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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她如往常一樣安靜地坐在桌子的另一邊,等待著她的丈夫拿起筷子她才能動筷,可今天她心里的恐懼換成了緊張,兩只手放在桌下——在她丈夫看不見的地方死死握著。有段時間沒剪的指甲已經(jīng)嵌入她掌心的肌膚里,疼痛刺激著她的緊張,也刺激著她的興奮!
因為她今天終于要實施準備了半年的計劃——擺脫長達十年的“愛情”。
“今天怎么做了這么多菜?”丈夫微抬下巴,拿著筷子在空中挨個點著。
她默默吞了口口水緩解有些干澀的喉嚨,換上她以往賢良淑德的模樣,帶著笑容說道:“今天買菜的時候那個婆婆還有點沒賣完就把剩下的胡蘿卜送我了,就多做了幾樣。”
丈夫聽言抬眼看向她,把筷子放進嘴里舔了幾下,然后放到那盤胡蘿卜炒肉里攪和起來,“哦……這胡蘿卜是送的?”說完丈夫的眼睛已經(jīng)落到盤中,筷子在菜里夾幾下又甩開,夾幾下又甩開。
“剩下的?”丈夫終于夾起了一塊胡蘿卜,卻沒吃進去,像是在用眼睛確認這個胡蘿卜片值不值得被他吃掉,沒一會兒丈夫笑了,然后把胡蘿卜片放到了她的碗里,“別光看著我,你也吃啊!
她只能笑著點頭,卻沒有動作。因為她丈夫只是動筷還沒吃,丈夫沒吃之前她是不被允許動筷的,這是她丈夫的規(guī)定。但今天卻不一樣,她丈夫一直盯著她,空著的手把她的筷子拿起來朝她面前湊了湊,說著:“來筷子!
她猶豫著該不該接,只得用余光撇著丈夫的表情,還是笑著的,看來是到間斷期了。
每次在她被毒打之后的一周內,她的丈夫會給她甜頭吃。這段時間她每天不會受到無緣無故的侮辱,不管是語言上的還是身體上的,但時間短暫,所以她稱之為間斷期。
她稍微放松了心情,松開了握緊的拳頭接過丈夫手里的筷子,不免碰到了丈夫的手,剛放松的心情又提了起來,她立馬抬起頭秉住呼吸看向丈夫,但下一秒又偏開了,她不被允許直視,會被打的。
正當她要收回手的時候,她的手被輕輕握上,并一點點把她手指扮開將筷子放到了她手心里,另一只手已經(jīng)把筷子放下,過來摸了摸她的臉,“乖乖,拿好哦!
說完丈夫便收回了手,又拿上筷子對她笑了笑夾起一塊肉放到她碗里。
她再三確定這個笑容不是前奏后,回道:“不合胃口嗎?”
“沒,就想看著我的乖乖吃!闭煞驌沃制^看著她,這種注視下她只能違反以往的規(guī)定吃下那片肉和胡蘿卜。
她拿著筷子在丈夫笑眼注視下,把胡蘿卜片送進嘴里然后咀嚼、咀嚼、咀嚼,她如同一部攆磨機器般嘗不出什么美味,只是把菜嚼碎后吞下口。
“好吃嗎?”丈夫問。
“好吃!彼χ卮。
“嗯,”丈夫應聲,“吃吧!
她有些恍惚,丈夫沒有因為菜做多而罵她,沒有因為她破壞了規(guī)矩而扇她巴掌,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讓她再次確認這是在間斷期后心里提起的氣終于放下,安安心心地吃起了這頓“幸!钡耐盹垺
這次菜做這么多并不只是婆婆多送了菜,更是在慶祝她的重生,有香菇燉雞,有胡蘿卜炒肉,有土豆燉牛腩,一盤炒時蔬——
和每天必不可少的蒸蛋,那可是丈夫的最愛。
但今天的蒸蛋步驟比以往多了一步……
“這么開心?”丈夫問道。
“啊,我看起來很開心嗎?”她有些緊張。她表現(xiàn)得很開心?!
“剛剛喝湯的時候你一直笑著,”丈夫說,“很久沒看你笑這么開心了!
這話一出,她感受到的不是來自愛人的溫暖,只覺得頭皮整個發(fā)麻,他說很久沒看到她笑得這么開心,但實際上她每天都得掛著笑容迎接丈夫的回家,難道她丈夫一直知道……
“是嗎……”她聲音逐漸小聲。
“不想和我分享一下?”
分享什么?握著筷子在半空的手微微顫抖,她馬上把筷子戳回碗里穩(wěn)住,平穩(wěn)著氣息說道:“沒什么好玩的,就是今天不是去買菜嗎,在菜攤上遇到一個小朋友在幫他爸爸守攤,我路過的時候一直阿姨阿姨的叫我,特別可愛。”想起那個孩子她臉上不自覺浮現(xiàn)出了笑容。
“你怎么知道是幫他爸爸在守攤?”
丈夫冷漠的語氣把她的笑容凝在了臉上,她咬著嘴唇?jīng)]敢說話,因為說錯話而遭到的毒打早已讓她學會了安靜。
但安靜有時候也是一種錯誤,比如現(xiàn)在——
“你是覺得我不配讓你開口嗎?”
又來了,那種別扭的話語。
“我沒……”她一開口就被打斷了。
“你和那個男的怎么認識的?”
“不……”她試圖再解釋。
丈夫完全無視她的一切,只沉浸在他自己的憤怒中,幾乎是拍著桌子把筷子甩到桌上,“你們認識多久了!”
“沒有真的沒有,”她趕忙道,“我只是之前去買過菜……”還沒說完又被打斷。
“買菜的時候認識的?”丈夫冷笑兩聲。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真的!”她幾乎想要哭著跪下。
“不是?!”丈夫“啪”的一聲又重重地拍到桌子上,桌面上的東西幾乎被震得跳起來了。
她趕忙移開板凳想要去安撫丈夫,結果還沒起身,丈夫已經(jīng)端起她的碗,把剛才她還沒喝完的湯潑到了她臉上。
她的第一個反應不是屈辱,只是慶幸湯已經(jīng)不燙了。
她還沒來得及用手抹開臉上的湯漬,想要睜開眼卻感受到喉嚨處一緊,腦袋缺血呼吸困難,她下意識掙扎著想去掰開扼住她的喉嚨的手,但下一秒臉上傳來了毒辣的疼痛,耳朵像蒙著一層膜一般嗡嗡響但她卻一字不落地聽見了。
“老子讓你買菜不是讓你出去勾引男人!你他媽就這么喜歡當婊/子!”
“你說啊,和那男的上多少次床了,是不是沒被我/操/夠!”
“你他媽欲/求不滿你說啊,出去惹他媽一身騷回來,丟的是老子臉!”
她努力地從喉嚨縫隙里蹦出幾個字,“沒……我沒……有……”
“還敢騙我!”
腦袋的恍惚只讓她感覺到一陣拖拽,拖到哪兒她不清楚,只是扼在她喉嚨處的手一下松開,給了她緩沖的時間,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還沒多吸幾口又被扯著頭發(fā)往什么東西上撞,“咚咚咚”像敲門的聲音一樣,疼痛、麻木、暈眩這么多年她依舊沒有習慣,但挨打本身她已經(jīng)習慣了,撞擊感一下更比一下重,她只覺得臉上的湯汁已經(jīng)有些干了,整個臉上黏糊糊的。
耳邊的話還在不停響著。
“還敢撿剩的給我吃,老子是沒給你錢嗎!”她的頭被拉起來仰著,兩邊臉被打了兩巴掌,又撞一下。
“還是你覺得我就只配吃剩的!”拉起來,又撞一下。
“你就和那些人一樣看不起我!”拉起來,這次沒撞了她被扔到了地上,估計是手累了,該換腳了。
下一秒便應了她的想法,一腳直接踹到她肚子上,疼痛立馬襲滿全身,如同拿著一把實打實的鐵錘一下一下?lián)舸蛑,她的身體也跟著每一腳在震動。
“操/你大爺,看不起老子!”一腳。
“叫我去買咖啡!”一腳。
“喊我倒水!”一腳。
“偷老子的計劃方案!”
“被發(fā)現(xiàn)抄襲還反咬我一口!”
“老子就是抄,就他媽專門讓你看到!”
聽著丈夫的聲音越來越小,腳上的力氣也越來越小,直到丈夫沒了力氣離開她倒回餐桌椅上,她才全身松了勁兒,側躺在一堆她因為被踢而吐出的污漬中。
她依稀地睜開眼看著用袖口、用手掌正擦著汗的丈夫,擦完又將手往餐布上揩,但他眼睛在桌上看著突然手上一頓,下一秒在她視線范圍內一個盤子朝她飛來,狠狠砸在她腰背上,連帶著整盤胡蘿卜和油掛在她身上。
“你他媽還要躺多久!”丈夫抓起她的筷子也扔到她身上,“給老子吃干凈!”
不要說話,不要反抗,只要她現(xiàn)在安安靜靜地繼續(xù)像平常一樣就好。
她費力地從地上撐起來,把盤子和筷子撿起來,一塊一塊把胡蘿卜和肉撿回盤子里,用余光觀察著丈夫夾著菜吃著飯,最后將蒸蛋舀進他的碗里,攪拌著攪拌著攪拌著……
她的手里跟著丈夫攪拌的速度撿著菜,攪拌的速度增快她手上的速度也增快,像是忘記了身上的疼痛一般,她的心臟在瘋狂跳動,手里的筷子激動得夾不起東西。
丈夫攪拌的手已經(jīng)停下,往飯里戳了幾下,挑起一口往嘴里送。
她手的顫抖讓她不得不放下筷子,換成用手去撿地上的東西,她一把一把抓著地面,但她眼里沒有地面沒有菜沒有嘔吐物,只有丈夫那種在她眼里不斷放大的嘴,和正在送進嘴里的蛋拌飯。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認真看著那張惡心到極致的嘴,她第一次如此渴望那張嘴快動快咀嚼!
馬上!馬上就要送進去了!
已經(jīng)遞到嘴邊了!
“看什么看!”丈夫放下了筷子,一把把他手邊的空碗朝她砸來,絲毫不差地磕在了她腦門上。
她扶著額頭,再三提醒自己不能暴露,疼痛而已馬上就要沒了,她牙齒咬緊口腔里的肉,低下頭眼神暗淡下來,手里一點點繼續(xù)撿著東西,小聲道:“對不起……”
剛才的一頓發(fā)泄,再加上現(xiàn)在低眉順眼的妻子讓丈夫的心情好了不少,他又重新提起筷子,把蛋拌飯送進了嘴里。
她不敢再去多看一眼到底有沒有吃進去,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禱,祈禱著,這一切結束吧!
她一直低著頭撿完菜,把她吐的污漬清理掉,然后把端著盤子去屋里一個角落的桌子上把撿起來的菜吃完,全程她都沒再敢多看一眼。
直到聽到了她丈夫的呻/吟/聲和陶瓷破碎的聲音,她才猛得回過神來,瞪著眼去看餐桌的情況,她的丈夫整個人趴在餐桌上掙扎著,手在胸前不斷抓著,在喉嚨處抓著,在胃處擊打著,不斷地張著嘴想要嘔吐,可想吐的沒吐出來,唾液卻從他嘴邊不斷流出,泛起白沫。
一直到餐桌的人不再掙扎不再亂動,如同睡著了一般安靜地躺著,她才回過神來。
她沒有出聲沒有動作,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起身沿著墻壁緩慢移動,在客廳桌上拿起水果刀護在身前,走到餐桌旁將腳步放得更輕,站在半遠不遠處輕聲喚道:“程斌……”
開口卻覺得這個名字好陌生,她像是在練習一般,又喊了幾遍,都沒有得到回應,她才敢再往前靠近一些。這才看到她“丈夫”的整個模樣,眼睛瞪得凸出,嘴巴還大張著吐出白沫,喉嚨上全是手指甲抓出的痕跡,上衣已經(jīng)被扯得凌亂不堪,雙手無力地搭在身旁,整個人躺在餐桌上沒有動靜。
她又往前走了兩步,手里的水果刀握得更緊,“程斌?”
“程斌。”
“程斌!”
她的嘴角在一遍又一遍的喊聲中不由地勾了起來,像是找到了喊名字的快感一般,嘴上一直叫著沒有停歇,她輕輕地戳了戳丈夫的腰間,丈夫沒有動靜。
她吞了吞口水,心跳已經(jīng)堵在了喉嚨口,大喘著氣單手握著水果刀,往前探了探丈夫的鼻息,剛一探到她立刻又收回手,雙手重疊握緊胸前的水果刀,對著心臟緩緩抬起兩只手臂——
刺進丈夫的心臟!
奇怪?沒有什么實感,和切肉沒什么區(qū)別。
她停了一陣安靜地看著自己的丈夫,腦海里卻浮現(xiàn)出當初談戀愛的時光,那時候她很幸福,她的男朋友會每天來她上班的地方接她,會和她一起去吃宵夜,會一起散步牽她的手擁抱她親吻她……
但結婚后沒多久就變了!
她握著水果刀的手猛地一拔,丈夫的身體跟著聳動一下,血液從傷口處噴濺出來沾到她已經(jīng)污穢不堪的白裙上,化出一朵“血梅”。血液落在她臉上她卻感受不到溫度,因為……現(xiàn)在她整個人都在沸騰!
這個人,這個她的丈夫,愛她打她、親她踢她,他們?yōu)閻劢Y合,他為獸/欲把她當做發(fā)泄工具,她懷上屬于他們的愛情結晶,他因為一時發(fā)泄踢到她流產(chǎn)……
“哈哈哈哈哈哈……”她莫名笑了起來,眼淚從眼角滑下。
她再次舉起雙手,刺入丈夫心臟,舉起落下,再舉起再落下!
眼淚止不住地混著血液落到丈夫身上。
直到她終于刺累了,抬起頭眼神落在廚房的玻璃門上,倒影出她的笑容,她覺得自己好美,映在這血紅的一片中,這是她這十年來最美的笑容。
她好幸福啊!
她將水果刀扔到一邊,輕輕地抱上她的丈夫,貼在胸前輕聲問道:“你幸福嗎,程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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