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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我和沈朝互相看不順眼已經(jīng)十年了。昨天生日,我在東街過馬路被酒駕的司機(jī)撞死了。我還沒來得及吃我的小蛋糕呢……我媽本來請沈朝來參加葬禮,但沈朝這個逼他就是不來。
我變成野鬼在街上游蕩,也沒人能看見我,走著走著就到他家門口了。
當(dāng)鬼的好處就是不用敲門就能進(jìn)。
沈朝在客廳,我給他發(fā)信息。
「Hi。」我躲在門邊看他。
「你沒死?」
「死了啊,這個電話號碼已經(jīng)注銷了,沒插卡!刮乙娝读艘粫䞍。
「什么時候來的?」
「剛剛你對著手機(jī)哭的時候!刮覄偘l(fā)完信息抬頭便對上了他的雙眼。我飄過去停在他面前,“你能看見我啊?”
他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
“你怎么沒去我的葬禮?就這么討厭我?”我問他。
“我以為你騙我呢。”聽他這么一說,我倒是想起來高中的時候我總是騙他幫我做苦力了。
我干笑一聲,他又問我怎么沒有鬼差來收我。我白了他一眼,我就知道他一見到我就犯賤。
“排隊呢,你以為投胎那么快?”
其實(shí)之前認(rèn)識沈朝的時候他還不那么嘴欠,直到我高二談戀愛被他舉報后我們就吵起來了。他一開始是抗議絕交的,但經(jīng)歷我的冷嘲熱諷以后他也放飛自我了。
我和他就這么吵到了大學(xué)畢業(yè)。
“你說你都二十五六了,怎么還沒結(jié)婚呢?真是沒人要你……”我跟著他進(jìn)了洗手間。
“你進(jìn)來干什么?看我上廁所?”他被我氣笑了。
我剛想出去,聽他這么一說我又回來了,“我都成鬼了,看看怎么啦?”
他瞇著眼笑著看我,開始解腰帶。
“我去,沈朝你有毛病吧!”我瞪大眼睛轉(zhuǎn)身飄走了,走時又聽見他笑。
什么惡趣味。
等沈朝出來我又跟他過去,“沈朝,你怎么不去給我掃墓?”話音剛落,他就停了步子。
“過幾天吧!
“切,”我哼了一聲,“搞得我求你去一樣,別人要是能看見我,我才不來找你!痹捠沁@么說,但我挺想讓他去的。見他不說話,我就隨口說了一句:“沈朝,要不你下來陪我吧?”
他抬眼看了我許久又笑,“誰要陪你去啊。我這快樂生活還沒享受完呢!
他說完就去廚房做晚飯了。約摸不到半個小時就出來了。他絕對是故意的,做的是我最愛吃的鰻魚飯……看起來真的好好吃。
“可惜了,你吃不到。”他笑著邊吃邊看電視。
我咬著牙勉強(qiáng)扯出一個笑,我要是有電視里惡鬼的能力,我第一個把沈朝掐死。
“許歲!彼形。
“干嘛?”我沒好氣地看他,他搖搖頭說:“沒事,就看你還在不在!
“怎么,你舍不得我?”
他笑著擺了擺手,繼像吃那碗鰻魚飯,半晌他才又開口問我,“你還有什么想做的事嗎?”
“那肯定的,咋,你幫我實(shí)現(xiàn)?”我笑了,作勢撞了撞他的肩膀,但穿過去了。
“說吧!彼麖目诖锩鰜砗袩。
“第一是沈朝戒煙。”我笑著看他把剛點(diǎn)的煙掐滅又把余下的那盒煙也扔了,轉(zhuǎn)而開始吃口香糖。
“還有嗎?”
“……我想看雪!
“不是,”他被我逗笑,“現(xiàn)在是夏天大姐!
“那就等著唄,實(shí)在不行你帶我去北極那邊兒。”
他說我有病,不帶我去,小氣。
“嗯……還有和高富帥傳婚!蔽亦嵵氐攸c(diǎn)了點(diǎn)頭,沈朝白了我一眼說:“有沒有切合實(shí)際的?”
“最后一個,你去給我掃墓!
“嗯……過幾天就去!
“過幾天是多久?你怎么這么不樂意去?”
“這周的周日!彼鹕砣チ藭,大概是去工作了。
“今天才周一,沈朝你個王八蛋!”
他沒理我,在電腦前坐到了凌晨才去睡。但我先占了他的床,他只能搖搖頭去客廳睡了。
周二。
我一覺睡到下午,但鬼是沒有感覺的。一覺醒來我也沒什么頭昏腦漲的感覺。
“沈朝——!”我出了臥室就叫他。
“懶死你了!彼诳蛷d看書。
“你今天沒去上班?”
“最近身體不舒服,請假了!彼戳宋乙谎,“今晚帶你去看雪!
“今晚?!”我傻了,“這都下午了,你坐火箭去北極看雪。
“誰跟你說北極現(xiàn)在下雪了?”他扶額搖了搖頭,“我真懷疑你是被自己蠢死的!
“那又怎樣,”我笑著貼過去,“去哪里看?”
“晚上再說!
我哼了一聲轉(zhuǎn)移話題,“沈朝,你當(dāng)年為什么舉報我早戀?”
“看那男的不順眼。”
“……他怎么你了!
“看著就欠揍,長得跟個動物細(xì)胞一樣,他怎么不叫李義連?”短短幾秒他就像個拖拉機(jī)一樣說個沒完。
“為什么叫李義連?”我問。
“禮義廉,無恥啊。”
我反應(yīng)了幾秒才恍然大悟,“你神經(jīng)病吧,笑死我了……你早說啊,干嘛去舉報我。”
“不舉報你你就會去重新找一個!
“你怎么就知道下一個不好?”我笑。
“喜歡你的都是瞎子……”他輕輕皺眉,“算了,你都變成鬼了,我少說你幾句。”
“你改姓了?”我嘲笑他。
他瞪了我一眼,咬牙切齒道:“好好說話你會死嗎,許歲!”
我們算是重歸于好了。
他突發(fā)奇想說要看恐怖片,看到一半我就開始亂叫。突臉嚇人是最低級但最有效的方式了。
沈朝笑著看我,“都是你同類,你怕什么?”
“這都是人扮的好吧!”我瞪他。
他笑笑,低頭看了眼時間,起身去拿了外套,又轉(zhuǎn)過頭來叫我,“走了,看雪去。”
“來了來了!”
他訂了家餐廳,頂樓露天可以看得見深藍(lán)的天空。兩人桌上已經(jīng)呈上來了飯食,但只有一個人坐在椅子上說話,略顯詭異。
“別人又看不見我,你干嘛還訂兩人位?”我問他。
“錢多!
“這么好的地方你怎么還吃鰻魚飯?”
“我愿意,反正你吃不到!彼@句話讓我破防了,我想抽他,習(xí)慣性地抬手拍他卻又穿了過去。
我撇撇嘴抬頭看天,“這里哪有雪啊?”
沈朝拿了個小水晶球放在桌上,我看他說:“就這?”
他不理我。
“算了,湊合湊合……”還未說完便看見有白色的東西從我眼前飄下來,一片又一片。
“我天……”我飄到圍欄邊,又趕緊叫沈朝來看,“這也太巧了吧!”
“不巧!彼戳宋乙谎塾洲D(zhuǎn)過頭去。
“什么?”我看他。
“這是我為你準(zhǔn)備的,”他垂下眼看著手里的小水晶球,指腹輕輕摩挲著,“雖然是人工降雪!
他站在我身邊,我看了他許久。
他是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溫暖了呢?是從小就跟在我后面幫我撿起地上掉的卡子,還是高中生幫我擦去嘴角黏著的米粒,還是大學(xué)時不厭其煩的輔導(dǎo)我的學(xué)科論文……
我怎么沒發(fā)現(xiàn)呢?
“沈朝!蔽夜硎股癫畹慕辛怂宦暎劼晜(cè)過頭來看我,烏黑的頭發(fā)上落了些雪花。
“怎么了?”他回應(yīng)。
“……謝謝!
他又不理我了,轉(zhuǎn)過頭去了。
“跟高富帥結(jié)婚的話,我得先去搜羅搜羅,看看哪家的少爺剛死……”聞言我急忙打斷,“我就隨口一說,誰要配陰婚!”他又笑我。
“明天周三,要不要去看日落?”沈朝靠了欄桿問我。
“人家都看日出,就你看日落!
“特立獨(dú)行,看日出你又起不來!彼@么一句倒也沒說錯什么。
“切,日落就日落!
看雪的時候他還會跟我說話,但后來他重新坐回了桌前就開始裝看不見我。加冰的烈酒一杯又一杯的下肚,我跟他說話他也不理我。
怎么這么愛不理人呢?
天已經(jīng)很黑了,他拄著頭,眼睛有些睜不開。
“喂,許歲,”他突然叫我,我怪他剛剛不理我,索性這時我也不理他。他也不在意,繼續(xù)說:“你說你回來找我干嘛,每天都跟著我,麻煩精……”
“你說誰麻煩精!”我飄了過去,“沈朝你個沒心沒肺的,我死了這么久也沒見你傷心過,你現(xiàn)在還罵我!”
他趴在桌上閉著眼低低笑了一聲。
“許歲,都說人死后會留在最放心不下的人身邊游蕩,”他睜開眼看我,“喜歡我?”
“你……”我一頓,這種問題要是放在以前我就會罵他有病、自戀什么的,但此時我卻說不出話。
“算了……”他擺了擺手起身,眼眶紅紅的,“我才不喜歡你呢……”
我定在原地,他往電梯口走,回頭看我沒跟過來便又折了回來,“回家了!
我撇撇嘴不理他,自顧自地進(jìn)了電梯。但我按不了,只能又等著他。
沈朝回了家就想去主臥睡覺,但看見我又拿著外套去了客廳。
“今天我就勉強(qiáng)讓你睡床吧!蔽铱戳怂瞧ù簏c(diǎn)的沙發(fā),有錢人都喜歡這種東西嗎?
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就去睡覺了,我在客廳躺著看天花板。洗手間偶爾會被打開,大概是沈朝喝多了去吐酒。后來好點(diǎn)了就起來洗了澡。
等他平靜地入睡已經(jīng)是兩點(diǎn)了。
周三。
沈朝已經(jīng)習(xí)慣我的存在了,他繞過我去冰箱里拿了牛奶和面包,還犯賤問我要不要吃。
中午吃完飯他就說開車帶我去山頂看日落。
我坐在副駕上,沈朝過來給我系安全帶,但安全帶也碰不到我,直直地穿過我貼回了座椅上。他眼睛顫了顫。
“攝像機(jī)又拍不到,你還給我系什么安全帶?”我笑。
他不理我,開了車內(nèi)音樂就開始專心開車了。他放了一首英文歌,我生前很愛聽的。
里邊有一句歌詞是說“我不想在我的夢境里見到你”,我便轉(zhuǎn)頭問他,“沈朝,你想在夢里看見我嗎?”
“不想,”他看了我一眼,我剛想說話他便又開口,“我想在現(xiàn)實(shí)里看見你!
車內(nèi)回蕩著音樂的聲音。我挺想讓他陪我的,但我更想讓他好好活著。
“沈朝,你得好好替我活著。”
他過了很久也不理我。
沈朝買了兩個人的票,進(jìn)去的時候只收了他一張,他沒說什么,把另一張門票折好放進(jìn)了口袋里。
他說這就當(dāng)做收藏了。
我們做鬼的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隨便飄,我爬山就屬這次快了。我在前邊等著沈朝上來,行人一個接一個的從我身體中透過去。
他帶我去了山頂?shù)囊粋少人的地方。
“你還帶相機(jī)了?”我看著他架起的相機(jī),“這么專業(yè)啊,其實(shí)是你自己想看吧?”
“我確實(shí)想看!
我笑著在鏡頭前晃來晃去,“哎,沈朝,你是不是天天熬夜?我都看見你的黑眼圈了!
“你不也熬夜?每次你半夜給我發(fā)消息我不都秒回你?”沈朝還在調(diào)相機(jī),“起來,我拍不到了!
“我又不會被拍到!
他停了動作,笑容淡了許多。
“過來”,他叫我,一邊點(diǎn)著手機(jī)。
“干嘛?”我湊了過去。
“合影!彼e起手機(jī)拍了一張自拍,點(diǎn)開相冊,卻只有他一個人。身邊空蕩蕩的,他愣了許久,抬頭看著天空,直到我叫他。
“哎呀,拍不了就拍不了吧,我這不在這兒呢?”我作勢虛虛地拍了拍他,“你說咱倆這樣像不像丈夫給亡妻實(shí)現(xiàn)愿望呀?”我轉(zhuǎn)過身看著前方紅色的太陽笑。
黃昏了。
沈朝一直沒有說話,半晌后走到我旁邊,“許歲,把手伸出來!
我半信半疑的照做了。
他從口袋里掏出了個盒子出來,一打開便見里面一對精致的對戒。我愣愣地看他。
“許歲,”他抬眼看我,“跟我結(jié)婚吧!
腦中一片嗡鳴,我半天說不出話。
“許歲!彼形摇
“嗯?”我回過神來,不由得笑,“好啊!
但戒指戴不上,它從空中穿過我的手掉在地上,沈朝蹲下又把它撿起來,吹了吹。
“哎呀?jīng)]事兒……”
“該你幫我戴了!彼驍辔。我張了個張口卻沒說出來什么,他的手拿著戒指,我就跟著他的動作,這就算是我給他帶上的了。
我笑著虛虛的抱著他,他也摟過我,靠得愈發(fā)近了些。
剛要接吻時,他撞上了穿進(jìn)我身體里的相機(jī)架。我笑的停不下來,他也笑,笑的睜不開眼。
在睜眼時周圍空曠無人,只剩下近處和遠(yuǎn)處的一排排墓碑。他手里還拿著玫瑰。原來剛剛抱著墓碑睡著了,頭碰到墓碑上了。
他看了很久墓碑上的照片,又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手邊的鰻魚飯。
原來許歲已經(jīng)去世了兩年了。
他不動聲色地拿過那碗鰻魚飯,“歲歲,今天的鰻魚飯真的很好吃……”他笑著看眼前的墓碑,“你如果在的話一定會喜歡吧?”眼前濕潤一片,他仰起頭不讓眼淚掉出來。
“我的確每天都在熬夜,但那天我放下工作一早就去睡了,因為第二天是你的生日……”沈朝跪在墓前捂著眼睛,一切情緒在這一刻破碎的徹徹底底,像洪水決堤一樣一起爆發(fā),“我不該在路對面叫你的,對不起,對不起……”
他一向很會管控情緒,眼淚就著米飯一起吃下去,“我本來打算在你生日那天向你求婚的,歲歲,你怎么就在生日那天去世了呢?”沈朝似乎又回到了那天,看著許歲跑過來,看著車飛馳而過,看著她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
“我連你的臉都擦不干凈啊……”他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很久才睜眼,“兩年了,我以為我現(xiàn)在不會再因為你而感到傷心……
剛剛的夢,我就當(dāng)做你在了……”
回家的路上他油門幾乎踩到底了,他又給許歲的弟弟打了電話。
“喂?沈朝哥?”電話那頭的許年接的很快。
“許年……”他鼻音很重,聲音中有明顯的哽咽聲,他本來收拾好的情緒在提及有關(guān)許歲的一切東西時全都一起迸發(fā)出來。
“沈朝哥,你怎么了?”許年結(jié)巴了一下,他還從來沒有見過沈朝這個樣子,剛剛他還以為自己看錯備注了。
“我的股份轉(zhuǎn)讓合同已經(jīng)簽好字了,”沈朝將車內(nèi)音樂關(guān)了,“公司以后靠你了,你聰明,和你姐一樣,我放心……”
“沈朝哥,你干什么?!”許年在那邊喊。
“我就去度個假,可能不怎么回國了而已,你慌什么?”他笑了一聲。
還沒等許年說什么,他就道別掛了電話。
沈朝到了家直奔洗手間,整理好衣服躺在浴缸里,懷里還抱著許歲的照片。
“你問我能不能好好活著,”他指尖輕輕敲了敲相框的鏡片,“我可沒答應(yīng)你。你都走了,我還活著干什么?
你怎么這么狠心……”
他不敢低頭看她的笑,亮亮的淚痕一直蔓延到鎖骨。他啞著嗓子哭,第一次如此泣不成聲,淚水順著指縫流出來,他哽咽的喘不上氣。
沈朝顫顫巍巍地伸手拿了洗手臺上放好的水果刀,順著流暢的脖頸曲線滑了下去。
鮮血噴涌而出,在他的白襯衫上開出一個個紅色的花。他勉強(qiáng)的扯出一抹笑,猛的吐出一口血,眼神逐漸空洞,他在最后一刻將手里的相冊抱得更緊了些,也許這樣會離她更近一些。
“歲歲,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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