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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步走向那個人，在四分之一秒里抖出袖筒里的短劍，目視遠(yuǎn)方，右手出勁，然后收手。身后響起□□倒地的聲音，血液隨著血管的割裂泉涌而出，濺起地上的塵埃，變成這世界上最美的顏色。沒有任何一絲的不適，周身圍繞著血的腥氣，走向不遠(yuǎn)處的一條街道，伸手?jǐn)r車，從計程車的后車鏡里看那具早已倒下的身體停止蠕動。沒有一絲的憐惜，同樣是一闕衣裙，在這一分鐘里卻有著兩種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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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嗜心，等我一下啊。干嗎走那么快�。坑譀]有任務(wù)�！�

　　“沒有任務(wù)就不可以走快了嗎？”我停下腳步，瞪著磨磨蹭蹭的御誅�！澳闶裁磿r候才能像組織里的人�。棵刻炀瓦@么混下去嗎？那就太對不起你的這個名字了�！�

　　“反正也不過只是一個代號而已，那么認(rèn)真干嗎？難不成你叫嗜心，你就嗜好吃人家的心嗎?”
　　我不語，繼續(xù)著我的行程。御誅跟上來，“你真的殺了他？”

　　“死了就是死了，還有什么真的假的。你別再跟我五四三了，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很白癡��？”

　　“我只是不相信你真的會殺他�！�
　　“真啰嗦！這是組織的命令，我也很無奈�！�
　　“不，嗜心。我不相信你會這樣。”御誅攔到了我前面，“你是什么時候變成這樣的，你的心真的被吞噬了嗎？這不像你。”
　　我抬起眼眸，很長時間的對視。
　　“沒有人可以背叛我。我不會允許背叛我的人在這個世界上繼續(xù)呼吸的�！�
　　“他背叛你了嗎？”
　　“他隔斷了我的自由，阻止了我的幸福。”
　　“那么，現(xiàn)在的你，幸福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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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人走在黑色的夜幕里，已經(jīng)沒有了從前的驚虛，害怕。一顆心里硬實實的都是冷漠，空靈。嗜心，也許吧，畢竟已經(jīng)這么多年了。雖然不像某些前輩們那樣殺人不眨眼，雙手沾滿血，但現(xiàn)在每次出任務(wù)都能完成得很好，于是，組織里的人都承認(rèn)了我的這個代號�！笆刃摹��；叵刖拍昵暗奈遥钦媸莻�純粹的年齡　……

　　父親又打母親了，玻璃酒杯，龍鳳案盤，水晶花瓶，統(tǒng)統(tǒng)化成了粉末，碎條，充斥著死亡的嘆息，沾滿著血氣的陰影。父親走了，頭也不回，留下的是一屋子的碎片，我站在這一室的紛亂之中，看我的寵物蛇在或零或碎的裂片里游走。

　　第二天，母親死了。是被那個人殺死的。那個女人，是我至今所見過的最美麗的人。我親眼看著她把一根閃著隱藍(lán)的長針插進(jìn)了母親的眉心，那個時候的她，竟然是在笑。

　　她沒有殺我，反而把我?guī)г谏磉�。在組織里對別人說我是她的跟班，并讓我叫她姐姐。
　　我堅持只叫她的代號，組織里的人都說我欺師滅祖，她卻教我怎樣成為一個出色的殺手。
　　我問為什么我要成為一個出色的殺手。
　　她說，為了報仇。
　　我說，你不怕我學(xué)成以后殺了你，取代你。
　　她笑了，抬起左手，摩擦著我的頭發(fā)，她說，等你來殺我。
　　那時的她，像一個天使，她的笑很溫暖，就像姐姐一樣的，護(hù)佑著我，直到我的短劍穿透她的心臟。
　　我看見，一道鮮紅沿著手中的短劍流入我的手心，一滴，一滴，一滴，濺在紅色的地毯上，把陽光也染成陰暗。
　　她的唇齒張合，卻沒能說出一句話。
　　我抽出短劍，隨著她身體的倒地，那股從心房沖出的血柱呈弧形噴射而出，使得迎著陽光站立的我第一次欣賞到了這個世界上最美的東西。那種純粹的紅，點著光絲的艷，絕世的美。
　　那一年，我８歲。

　　從那時起，我就繼承了嗜心這個代號，這是她的意思。原來她的死并不是偶然，是注定。
　　她被葬在組織的公墳里，因為她在組織里首席殺手的地位，所以有著自己獨立的墓塚，即使如此，卻沒有人別的人來送她。我祭上我最喜歡的野百合，抱歉的對她說，實在不知道你喜歡什么。跟你犟了兩個多月，也許遲了，--“姐姐”。
　　然后，我燒了她的日記和她留給我的信，也燒了一些紙錢。
　　然后，我做了個決定。
　　然后，我?guī)е艚o我的另一封信去找一個叫封轍的人，他是她的師傅，也是她最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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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的五年里，我一直跟著封轍學(xué)習(xí)各種暗計，格殺，還有面對一般的警局調(diào)查和同是殺手的提問的說謊技巧，用一根竹簽就可以打開任何的鎖，甚至為了避免被毒殺而長期有計劃的服食劇毒。
　　十三歲那年第一次出任務(wù)，為了組織，也是為了自己，我殺了一個人，完成了還在她的墓塚前就決定了的計劃。我殺了我的父親。
　　當(dāng)我看著他跪在我面前簌簌的發(fā)著抖時，我想起母親死的前一天，那個砸碎了我的家的男人，現(xiàn)在卻跪著求我饒他一命。覺得這兩個懸殊的對比甚是可笑。
　　我想起她信里的話，就問他，“為什么你要雇人殺死母親？”
　　他的身體一陣劇烈抖動，顫聲問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又問他，“當(dāng)年你的那些所作所為真的就是為了你的那個妓女情人嗎？”
　　他不語。
　　我繼續(xù)問，“你知道媽媽當(dāng)年有多難過嗎？”
　　他低聲說，“是我不好，我對不起你和你媽�！�
　　我問，“為什么？”
　　他不語。
　　“為什么？”
　　沉默。
　　“為什么？”
　　沉默。
　　“為什么？”

　　他突然站起身，喊道，“小憐，我是你爸爸！”
　　“為什么？”
　　“我是你爸爸，你不能殺我！”
　　“為什么？”

　　“我是你爸爸！”
　　我從懷里拿出一個紙包，從里面抽出一根和當(dāng)年滯留在母親眉心一模一樣的長針。
　　我笑了。我對他說，“很好。你可以死了。”
　　然后，我手指用力，以迅雷之速將那根閃著隱藍(lán)的針打入他的額骨，盡穿他的眉心。
　　他睜大著眼睛，說了最后一句話，“我是你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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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了大半個城市，敲開封轍家的門時，瞄一眼手機(jī)，已經(jīng)十點多鐘了，不過還不算太晚。
　　“我記得還有一個月零四天才是她的祭日吧。情人節(jié)又太遙遠(yuǎn)，端午節(jié)又剛過。你說是不是啊？”
　　“師傅。我來是想向您告別的，也許以后……”
　　“今天天氣很不錯，不是嗎？”師傅打斷我的話，強(qiáng)顏歡笑。
　　我的心里有些微的動搖，卻又馬上強(qiáng)制自己平靜下來。
　　“啊，對了！小憐，進(jìn)來坐��！”
　　“不了，師傅，真的不用了�！�
　　封轍沒有再說什么，只是他的一雙眼睛有點微微泛紅。他背對著光線，我卻仍然能夠看到，他的眼角處有著終年不褪的血絲。
　　“該來的總是會來的�！狈廪H的表情變得冷靜�！安还茉鯓�，小憐，你記住，這里永遠(yuǎn)都有你的一個家。”
　　“我知道�！蔽矣行┻煅柿�，“師傅，以后都不能再陪著您了，還有姐姐也是�！�
　　“我知道。你，還是應(yīng)該更自由一點的好。你，也確是不適合這種生活。你，本該是更純粹的。不該小小年紀(jì)，卻背負(fù)了這么多。不像我……”
　　“師傅，為什么你不選擇離開呢？”
　　他苦笑，“我已經(jīng)沒有必要離開了。無論我怎么做，你姐姐都不會回來了�！�
　　我心里一陣酸痛，“對不起--”
　　我哭了，多少年來，我終于又一次的落了淚。
　　封轍上前，用他的手臂環(huán)住我，我的頭就靠在他的肩上。像是得到了某種安慰，某種保護(hù)，我的淚更是肆無忌憚的掉落。我知道，在那一瞬間，沒有人是可以傷害到我的，因為，無論發(fā)生什么事，師傅都會保護(hù)我的。就像很久以前，他剛剛收我為徒時一樣。我就像一個小孩子，靠在他的懷里，任憑周圍刮風(fēng)下雨，殺機(jī)重重。
　　“懂得哭就好了，起碼你還沒有像你姐姐一樣。她陷得那么深，我們都無能為力，也許那種方式的離開，對她來說也算是一種解脫吧。所以，你不需要自責(zé)。而且我想，她也是很高興的。”

　　我點點頭，心里漸漸的寬慰。因為姐姐的確是帶著笑離開的，那如天使般溫暖的笑，至今都是我心中的最痛，也是多少年來一直殘留在我心底最深處的一絲溫暖。即使是在我的心最最冷的時候，那抹微笑，從來都沒有走開過，從來都沒有拋棄過我。
　　封轍的身子陡然一顫，我的淚珠斷了線一般地往下落。我已經(jīng)記不清我的手是怎樣把我的短劍插入他的身體了，我只記得不斷的喊他，“師傅……師傅……師傅……”，一字一頓。
　　“師傅，其實你早就知道了吧�！蔽乙呀�(jīng)泣不成聲了，卻還是用已經(jīng)沙啞的帶著水氣的聲音問他。其實答案早已經(jīng)映在了心底。
　　“所以，你要幸福的活下去。連著我的份，一起活下去。知……道……嗎……”
　　我沒有看他的臉，我的眼前一片迷茫，我已經(jīng)看不清任何東西了。
　　但是，我知道，封轍是笑著的。那一刻，他的身體從我的環(huán)抱著他的雙手中滑落下去，我似乎又看見了姐姐，她伸手扶住了封轍，然后對我說了什么。我看見她笑了，好美，好燦爛，不是血一樣的絕世，而是雪一樣的純凈，純粹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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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ê芫靡院�，久到御誅也收了徒弟……）
　　“御誅師傅，可以再講講嗜心前輩的事嗎？”
　　“好吧�！庇D疼惜地看著這個有點像當(dāng)年的自己一樣總是不太開竅的徒弟，笑著低頭，嘆了口氣。確實，自己到現(xiàn)在都還不是很像一個殺手呢，果然當(dāng)時選擇在組織里的學(xué)校當(dāng)老師是正確的。

　　“不管世界如何改變，命運如何多變，我一直都當(dāng)嗜心好朋友，而且是最好的朋友�！�
　　……
　　“后來，當(dāng)我得知嗜心的那個所謂的最后一個任務(wù)時，時間已經(jīng)是第二天的早晨了。我知道我已經(jīng)不能阻止她了�！�
　　御誅的陳述由些微的激動漸漸的平靜下來。“后來，我最后一次看見她，是在一個街角。我叫住她，我還是不能確定，她為了自由而殺了封轍。而她給我的回答是，她不會允許背叛她的人在這個世界上繼續(xù)呼吸，封轍隔斷了她的自由，阻止了她的幸福，所以她殺了他。我不知道她這樣算是幸福了否，以最愛的親人換取的自由真的會幸福嗎？”
　　“那后來呢？”御誅的徒弟睜大她那水靈靈的大眼睛期盼的望向她。
　　“后來，她走了。她沒有再回過組織。她走的很悄然，一夜之間，就像從來都沒有過她這個人一樣。組織也很守約定的沒有再找過她�！�
　　“那再后來呢？”
　　“再后來，沒有了。”御誅沖著這個大眼睛的小徒弟笑了笑，端起桌上已涼的咖啡，一口喝下。“不早了，我們該走了。”
　　“御誅師傅，再問你一個問題哦。嗜心前輩真名叫什么呢？”
　　“這跟你小孩子沒關(guān)系�！�
　　“哎喲，御誅師傅，你就告訴人家嘛！”搖晃著御誅的胳膊，大眼徒弟撒起嬌來。
　　“好吧，好吧，告訴你。她隨母姓，有個很美的名字，叫堿憐�！�
　　“御誅師傅，再問你最后一個問題哦。是不是想要脫離組織，只有殺死自己的師傅呢？”大眼徒弟的天真眼睛繼續(xù)的望著御誅。
　　“是的�！�
　　“那我長大也跟師傅你一樣去當(dāng)老師教書吧，這樣就不用殺人了。”
　　御誅看著徒弟無邪的笑，心里也變得更純凈起來。的確，純凈的心情是最美的，沒有一絲雜質(zhì)，只有純粹的美，那就是嗜心一直追逐的幸福吧。
　　出門時走過吧臺，一個女子正低頭磨著咖啡豆。御誅拿出一張紙幣輕放在吧臺上，磨咖啡豆的女子停下磨豆子的動作，收了紙幣，找了零錢放在吧臺上，又繼續(xù)磨豆子，她的垂下的劉海遮住了眼睛。但御誅仍然看到她嘴角的微笑，那種雪一樣純凈的微笑。御誅也笑了，雪一樣的純凈。
　　步出店門，御誅看著她的大眼徒弟正蹦蹦跳跳的向街的另一邊走去，全然沒有發(fā)現(xiàn)，她的身后，是一間小小的咖啡屋，招牌紅色的底面上嵌著白色的字“堿憐咖啡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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