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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我們都太有道德了,在晝夜不分的靜謐時空里,都不敢留下一個吻。
內(nèi)容標簽: 年下 治愈 救贖
 
主角 視角
沈晝
互動
白夜


一句話簡介:幾秒鐘的初戀也是初戀

立意:好好學習

  總點擊數(shù): 74   總書評數(shù):0 當前被收藏數(shù):0 文章積分:99,651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純愛-近代現(xiàn)代-愛情
  • 作品視角: 主攻
  • 所屬系列: 無從屬系列
  • 文章進度:完結(jié)
  • 全文字數(shù):12511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本文包含小眾情感等元素,建議18歲以上讀者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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晝夜分明

作者:破浪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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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01
      高考完的那個暑假,沈晝終于有了時間看自己喜歡的書。
      搬開地下室堆放的雜物,沈晝把放書的大箱子拉出來,箱子上厚厚的灰塵也沒能阻擋住沈晝興奮的心情,他吹掉灰塵,哼著小曲,在昏暗的吊燈下打開了箱子。
      箱子里一側(cè)是沈晝喜歡看的各種推理小說和漫畫書,另一側(cè)是一些古典文學和有關(guān)畫畫的書,都是沈晝的爸爸留下來的。
      距離沈晝上一次見到自己爸爸,已經(jīng)過去快五年了,而這五年間,這個男人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般。
      沈晝拿起最上層的那本書,一邊翻,一邊嘟囔,
      “老家伙,你不會…”
      隨意翻開的書頁中夾著的紙條引起了沈晝的注意,紙條上面只有短短的幾行字,卻讓沈晝拿著紙條的手微微發(fā)顫。
      精裝的硬質(zhì)書殼撞向地板,沈晝卡殼的喉嚨也終于開始運作,
      “…死外邊了吧?”
      沈晝低下頭,看著落在腳邊的照片,照片上的男生他六歲那年見過,是爸爸口中畫畫最有天賦的人,是畫室的助教,是爸爸的情人,也是自己的暗戀對象。
      他第一次見到白夜,就是在爸爸的畫室,他那時正在走廊瘋跑,沒看清腳下的臺階,直接摔到了地上,正傷心的時候,一陣玫瑰味把沖到鼻腔,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出現(xiàn)在眼前,
      “小朋友,沒事吧。”
      米白色的毛衣吸滿了陽光,讓白夜周身的玫瑰味也越來越濃,沈晝腦袋空白著把手搭上去,被白夜抱在懷里時,他沒再感到疼,只感覺臉上燙得難受。
      而第二次見到白夜,是在沈晝十二歲那年的夏天。
      那天,他像往常和朋友告別準備去畫室畫畫,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了在校門口圍了三層外三層的人群。
      他好奇地擠過擁擠的人群,站到了人群的最前面,一瞬間,他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因為,他看到了媽媽,看到了街坊四鄰,看到了被摁在地上,又被人揪著頭發(fā)只能揚著臉的白夜。
      “這就是破壞沈老師家庭的小三!”
      聲音在街道上空回響,耳朵邊是些惡心的話,沈晝垂著手,突然覺得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假的,歇斯底里的媽媽,呆若木雞的爸爸,還有臉上布滿紅痕,眼里盡是哀妄的白夜,最好都是假的。
      他走出人群,朝著即將落山的太陽跑去,他想,只要一直向一個方向跑,他就會跑出這個虛假的世界,回到那個有著和睦家庭的真實的世界中。
      可惜他沒有,他只是筋疲力盡地癱倒在泥土地上,在逐漸變暗的天空下,闔上了眼。
      沈晝做了個很長的夢,他夢見自己在一片原野上被野獸追逐奔跑,一刻都不能停留,在他筋疲力盡時,他遇到了一片玫瑰叢,那片玫瑰叢很香也很暖,而且還能阻擋追逐他的野獸,他那是已經(jīng)很累了,兩眼一閉,栽倒在了玫瑰花叢中。
      再次睜開眼,沈晝躺在自家沙發(fā)上,廚房傳來媽媽炒菜的聲音,而身旁則傳來了翻動報紙的聲音?吹缴驎兤鹕,爸爸坐到沈晝身邊,摸了摸他的額頭,
      “退燒了,先喝點水,等會你媽媽做好飯,我們就可以吃飯了!
      一家三口再次一起坐到餐桌上,可每個人的表情都不輕松,看到媽媽給爸爸夾菜,爸爸皺起的眉毛和有些苦澀的微笑,沈晝有些心慌,他意識到爸爸已經(jīng)很久沒有像這樣和他們一起吃飯了,也就是說,在爸爸心里,他選擇了誰,已經(jīng)很明確了。
      但沈晝也意識到虛假的平靜,也是平靜,只不過這樣的平靜也只持續(xù)了一年。
      看著紙片上的地址,沈晝把照片塞到口袋里,他想知道爸爸是怎么死的,也想再見到白夜,他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如果過得好,他就用右手給他一拳,如果過得不好,他就用左手給他一拳。
      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沈晝背起書包,一推門正好和剛剛買菜回來的媽媽撞上,媽媽上下打量著沈晝,
      “你這是去哪兒?馬上就吃飯了。”
      “我和朋友約了去北城玩玩!
      沈晝媽媽點了點頭,抬頭看向沈晝。在自家媽媽疑惑的目光中,沈晝垂著眼睛,手指不自覺攥緊了書包帶,在腦海里構(gòu)想其他的理由。
      媽媽也沒再說話,推開沈晝走進臥室,拿出了件外套遞給沈晝,
      “北城晝夜溫差大,拿件外套。”
      沈晝愣了愣,接過外套,
      “我過兩天就回來。”
      “知道了,”媽媽把菜籃子放到桌子上,拿出新買的韭菜,坐到桌子一旁,“快去吧,我終于能清靜兩天,晚上也能和你張姨去跳跳舞!
      沈晝笑著應了一聲,推開門走了出去,他卡著點跑到車站,買到了最后一班大巴車的車票,抱著書包坐在晃晃悠悠地大巴車上,靠在窗戶上時,沈晝看著逐漸亮起的路燈,竟然感到了一絲喜悅。
      到地方的時候,已經(jīng)接近凌晨了。沈晝順著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出車站,在吆喝聲和黃色車燈照不到的角落,抽出了背包里的外套,巧的是,沈晝身旁的中年大叔也從背包中抽出了同款外套,但他沒給自己穿,而是蓋在了懷里熟睡的女兒身上。
      沈晝瞥了一眼,緊接著收回了視線,他把臉埋到領(lǐng)子里,低著頭向前走。
      還好這次導航軟件比較靠譜,沈晝順利找到了紙條上的地址,是一家遠離市中心的家庭版旅館。此時此刻,只有旅館前小院子門口亮黃色的燈亮著。
      小院子一看就知道被人精心照料過,石板小道上的雜草被盡數(shù)除去,小道兩旁一叢一叢盛開的玫瑰花,很大,很紅,很香。
      沈晝推開院子的小門,站在石板小道上,微微彎下腰,看著面前開得正好的玫瑰,突然想知道它的花瓣是什么手感,剛一抬手,風卷起的玫瑰花瓣和前堂的暖燈一起映在沈晝的眼睛里,他眨著眼睛,又一次看到了那件米白色毛衣。
      “來住宿的?”
      沈晝沒說話,又往前走了幾步,前堂的燈晃得他眼睛疼,但他還是緊緊盯著白夜,五年不長不短,白夜和最初沈晝見過的白夜還是沒什么兩樣。
      沈晝看著那件有些起球的米白色毛衣,右手緊緊攥起拳頭,卻又在一抬眼時松開。
      站在臺階上的白夜歪了歪頭,睫毛抖動的頻率加快,他看著沈晝,又問了一遍,
      “來住宿的?”
      “是!
      “那跟我來吧!
      沈晝點點頭,揉著發(fā)酸的肩膀,乖乖跟在白夜身后,整個旅館的裝修大概都是白夜選的,顏色多但不雜,反而有點復古的感覺。
      “整個二層的房間都是住人的,一層左邊是廚房,右邊是餐廳。”
      正走神的沈晝差點撞上在樓梯口停下的白夜,他輕輕扶住白夜的肩膀,又一次聞到熟悉的玫瑰花味時,沈晝才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比白夜高了。
      “好!
      白夜抬頭看了眼沈晝,笑了笑,轉(zhuǎn)身繼續(xù)往前走,
      “你們這個年齡的孩子話都這么少嗎?”
      “大概吧!
      空氣中安靜了幾秒,沈晝又接了一句,
      “我也不小了。”
      白夜推門的手頓了頓,而后笑著點點頭,引著沈晝走進房間,
      “這間視野最好,能看到遠處的山,也能看到近處的玫瑰花,最近來的人不算多,也是便宜你了!
      “謝謝老板。”
      “叫我白夜就好,白天的白,夜晚的夜,”白夜抬眼看向沈晝,“你呢?”
      “叫我小周吧!
      “好,小周,你早點休息!
      房間再次歸于寂靜,沈晝從桌子上擺著的花瓶里拽下一片玫瑰花瓣,攥在手里,猛地栽倒在床上,他看著天花板的吊燈,腦海里突然又浮現(xiàn)出,剛剛在門口看到的白夜。
      還是熟悉的米白色毛衣,只不過毛衣右側(cè),是一條隨風搖晃的,空蕩蕩的,袖子。
      02
      沈晝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中午了,他瞇著眼拉開窗簾,望向遠處被彩虹籠罩的群山,等眼睛適應了窗戶外的光亮,他才又低下頭,盯著正在澆花的白夜。
      好似是感受到了沈晝的視線,白夜抬起頭沖沈晝笑了笑,把水管放到一旁,沖他喊到,
      “下來吃飯!”
      換好衣服走到廚房時,白夜已經(jīng)把做好的打鹵面放到了桌子上,他把筷子遞給沈晝,坐在他身旁,笑得溫柔,
      “嘗嘗。”
      “謝謝!
      從陶瓷碗里溢出的香氣盡數(shù)撲到沈晝的臉上,沈晝抬頭瞥了眼垂著眼睛安靜吃飯的白夜,拿起筷子,幾乎是把頭埋到了碗里,溫熱的湯汁劃過喉嚨,流到胃里,讓發(fā)干發(fā)皺的身體重新活絡了起來。
      喝掉碗里最后一口湯,沈晝輕輕把碗放下,看著白夜熟練運用筷子的左手,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
      “你是左撇子嗎?”
      “不是,”白夜笑著舉起筷子,在空中夾了兩下,“練出來的,厲害吧?”
      沈晝點了點頭,表情突然變得暗淡,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問這個問題,他明明透過畫室的小窗戶,看見無數(shù)個坐在畫板前的白夜,看著他抬起右手,在潔白的紙上留下自己的痕跡。
      沈晝的心臟猛地抽了一下,他想他大概是在惋惜這個極其有天賦的人,再也不能畫畫了。
      白夜看著視線固定在自己空蕩蕩袖子的沈晝,放下筷子,抽出紙巾擦了擦嘴,他轉(zhuǎn)頭盯著沈晝,等待著沈晝問出那個他回答了無數(shù)遍的問題。
      “你吃完了?”
      “啊?嗯。”
      直到水流聲響起,白夜因為突然靠近的沈晝而僵直的背才緩緩松開,他把手臂搭在椅子上,側(cè)身看著站在水池前正在洗碗的沈晝,
      “你不好奇我為什么少了一條胳膊嗎?”
      “大概率是痛苦的事吧,不說,漸漸就忘了!
      “是嗎?”
      大概率不是,沈晝轉(zhuǎn)頭看向正迎著陽光發(fā)呆的白夜,陽光照在白夜身上,讓他周身的氛圍靜謐又神圣,好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好像已經(jīng)可以對所有的痛苦一笑而過。
      但沈晝知道,平靜只是假象,有些事最讓人痛苦的,不是發(fā)生時的驚異,而是發(fā)生后的長尾效應。
      就像平靜的那一年里,媽媽的討好與謹小慎微,只是一個開始。
      “你對我一點都不感興趣嗎!你是對我有什么不滿意嗎?那個男生到底有什么好的,難道會有我叫得好聽嗎!”
      “夠了!以前你還是個文靜溫柔的人,怎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
      “小晝就在旁邊的屋子里,你想讓他聽到嗎!”
      沈晝當然聽得到,但他只能裝聽不到,他是媽媽用來挽留爸爸的籌碼,一旦出錯,這岌岌可危的關(guān)系便會崩塌。
      所以他只能用被子緊緊裹著自己,給自己講故事,哄自己睡覺。
      不過還好,這樣的日子也沒持續(xù)多久。
      那是一個很普通的夜晚,普通到沈晝都不記得那到底是什么季節(jié)。做了噩夢的他推開臥室的門,想給自己倒杯水,卻和提著包穿著黑色大衣的爸爸撞上,沈晝還是第一次從自己爸爸臉上看到如此驚慌失措的神情,但他也累了,就沒說話,默默退回了房間,靜悄悄地再次爬上自己的床。
      門落鎖的聲音從屋外傳來,沈晝還是哭了。
      那之后,媽媽和爸爸家里的人找了很久,但依舊沒有任何消息,沈晝放學回家時,經(jīng)常能透過書房虛掩的門,看到跪在地上哭泣的媽媽,她手里拿著剪刀,把照片一側(cè)的爸爸千刀萬剮,嘴里還經(jīng)常念叨著,
      “我就不該看上你…我就不該信你的…”
      又一次看到紅著眼的媽媽,沈晝強硬地推開了門,
      “媽!
      “閉嘴!你們父子倆就沒一個讓我…”
      “吃飯了,”沈晝端著自己剛剛煮的面條,蹲在媽媽身邊,“我第一次煮,您嘗嘗,應該是熟了!
      沈晝聽到媽媽倒吸了一口氣,他抬起頭,和媽媽對望,
      “他不值得!
      她明明還在流淚,但整個臉上已經(jīng)沒有任何表情,她顫顫巍巍地捧著那碗還有點生的面條,拼命往自己嘴里塞,或許塞得太滿,連聲音都斷斷續(xù)續(xù)的。
      “太好吃了,我兒子大概率是個天才。”
      第二天中午,廚房再次傳來了鍋鏟碰撞的聲音。
      一切都在好轉(zhuǎn),可沈晝不知道的是,媽媽的苦難才剛剛開始。
      被叔叔突然接回老家的沈晝,在一眾噓寒問暖的聲音中吃了一個還算豐盛的午飯,睡了一個安穩(wěn)的午覺后,看到了被綁在柱子上的媽媽。
      他那時才意識到,媽媽哭,或許有幾分對爸爸的挽留,但更多的是,哭她那孤立無援的未來。
      煙霧繚繞中,沈晝媽媽被樹枝捆著,一個打扮成道士模樣的人拿著燃燒的一張符紙,圍著她一圈又一圈的轉(zhuǎn),她掙脫不開,只能盯著一張臉色蒼白的臉,失神地盯著那片承載著所有人的土地。
      沈晝想去把媽媽就救下來,剛邁出步子就被一旁的長輩摁住,
      “乖,小晝,那是在幫你媽媽驅(qū)邪!
      “驅(qū)你媽的邪!我媽沒事!”
      “怎么沒事,要不是她,你爸爸能和男人搞在一起,能離家出走嗎?”.
      沈晝愣在原地,看著周圍七嘴八舌辱罵詆毀他媽媽的人,只覺得這個世界還真是該毀滅啊。
      他愣了愣,站直身子,
      “這和我媽,有什么關(guān)系?”
      一個窩著頭發(fā)的白發(fā)來人擠到沈晝面前,她抓著沈晝的肩膀,表情猙獰,像是丟掉了什么罕世珍寶一樣,
      “小晝,她身上帶著邪氣,你爸爸當年那么聽話一個人,那么努力一個人,說好了要回報我們,把我們都接到城里享福的一個人,怎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
      此起彼伏的聲音傳到沈晝耳朵里,他遠遠望著對自己笑的媽媽,皺緊眉頭,趁所有人不注意沖到煙霧中央,站在媽媽身前,
      “那和我媽媽沒關(guān)系!是你們教不好你們的兒子!”
      “你們哪是真的擔心我爸爸,只不過是覺得自己未來的保障沒有了!還想讓我媽把這責任擔起來,我呸!一群吸血鬼!”
      話音剛落,沈晝就腿軟了幾分,明明是在中午還對自己和顏悅色的長輩,突然就一個個冷下臉來,爭著搶著要好好教育自己。
      沈晝對那天的事記得不是很清楚了,他只記得自己是被媽媽抱回家的,他的腿骨折了,眼睛也腫得睜不開,迷迷糊糊間,他問了媽媽一個問題,
      “我爸爸是壞人,對不對?”
      “不是!
      媽媽回答得很快,快到沈晝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了,他抬頭看著媽媽堅毅的側(cè)臉,聽到她溫柔的聲音傳到耳畔,
      “他是個膽小的人!
      “那,白夜呢?”
      “是個可憐的人!
      沈晝把碗放回櫥柜,想偷偷看白夜一眼,一抬眼,卻剛剛好撞上白夜偷看他的視線,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撇過頭,又不約而同地再次對上視線。
      白夜撓了撓頭,率先打破了這份尷尬又夾雜著曖昧的沉默,他拍了拍沈晝的肩膀,
      “你要是沒什么安排的話,我們一起去買點菜,晚上吃點燒烤!
      “好,那麻煩了!
      “不麻煩!
      兩個人收拾好出門時,太陽的光芒也只是稍微收斂了一點,不算耀眼也不算暗淡,溫溫柔柔的,剛好能照亮白夜臉上的小絨毛。
      “小心,”白夜扶住剛剛險些被小石子絆倒的的沈晝,安撫似得拍了兩下沈晝的手背,“這里經(jīng)常會有大車經(jīng)過散落下來的碎石子,走路還是要仔細一些!
      沈晝捏著發(fā)燙的手腕點了點頭,抬頭看了眼白夜,
      “我看你走得還挺快的!
      “那當然,我小時候和我爸住在工廠里,上學放學經(jīng)常走這種路,”白夜頓了頓,“不過我16歲那年就沒再走過了。”
      “為什么?”
      “我遇到了一個人,他說我畫畫很有天賦,把我從那個黑黑的工廠,從那個滿是啤酒瓶的家里帶了出來!
      白夜的眼睛亮亮的,但看的沈晝心里發(fā)顫,16歲的白夜走出了到處灑滿碎石子的小道,也抱著摔在角落里的沈晝走進了陽光。
      沈晝莫名覺得眼眶發(fā)酸,他清了清嗓子,看向白夜,
      “他是你愛人?”
      “不…不算是,只能說是,情人!
      03
      肉攤上的肉很新鮮,老板也很熱情,介紹著各個不同部位肉的口感,沈晝提著菜看著正和老板講價的白夜,回想起白夜那雙剛剛被夕陽灌滿的眼睛。
      “小周,你…”
      狹窄的過道突然竄進來一輛電瓶車,沈晝沒來得及多想,就把一旁的白夜摟到懷里,等到沈晝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被熟悉的玫瑰味包圍了。
      沈晝機械地轉(zhuǎn)過頭,斜眼看了眼白夜,發(fā)現(xiàn)這人把頭側(cè)到另一邊,著急忙慌地把老板遞過來的袋子塞到沈晝的袋子里,接著就加快步伐甩了沈晝一大截。
      沈晝愣了愣,身后即將落入地平線的太陽,散發(fā)著橘黃色的暖光,映在大地上,映在白夜被風吹起的劉海下,逐漸發(fā)紅的耳垂。
      “小周!”
      聽到聲音,沈晝回過神來,看著面朝他笑著揮手的白夜。
      多么浪漫的場景啊,可沈晝莫名其妙地想哭。
      “真漂亮啊!
      把菜全部洗好切好放到盆子里,沈晝端著盆走到正在小院子里給雞翅改刀的白夜身邊,白夜左手拿刀的姿勢有些別扭,但那些雞翅上還是留下了整整齊齊的兩道劃痕。
      沈晝看了眼,沒說話,把菜放到一旁,開始搗鼓燒烤架里的碳。
      “還以為你會幫我,一般人看到我這樣,就會說,我來我來我來!
      “你已經(jīng)都快弄好了,”沈晝點燃點火器,笑了笑,“我再幫你,那不是搶你功勞嗎?再說,你一直都很厲害。”
      白夜盯著沈晝嘴角的小虎牙愣了幾秒,沈晝從一開始,就表現(xiàn)出了一種不屬于同齡人的沉穩(wěn),他有時會覺得沈晝是不是想得太多,而少了點少年人的朝氣。
      但剛剛被煤炭熏黑的臉,眼睛亮亮的沈晝抬頭看向自己的時候,白夜才發(fā)現(xiàn),沈晝身上的意氣風發(fā)根本藏不住。
      他只不過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雞翅和五花肉滴落下來的油,引得火苗爭先恐后地往上竄,沈晝把烤好的雞翅放到盤子里,正想喊白夜吃飯時,后脖頸突然被冰扎涼的鐵罐覆蓋,他側(cè)過身,笑瞇瞇的白夜和冰啤酒一起伸到眼前。
      “你能喝嗎?”
      “當然。”
      沈晝不常喝這些東西,上次喝啤酒,還是在高中的畢業(yè)聚會上。他斜眼偷看白夜,學著白夜一下子灌了好幾口,卻沒控制好量,差點噴出來。
      “慢點,小朋友還是不要亂學啊!
      “我不小了!
      白夜的笑容凝在臉上,不知道是要笑還是要哭,也不知道是該期待還是該逃避。沈晝看了白夜一眼就低下了頭,他心里有好多問題想問白夜,但又不知道怎么問會不讓他傷心。
      “小周談過戀愛嗎?”
      “沒有!
      白夜挑了挑眉毛,表情和語調(diào)都夸張了起來,
      “咱這也算是一表人才,又高又帥,怎么可能沒人追你?”
      “真的沒有!
      “那,小周有喜歡的人嗎?”
      “有!
      沈晝又露出了像小狗一樣亮亮的眼睛,炙熱,卻又籠著一層薄薄道不清說不明的霧氣。
      看著這雙眼睛,白夜什么話都說不出來。沈晝喝了口啤酒,把視線重新移到烤盤上,他捏了捏手里的易拉罐,開口問道,
      “那個人,很喜歡你嗎?”
      “嗯,他真的幫了我很多很多,他會記得我喜歡吃的東西,會記得我的生日,會夸獎我,我每次去畫畫的時候,會幫我調(diào)好顏料,天冷會給我送毛毯,下雨會給我打傘,還會給我?guī)滩,帶蛋糕…?br>  “這不是最基本的嗎?”
      沈晝看向白夜,開口說話時才覺得喉嚨干澀得厲害,
      “他真的愛你嗎?”
      “如果真的愛,怎么會只是情人,如果真的愛,又怎么忍心看你受苦,如果真的愛,你就應該是自由的!
      “如果是我的話,我…”
      沈晝突然噤了聲,這種話或許本就不該說出來,他不是沒有幻想過,要是自己早出生幾年,要是自己先遇見白夜,要是自己的爸爸和白夜沒有這層關(guān)系,這會不會就是另一個故事。
      沈晝嘆了口氣,抬頭看著白夜,自己暗戀了這么多年的人,好不容易坐在自己對面,而且還有可能是,最后一面。
      白夜,記住我吧,無論帶著何種心情,記住我吧,沈晝心想。
      “千刀萬剮,我都會和你走下去,就是死,我也不想放開你的手!
      好多好多的人都認為少年人總是沖動而又熱烈的,他們隨口說出的誓言總會在某一天被風吹去,可沒有人能抵御誓言說出口的真心和那雙堅定的眼睛。
      更何況,這個人還是沈晝。
      周圍的氧氣好像都被吸走了一般,白夜感到有些喘不上氣來,從沈晝聲音傳到自己耳朵那一刻,他的后腦勺就開始發(fā)麻,接著是背,最后好像連他的右胳膊也疼了起來。
      但他也只能不斷告訴自己,小孩的話,怎么能信呢,但同時他也知道,自己一直在騙自己。
      那次在大街上被打之后,白夜想過徹底離開,但那時從未求過白夜的沈熾第一次在開口祈求他,讓白夜再給他一個機會,再等等他,只要沈晝情緒穩(wěn)定下來,他們就一起去個沒人認識他們的地方,重新開始新生活。
      白夜還記得當時沈熾跪在自己身前,捧著自己的手,
      “你等等我,相信我,你早晚都會成為世界上最厲害的畫家!
      白夜心軟了,他眷戀著沈熾,或者說,他眷戀著這份愛。
      所以他愿意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愿意不間斷地接活,愿意住這個會漏水的城中村,他心里有盼頭,倒也感受不到什么痛苦。
      直到兼職完的那個夜晚,和灰色墻壁融為一體的男人從陰影里走了出來,酗酒讓他幾乎喪失了對身體的控制,站都站不穩(wěn),只能扶著一旁生銹的扶手,踉蹌著拉住僵在原地的白夜的手,聲音沙啞,
      “長這么大了,小夜。”
      “你…”
      “本來也不想打擾你的,但我現(xiàn)在年紀也大了,也是時候找你給我養(yǎng)老了。”
      白夜忍住惡心,想甩開男人的手,卻發(fā)現(xiàn)深入骨髓的恐懼,根本不是能克服的東西,他好像一反抗,就會有個啤酒瓶子再次飛到他的腦門上。
      白夜屏住呼吸,抖著身子靠到門上,試圖從發(fā)銹的鐵門上尋求一絲安全感。
      “我…我沒錢…”
      “不能說謊啊,那個什么老師不是說你以后一定會出名掙大錢嗎,”男人捏了捏白夜的手,“他可說過,這雙手,很值錢啊!
      “我后半輩子,就靠著你了!
      “啪嗒—”
      從下巴上墜落的水珠砸向地面,在格外寂靜的夜里摔得粉身碎骨。
      白夜抬手擦了擦從頭頂不斷往外冒的汗,看向眼前正咧著嘴散發(fā)出臭味的人,他知道,男人眼神里的貪婪不是自己一個人能補上的窟窿,所以,絕對不能,讓這個人毀了自己以后的生活。
      他側(cè)頭看了眼和自己腰差不多一樣高的扶手,反扣住男人的手,用盡全身力氣把男人壓到扶手上,三層樓的高度,摔死男人足夠了。
      “我是你爸爸。 蹦腥吮牬笱劬,死死攥住白夜的手,“小夜!爸爸只想多陪陪你,以前的事都過去了,爸爸會好好補償你的!
      “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爸爸帶你去游樂園,你看到大恐龍還嚇哭了呢!
      看著男人流下的眼淚,白夜手上的力道松了松,結(jié)果一個不留神,他和男人之間的位置顛倒,被男人摁在了扶手上,男人掐著白夜的脖子,面無表情地說道,
      “你去死吧!
      從男人眼眶里滑落的最后一滴眼淚滴到白夜的臉頰上,他眨了眨眼,看著天上一片又一片的繁星,緊緊摟住男人。
      天上的星星那么亮,那我們一起變成星星吧。
      反正在骯臟雜亂的城中村莫名其妙死兩個人,不會有人注意到的。
      或許是上天垂憐,或許是白夜自身罪孽太過沉重,他撿回了一條命,代價是他永遠不能畫畫了。
      “先生您好,您的朋友現(xiàn)在在醫(yī)院,您能過來照顧他嗎?”
      “沒問題,我馬上就過去!
      掛斷電話,護士給白夜扯了扯被子,
      “您朋友很擔心您呢,好好休息!
      “嗯!
      看著護士逐漸走遠的身影,白夜不再隱忍,任憑眼淚從眼角滑落,浸濕枕頭,
      “太好了,沈熾,太好了!
      被沈熾擁進懷里的時候,黑色大衣沾著的寒風很涼,但白夜不愿意放開,他很需要一個擁抱來安撫自己,他想多抱一會兒,卻被摸到空蕩蕩袖管的沈吃一把推開,他靜止了幾秒,嘴巴張張合合,卻始終沒說出一句話。
      “我沒事,這是一場意外,你聽我慢慢…”
      “那你不能畫畫了?”
      “我可以做別的,我不在乎,只要我們倆可以…”
      “我在乎!”沈熾紅著眼扶住白夜的肩膀,“你的天賦可以讓我功成名就!可以讓我擺脫那群寄生蟲!可以讓我度過自由的下半輩子!這下什么都沒了!”
      “你…在說什么...”
      白夜深吸一口氣,抬手蹭掉沈熾流下來的眼淚,相比胳膊,他現(xiàn)在的腦子更疼。
      “你不喜歡我嗎?”
      “喜歡,但我更喜歡你的天賦,那是我努力一輩子也得不到的東西。”
      “那你為什么接受我?”
      沈熾垂下眼睛,嘆了口氣,開口說道
      “我喜歡你!
      “你為什么要對我示好,為什么給我送傘,送毛毯,送蛋糕,這只是普通的關(guān)心嗎?”
      沈熾身體一頓,眉頭緊鎖,他眼前閃過一個小小的身影,
      “不是我!
      “那還能是誰,誰還能這么自由進出畫室…”
      手中的啤酒掉落在地上,白夜踢開腳邊的易拉罐,在模糊的水霧中走向沈晝,
      “小晝…”
      沈晝愣了幾秒,他不確定自己聽到的到底是小周還是小晝,但他身體比腦子先一步反應,擁住了搖搖晃晃的向他走來的白夜。
      毛茸茸的發(fā)頂蹭過沈晝的下巴,埋到他的懷里,白夜呼出的熱氣好似能把他的皮膚灼傷,但沈晝并不想動,只是靜靜地聽著白夜低沉的嗚咽,和短短續(xù)續(xù)的那句話,
      “我要是…早點…遇見你就好了。”
      04
      感受到懷里人的呼吸變得均勻,沈晝抱起白夜,輕輕把他放到床上,給白夜蓋好被子后,沈晝用溫水浸濕了毛巾,擦著白夜已經(jīng)哭紅的臉頰。
      在只有他清醒的靜謐空間里,沈晝突然想偷一個吻。
      他這么想,也打算這么做。他慢慢俯下身子,連呼吸都不敢太重,但無法控制的心跳卻愈演愈烈,在心臟跳出胸腔之前,沈晝低下頭,用鼻尖輕輕蹭了蹭白夜的額頭。
      這樣就夠了,再多他也要不起了。
      回到院子,沈晝把燒烤架和雜七雜八的東西收回廚房,簡單收拾了一下,就蹲在前堂的臺階上,看著一個又一個玫瑰花在夾雜著泥土味的風里搖晃。
      風漸漸變涼,沈晝也越來越清醒,他不想再回憶那些有的沒的,便套上外套,打算出去走走,順便買些醒酒藥回來。
      “你好,拿點醒酒藥!
      “好,稍等哈!
      打著哈欠的藥店老板揉了揉眼,一邊從柜子里抽出解酒藥,一邊上下打量著沈晝,
      “你是把整個旅館包下來的大老板啊。”
      “什么?”
      “別謙虛啊,”藥店老板把解酒藥遞給沈晝,沖他挑了挑眉,“自從你住進去后,打電話想預訂小白老板那里的房間,他都拒絕了!
      沈晝微微一怔,看著老板,嘴里念叨著剛剛老板說的話,
      “我住進去以后?”
      “對啊,說真的小老板,以后…”
      老板的嘴巴明明還在動,沈晝卻聽不到一點聲音,他耳朵里只有剛剛白夜微弱的聲音,
      “小晝!
      遠處亮黃色的小燈晃了好幾下眼睛,沈晝才堪堪回過神來,他不知道自己什時候離開了藥店,也不知道這雨是什么時候開始下的,他扯了扯自己被雨淋濕而緊緊貼合在身上的衣服的衣服,正準備往前走時,卻怎么也邁不開腿。
      在白色的水霧中,在被雨淋濕的玫瑰花叢中,白夜就靜靜地站在那里,皺著眉,咧著嘴,望向沈晝。
      “我以為你走了!
      “我去買了點醒酒藥,”沈晝咽了咽口水,垂下眼睛,“我走的話,會和你說的!
      白夜頓了頓,快走到沈晝面前,把頭靠在沈晝的肩膀上,像小時候哄摔倒的沈晝那樣,輕輕拍著沈晝的背,
      “小晝,你長大了!
      感受到自己腰上越摟越緊的手臂,白夜抿著嘴把那些酸澀的氣咽了下去,他想,要是這場大雨永遠不結(jié)束就好了,要是自己沒有遇見沈熾就好了,要是自己能晚點出生就好了。
      “先擦擦臉吧!
      白夜把毛巾遞給沈晝,沈晝垂著頭坐在板凳上,手垂在膝蓋內(nèi)側(cè),看起來并沒有要抬手的意思。
      白夜見狀,也沒再說什么,折了折毛巾,蹲在沈晝面前,輕輕擦拭掉留在沈晝臉上的水珠。
      屋外的雨還在下,可惜雨聲也掩蓋不了兩個人之間的心跳聲,再一次對上視線時,沈晝緊緊攥住白夜的手腕,再一次向白夜靠近。
      映在地上的兩個影子只有最中間還能透出來一絲絲光亮,沈晝能感受到白夜呼到自己臉頰上的熱氣,能聽到他的心跳聲,能在眼眶升騰的水汽中看到他滴落的眼淚。
      他松開白夜的手腕,把白夜緊緊摟在自己懷里,緊一點,再緊一點,最好能在骨頭上留下痕跡,他想,要是他足夠下賤,足夠無恥,足夠卑鄙,他是不是就能在晝夜不分的大雨里留下一個意亂情迷的吻。
      可媽媽偏偏把他教得很好,他做不出來,也不允許自己做出這種事。
      他現(xiàn)在能做的,只有看著自己的眼淚滑到白夜的衣領(lǐng)里,期待自己的眼淚能流過他的肩頸,胸膛,小腿,在白夜的每一寸肌膚上都留下痕跡。
      十幾年的暗戀換來了幾秒鐘的回應,只要這幾秒真的情真意切,也真的心意相通,就足夠了。
      “睡吧,白夜!
      “明天又是一個好天氣!
      躺在沈晝懷里的時候,白夜的眼淚還是沒有止住,他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沈晝和他媽媽,他不能再做對不起他們的事,他所能做的,就只是在沈晝懷來,輕輕扯著他的衣角,僅此而已。
      這一次白夜睡得很沉,沒有亂七八糟的人和事出現(xiàn)在他的腦海里。
      當窗外的鳥叫聲把他喚醒,他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清爽。
      等身體全部醒來,頭轉(zhuǎn)向一側(cè)時,白夜才發(fā)現(xiàn)身旁的位置早已經(jīng)空了,他愣了愣,光著腳跑到樓下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廚房正飄來陣陣米香。
      “看你精神頭,昨晚睡得還不錯,”沈晝把自己的拖鞋踢給白夜,轉(zhuǎn)身盛了一碗粥放到白夜面前,“喝點粥,暖暖胃吧!
      “謝了!
      “還是少喝酒,畢竟這玩意對身體也沒什么好處。”
      看著白夜驚訝又疑惑的表情,沈晝把剝好的雞蛋放到白夜碗里,
      “我今早煮粥的時候,看到上面柜子里有不少醒酒藥和胃藥!
      白夜微微一怔,抬眼看向沈晝,自從被沈熾拋棄后,只有酒精能幫他暫時活在這個世界上,喝了酒,他的手腳乃至神經(jīng)都會變得麻木,這樣他就可以在自己破舊的軀殼中得到喘息。
      直到,白夜在鏡子里看自己最討厭的那個人時,他才把那些酒瓶子收了起來,從庫房把之前買好的麻繩拿出來,想著,怎么能把它掛在房梁上。
      一切準備就緒,白夜站在板凳上,剛準備把頭伸進去的時候,院子里的門被人推開,沈晝來了,他死不了了。
      “好!卑滓箶囍肜锏闹,聽到自己這么說。
      院子里數(shù)不清的玫瑰花瓣被昨晚的大雨砸到了泥土里,那朵帶著眼淚的云也已經(jīng)飄走,只不過吹過來的風還是帶著潮濕的后勁,鉆到人的骨頭縫里,不疼,但你知道他一直在那里。
      白夜坐到沈晝身邊,把外套披到沈晝身上,
      “這里風涼,小心別感冒了!
      沈晝側(cè)頭看了眼白夜,抬手圈住他,
      “你也是!
      沈晝瞇著眼看向遠處翠綠的山,手輕輕拍著白夜的肩膀,他深呼吸了幾下,開口問道,
      “他是怎么死的?”
      “車禍,”白夜眨了眨眼,低頭看著自己空蕩蕩的袖管,“我不能畫畫之后,他說他沒有力氣再管我了,就坐車走了!
      “人很奇妙啊,半個小時前我還在哀求他不要走,半個小時后,我就接到了他的死亡通知,不過據(jù)說是一下子就沒的,沒受什么苦!
      “挺好的!鄙驎兊f道。
      “你要去看看他嗎?”
      肩膀上的手垂了下來,白夜看著沉默的沈晝攥住了他的手,過了好大一會兒,他才聽見沈晝輕飄飄的三個字,
      “不想去。”
      “那就不去。”
      沈晝回握住白夜的手,手指不斷在白夜手背上打轉(zhuǎn),
      “我剛來你就知道我是誰了?”
      “嗯!
      “是因為,”沈晝低頭對上白夜的視線,“我…”
      “你的眼睛和小時候一模一樣,亮亮的,很像小狗,”白夜轉(zhuǎn)過頭,視線落在泥土里的玫瑰花瓣上,但他還是更在意的還是余光中的那個人,“而且,越長大,你和你媽媽越來越像了!
      沈晝頓了頓,緊接著笑出聲,
      “那就好。”
      “還是我媽漂亮一點!
      05
      “明天就走?”
      “對,也該回家了!
      白夜點點頭,把沈晝洗好的碗擺到碗架上,看著從碗架上滴落的水珠再砸回水池,白夜嘆了口氣,
      “是該回去了。”
      “白夜,”沈晝看向白夜,“我想我并不擅長告別!
      “我想我也是!
      趁著時間還不算太晚,白夜拉著沈晝窩在客廳的沙發(fā)上,他的眼睛緊盯著電視機里播放的上世紀黑白電影,手緊緊抓著沈晝的手。
      他就想再任性一會兒,手沒力氣了,自然就松開了。
      電影放完,沈晝沉默著走上樓梯,推開自己的房門時,轉(zhuǎn)頭對身后的白夜笑了笑,
      “晚安!
      “晚安!
      沈晝躺在床上,腦子里什么都沒想,只是保持著一個姿勢,盯著天花板發(fā)呆。時針略過12時,沈晝從床上慢悠悠地坐起來,提著收拾好的行李走了出去。
      一下樓,沈晝就被掛在大門口的糕點盒子吸引了視線,他知道那是白夜留給自己的。
      他把自己十二歲那年給白夜求的護身符放到桌子上,雖然晚了幾年,但他還是希望這是有用的,能搞保佑白夜平安順遂。
      聽到從小院子傳來的腳步聲,白夜站在前堂一直亮著的燈下,看著空無一人的石板小道,攥緊了手里的護身符,護身符上只刻了兩個字,
      “平安!
      他沉默著走上二樓,推開沈晝住過的房間,房間被沈晝收拾得很干凈,好似根本沒人在這里住過,除了靠近窗戶的那張桌子上,多了張白紙。
      月光透過窗戶,那張紙晃得白夜眼睛疼,白夜走到桌子旁,把那張白紙舉到眼前。白紙上畫了一幅畫,是在玫瑰從中,笑得開心的白夜。
      沈熾終其一生想要的天賦和解脫,就在他最先拋棄的這個人身上。
      在畫的左下角,寫著兩行很小很小的字,
      “終于,不再差那么一點!
      “白夜,好好地活!
      揉著被大客車蹂躪得發(fā)酸發(fā)疼的脖子,沈晝提著行李打著哈欠走出車站。剛走沒兩步,他的高中同桌不知道從哪里竄出來,一把摟住沈晝,
      “兒子,去哪兒玩了?”
      “隨便逛了逛,你這是去哪兒了,曬成這樣,不知道的以為你祖上是判案的!
      “怎么說話呢,”同學拍了拍自己的臉,嘆了口氣,“去之前也不知道北城這么熱啊,連晚上都沒怎么有風。”
      聽到同學的話,沈晝緊了緊身上的外套,低頭笑道,
      “這樣啊!
      回到家,沈晝把行李放到腳邊,走到正在廚房摘菜的媽媽身后,氣沉丹田,
      “媽!我回來了!”
      “你媽還沒到耳聾的年齡!”
      沈晝媽媽舉起手里的芹菜就要打,垂眼看到沈晝提著的糕點后,才緩緩把手里的菜放下,解下圍裙,走到客廳,
      “來,拿來我嘗嘗!
      “好,本來就是買來給您吃的!
      打開糕點盒子,沈晝媽媽抬著手繞了好幾圈,最后才選定了一個綠豆糕,在沈晝期待的目光中邊吃邊點頭,
      “不甜。”
      “那我也嘗嘗。”
      “那里的綠豆糕也是有名的,”媽媽把最后一口綠豆糕塞到嘴里,看了眼沈晝,“他怎么樣?”
      “好也不好吧!
      “還是希望他過得再好點,起碼要比我好一些!
      沈晝抬頭看向媽媽,媽媽拽了拽自己的袖子,走到廚房重新拿起芹菜,
      “反正,最該死的那個人已經(jīng)死了,剩下的都該好好的活。”
      “對了,你的錄取通知書放到你桌子上了,恭喜你要走向更大的世界了。”
      “也要見到更多的人了!眿寢尰仡^看向沈晝,臉上的表情很復雜,像是心疼,也像是不甘,但最后還是對沈晝擠出了一個微笑。
      她可是媽媽啊,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沈晝眼前突然閃過白夜,他喉嚨干澀得發(fā)疼,用盡所有力氣才說出來兩個字,
      “是啊。”
      但沈晝知道,他會永遠在大雨中想起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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