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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剛進播音部的時候,我已經(jīng)是老家小有名氣的主持人。
我從幼兒園開始就喜歡做主持人,在大家還哭著鬧著爭搶舞蹈表演最中間位置的年紀里,我已經(jīng)穿著我媽專門為我租來的兒童禮裙、瀟灑地一人霸占串場時間。
畢竟你看,我聲音條件又好,基本功練得很刻苦,性格大方,長得也漂亮,班主任帶著我去校長室做自薦,從此我在午休時間做過廣播員,校運動會念過稿,代表學校參加詩朗誦大賽拿過金獎。
所以我進這所高中的原因也只有一個:雖然其他社團的成績?nèi)紳M地稀碎,但唯獨播音部的成績光芒萬丈。全國高校播音大賽舉辦至今,獎杯有百分之九十的時間都待在我校播音部的柜子里。
播音大賽的冠軍可以得到“去三大球的全國大賽決賽做播音員”的特殊獎勵,這個獎勵當然會落在部長身上,播音部部長能夠吶喊出每一代冠軍的名字,并被新聞媒體記錄進膠片中。
我部歷代部長與歷代三大冠軍的名單由此人送外號——全國大賽編年史。
但我來的不是時候。
因為三大球之一,籃球,它的冠軍被一所叫洛山的學校半永久承包了。
我校也是半永久承包大賽冠軍,別人連霸我們倒沒什么好說的,畢竟某所學校對某個項目實現(xiàn)多年制霸也不是個例,強者恒強,贏家通吃,即使哪年一不小心在陰溝里翻船,第二年也往往都能再度登頂。
我校播音部部長幾乎一定會負責三大球總決賽的播音,由于部長往往只有一年的任期,所以部長們逐漸將自己和那屆全國的冠軍學校進行綁定。哪怕甚至沒有私下都沒有打過招呼,也會憑空孕育出迷之羈絆,甚至在OB會上,大家都對自己那屆的三大冠軍如數(shù)家珍。
第一位念出“洛山取得冠軍”的部長也許并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開啟了一個王朝,第二位和第三位念出“洛山取得冠軍”的部長當年被戲稱為“復(fù)讀機”,可當?shù)谒拇,第五次,乃至第很多次的時候,這個戲稱就已經(jīng)從復(fù)讀機變成了祖宗之法不可變。
——問題就出在這里。
雖然不是洛山的學生,但我們部的每個成員都與“洛山”狠狠地綁定在一起。
“念出‘洛山取得冠軍’”成為了“我要當部長”的代名詞。
去播音的機會是浴血奮戰(zhàn)的戰(zhàn)果,沒能贏下全國大賽冠軍的部長會被釘上校史的恥辱柱,自然也無從談起和洛山的關(guān)系,但因為贏了之后肯定念的是“洛山奪冠”,所以大家奮斗時鼓舞士氣的話術(shù)也從最初的“我們一定要取得今年全國播音大賽的冠軍!”,逐漸變成了“我們一定要拿下洛山!”,最后進一步扭曲成了“加油把洛山娶回來!”
“洛山籃球部”就這樣在潛移默化之中,成了我們播音部必須要迎娶的、命中注定的老婆部,即使我們建部以來從來都沒人去過京都。
而我,就是唯一一個沒能娶到老婆的倒霉蛋。
我在社團起早貪黑地賣了兩年的命,高三那年憑借我璀璨奪目的個人戰(zhàn)績,成功上任播音部部長。
我當上部長沒多久,我部第一次收到了洛山學生會的邀請,信上說希望我可以為洛山的建校儀式做主持人。
“去,必須要去,為什么不去!”副部長之一讀完邀請信,立馬燃燒起來,“替我們看看老婆到底長什么樣!”
“我這就去給你買票!必須去!”副部長之二也燃燒起來。
火勢愈燒愈烈,得知我要去洛山的部員們紛紛表示支持,有人給我準備全新的部服,有人給我制定緊急美容計劃,出發(fā)前一夜,我真像個馬上要結(jié)婚的傻新郎,激動得有點睡不著。
在校門口接待我的人是洛山的學生會長,他站在兩排人的正中,容貌端正,我被洛山豪華到有些奢侈的校門暗暗嚇了一跳,停頓的半秒,他主動走上前來跟我握手,說,“您好,久仰大名,感謝您愿意接受洛山的邀請!
他年紀看起來比我想象中小很多,看了眼領(lǐng)結(jié)的顏色更是嚇得我一跳又一跳,我記得洛山學生會是鼎鼎有名的實權(quán)派,居然會讓高一新生當會長嗎?
“您好,會長,希望我們合作愉快!蔽一匚账氖,意外的全是繭,有點硌得慌。
沒有太多的客套,學生會長甚至沒有帶我校內(nèi)參觀,而是直接把我押送去了會議室,路過走廊時,我透過寬敞的長窗望向窗外的操場,試圖尋找我的老婆。
“您對我校的操場也感興趣嗎?”他問。
我收回目光,“您知道的,我們學校的體育成績很差,所以操場也不怎么維修,看到這么好的操場難免會羨慕。”
會長對我的回答抱以一個頗具深意的笑容。
進了會議室我才知道,除了我之外,洛山會長還邀請了前一年的吹奏部冠軍校來做演出,找了書法大賽的冠軍校來題字,插花大賽的冠軍校來定制花束……只要能找到對應(yīng)的社團,他全都發(fā)出了邀請信。
洛山最強的是三大球,尤其是我們的老婆籃球部,其他社團也都算是搞得有聲有色,每年能進軍全國大賽的不在少數(shù),播音部也是半決賽的?,實在沒有必要專門……
啊。靈感接通就在一瞬間,我看著正在大屏幕前對建校儀式企劃案侃侃而談的那位會長,忽然想通了很多事。
不同于任期只有一年的我們,如果他能三年連續(xù)在任……原來是想在任期內(nèi)時間實現(xiàn)全面制霸啊。
想到這里,我忍不住多看了這個貪婪的會長一眼。
我自詡表情管理已入化境,但他從一整個會議室的嘈雜之中,閃電般地鉗住我的眼神,朝我露出了不容置疑的微笑。
我突然渾身惡寒。
建校儀式是按班級排座,直到儀式結(jié)束離開洛山,我都沒能找到我的老婆。會長送我到校門外,說完最后一段客套話,意味深長地補上一句,“我們?nèi)珖筚愒僖!?br> 他的眼神讓我渾身刺撓。
回到學校,我被大伙圍了個水泄不通,大家七嘴八舌,洛山學校長什么樣,綠化怎么樣,設(shè)施怎么樣,氛圍怎么樣,籃球部怎么樣,籃球部部長什么樣,部員什么樣,訓(xùn)練場和獎杯柜長什么……等等云云。
只可惜我一個都回答不上來,只能說“他們的大禮堂還蠻大的,那個麥克風是真的好!
秉承著我們播音部一貫下克上的傳統(tǒng),副部長朝我丟了個粉筆頭,賤慌慌地說,“連這點八卦都搞不明白,真不知道要你能有什么用,趕緊退位換我當部長吧!
在這樣的失望之中,我?guī)ьI(lǐng)播音部有驚無險地拿下了本年的全國大賽冠軍,順利獲得決賽的播音名額。
由于全國高校播音大賽在包含在夏季的日本全國高校綜合體育大會中,所以我們能主持的“全國大賽”實際上是冬季的籃球冬季杯,以及春季的排球聯(lián)賽和足球聯(lián)賽。
我來到總決賽賽場時,地上的積雪已經(jīng)能沒過我的鞋面了。
總決賽是洛山對誠凜。我努力回想了播音部的編年史,好像從來沒聽過誠凜這號名字。
在選手通道的入口處,我又一次見到了洛山的學生會會長。比起上次碰面,他倒是沒什么變化,全身依然散發(fā)著自信到傲慢的危險氣息,而最大的變化是他的劉海像是狗啃一樣崎嶇。
難道有錢人家也會遇到坑爹的理發(fā)師嗎?
“您好!彼是帶著那副深不可測的笑容,“好久不見,一切都好嗎?”
“托您的福,好得不了,我們的副冠軍洛山播音部部長沒跟您一起來嗎!蔽覞M臉輕松地伸出手。
“嗯,播音確實是今年唯一的疏漏,但放心吧,沒有下次!
“真敢說啊。所以呢,您怎么親自來東京了,籃球部還需要會長大人親自督戰(zhàn)嗎?”
會長把校服拉鏈拉到了胸前,露出一件淡藍色的球服,胸前毫不客氣地寫著一個大大的4,“當然是來參賽。”
我五雷轟頂。
“期待你的播音,播音部的!蔽疫沒看到他的動作,他的手已經(jīng)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忽地腳腕一軟,要不是他一把揪住了我的胳膊,我差點跌坐在原地。
不同于室內(nèi)的大汗淋漓,散場后的風雪愈發(fā)狂亂,我頂著刀片般的雪花,一臉視死如歸地站在洛山校車的車前。
“您是……學姐吧,您在這里做什么?”一個看著面容精致的選手先一步站出來和我搭話,“我們馬上要回去了,有什么事嗎?”
“把你們部長叫出來!蔽覊褐ぷ,怒火中燒。
“玲央姐——有人要找咱們部長單挑誒!”
“漂亮的臉不要這樣用力,放松放松,你找小征、我們部長有什么事嗎?”
“今天實在沒空搭理你,我們還趕著回去挨罵,你要沒事就——”
“小太郎,不要這樣沒禮貌。”
“欸可是他直接跟教練走了啊,我剛才都聽到了!
幻想中的老婆具象化后是這樣一群駭人的肌肉猛男,人高馬大的選手們把我為了一圈,連路燈的光都透不進來,他們嘰嘰喳喳地議論著,我的腦子嗡嗡響。
什么挨罵?不需要回京都才挨罵,現(xiàn)在我就可以罵你們!
怎么搞的啊,什么開辟的帝王,吹得天花亂墜,我努力這么多年,我比全天下任何人都相信洛山今年也會贏,怎么偏偏輪到我的時候你們就不是冠軍了?
我出家,我受不了了,不帶這么玩的,給你們播冠軍已經(jīng)是我們部祖祖輩輩的執(zhí)念了,叫我怎么跟列祖列宗交代,幾個意思?霸凌我是不是!
可我一張嘴,那些沒由頭的憤怒與責備全都消失不見,只剩下了哽咽,“我,我一直相信你們能贏的啊……”
我怎么會不知道呢?我知道的,我知道這份執(zhí)念是我們部的一廂情愿,出了校門壓根就沒有人會把這種事當真,有沒有念出“洛山取得冠軍”又怎樣,我是播音大賽的冠軍選手,是我?guī)ьI(lǐng)整個播音部再次制霸了全國大賽。
輸了比賽的是他們洛山,不是我。
可不知為何,我還是如此難過。
頓時全場都沉默了。
一想到我余下的半年任期、甚至乃至以后很多年都會被人指指點點,干澀的冷氣拂過我的鼻子,惹得我鼻腔一酸就張嘴哭了起來,雪花飄進嘴里,一股灰塵的澀味。
具象化后的老婆們七手八腳地亂成一片,試圖給我找出一張面巾紙來。
直到最后我也沒能見到那個該死的學生會長兼部長,但老婆部請我喝了熱玉米濃湯,還送我去了公交站,老婆好。
盡管排球和足球依然是洛山拿下冠軍,但由于老婆部已與冠軍獎杯失之交臂,整個賽程我們部都興致缺缺。
而我也獲得了一個全新的外號,單身漢。
鑒于我個人在所有比賽獨占鰲頭的輝煌表現(xiàn),大家在“單身漢”前加了個前綴,叫我黃金單身漢。
前任部長返校參觀,得知我的情況后笑得趴在椅子靠背上,半天都直不起腰,我還沒發(fā)火,他就掏出手機打給了上上任部長,中氣十足地說,“喂,學姐你知道嗎,我學妹她這一屆洛山居然不是冠軍啊。”
從那開始,大家看我的眼神都變得玩味十足。
又不是我把洛山的冠軍搞沒的,這是什么意思!
在這樣“怎么回事這種只有我不行的氛圍”的氛圍下,我跟洛山學生會長兼籃球部部長結(jié)下了血海深仇。我單方面。
把部長之座傳給我的副部長后,我抱著東京藝大的錄取函美滋滋地度過了一段美好的假期。
這份美好一直持續(xù)到了夏季全國大賽結(jié)束,我那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前輩為我傳來了一份短信,“全國大賽老婆部奪冠了啊!
“蛤——?”我?guī)缀跻謾C屏幕捏碎,伴隨著游戲機傳來一聲死亡音效,我氣得站了起來,朝著空氣打了一套拳,環(huán)顧四周找不到攻擊目標,只好坐了下去。
那一刻我真的特別想直接坐車沖去洛山,抓住那個學生會長的脖領(lǐng)子,問問他這到底是幾個意思,難不成真是對我有意見?
這個沖動久久無法散去,我的嘴角起了個泡。好幾次大半夜睡不著,我就爬起來趁著月色收拾行李,收拾完又躺下睡覺,第二天睡醒再歸置原位。如此這般,在無人在意的角落自我拉扯。
我的學弟像此前的大部分部長那樣,既沒有被釘上恥辱柱,也沒有做單身漢,他專門把電視臺直播里吹哨混合他那聲“洛山奪冠”的一分半剪下來,重復(fù)一百二十次,刻成了光盤送給我。
“我沒有白疼你,你簡直太貼心了!蔽易ブ念^發(fā)惡狠狠地陰陽怪氣。
“得不到就詆毀?得不到就打人?”他也不甘示弱地扯著我的頭發(fā)。
而他的副部長在一旁興致勃勃地嗑瓜子,時不時摻和一句“打得好,再打得激烈些!”
在我畢業(yè)的第二年,最大的噩耗傳來——播音大賽的冠軍被搶走了。
不不,我校雖然常年制霸,但也不是沒有翻過車,作為我校唯一的全國級社團,大家深知勝敗乃是兵家常事,校方對我們的成績一向?qū)捜,不至于得一次亞軍就被削減待遇。
但問題是,搶走冠軍的學校是洛山。
當年不祥的預(yù)感還是靈驗了,那個會長在這兩年一直全力強化社團水平,今年也只批準了能夠穩(wěn)拿冠軍的社團參加全國大賽,居然真的在他任期的第三年實現(xiàn)了“凡參賽必奪冠”的全面制霸。
回憶著那年建校儀式上,他看著我們這幫人的眼神,我再次感到了惡寒。
哪怕甚至沒有私下都沒有打過招呼,我們播音部的部長們也會憑空和自己那屆的三大冠軍孕育出迷之羈絆,可我卻和我的冠軍沒能產(chǎn)生任何的感情。
甚至比起橫空出世的誠凜,我更無法原諒洛山。達成了如此震撼全國學生會長一整年的成就,卻唯獨偏偏輸了一場冬季杯,還非得是我在任的那一年?
這么想著,一個走神,我被播音稿A4紙割傷了手指,疼得我滿地亂爬。
高中畢業(yè)后,我還是會去網(wǎng)上搜全國大賽的最終成績,冠軍又在第三年回到了我校的獎杯柜里。
而老婆部多年來一直都還是老婆部,黃金單身漢只有我一個。參加OB會時,我作為歷代個人成績最好的部長,地位介于“拿了冠軍”和“沒拿冠軍”之間的神秘位置,既揚眉吐氣,又低人一等。
我大學畢業(yè)后入職于某一體育節(jié)目,由于時差,我經(jīng)常需要通宵達旦地做主持和解說,好在作為臺里收視率最高的體育節(jié)目,我們組的工資給得很高,而且你看嘛,我長得也很不錯,所以每逢各大賽事需要出鏡的現(xiàn)場采訪,領(lǐng)導(dǎo)也總是喜歡派我去,冰冷的存款余額溫暖了我的每一個夜晚。
無數(shù)次我途徑京都,也不是沒想過去洛山轉(zhuǎn)轉(zhuǎn),但每次都被雜事打亂計劃,最后不了了之。返程路上我總是安慰自己,我當然可以去,但那里已經(jīng)沒有和我相關(guān)的人了,去了又能如何呢,也許本就沒有緣分。
八月的甲子園已經(jīng)曬成焦土,我扛著行李大包小包地把自己塞進酒店,趴在床上整理明早要用的資料,突然發(fā)現(xiàn)今年負責夏甲地區(qū)轉(zhuǎn)播的解說居然是我母校的播音部。
第二天我專門早早去了播音室,播音員是一個小姑娘,臉上還帶著嬰兒肥,身穿我熟悉的那身校服,大方地起身我問好。
“我是你好幾屆之前的部長來著,”我跟她自我介紹,“原來現(xiàn)在咱們還負責夏甲轉(zhuǎn)播啊!
“是從兩年前開始負責的,學姐您是哪一屆呀?”
“洛山?jīng)]奪冠那年!
“啊……”
“那,成績最好的那一屆!
“原來是您!那年您一個人包攬了所有比賽的冠軍,是我們每一屆部長的偶像呢,可以給我簽個名嗎!”
一種虛假的驕傲感充滿我的內(nèi)心,我難以壓制我的嘴角。
一邊簽字,我一邊跟她打聽社團的近況。她說榮枯如朝露,現(xiàn)在別說連續(xù)制霸,就連奪冠都已然越來越艱難,三年里能贏一次就算謝天謝地,自己的事都管不好,也沒法執(zhí)著于別的事情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人會提編年史的笑話了。
我和她拉了些家常就離開了播音室,頂著惡毒的日光,扛著麥克風沖去了場內(nèi)。
上班很多年后,我又去看了冬季杯的決賽。
今年負責播音的依然不是我母校的播音部,而是一位穿著我從沒見過的校服的黑長直美少女。
我以為我看著這場比賽會想起很多事情,甚至會久違地矯情一下,但實際上我根本懶得看比賽,整場比賽我都在職業(yè)病發(fā)作,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播音上,直到她振奮地高呼“恭喜XX獲得今年的冠軍”,我才在觀眾此起彼伏的吼聲中回過神來。
離場后我沒有直接回家,而是買了熱玉米濃湯,坐在體育館外的花壇邊,一邊喝一邊朝著夜空呼白氣,今夜也降雪了,好在沒有起風,溫度反而還算暖和,砂礫似的雪花紛紛融化在我呼出的熱氣里。
電話不合景地響起,一看,是我的頂頭上司,我摁下接聽還沒來得及說社交辭令,他就劈頭蓋臉地給我甩了一堆任務(wù),喊我連夜去外地出差。
我磨蹭著時間喝完最后一口玉米濃湯,體育館的人已經(jīng)散得寥寥無幾,我擺出一個投籃的動作,一記跳投,易拉罐正中垃圾桶桶心,我心滿意足地拍了拍手,準備出發(fā)去車站。
夜幕中一群高中生和我擦肩而過,再怎么身材高大,也一看就是孩子。
他們抹著眼淚走向體育館旁的露天停車場,恍惚間我聽到一個聲音在說些什么,我扭過頭去看,沒看到究竟是誰說了話,也沒能看清他們的面容,只看到雪越下越大。
我走著,面朝天空伸出了舌頭,滑稽地嘗了半天,雪花沒什么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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