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燈在雨后的路面上投下斑駁光影，溫燼站在“夜未央Evernight”酒吧二樓的辦公室，透過單向玻璃俯視著今晚的客流。周五的夜晚總是特別熱鬧，但他早已習慣在這種喧囂中保持冷靜觀察。

　　“溫老板，VIP區(qū)3號桌點了瓶山崎25年�！睂χv機里傳來服務生的聲音。

　　溫燼挑了挑眉，這瓶酒標價近十萬，不是普通客人會點的。他整理了下黑色襯衫的袖口，決定親自去送這瓶酒。

　　當他托著酒瓶和兩個手工切割的威士忌杯走向VIP區(qū)時，遠遠就注意到了那個男人。他坐在弧形沙發(fā)的中央，卻仿佛自帶屏障般與周圍的熱鬧隔絕。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裝，修長的手指間夾著一根未點燃的煙，在變幻的燈光下，那張棱角分明的側臉如同雕塑般完美。

　　此時，他也朝他看來。

　　溫燼的腳步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您的山崎25年�！睖貭a親自為客人倒酒，動作優(yōu)雅而專業(yè)。當他彎腰時，一縷黑發(fā)從耳后滑落，在燈光下泛著暗紅的光澤。

　　西裝男人抬頭，一雙琥珀色的眼睛直直望進溫燼的眼底。那一刻，溫燼感覺有什么東西在胸腔里輕輕撞擊。

　　“謝謝�！蹦腥说穆曇舻统翋偠�，像是陳年威士忌滑過喉嚨的感覺。

　　溫燼職業(yè)性地微笑：“第一次來？”

　　“朋友推薦的。”男人簡短回答，目光卻未從溫燼臉上移開，“他們說這里的老板調酒手藝一流�！�

　　“那要看客人想要什么�！睖貭a不動聲色地回應，手指輕輕轉動著酒瓶，“有些酒需要時間才能品出真味�！�

　　男人唇角微揚，舉起剛倒好的威士忌向溫燼示意。溫燼會意，從托盤上取下另一個杯子，給自己也倒了小半杯。

　　兩人隔著半張桌子的距離，在嘈雜的音樂聲中，無聲地碰杯。琥珀色的液體在燈光下閃爍，如同他們眼中流動的暗涌。

　　一周后的深夜，溫燼正在吧臺后調試一款新雞尾酒，抬頭時又看見了那個西裝男人。這次他穿著休閑些的深藍色襯衫，袖口挽起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

　　“山崎25年？”溫燼主動問道。

　　男人搖頭：“今晚想試試老板的特調�！�

　　溫燼挑眉：“冒險精神值得贊賞�！彼揲L的手指靈活地擺弄著雪克杯，冰塊與酒液碰撞發(fā)出清脆聲響。

　　“蘇臨�！蹦腥送蝗婚_口，“我的名字�！�

　　“溫燼�！彼麑⒄{好的酒推過去，杯沿點綴著一片燃燒的橙皮，“‘燼火重生’”，我的招牌�！�

　　蘇臨接過，火光映在他的瞳孔里，像是點燃了什么�！昂苓m合你�！彼蛄艘豢�，“平衡中的熱烈�！�

　　溫燼靠在吧臺上，兩人之間的距離比上次近了許多。“公司CEO？”他注意到蘇臨左手腕上那塊低調的百達翡麗。

　　“觀察力不錯。”蘇臨輕笑，“你呢？除了是這家酒吧的老板�！�

　　“沒什么特別的�！睖貭a聳肩，“大學學的是藝術，后來發(fā)現(xiàn)更喜歡調酒時人們的表情�！�

　　他們就這樣聊到了打烊，話題從威士忌的年份到藝術美學。當蘇臨離開時，兩人交換了聯(lián)系方式，溫燼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情異常輕快。

　　第三次見面來得猝不及防。某個工作日的凌晨兩點，溫燼正準備回家，發(fā)現(xiàn)角落里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獨自買醉。蘇臨面前的桌上已經擺了好幾個空杯，而他還在繼續(xù)。

　　溫燼皺眉走過去，奪過蘇臨正要倒酒的瓶子�！斑@不是喝水，蘇總。”

　　蘇臨抬頭，眼中布滿血絲。向來一絲不茍的頭發(fā)凌亂地散在額前，領帶松垮地掛在脖子上�！白屛液取！彼曇羯硢�。

　　溫燼在他對面坐下：“發(fā)生了什么？”

　　長時間的沉默后，蘇臨終于開口：“公司新項目出了問題，投資人要撤資�！彼嘈χ�，“幾年心血可能毀于一旦�！�

　　溫燼靜靜地聽完，突然問：“需要多少？”

　　蘇臨愣住：“什么？”

　　“資金缺口�！睖貭a的語氣平靜得像在討論明天天氣，“我有些閑錢�！�

　　“你不了解我，也不知道我的公司——”

　　“我知道足夠多了�！睖貭a打斷他，“明天帶合同來，我的律師會處理�！�

　　蘇臨震驚地看著他，酒精似乎一下子清醒了大半：“為什么？”

　　溫燼起身，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因為我喜歡看人們在喝到好酒時的表情，而你現(xiàn)在這樣，糟蹋了我的酒�！�

　　一周后，蘇臨帶著重新簽署的投資協(xié)議和一瓶1945年的木桐酒莊紅酒出現(xiàn)在酒吧。問題解決了，他的眼睛重新恢復了光彩。

　　“謝謝。”簡單兩個字，卻重若千鈞。

　　溫燼只是微笑：“嘗嘗這個，新配方。”

　　從那天起，他們的聯(lián)系變得頻繁。微信上的早安晚安，深夜的視頻通話，蘇臨會抱怨董事會的老古董，溫燼則分享酒吧里的事。有時蘇臨加班到凌晨，會直接開車到酒吧，溫燼總會留一杯熱牛奶和一份簡餐給他。

　　這樣的日子持續(xù)了近一年，溫燼發(fā)現(xiàn)自己開始期待手機亮起蘇臨的名字，開始記住蘇臨喜歡的每一款酒，甚至開始想象如果——

　　直到那個周五晚上。

　　溫燼正在核對庫存，服務生突然跑來：“溫老板，蘇先生來了，但他……有點奇怪�！�

　　溫燼快步走向大廳，遠遠就看見蘇臨坐在他們常去的角落。但不同以往的是，今晚蘇臨身邊圍著三四個妝容精致的女性，而他竟然在微笑回應她們的搭訕。

　　溫燼感到一陣莫名的刺痛。過去一年，蘇臨從不接受任何人的搭訕，他總是禮貌而堅決地拒絕。今晚怎么了？

　　他強迫自己轉身回到辦公室，卻無法集中精神。每隔幾分鐘，他就忍不住查看監(jiān)控屏幕。蘇臨還在那里，又有一個女孩坐到了他身邊，而蘇臨居然在掃碼加微信！

　　溫燼猛地站起來，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了。他大步走向蘇臨的座位，臉色陰沉得嚇人。

　　當他走近時，發(fā)現(xiàn)蘇臨已經趴在桌上，顯然喝多了。那些女孩看到溫燼的表情，識趣地散開了。

　　“蘇臨�！睖貭a冷聲叫道。

　　沒有反應。他嘆了口氣，伸手想搖醒對方，卻被突然抓住了手腕。蘇臨抬起頭，眼神迷離：“阿燼……”

　　“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

　　蘇臨搖頭晃腦地站起來，整個人掛在溫燼身上：“我好難受……送我回家……”

　　溫燼咬牙，半扶半抱地把這個醉鬼弄上車。一路上，蘇臨的頭靠在他肩上，呼吸間的酒氣混合著熟悉的古龍水味道，讓溫燼心跳加速。

　　到了蘇臨的大平層，溫燼費勁地把他弄上床，正準備離開，突然被一股大力拉了回去。他跌在蘇臨身上，對方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在黑暗中發(fā)亮。

　　天旋地轉間，溫燼發(fā)現(xiàn)自己被蘇臨緊緊的抱著，醉酒的蘇臨力氣大得驚人，一只手牢牢扣住他的手腕。

　　“蘇臨！放開！”溫燼掙扎著。

　　“不要……”蘇臨的聲音突然變得脆弱，他將臉埋在溫燼頸窩，呼吸灼熱，“別走……”

　　溫燼僵住了。蘇臨的體溫透過衣物傳來，混合著酒精和淡淡的古龍水氣息，讓他心跳加速。

　　“我好難受……”蘇臨含糊地說，嘴唇無意間擦過溫燼的后頸，“每天都想你……但不敢說……”

　　溫燼屏住呼吸：“不敢說什么？”

　　蘇臨抬起頭，眼神迷離卻異常專注：“阿燼……我真得好喜歡你……好喜歡你……”

　　這句話如同一道閃電擊中溫燼。他瞪大眼睛，看著蘇臨慢慢靠近，然后——醉倒在他肩上。

　　雨聲敲打著窗戶，溫燼在蘇臨的懷抱之下，心跳如雷。他不知道蘇臨明天是否會記得今晚的話，但有一件事他已經無法否認——他也在不知不覺中，深深地喜歡上了這個時而強勢時而脆弱的男人。

　　溫燼想，也許有些酒，確實需要時間才能品出真味。

　　溫燼僵在蘇臨的懷抱里，耳邊還回蕩著那句“阿燼我真得好喜歡你”。蘇臨的呼吸帶著威士忌的醇香，熱乎乎地噴在他的頸側，激起一片細小的戰(zhàn)栗。

　　“你醉了�！睖貭a輕聲說，卻沒有任何掙脫的動

　　蘇臨的手臂收緊，溫燼能感覺到他胸膛的溫度透過兩層衣料傳來。“沒醉……”蘇臨含混地反駁，嘴唇擦過溫燼的耳垂，“喜歡你一年了……”

　　溫燼的心跳快得不像話。他應該推開這個醉鬼的，可身體卻背叛了他的理智。蘇臨的指尖正無意識地摩挲著他的手腕內側，那觸感像帶著電流，讓他半邊身子都酥麻了。

　　“你知道我是誰嗎？”溫燼艱難地問。

　　蘇臨低低地笑了，那笑聲震得溫燼后背發(fā)麻�！皽貭a……”他拖長音調，像在品嘗這個名字的滋味，“酒吧老板……調酒時皺眉的樣子……特別好看……”

　　溫燼閉上眼睛。一年來的點點滴滴突然都有了新的意義﹣﹣那些深夜的電話，那些“恰好”路過酒吧的拜訪，那些在微信上永遠不結束的對話。原來不是他一個人在自作多情。

　　“蘇臨……”他剛想說什么，卻感到一個溫軟的觸感貼上了他的后頸。蘇臨在吻他，從頸窩一點點向上，最后含住了他的耳垂。

　　溫燼倒抽一口氣，身體瞬間繃緊。理智告訴他應該停下，可情感卻叫囂著想要更多。當蘇臨的手滑進他的襯衫下擺時，他翻過身，對上了那雙醉意朦朧卻異常執(zhí)著的眼睛。

　　“你明天會記得今晚的事嗎？”溫燼捧住蘇臨的臉問道。

　　蘇臨沒有回答，而是直接吻上了他的唇。這個吻帶著威士忌的辛辣和渴望，笨拙卻熱烈。溫燼僅猶豫了一秒，便回應了這個吻。他嘗到了蘇臨唇間的酒香，嘗到了那份壓抑已久的感情，嘗到了自己同樣無法否認的渴望。

　　衣物不知何時散落一地，兩個成年男性的軀體在床上糾纏。蘇臨的動作時而急切時而猶豫，溫燼引導著他，在疼痛與快感的邊緣徘徊。當蘇臨終于得到他時，溫燼咬住了他的肩膀，將呻吟咽回喉嚨。

　　這一夜，他們像兩個饑渴的旅人，在彼此身上尋找綠洲。

　　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刺入蘇臨的眼皮，他呻吟一聲，腦袋像是被鐵錘敲過一般疼痛。他試圖抬手揉太陽穴，卻發(fā)現(xiàn)手臂被什么重物壓著。

　　睜開眼，一張熟睡的俊臉近在咫尺。溫燼的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細小的陰影，嘴角還帶著一絲饜足的笑意。更可怕的是，他們赤裸的身體正親密無間地貼在一起。

　　蘇臨的呼吸停滯了。碎片般的記憶涌入腦海﹣-他在酒吧買醉，溫燼黑著臉出現(xiàn)，車里的沉默，然后是床上……老天，他對溫燼做了什么？

　　小心翼翼地抽出手臂，蘇臨輕手輕腳地下了床。地上散落的衣物像罪證一般提醒著他昨晚的荒唐。他抓起睡袍套上，逃跑似地沖進浴室。

　　冷水沖刷著臉，蘇臨盯著鏡子里的自己。眼睛布滿血絲，脖子上還有可疑的紅痕。他依稀記得自己說了什么……做了什么。但溫燼是怎么想的？他是出于同情才沒有推開一個醉鬼嗎？

　　“你還好嗎？”

　　溫燼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嚇得蘇臨差點滑倒。他清了清嗓子：“還、還好。”

　　“我弄了蜂蜜水�！睖貭a的聲音平靜得出奇，“出來喝點吧。”

　　當蘇臨鼓起勇氣走出浴室時，溫燼已經穿戴整齊，正在廚房忙碌。陽光給他鍍上一層金邊，那場景溫馨得讓蘇臨心碎——就好像他們是一對真正的戀人，共度良宵后一起迎接清晨。

　　“給�！睖貭a遞來一碗冒著熱氣的水，“對宿醉很有效�！�

　　蘇臨接過杯子，他們的指尖短暫相觸，又迅速分開�？諝饽讨鴮擂�。

　　“昨晚……”蘇臨開口，卻不知從何說起。

　　溫燼靠在料理臺邊，表情難以捉摸：“你記得多少？”

　　“不太多�！碧K臨謹慎地回答，“我只記得我說了些……不該說的話�！�

　　“比如你喜歡我？”溫燼直截了當?shù)貑枴?br>
　　蘇臨攪拌的勺子掉進杯中，濺出幾滴水。他的耳朵燒得通紅，不敢抬頭看溫燼的表情。

　　“那是醉話……”他艱難地說，“我不想讓你為難……”

　　“看著我，蘇臨。”溫燼突然走近，抬起他的下巴，“我需要知道，那句話是真的嗎？”

　　蘇臨望進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看到里面沒有厭惡，只有小心翼翼的期待。他的喉嚨發(fā)緊：“是真的。從一年前開始，就是真的�！�

　　溫燼的嘴角微微上揚：“那為什么不說？”

　　“我怕……毀了我們之間的友誼�！碧K臨苦笑，“而且你從來沒表現(xiàn)出……”

　　“我也喜歡你，你這個傻瓜�！皽貭a打斷他，“一年了，我以為你只是把我當朋友�！�

　　蘇臨瞪大眼睛，杯子差點從手中滑落。溫燼及時接住杯子放到一旁，然后捧住他的臉：“昨晚你雖然醉了，但我是清醒的。我本可以推開你的。”

　　“那你為什么……”

　　溫燼用一個吻封住了他的問題。這個吻不同于昨晚的急切，而是溫柔纏綿的，帶著承諾的味道。當兩人分開時，蘇臨的眼中閃爍著難以置信的光芒。

　　“所以……我們現(xiàn)在是……”

　　“如果你今早不后悔的話�！睖貭a輕聲說。

　　蘇臨的回答是把他拉進懷中，深深地吻下去。這一次，沒有酒精作祟，沒有借口掩飾，只有兩顆終于找到彼此的心。

　　吻逐漸變得火熱，蘇臨的手滑進溫燼的襯衫，撫上那截纖細的腰肢。溫燼輕喘著推開他：“等等……你的蜂蜜水……”

　　“現(xiàn)在不需要那個了。”蘇臨低語，鼻尖蹭過溫燼的頸側，“我需要你�！�

　　溫燼被他抵在料理臺上，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身體的變化。晨光中，昨晚的記憶鮮活起來，他的呼吸也隨之急促。

　　“你確定嗎？”溫燼輕聲問，“你現(xiàn)在是清醒的……”

　　蘇臨的回答是解開溫燼襯衫的紐扣，在鎖骨上落下一吻：“從來沒有這么清醒過。”

　　這一次比昨晚更加美妙。沒有酒精的干擾，他們能細細品味每一個觸碰，每一寸肌膚相貼的感覺。蘇臨的動作溫柔而堅定，溫燼在他的引領下攀上高峰，又在余韻中緊緊相擁。

　　事后，他們在蘇臨寬敞的淋浴間里沖洗。溫燼幫蘇臨洗頭發(fā)，泡沫順著他的指尖滑過黑色的發(fā)絲。

　　“我今晚酒吧歇業(yè)�！睖貭a突然說。

　　蘇臨轉身看他：“為什么？”

　　“因為我要和我的男朋友約會。”溫燼笑著說，水珠從他的睫毛上滴落，“除非他另有安排？”

　　蘇臨的心因“男朋友”這個詞而雀躍。他摟住溫燼的腰：“他的日程剛剛被清空了，一整天�！�

　　他們相視而笑，在蒸騰的熱氣中交換了一個帶著薄荷洗發(fā)水味道的吻。這一刻，蘇臨知道，他找到了比任何商業(yè)成功都更珍貴的寶藏——

　　而這一切，始于一年前酒吧里那個隔著人群的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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