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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相遇
“■■■,■■■!”
——像是隔著一層毛玻璃,似乎有誰在喊我的名字。
我努力去捕捉這條消息,遲鈍的大腦開始運行,視野逐漸清晰。
辦公室里的中央空調(diào)正嗡嗡作響,散發(fā)出一股股暖流,面前的電腦已經(jīng)因為長時間無人使用進入了待機狀態(tài),一片漆黑。
同事正站在我的辦公桌邊,有些擔心的看著我。
“■■■,在想什么?”她關切地說,“你發(fā)燒了嗎?”
我從恍惚中脫出。
“沒,只是發(fā)了一會呆,”我趕忙站起來,瞥了一眼墻上的時鐘,“午休了?我們趕緊去食堂吧!”
匆匆把外套穿好,我活動了一下因為長期坐在位置上而有些僵硬的四肢,跟著同事往食堂去了。
因為我們下來的太晚,食堂早就變得擁擠起來,到處都是人。
我勉強的從兩個端著盤子的人中穿過去,幾乎來不及去想這是不是隔壁部門的領導,感覺出了一種高峰期擠地鐵的感覺。
取菜、刷卡、端走,找到位置。
直到我坐了下來,開始吃飯,我才在平平凡凡的飯菜中尋覓出了更加實在的證據(jù)。
我又吃了一口土豆燉牛腩,感覺自己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這里是現(xiàn)代。
毫無疑問。
——全科技,0天然的預制菜包,誰吃誰知道。
我擰著眉頭繼續(xù)苦哈哈的往下吃,身邊的同事還在抱怨公司的菜實在是越來越難吃了,我忍不住附和,“要不我們?nèi)コ浴c別的?”
反正要我說,我懷念現(xiàn)代的一切,除了公司又擠又難吃的食堂飯菜。
停頓了一下,我眨了眨眼睛,“今天幾號來著?”
同事意會,凝重搖頭,“反正不是瘋狂星期四!”
……于是我們就去吃了麥x勞。
嚼著雞翅,我懶散地靠在快餐店的塑料凳子上,感覺那些日夜殫精竭慮的事情都像是上輩子了。
那就像是一場夢,一場來不及去細想、不愿意細想的夢。
贏家是我,但是輸?shù)舻哪莻呢?
我閉了閉眼睛,諾伯拉的那句話似乎還在耳邊回響。
“獲得勝利青睞的小公主,”他聲音輕快,幫我將掉落在臉側(cè)的頭發(fā)別到耳后,“你似乎不像你預計的那樣高興呢!
我當時是怎么回復的呢?
“啊,那個,很正常,”我平靜地、有些苦澀地說,“畢竟我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我不是歌舞劇演員,不是老謀深算的政客,更不是滿腹謊言的情場老手。
如果欺騙的時候在賭桌的一端不放上自己的真心作為籌碼,又怎么去搏一場懸殊如此巨大的比賽的勝利?
但最后我終究是握住了自己的心。
“■■■,”同事的話把我拽出了回憶,“我趁午休先回家一趟,我家貓最近絕育了,我不太放心她在家里!
她家就在附近,收養(yǎng)的流浪貓最近剛絕育。
“你去吧,”我朝她笑起來,“記得千萬別心軟,別讓她脫掉絕育服!”
同事也笑起來,把椅子推回原位,就打開門跑走了。
餐廳仍然很熱鬧,我又坐了一會,就拎著沒喝完的汽水站了起來。
外面忽然吵鬧起來。
“這里怎么有個妖怪!”
“他還有一個破碗!碗里……哇,怎么還有錢!”
“他肯定是小乞丐!”
似乎是一幫小孩子?
遠處一幫看起來最多上初中的小孩吵吵嚷嚷的圍著一個黑漆漆的身影轉(zhuǎn)悠。
黑漆漆的那個似乎也是個小孩子,像是個蘑菇一樣蹲在地上,也不說話,任由別人欺負。
我皺了皺眉,推開玻璃門快速跑了過去。
大概是聽見了腳步聲,其中一個小孩猛地推了一下自己的同伙。
“快跑,”她聲音清脆,“有人來了!”
他們一溜煙的跑走了。甚至我還沒來的說一句話。
看了看那幾個小孩的背影,我嘆了口氣,想伸手把那個跌坐在地上的小男孩拉起來,卻被對方靈活的躲開了。
他像是一尾游魚,呲溜一下就滑走了。
“別碰我,”他聲音冷冰冰的,但很熟悉。
我愣了一下,對上了一雙寶石般的紅眸。
蛇般的豎瞳威脅般的緊盯著我,像是恫嚇,但很快,那雙眼睛像是不敢置信般,睜得圓溜溜的。
他呆呆地仰著臉看著我,黑色的斗篷滑落,露出他那頭順滑的黑色短發(fā)。
他現(xiàn)在可就不像是恐怖的冷血爬行生物了,反倒像是那個第一次吃到我做的甜品的男孩。
我靜靜地望著他,然后朝他遞出了手。
“好久不見,”我輕聲說,“赫澤爾!
他一下就握住了我的手,抓得緊緊的,像是怕我再次消失一樣。
然后他輕輕的嗯了一聲。
好久不見。
我想你了。
*
無論如何,下午的班肯定沒法去上了。
我打電話給上司請了假,說親戚家里臨時出事,小孩托管到我家里,我得去搭把手,又和同崗位的其他同事說了一聲。
然后我牽著他的手走到了附近的公園,找了個僻靜的位置帶他坐下。
赫澤爾顯然還不太適應現(xiàn)代的環(huán)境,他似乎變得比以前更警惕了,走路的時候身體緊繃,像是快要拉斷的弦。
但很快我就明白了為什么。
“……我再次蘇醒之后,失去了所有的魔力,”他很平靜地說,“掌管災厄的職能也和魔力一起消失了!
他蘇醒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一千年之后了,人間早就沒有了那個名為■■■的公主。
他拜訪了龍之谷的預言之龍,從她那里得到了一些建議,然后聽從她的建議,從時空縫隙中穿越,在他落地的那個位置蹲了快一個月。
我忍不住心疼的捏了捏他的臉,“真是辛苦了啊,赫澤爾。”
他順從地把臉放在了我的手心,以一個覺得我不會注意到的視角偷偷看我。
“我……醒來之后,”他看起來有點愧疚,“……魔力……沒有了……”
說著說著,他聲音更小了,“……不能……保護你了……”
他忍不住又瞧了我一眼,像是害怕被丟掉的小狗,想搖著尾巴湊過來,又怕被趕開,“……時空裂隙不能帶其他東西……我現(xiàn)在也沒有……”
也沒有人類貨幣了。
想到這里,他又把頭垂了垂,幾乎埋進了我的手掌里。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又捏了捏他的臉。
“沒關系呀,”我輕快地說,“現(xiàn)在換成我養(yǎng)赫澤爾啦。我也會保護赫澤爾的哦!
我眨眨眼睛,“在我的這個……家鄉(xiāng),供養(yǎng)一條龍可是傳說級別的事情哦!”
要是被那些龍狂熱愛好者知道這件事,恨不得流著哈喇子過來搶這個工作吧。
他看起來有些茫然,點了點頭,看起來仍然情緒有點低落,眼睛瞧著我的耳朵。
我茫然地和他對視,下意識摸了摸耳朵上素銀的小耳釘。
“怎么了?”難道是不好看?
他搖了搖頭。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樣,從他那件黑色的袍子里面,掏出了一個——破碗?!
我睜大了眼睛。
……那個,這個,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有人類上交的……供奉,”他一板一眼地說,“不多,都給你。”
赫澤爾像是不好意思一樣說,“……可以去,買點……”
我有些哭笑不得,然后從他的話里打探到了事情經(jīng)過。
這一個月里,他蹲守的那個路口就靠近派出所,安全的不得了,又是這個年紀——恐怕不少過路人以為他是叛逆期逃出家門的小孩,倒也沒什么人抓他去派出所找父母。
又恰逢春節(jié),大部分還都是路過附近買菜的老人家,手機支付的不太多,于是經(jīng)過的時候也悄悄地放了一些買菜剩下的錢給這個小朋友。
因為堆得錢太多,甚至邊上的雜貨店的老板給他找了個裝零錢的容器。
“這些,應該夠吧?”他問,似乎覺得我在這里窮困潦倒、過著慘絕人寰的生活。
我:……兩百塊錢能買什么首飾?
當我走神的時候,赫澤爾似乎明白了什么。
“這里有人收龍血、龍鱗嗎?”他平靜地說,手指按在了自己的小臂上,龍鱗在皮膚下浮現(xiàn),“或者其他的……”
“不不不這就不用了!”我趕忙按住了他,“這里的龍是傳說生物,傳說!”
看著有些小固執(zhí)的赫澤爾,我頭疼地選擇轉(zhuǎn)移話題,“……我先帶你去我家吧!你還沒去過我家呢!”
一聽見要和我回家,赫澤爾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
“這里是客廳,”我?guī)е麚Q上了我的拖鞋,然后開始領著他熟悉家里的設備,“這里是廚房,然后衛(wèi)生間,水龍頭這樣打開,就會有水出來…對很像是魔法,但這個是機械構成的基礎設施管道…這里是次臥……”
我?guī)е吡艘蝗,正想問他要不要先洗個澡、在客臥里先睡一覺,就看他睜著那雙紅寶石似的眼睛,望著我。
原本要說出口的話不知不覺的拐了個彎,“……那你睡……嗯……”
黑發(fā)小少年的眼神似乎更加期待了,像是正盯著我搖尾巴的小黑狗。
“那就和我睡主臥?反正我買的是雙人床,”我完全被打敗了,“正好我們很久沒有夜聊了。”
說完我就后悔了,畢竟這也太快了,我們之間還有那么多的事情沒有說清楚,但是——但是那種眼神,根本拒絕不了!
赫澤爾乖巧點頭。
我們簡單的吃了個晚飯,然后我就推著他去洗澡。
“可以好好的泡一泡哦!”我笑瞇瞇地說,“這一個月,赫澤爾真是辛苦了呢!
赫澤爾手里抱著一大堆新買的、洗浴用的東西,往里面走了兩步,聽見聲音又轉(zhuǎn)過身看著我。
“不辛苦,”他平靜地說。
說著,他踮起了腳尖。
在我反應過來之前,一個冰冰涼的吻就落在了我的額頭上。
他退后兩步,又重復了一遍,“不辛苦的!
我感覺自己的臉上火燒火燎的,幾乎都忘記了自己到底是怎么迷迷糊糊的回到客廳的了,心跳的太快,像是有什么要從里面溢出來。
……明明我才是那個成熟的吧!可惡!
我亂七八糟地想,手指碰了碰額頭,又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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