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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孑一將左手開過蓋的酒瓶遞給景川,自己用右手夾著另外兩瓶,轉(zhuǎn)身坐在景川身邊。
景川仰起頭看著許孑一坐下,看著他曲著一條腿,另一條腿向前伸展,很男人的動作,卻不粗魯。那一瞬間他甚至覺得,做男人,就應(yīng)該是哥哥這樣,不是父親的樣子,而是孑一哥這種。
并排坐在地上,身后抵著墻壁,景川的面孔更加年輕,帶著一點稚氣。
許孑一總是很貼心,那種景川都認(rèn)為不會也不該有人來懂來理解的心思,許孑一卻總能簡簡單單一語道破。這次,他說,“沒事,你可以喝,一瓶!
景川沒有點頭,卻是緊緊接了一句,“這樣坐不疼嗎?”好像孑一的話只是恰好插在了他的脫口而出之前,可是話語明顯是有那么一絲的謹(jǐn)慎和猶疑。
許孑一一愣,然后就笑了,甚至還挪了挪身子,“怎么不疼,不過沒那么嚴(yán)重!
景川松了口氣,他這么問完全出自關(guān)心,當(dāng)然也有對哥哥帶著一身傷能夠坐得那么自然的好奇,可是,那畢竟是另一個人,有些話,問出口會唐突會不禮貌,盡管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口叫他哥哥,心里也不再那么別扭,可是,至少,這樣的問題,如果自己被問到,也是會尷尬的。
只是,許孑一從來都不計較這些,他總是用最輕松最正常的方式對你坦坦白白,完全不覺得有什么特別,讓你都覺得自己這個提問題的尷尬的莫名其妙。
許孑一好像很會喝酒,至少是看上去很能喝的樣子,景川這樣想,因為他一灌就是半瓶下去,臉上神色絲毫不變。
景川自己也喝了幾口,他不是不沾酒的乖寶寶,可是在孑一面前,他的喝法就只能用秀氣來形容,說好聽一點,是文雅。
男孩子嘛,總是喜歡在這方面攀比一下,景川看了看自己的酒瓶,突然有些仰慕又有些心疼。關(guān)于這個哥哥的出身,爸爸說過,哥哥也絲毫不避諱。
所以景川有的時候忍不住在想,是什么,造就了現(xiàn)在的孑一哥。能喝,能打,卻又風(fēng)度翩翩,灑脫,堅強,卻又細(xì)心懂得。
許孑一的身上仍然是那種霸氣堅決卻不壓迫逼近的氣質(zhì),就像他會很明確的要求你執(zhí)行他的要求,卻始終讓你覺得你和他之間就是哥們兒,不是兄弟之間等級分明的尊卑,而是平等而輕松的哥們兒。此刻坐在孑一哥旁邊,景川更加沖動的想要知道,他看著許孑一,最后覺得對著這個哥哥,什么都可以開口問!版菀桓,是什么造就了你?”
“造就”這個詞,用的太文,這個問題,本身又太空泛,景川問出口,便有點后悔。
許孑一就是許孑一,你尷尬的時候他輕松的無所謂,你空泛的時候他又全都可以理解。許孑一幾乎都沒思考,脫口而出便是兩個字,“教練!
許孑一拿著自己的酒瓶碰了碰景川的,卻沒急著喝!耙粋人經(jīng)歷的所有,都在你的性格里留下了影響,但是,造就我的,或者說影響最大的,是教練。當(dāng)然,其實我爸也算!
景川還沒來得及對許孑一的答案多想些什么,那赫然的“我爸”兩個字就鉆進了心里。
景川總是那樣的孩子,自己敏感,也生怕觸了誰的傷心處。
許孑一卻對著他笑了笑,看不出一點難過!靶∽樱氩幌肼牴适拢俊
景川有些猶豫。
許孑一卻不客氣的胡嚕了一把他的頭發(fā),扒拉著景川低了頭,“我的糗事!
景川的眼睛閃了一下,點了點頭。
許孑一喝了最后一點酒,“你知不知道我被你爸打的最慘的一次是因為什么?”
景川自然是搖頭,搖的有點傻兮兮,可是眼睛里都在放光。這個哥哥,當(dāng)真是百無禁忌。
許孑一故意吊他胃口,“猜猜。”
景川想了想,“胡思亂想?”
許孑一搖頭。
景川又想了想,仔細(xì)的想了想,這個哥哥在他看來太優(yōu)秀,以至于他猜不出有什么特別嚴(yán)重的錯誤!按蚣軅耍俊
許孑一又搖頭。
景川是實誠孩子,實誠孩子的一個特點就是不會猜,于是這個問題可真苦惱。
許孑一卻開了口,“那你最慘的一次是什么?”
景川認(rèn)真的回想了一下,突然覺得其實自己每次挨揍都挺慘的,然后又實誠的比較衡量了一下,終于回答,“大概是因為魯莽傷害自己!
許孑一點點頭,有一段時間沒有說話。
景川一開始還有點不知所措的緊張,后來便惱羞了,哥哥的事還沒聽到,自己的話倒是被套走了!更可惡的是,人家?guī)缀醵紱]用套的,自己就招了!當(dāng)然,景川到底也沒敢讓惱羞成了怒。畢竟,話是自己答的,誰讓自己實誠呢。
事實證明,許孑一的為人也還是不錯的,因為他欺負(fù)人有度,自己又坦白守信。說講,咱就講。
“我最慘的一次其實純粹是我自找的!痹S孑一的臉上有點戲謔。
于是景川從那一刻開始忘了喝酒。
“那陣子剛到新教練那里,很多東西都要重新去適應(yīng),新的人,新的訓(xùn)練方法,新的環(huán)境,我什么環(huán)境都能適應(yīng),但是心里習(xí)慣性去抗拒!
景川不自覺的看住了許孑一。
“其實挺舍不得教練的,就是你爸?墒侨腙牸(xùn),我又不能出去,教練也很少來看。我又不能跟誰說,新的訓(xùn)練適應(yīng)的并不好,訓(xùn)練量和難度都跨度很大,新教練又特別的苛刻!
似乎也是覺得了這個開場白實在長的太云里霧里,許孑一點了支煙,加快了速度!澳谴谓叹殎砜次,帶了好多東西,真覺得像是見著親人一樣。教練也沒說什么,就是叮囑好好訓(xùn)練,必須好好訓(xùn)練,不許畏難,不能偷懶!
許孑一揚了一下手,夾著的煙換了個方向飄向景川!安蝗痪椭鲃幽锰贄l去見他!
景川非常沒臉的發(fā)現(xiàn),自己的某個部位抽動了一下,好像,還有點痛。
許孑一戲謔的眼神掃過景川,讓景川的臉蹭的一下就躥紅了。
“后來,沒幾個星期,新的教練終于到了礙于教練的情面和新隊員的照顧的極限,沖著我爆了。拿著自己皮帶劈頭蓋臉抽了我一頓!
景川這次是驚訝了。當(dāng)然,驚訝里也摻了那么一絲的不懷好心。
許孑一很恐怖,他若有似無瞥過孑一,然后看定他,“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毫無章法!
景川的心跳立刻漏了一拍,再不敢瞎想。
許孑一似乎是壓的痛了,換了個姿勢坐著。“當(dāng)時又氣憤又沒臉,可是想想人家也是為我著急,以后還得跟著他,可是心理它不自在啊,悶著還無處發(fā)泄。然后我的腦子里就都是教練的那句‘好好訓(xùn)練,必須好好訓(xùn)練,不許畏難,不能偷懶!缓笪姨嶂头瓑Ρ剂私叹毮莾骸!
景川已經(jīng)不知道該感嘆什么,孑一哥并不像他想的那樣,于是,想要感嘆的太多,也就不知道到底在感慨什么了。
“當(dāng)時特傻,就想著教練,為什么去找,去找了能做什么,我連想都沒想。看見了真人以后才傻了眼,都不知道該說什么!
許孑一想灌口酒,順便理一下思路,到了嘴邊卻發(fā)現(xiàn)兩瓶酒都空了,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說了這么久,頓時悔恨自己太婆媽,于是他決定再次提速。管它連不連貫,邏不邏輯,他許孑一語文就是不好,從來不好,誰能把他怎么著?“后來看教練又給我做好吃的,又特別的和善關(guān)懷,什么都不問,就是照顧我。你知道,你爸和善的糊涂一次不容易,我招架不住就開始把自己的錯兒都說了,就希望能打我一頓,好像這樣就能忘了新教練那兒的那些沒臉的事!
景川突然明白,原來真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真正找打的人可遠(yuǎn)遠(yuǎn)不是自己這級別的?墒牵菀桓绲膫(cè)臉突然變得那么溫柔,那是不常見的一種柔和,與幸福相關(guān)。他懂許孑一的心里,懂他的感情,甚至比他更懂,他只是沒想到,他的孑一哥也曾有這種感情,也會有這樣的一面。
“然后,教練就真實現(xiàn)了我的愿望,而且是超額實現(xiàn)的!痹S孑一感到自己的心臟抽搐了一秒,然后他把它撫平穩(wěn),“實現(xiàn)的相當(dāng)慘烈。你知道覺得自己要死了還得撐住的滋味嗎?不斷地挑戰(zhàn)極限,突破極限,可是,一晚上之后,教練就愣拎著我回了隊里。我當(dāng)時連鉆地的力氣都沒有,還得給新教練道歉認(rèn)錯,受隊里違規(guī)的處罰,就這樣,訓(xùn)練一天都沒給停!
景川沒有說話。
許孑一拍了拍他肩膀,“我好幾個月沒在新隊里抬起過頭,當(dāng)時覺得自己糗的都可以八輩子不用做人了。你知道,那樣的傷,沒可能不在訓(xùn)練時被別人看出來。”
景川笑了笑,許孑一咽下了后面的話,他看得出,景川的神情變得并不自然!霸趺戳?”
景川抬頭看看許孑一,終究是不習(xí)慣在這樣過分坦白和聰明的人面前說那句沒什么,“你恨過教練嗎?”
許孑一放下了搭在景川肩膀的手臂,“恨?為什么?他對我那么好,就因為打我重一點,管我嚴(yán)一點?這有什么好恨的。誰對我好,我知道!
景川點點頭,只是一句,“他對你真好!
許孑一沉沉嘆了一口氣,嘆的景川心里一抽,開口卻是有些挑戰(zhàn)性的,“教練是把我當(dāng)兒子養(yǎng)的!
這樣直截了當(dāng),景川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反應(yīng)。
“剛剛那次也是一樣,因為我知道他把我當(dāng)兒子,所以我想也不想就想去找他。因為他把我當(dāng)兒子,所以怎么打怎么罰都不會顧慮。”
景川覺得,心臟不受控制,欺騙不了的開始痛。
“景川!痹S孑一的聲音沉穩(wěn)而有力,凝重的感覺迫的景川不自覺的看向他,“知道為什么他會把一個毫無關(guān)系的人當(dāng)兒子嗎?”
因為什么?因為你足夠好?因為他喜歡你?還是,因為什么?景川不想讓自己顯得這么小氣,于是掩飾性的喝了酒。
“因為他喜歡我,因為我身上有一些特征是吸引他的!痹S孑一說。
景川莫名有些窒息?墒牵裢庀肼犗氯。
“從前我也是這么覺得的!痹S孑一頓了頓,“可是知道了你,再加上后來看到你們相處,看到教練的心事,我感覺,他是在彌補!
許孑一看了景川一眼,看到那個孩子一臉的期待和落寞,還有緊張!安还芤驗槭裁此麤]法彌補彌補不了或是放不下身份,可是,回想一下,我覺得他在努力地對我好的時候,也在間接的彌補對你們的虧欠。這個教練自己可能都沒有意識到。”
景川看向許孑一,目光中有征詢的詫異。
許孑一直視他,“所以,我理解你的感受,你也不能老想著自己,得去理解你爸的心!
景川無話。
許孑一又拎來一瓶酒,撞向景川的酒瓶,“來,干!”
有話說:
我是施施。
我是廢話超級無敵的施施。
現(xiàn)在你們看到的這篇就是因為我前幾千字廢話太多以至于第二個想表達的內(nèi)容被我極大地壓縮了。湊合看吧。
其實我想,孑一真正想對景川說的是,做個好兒子,并且,做個男子漢。
最后,我就省去了我本來想表達什么了,你們以為我想表達什么,就當(dāng)我就是在表達什么好了。天驕開文一周年,施施用孑一給景川解一下心結(jié),當(dāng)做給滟滟的禮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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