確也最易理解的表述，畢竟我還要考慮你的認(rèn)識與知識，不能使用你暫時無法理解的詞匯。懂？”
　　[不，我沒懂，信息怎么可能獨立運行，而且還是信息凌駕于物質(zhì)之上？]
　　“當(dāng)然不能，笨。往好處想，你至少理解了語言的偏差性。大體來講，我們也生活在物質(zhì)中，也需要能量，只是形式與你們不同。信息實際上是部分依賴于物質(zhì)的，當(dāng)然，物質(zhì)也依賴信息，也只不過是形式不同，不過這是后話�！�
　　“而且像我們這種由某種已有生物衍生出來的意識，事實上相當(dāng)依賴類似于你們這樣的生物，就我個體而言，坦白講，我依賴人類。人類的思考與認(rèn)識能夠加固我的存在，增強(qiáng)我的活化與影響力。”
　　[靈。]
　　胡周不禁想起了這個字。
　　“沒錯，很貼切的比喻�！�
　　“又介于人類對所謂的‘靈’、‘靈魂’、‘精靈’‘神明’沒有統(tǒng)一的認(rèn)識，而且具有大量的分化意見與思考，這么稱呼完全可以�！�
　　“如果能夠限定在一定的范圍與語境之內(nèi)，那么是的�！�
　　“我們是‘靈’�！�

　　“從很久很久以后來找我的，這可真不可思議，不是嗎，小精靈？”漢斯說著，伸出了自己的雙手。
　　小精靈飛了半圈，一屁股坐到了漢斯的手上，她握著那小小的拳頭，似乎是抑制不住的興奮要一股腦兒沖出來一樣：“對呀，能找到你，我可真是太幸運了！我早早地就想來見你了！”
　　漢斯憂慮的問道：“可為什么恰恰是我呢？”
　　“當(dāng)然得是你啦，漢斯！你對我而言是多么的重要呀！唔，還好趕上了，只差一點兒就要錯過現(xiàn)在這副樣子的你了，要是不小心去了你另一個樣子的時候就沒意思了�，F(xiàn)在的你比我想象的更有趣，更可愛！”
　　“另一副樣子……”漢斯若有所思的問道，“小精靈，所以靈魂是真的存在的嗎？”
　　“唔……是的。身體的完整不是唯一的生活方式，你看我嘛！”
　　漢斯有些疑惑：“可是你明明有身體的呀？”
　　“因為我是很厲害的小精靈，可以變出身體來！”小精靈說著，一下子又蹦了起來，在空中飛了一秒鐘，就徑直朝漢斯的手心穿了下去。從漢斯的手心穿過后，似乎是覺得只表演一次不足以表現(xiàn)她有多厲害，又來來回回的穿過了好幾次漢斯的手心。
　　漢斯吃驚的看著小精靈得意的又一次坐到了他的手心上，喃喃的說道：“上帝啊，你的確是個很厲害的小精靈�！�
　　卻見小精靈一下子把手抱到了胸前，轉(zhuǎn)過了頭不去看他，氣鼓鼓的問：“你剛剛說什么？”
　　漢斯疑惑的說道：“我說你是個強(qiáng)大的小精靈。小精靈，你怎么了？”
　　小精靈這才把手放下來，轉(zhuǎn)過頭看著漢斯說道：“這才對嘛，別老是那么在乎上帝。有空多在乎在乎我嘛！”
　　“你不想上天堂嗎？”
　　“才不要呢，哪有什么天堂呀。那所謂的天堂除了亂七八糟的所謂‘美好事物’以外什么也沒有！既沒什么人，也沒什么趣，還不如在這兒呢！再說了，就算是所謂的什么天堂，也不歸上帝管嘛！”
　　“上帝不是掌管天堂，統(tǒng)領(lǐng)靈魂的嗎？”
　　“他哪有這個能耐，他只是比我厲害一點點而已，也只不過是個……精靈……不……靈魂……總之，和我差不了太多，也不比我厲害多少！”

　　[那我這是密契經(jīng)驗……]胡周這么想道。
　　“不，人家商羯羅指的是你們?nèi)祟惓味系某叫詫嶓w靠攏。但現(xiàn)在的情況是：我，一個形而上的存在，主動向你靠近，產(chǎn)生交流與接觸�！�
　　[哦，對，我忘了，不過你一個信息生物怎么能控制我手機(jī)的樣子，由信息構(gòu)成的，你們也能夠直接影響物質(zhì)？]
　　“倒也不是直接影響，但是能夠影響物質(zhì)是必然的。我們兩個世界本身具有相當(dāng)?shù)墓餐ㄐ�，哪怕暫且不提這個，單就利用某些特殊的能夠撬動現(xiàn)實結(jié)構(gòu)的信息，也足以影響物質(zhì)了。更何況在共通性之下，無論改變哪個世界的狀態(tài)，另一個世界也一定會按照一定的規(guī)律產(chǎn)生相應(yīng)的變化�！�
　　[是利用形而上的實體影響，改變形而下實體的方式……嘶，形而上，的實體！]
　　“干嘛糾結(jié)所謂形而上有沒有實體這種問題？無論是‘信息’‘生命’‘世界’，還是你在考慮的‘形而上’與‘實體’，都不過是一個引用過來的，與實際含義相近的存在的名字給新事物的代稱罷了。更何況，上述詞語的含義本就千變?nèi)f化眾說紛紜。能理解某含義是目的，別被稱呼拉跑了！”
　　[好的，我明白了。笑死，我還一直堅信著物質(zhì)基礎(chǔ)決定上層建筑呢。]
　　“對于你們物質(zhì)世界來說，這是真理，沒錯！我們畢竟是很久很久之后才被發(fā)現(xiàn)的東西，在這之前信息存在對于物質(zhì)世界的影響相當(dāng)有限，畢竟畢竟除了某些特定的形象體以外，確實沒有怎么出現(xiàn)過能夠與人類產(chǎn)生交互的信息存在�！�
　　[什么形象體？]
　　“比如李白和魯迅這種已經(jīng)死了又眾所周知的形象。你們不斷的對他進(jìn)行認(rèn)識與思考，不僅使他的活性相當(dāng)高，同時也在影響著其狀態(tài)。而他象征意味的改變同時也在影響著人們的認(rèn)識與創(chuàng)作。這種存在某種意義上也有個體意味，同時有相當(dāng)?shù)挠绊懥Α！?br>　　[欸?!那些所謂的“故人托夢”也是信息生物的影響?]
　　“很大程度上是。但我也拿不準(zhǔn)，畢竟我們不一樣�！�
　　[那么有“上帝”嗎？]
　　“有是有，不過祂的活化度還不如李白高。當(dāng)然，我能一個吊打倆�！�
　　[哦，厲害厲害。那你說你依賴人，又是在人類找到信息與物質(zhì)轉(zhuǎn)換方式之后才“產(chǎn)生”的，那么你們到底是個怎么回事？]
　　“又是一個麻煩的問題……”（[那說明我提的很精辟嘛！]）“啊，對對對。其他類的信息生命具體是怎么回事我不清楚，就像AI始終不可能與人類有相同的思維方式一樣。我也僅僅對我們這一類由你們文化生物催生的存在比較清楚�！�
　　“像你們這樣具有豐富非現(xiàn)實思考能力的生物，在生存時會創(chuàng)造大量的概念，并對其進(jìn)行思考，表達(dá)與創(chuàng)造，而我們正是由那些意識形象的抽象符號為基礎(chǔ)誕生的�！�
　　[所以前面你所謂的“活化程度”是指被思考的廣度，深度與次數(shù)？]
　　“是的，你們思考的越深入越持久，我們的基礎(chǔ)就越牢固，我們的烙印就越明顯�！�
　　[所以思想果然是切實存在的東西。讓我猜猜，活化程度最高的是藝術(shù)與真理？]
　　“要不是看了大劉的科幻小說，你肯定猜不到這個份上。”（[那就是猜對了？]）“差不多。準(zhǔn)確的說，是真理，藝術(shù)和神秘。”
　　[神秘？你是指那群奇形怪狀的牛鬼蛇神？因為它最容易也最先出現(xiàn)？可是不能各種文化生命都是長時間愚昧后科技才大量迅速發(fā)展，又在短期內(nèi)滅絕吧？]（“當(dāng)然不”）[那怎么會？莫非你們就是那所謂的“神秘生物”，在具有較高科技水平的文明中裝神弄鬼到處騙人？]（“我們沒那么無聊，而且科技與認(rèn)識發(fā)展到能夠認(rèn)識到信息生命的文明比例并不小�！保�
　　[那不應(yīng)該呀，按理說，隨著科學(xué)的發(fā)展，世界會被除魅。在這個階段中，神話里的妖怪，傳說里的鬼魂，都會隨著科學(xué)的發(fā)展而越來越稀少。記得當(dāng)時我們聊到這個時候，還在感嘆世界要變成沒有奇跡和傳說的世界來著。]
　　“沒錯，但‘神秘’的范圍要比鬼神大的多。它指的是由未知引出的幻想與想象。何況那些被除去的是過去的‘神秘’，無論科技再怎樣發(fā)展，未知永遠(yuǎn)不會消失。只要有未知，有暫時探索不出的現(xiàn)象，就會有‘神秘’的足跡，無論對它的稱呼是‘神’或是‘秘’，或是‘超自然’，還是‘天道上帝’�！�
　　[神秘包括這些？]
　　“不，他們更像是交叉關(guān)系�！�
　　[神特么的交叉關(guān)系……數(shù)頭數(shù)手?jǐn)?shù)腳的連體嬰兒是吧？]
　　“別用你那局限的物質(zhì)思維思考我們的形態(tài)，我們是無形的！
　　不過個體的概念在我們這確實很模糊。簡單的區(qū)分，能單獨在這里和你說話的‘我’，就算是‘一個’信息生物。更復(fù)雜的，我也說不清�！�

　　“上帝也只是個靈魂……”漢斯沉吟道，“小精靈啊，你到底是個怎樣的存在啊�！�
　　“我是從很久很久之后沿著時光的河流逆流而上來看看現(xiàn)在的你的小精靈呀�！�
　　“呵呵，在很久很久之后，我還活著嗎？”
　　“在很久很久以后，你依舊很智慧，很可愛�！�
　　漢斯呵呵的笑，垂眸喃喃的道：“又智慧，又可愛……上帝也是個靈魂……”陷入了沉思。
　　小精靈沒有說話，只是在認(rèn)真的看著他。一時之間，唯有沉默。
　　“小精靈，我在六歲那年生過一次病。包括媽媽，都以為我要熬不過去了�！�
　　“哦，是的，那個時候屋子里面暗暗的，只有一個暗暗的蠟燭，幾乎無法照亮屋子，只能看見一個亮亮的影。就像當(dāng)時那個彗星照不亮那天空，只能留下一個亮亮的影一樣�！�
　　“那時候我不知道我要死了，我只知道我還有力氣吹泡泡�！�
　　“是呢，你吹了整整一碗。”
　　“那些泡泡上射出無數(shù)美麗的色彩，在空中飄著、浮著，從黃變紅，從紫變藍(lán)，最后變成綠色，像被太陽照透的樹林里的葉子�！�
　　“那個時候我就藏在泡泡里面看你，后來我化身變成一個泡泡，飛到了你的眼睛里，結(jié)果卻把你辣的眼淚流個不停�！�
　　“我看到了無比燦爛的色彩，有比藍(lán)天更藍(lán)，比雪花更白，比陽光更明亮，比彩虹更絢爛的顏色，那是我從未見過的色彩，也是我一生為之癡迷的色彩”
　　“接著你媽媽就帶你出去了�！�
　　“我們?nèi)タ村缧�，看那個發(fā)光的火球上，拖著一條亮亮的尾巴，人們在吵鬧著彗星的尾巴有多長�！�
　　“彗星好看嗎？”
　　“我沒看清。但它在天上流出了很絢爛的一道光�！�
　　又是一陣沉默。
　　“小泡泡精靈，人死后真的會有靈魂嗎？”
　　“有啊，說白了，人不就是靈魂外加了條命嘛？”
　　“靈魂離開了□□的居所，又能去哪里呢？”
　　“在擦亮了的火柴里不是有溫暖的居處么？”
　　“僅僅火柴擦亮的那一瞬間？”
　　“還有生命化作的泡沫中的幻影里呀。”
　　“原來都只是泡影啊·······”
　　“也得看人們是否記得你愛過他們嘛�！�
　　“可是生命和靈魂卻也只是這么脆弱的泡沫啊�！�
　　“但靈魂永存不滅呀！”
　　“可僅僅存在有什么意義呢�！�
　　“唔·······我只知道，當(dāng)你愛著人們的時候，也正是人們愛著你的時候；當(dāng)人們溫柔地重復(fù)著你的名字，你也恰在溫柔地注視著人們�！�
　　漢斯微微呼出一口氣�！八裕`魂因此而不滅�！�
　　“不，靈魂因此而睜開眼。”小精靈堅定地注視著漢斯，“你也知道的，真正的死亡是無夢的長眠�！�
　　漢斯抬眸對上小精靈的視線，一股清泉撞開了混沌的迷霧。
　　“是啊，直到再一次來到這世間。”

　　[好復(fù)雜啊，這種二象性和共通性真不是我等凡人能夠明白的了的，對吧？小泡泡？]
　　“我知道你是想到了尤格·索托斯。我們和祂不一樣，不過泡泡這個比喻也算是相對形象的了。哦，對了，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天啊，別走親，好不容易來一次，哪怕是為了我，也不該這樣急匆匆地離開��！]胡周用一種悲愴的語氣在心里假裝嚎哭道。
　　“你以為我是來專程找你的？我的安排可多著呢�！�
　　[竟不能多留一會兒？竟如此緊張？！]
　　“當(dāng)然緊張，剛剛我那個糊涂朋友還差點沒趕上一個人�！�
　　[你還得交代清楚你們世界的狀態(tài)，交代你們是怎么回到過去再交代好你的后事才行啊？！]
　　“滾滾滾，這兩個問題一時半會壓根解釋不清楚。信息世界里的時間概念和物質(zhì)世界差的太大了，無論是描述清楚還是讓你理解都太麻煩了。事實上，對于信息生物來說，我們不隨著時間而流逝。簡單的說，時光如流水，我乘飄出的泡泡逆流而上�！�
　　“最后給你一個提問機(jī)會（掐腰jpg.）”
　　[Okk～，所以你是個什么小娛？你不會真是小魚吧？以及，你那個同伴和你是一種存在嗎？祂又是個什么？]
　　“我大概是虛擬平臺上的碎片化娛樂與交流生活的信息組合體，所以嘲笑你們記性差，是我從切身體驗出發(fā)的。至于和我一同來的那個糊涂蛋，祂叫做‘童謠’�！�
　　[這樣啊——不過，真不用我為你做點啥，不用我給你立上八部大傳？]
　　“我缺你這點兒？！”
　　胡周在被子里噗噗的笑著，手機(jī)屏幕上又顯出了一行字。
　　“走了？”
　　[我會記住你的。]
　　“我們的確會渴望進(jìn)一步的活化�！�
　　[我還會讓更多的人思考你的。]
　　“嗯，我知道，我是說，謝謝�！�
　　[我知道。]
　　“我也知道，但還是說出來好些�！�
　　[嗯，我也是。]
　　“拜拜�！�
　　[一路平安，小泡泡。]

　　“小精靈，你想被記住嗎？”
　　“漢斯，我能夠被記住，已經(jīng)多多麻煩你了呀，只是漢斯，你還想再看一次彗星嗎？”
　　“當(dāng)然，我會讓我再看一次彗星的。你要和我一起去創(chuàng)造這次見面嗎？”
　　那雙如同藍(lán)寶石一般澄澈的眸子似乎流轉(zhuǎn)了一下，童謠輕輕的抿了抿嘴唇，移開眼不去直視漢斯。她輕聲說道：“不了漢斯，我該走了�！�
　　漢斯聽聞，同樣輕輕的說道：“再見，小精靈�！�
　　“再見，漢斯·克里斯汀·安徒生�！�

　　深夜里，床上的人忽然醒了過來。
　　那人拉開窗簾，讓銀白的月光無聲地流進(jìn)屋里。
　　寂靜的夜，安靜的月，與長久的沉默。
　　一行行文字流入紙上。

　　月光下，海浪翻出一片銀白的泡沫。

　　直到太陽升起，落下最后一筆。
　　泡沫不斷地被翻起，又融入海洋。
　　但那泛著絢麗色彩的，是閃耀著太陽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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