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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呃,這是偶人生中第一次將自己寫的文公之于眾,因?yàn)橐恢庇X得自己水平爛,不是一般的爛。。。好吧,偶已做好接受臭雞蛋爛番茄的準(zhǔn)備,大家愛看不看。


愛一個人,究竟能愛到多深?
是可以縱容他的一切,還是可以為他付出所有,哪怕只換來在他身邊一個剎那,也在所不惜?
內(nèi)容標(biāo)簽: 悲劇
 
主角 視角
柳傾逸
洛扶夜


一句話簡介:短介紹

立意:

  總點(diǎn)擊數(shù): 357   總書評數(shù):0 當(dāng)前被收藏數(shù):2 文章積分:120,971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言情-古色古香-愛情
  • 作品視角: 女主
  • 所屬系列: 無從屬系列
  • 文章進(jìn)度:完結(jié)
  • 全文字?jǐn)?shù):8648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yù):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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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絲暮雪

作者:云雪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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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絲暮雪


      青絲暮雪
      楔子
      一片望不見邊際的綠。
      那是一片荷塘,時值盛夏,水面上層層疊疊的,俱是亭亭的荷葉,輕風(fēng)一拂,碧浪翻涌,無數(shù)紅蓮點(diǎn)綴其間,或含苞帶露,不勝嬌羞;或凌波怒放,瓊姿婀娜,各有各的風(fēng)華。
      漫天的蓮葉間,石橋九曲,一如清波之上的蛟龍,直抵湖心。
      年近花甲的男子獨(dú)自倚在欄邊,手中一把魚飼,一點(diǎn)點(diǎn)投入湛碧的湖水中,惹得一群白色錦鯉爭相搶奪,水面如沸。
      男子的目光卻并非落在錦鯉身上,而是穿過魚群,望向更幽深的水底。
      “扶夜……”他喃喃,眼神無限溫柔。
      一眾錦鯉討好似的晃動著尾鰭,卻沒有人回應(yīng)。
      “爺爺,爺爺!”稚氣的童聲將他從心事中喚醒,他抬頭看見來人,落寞的臉上總算現(xiàn)出一絲笑容:“南兒?快到爺爺這兒來,爺爺抱!”
      石橋邊出現(xiàn)一個五六歲大的孩子,一顛一顛奔過來,一下子扎進(jìn)他的懷里!盃敔敚憧,南兒發(fā)現(xiàn)了什么?”孩子得意的賣起關(guān)子,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已經(jīng)變了臉色。
      孩子手里,臥著一管通體碧綠的玉簫,不同于荷葉的墨綠,那種綠更清透,盛夏的陽光下,微微一轉(zhuǎn),邊幻出流光萬千,簫尾墜著白玉琢成的同心環(huán),異常精致。
      他從孩子手中接過玉簫,目色癡迷,良久才問:“南兒,你從哪里找來的?”
      “爺爺不是一直藏在房里么?這是什么,真好看!焙⒆雍闷娴厣焓郑号嵨驳膲嬶,甚是喜愛。
      “它叫簫,可以吹出很好聽的聲音呢。南兒要是喜歡,過兩天爺爺教你!
      愛撫地摸了摸孫子的小腦袋,他握著冰涼的簫,失神。
      時光匆匆,她與他,相處不過百日,相離,卻早已超過萬日。只是,他始終無法忘記她,忘記她的溫婉悉心,忘記她的一笑一怒,忘記婚禮那夜,她對他的訣別。
      就是在這里,她向他說一句再見,青絲成暮雪,紅顏一夕化作水底的枯骨,身上,還穿著洞房花燭夜時的嫁衣。而那時,他對她,僅抱有救命的感激,全無一絲愛意,直到她墜入水中,他才恍然明白,自己心底的真愛,是她。
      一切都已太遲,伊人已去,空留他在日日在此,重復(fù)著內(nèi)疚與悔恨,卻是再也不能,回應(yīng)他的思念。

      一
      桐山縣地界多產(chǎn)藥神山,縣因山富庶,這里最多的是采藥人、藥商和郎中,最多的店便是醫(yī)館與藥堂。
      進(jìn)城一站,街兩邊俱是藥堂醫(yī)館,若是看病,從醫(yī)館出來,往旁邊走不消十步,變定然可以找到抓藥之所。
      桐山縣縣里的病人不多,來的都是外地慕名前來的病人,藥商亦在此匯聚,希望購得價格低廉的藥材,再到外省高價販出,獲取比平時多上數(shù)倍的利潤。東西二市每日都有集會,一斛斛藥材,一吊吊銀錢,商販們買進(jìn)賣出,討價還價,好不熱鬧。
      而這銅山縣最有名氣的醫(yī)館和藥堂,當(dāng)數(shù)洛家的寧心館和柳家的濟(jì)生堂。寧新館當(dāng)家大夫洛楓神醫(yī)妙手,接了無數(shù)疑難雜癥,縣中有好些人都經(jīng)他的手起死回生,對他感恩戴德。
      而濟(jì)生堂的掌柜柳青山,相傳與洛大夫是義結(jié)金蘭的兄弟,柳青山潦倒時蒙洛楓鼎力相助,這才度過難關(guān),成就今日一番家業(yè)。為示感激,兩家當(dāng)年便指腹為婚,位孩子定下親事。
      說來也巧,柳家生了個少爺,而洛家,正得了一位千金。
      洛家三年前橫生變故,洛大夫一次試藥過程中不慎中毒,無人得解,在床上僵了一天一夜,夜半時分駕鶴西去。洛小姐守孝期滿,寧心館重新開業(yè),不想這洛姑娘技藝絲毫不輸給父親,看診、開方樣樣嫻熟,加上年輕貌美,來看病的人便益發(fā)得多了。
      可惜那柳家的少爺偏偏戀上秦縣令家的千金,死活不肯娶了當(dāng)年指腹為婚的洛家千金,大好的婚事就這樣擱了下來。洛家沒了父輩,自無人上門來催,這柳青山可過不去了,直罵兒子不爭氣,選了個日子,硬要兒子與未婚妻見上一面。
      晌午,醫(yī)館里難得空閑,用過午餐,洛扶夜略覺困頓,便轉(zhuǎn)入□□,于花架下小坐。
      仲春時節(jié),園中各式花兒開得正艷,碧桃,紫藤……滿庭芬芳,春風(fēng)醉人,不時有蜂蝶掠過身側(cè),年輕女子依在紫藤虬結(jié)的莖干上,半瞇著眼,深吸一口氣,只覺全身的骨都要酥了。
      侍婢嵐煙穿過小廊,靜靜立于身后,輕喚一聲:“小姐!
      “嗯?”她從鼻子里哼了一聲,并不睜眼。
      “小姐,柳家派人帶信,請小姐日暮歇業(yè)后,去碧海樓一敘。他們說是柳公子想單獨(dú)見見小姐,商議一下婚事!
      “是他?”扶夜略睜開眼,旋即又閉上,道,“知道了,你告訴他們,扶夜定準(zhǔn)時赴約!
      小姐,這可是你的終身大事,你怎生這般不溫不火?”嵐煙看著小姐,幾乎跳將起來。
      “嵐煙,你也知道,柳公子的心思可不在我身上。若要定婚事,早便定了,何須等到此時?此次相邀,也不見他有幾分真心,多半是被柳掌柜逼的!彼龥]有再睜眼,道,“你只管照我說的回了就是!
      “是。”嵐煙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原路返回前廳去了。
      扶夜坐起來,細(xì)細(xì)看著自己腕上的翡翠鐲子。上好的翡翠,遍體通透,是兩家當(dāng)年指腹為婚時,柳家贈送的信物。
      人言柳少爺為人精明干練,學(xué)識淵博,又極工音律,猶善吹簫,書畫詩賦亦精通,以后一定會強(qiáng)過他老爹。她亦是在心底悄悄戀著他,只是柳少爺早已心有所屬,她等了三年,心也就淡了。
      既然說見,那便見好了。

      二
      掌燈時分,空中微微飄起雨絲,寒意沁膚。扶夜自己雖是郎中,身子卻也弱,此時本不該出門的,但因有約,不得不前去。
      嵐煙親手為她系好披風(fēng),將傘遞到她手里,面有憂色:“小姐,您自己當(dāng)心!
      她撐開湖藍(lán)色的綢傘,跨出門外,回頭一笑:“嗯,我自理會得。嵐煙,記得幫我備一份姜茶,若我回來得晚,你便先行睡吧。”
      “是!睄篃煹褪讘(yīng)了,目送小姐漸行漸遠(yuǎn),直至她的身影轉(zhuǎn)入街角,再也望不見了,才轉(zhuǎn)過身來,將沉沉的大門關(guān)上。
      雖已是仲春,但入了夜,到底還是有幾分寒意,風(fēng)挾著雨絲撲在她臉上,冰涼沁骨。
      扶夜一手緊了緊披風(fēng),望見不遠(yuǎn)處燈火通明,絲竹喧囂的碧海樓,不由加快了腳步。明天還要給好多人看診,自己可不能在這時把自己吹病了。唉,古語有言,醫(yī)者不自醫(yī),她倒是常常給自己開方子,聽來倒也真是件奇事了。
      自嘲般地笑笑,抬眼一望,已行至碧海樓正門。
      入廳說明來意,小二便滿臉堆笑引她去了二樓的雅座。
      她挑開珠簾,步入房中,燭影搖曳,照得房間亮如白晝,中間的桌上已擺滿各式菜肴,正騰騰冒著熱氣。桌邊,卻沒有人。
      還沒來么?她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眉心略略一皺。明明是自己擺了局請她來,這柳少爺?shù)瓜葲]了影,真是好大的排場。
      她猜錯了。一直等到桌上的菜沒了熱氣,柳公子依然沒有出現(xiàn)。洛扶夜這才意識到自己被放了鴿子。這個見面,果然是他被逼相邀的。也罷,她本就不指望這門婚事,見不見,自是無所謂。
      她起身離開,撐開湖藍(lán)色的綢傘,一步步消失在暗夜的雨聲里。
      她不想,會在回寧心館的路上遇見柳公子。
      就在她走過一個岔路口時,有一對戀人親親熱熱地搭著肩,自她面前走過。而攬著少女的男子,赫然是柳公子。那么他懷里的少女,必是秦家的千金秦玉棠了。
      男子的目光溫柔,就著少女的耳邊說了句什么,少女面頰飛紅,嬌嗔一句:“傾逸,你好壞!”作勢要打。男子作討?zhàn)垹,兩人?fù)又談笑著走遠(yuǎn),怎么看怎么像一對。
      傾逸,少女叫他傾逸,那樣親昵的稱呼,自己卻連他的影子都沒見著。扶夜遠(yuǎn)遠(yuǎn)望著,唇角溢出一絲苦笑。

      回到寧心館,嵐煙聽得她的腳步聲,立刻打開門,將她迎進(jìn)屋里。”
      “嵐煙,你一直沒睡?”她解下披風(fēng)交給嵐煙,心里微微歉疚。
      “我放心不下你嘛!睄篃煉旌门L(fēng),又為她倒了備好的姜茶,“喏,這茶我可是一直用熱水溫著呢!
      她接過啜了一口,溫溫的,正好合適!奥闊┠懔,嵐煙!
      “小姐,這次相見,結(jié)果怎樣?那柳公子是不是和他們說的一樣神?”嵐煙興致勃勃地坐到她身邊,眼中滿是期待。
      “也就這樣吧。”
      “什么叫也就這樣?”嵐煙一臉不解。
      她自不會說柳傾逸放了自己鴿子,只好隨口編了個理由:“一口生意經(jīng),小姐我都快聽暈了。我看,他十句話里有九句是假的,信不得!
      “這么說,你們倆,吹了?”嵐煙總算聽懂了,小姐這是根本沒看上柳公子。
      “算是吹了吧!彼龑⒈械慕枰伙嫸M,強(qiáng)自壓下滿心的寒意。

      三、
      既然吹了,柳家便也沒有再上門邀請,她依然開她的醫(yī)館,忙得恨不得長八只手,柳傾逸依然全心全意地追秦玉棠,沒有誰,再提起這門婚事,日子也就這樣流水般地過去,轉(zhuǎn)眼又是一年。
      若不是一件事,她想,自己這一生都不會與柳傾逸再有交集。
      去年年末,縣里前來一戶人家,據(jù)說是告老還鄉(xiāng)的徐員外。偏巧這徐員外的孫子也看上了玉棠,縣令急著巴結(jié)員外,見徐家上門提親,便全然不顧玉棠反對,應(yīng)下婚事,婚期就定在今年的六月十五。
      秦玉棠對柳傾逸倒是一片真心,幾次三番偷跑出來與情郎私會,又一次次被秦縣令發(fā)現(xiàn)帶回。
      幾番折騰,縣令動了真怒,將女兒鎖在家中,不許她出門一步,兩人便再也無法相見。
      眼見婚期日□□近,柳傾逸束手無策,只有日日去碧海樓買醉,這便出了事。
      有一日他醉得七葷八素,出門下樓,一腳踏空滾下樓梯,將后腦撞一窟窿,登時沒了神識。碧海樓掌柜見出了大事,一疊聲地派人抬了柳公子去醫(yī)館,有叫人前去告知柳掌柜。
      不一時柳掌柜和夫人齊氏從后面趕上來,瞧見兒子人事不省氣若游絲,齊氏一口氣上不來,差點(diǎn)也跟著暈過去,眾人忙幫著順氣,這才緩過神來。
      若問這縣里還有誰能救得了柳公子,便也只有寧心館的洛扶夜洛大夫了。一眾人風(fēng)風(fēng)火火抬了柳公子到醫(yī)館,已是日暮,朱漆大門早已關(guān)閉,眾人死命拍門,隆隆的聲響幾乎震掉洛扶夜手中的筷子。
      “嵐煙,去看看是誰!狈鲆姑媛恫粣偅髦^子已停止看診,這群人怎么這么不識規(guī)矩。
      嵐煙都開大門,碧海樓的人抬了柳公子就往里沖,后面跟著一臉鐵青的柳青山和哭得撕心裂肺的齊夫人。嵐煙沒有防備,差點(diǎn)被擠成肉餅,正待發(fā)作,瞧見抬進(jìn)來的人,一下也傻了眼。
      不要說鼻青臉腫,最可怕的是后腦的那個窟窿,血涌出好大一灘,柳公子的臉色比他父親還要難看,嘴唇都已青紫,眼見是不活了。
      她心頭劇震,急忙轉(zhuǎn)頭向里屋跑。
      “小姐,不好啦,柳公子他不好了,你,你快去看看!”語無倫次地,嵐煙沖進(jìn)來,拉著她就往前廳跑。
      前廳人頭攢動,齊夫人哭聲震天,見她趕來,齊夫人撲上來拽住她的衣角“姑娘,我知道逸兒虧待了姑娘,但柳家就他一棵獨(dú)苗,這樣大的家業(yè),可都還指望著他啊,求姑娘不計前嫌,救救我家逸兒,老身先在這里給你跪下了!”言罷便要下拜。
      她趕忙攙起:“老夫人這是什么話,身為醫(yī)者,豈有見死不救之理。扶夜必當(dāng)全力相救,還請老夫人到偏廂等候!
      她讓?shí)篃熍阒,請碧海樓的下人將柳公子抬至靜室。門闔上,隔絕外面的一切。
      現(xiàn)在,她終于看清他的傷勢:右臂骨折,當(dāng)是他想撐住身子,卻承受不住身體重量所致,多處的磕傷,自是滾下樓梯時撞的。而后腦的那個窟窿,應(yīng)是在疾滾中撞上了末級樓梯的棱角。這種傷勢,已經(jīng)不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扶夜不知究竟是怎樣強(qiáng)烈的意念,才令他支持到現(xiàn)在。
      床上的人只剩出氣沒進(jìn)氣,只怕再耽擱片刻,便真要一命嗚呼,神仙難救了。只是,這種傷,早已藥石罔效,看來,只有最后一種辦法了……

      她迅速封好他的穴,暫緩血流速度,轉(zhuǎn)身進(jìn)入暗處,打開了墻上的暗格。
      暗格中,靜靜躺著一支玉簫。通體碧綠,色澤溫瑩,簫尾墜著玉飾與流蘇,這支玉簫乃一道人贈予,救人的秘法向來只有洛家的家主知曉。
      她清楚地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但她心甘情愿。
      處理完一切,直到他的呼吸漸漸穩(wěn)定,洛扶夜才終于舒了口氣,走出密室,敲開了側(cè)廂的門。
      已是日上三竿,嵐煙打開門,眼見虛弱得不成樣子的扶夜,連忙上前攙住,扶進(jìn)屋來坐定。
      二老一宿沒睡,此時卻是一絲睡意也無,齊齊圍到她身邊:“洛姑娘,逸兒他……”
      “二位放心,”洛扶夜深吸了一口氣道,“柳公子已經(jīng)就過來了,只需靜養(yǎng)些日子,應(yīng)能恢復(fù)如初!
      “洛姑娘可真是柳家的恩人,還請受下這一拜!倍下勓源笙,竟是齊齊拜倒。洛扶夜一陣發(fā)窘,待要站起阻止,自己也是一陣天旋地轉(zhuǎn),栽倒下去。
      嵐煙急忙扶了三人起來,打趣道:“這下可好,郎君和娘子還沒拜上,這兩家人倒是先拜上了!
      “嵐煙!狈鲆沟瓦,嵐煙只得住嘴。
      柳青山雖不行醫(yī),但畢竟做藥商多年,看洛扶夜此時臉無人色,呼吸淺浮,不由關(guān)切道:“姑娘這是氣虛得很,要緊不要緊?”
      洛扶夜搖搖手:“說來慚愧,扶夜自幼體弱,不能太耗體力,想是昨晚累著了,要幾日才能恢復(fù)。”
      “洛姑娘大恩,柳家無以為報?磥聿荒苋我輧哼@樣下去了,他的婚事,遲早得管
      一管。”
      “這……柳先生說笑了,還是問問柳公子的意思,弄不好……”她一時支吾起來,那本是她不指望的婚禮,如今,她只覺當(dāng)年的期待重又在心里燃起,絲毫不減當(dāng)年。

      四
      柳傾逸醒了,不過還不如不醒。
      傷得嚴(yán)重,他無力動彈,便默默躺在那里,兩眼直直盯著屋頂,仿佛魂魄早已出殼。
      他什么也不說,不說需要什么,也不呻吟呼痛,每次送藥和食物過去,他都偏過頭去,不肯張口,都是扶夜和嵐煙耐著性子好勸歹勸,才勉強(qiáng)咽下。
      哀莫大于心死。
      若他還會落淚,或是呻吟兩聲,便也罷了,最可怕的就是他一言不發(fā),自己先失了活下去的力氣。每次看他呆呆出神,看的人比床上的人還要心痛。柳青山和夫人伴著兒子,總要背過臉去暗自落淚。
      這樣毫無希望行尸走肉般得活,與死了又有什么區(qū)別?
      他竟真的尋了短見。
      那日扶夜倦了,先行離開去打個中覺,嵐煙出去端了下午的藥進(jìn)來,看見房中景象,當(dāng)即一聲驚呼,手一松,藥盞在地上摔得粉碎。
      扶夜被兩個銳聲驚醒,披了衣裳趕來,在門口微微一怔:滿地的碎瓷片,一邊是嵐煙失手打碎的,另一邊卻是柳傾逸做的。
      他不知何時夠著了她落在床頭柜上的藥碗,磕碎了,用尖端在自己左腕上劃開一道深深地血口,還怕自己死不了,竟是劃了數(shù)下,腕上早已血肉模糊,衾被上亦是淋漓的血跡,要不是嵐煙發(fā)現(xiàn)得早,只怕扶夜那晚就要白忙活一場。
      他閉著眼躺在那里,一心待死,對周遭的人事充耳不聞。
      扶夜看得無名火起,走到窗前,忽然揚(yáng)手。
      “啪”,一掌便貨真價實(shí)地印在柳傾逸臉上,終是將他打清醒了些。
      他望著她微帶慍怒的臉,怔愕。
      她扳住他的肩,力道大得驚人,對著他一字字道:“柳傾逸,你的命是我救的,你之前放我鴿子便也罷了,現(xiàn)在你欠我一條命,怎么,想不還就一走了之?我洛扶夜的生意就這么好做?”
      她盯著他的眼,目光幾乎把他燒穿:“柳傾逸,你聽著,沒還夠本我決不許你死,等哪天你還清了,就是立刻跳黃河我也絕不會攔著你!”
      她放開他,怒氣沖沖扭頭就走,只冷冷拋下一句:“嵐煙,把他和房間好好修理干凈了!”
      “是!睄篃煈(yīng)了,回轉(zhuǎn)頭來,卻看到一滴清淚,正悄無聲息地滑過柳傾逸的面頰。
      自那天以后,柳傾逸終于不再鬧騰,不再對洛扶夜有所抵抗,雖然依舊寡言,到底沒再求過死,眾人也就稍安下心來。
      洛扶夜悉心照顧,親自打點(diǎn)一切,加上柳傾逸身子底不錯,不久便恢復(fù)得八九不離十。
      柳家也不好意思多做停留,便再三謝了洛扶夜,帶他回去休養(yǎng),隔了幾日又送來聘禮,定下下月十五迎扶夜過門。
      洛扶夜默不作聲地收下,夜晚卻輾轉(zhuǎn)反側(cè),徒有望著窗外的弦月發(fā)呆。沒有人知道玉簫救人的方法,這一切,她連嵐煙都不曾告訴。
      只有她自己知道后果。
      自私嗎,明明知道他愛的是別人,卻偏要嫁給他,而她當(dāng)時完全可以拒絕;蛟S她是不甘心。
      后悔嗎,付出這么多去換一個根本不愛自己的人的命,換來的是一生的痛。
      扶夜突然笑了。
      沒有什么自私與后悔,她心甘情愿,做一千次她也不會怨。

      五
      洛柳兩家的喜事,終在拖了四年之后熱熱鬧鬧地辦了。
      寧心館內(nèi),嵐煙細(xì)細(xì)為扶夜綰起一頭青絲,上粉,描眉,鏡中的人兒已美得恍若天上來。只是她的眉心始終透著一股難掩的憔悴,嵐煙把渾身解數(shù)都使了出來,依然不能使小姐臉上再精神半分。
      嵐煙氣鼓鼓將眉筆一丟,怨道:“唉,嵐煙我技藝不精,眼看這是越描越黑了!”
      扶夜癡癡看著鏡中的自己。高高綰起的云鬢,發(fā)間墜了釵子,珠光明滅,大紅的嫁衣,似乎要滴出血來。
      外面喜婆連聲來催,她回轉(zhuǎn)身來拉過嵐煙:“已經(jīng)夠好啦,再描下去,你都快認(rèn)不出小姐我了。時間到了,咱出去吧。”
      喜帕垂落,遮沒了視線,她就這樣被牽著,上轎,拜堂,走向未知。周圍的一切都無法感知,唯一能看到的就是自己的雙腳。
      她或許真該高興,四年,四年之后她的等待終于成了現(xiàn)實(shí),她終于能,真切地觸到他?墒牵秊槭裁礉M心哀傷,只想落淚呢?
      不過,她終是他的妻了,雖然他從未愛過自己,而她也早淡了那份心情。
      她被送至洞房,紅燭高燒,連燭火都透出些許曖昧。
      眾人皆退下后,她偷偷從窗口躍出,來到后面的蓮塘邊。
      月華微淡,蓮香若有似無,前廳喧嚷嘈雜之聲遠(yuǎn)遠(yuǎn)傳來,卻與她無關(guān)。她只是這個良辰美景里的過客,匆匆地來,又匆匆地離去。
      她不由想起秦玉棠,那個一樣深愛著傾逸的女子。今夜,亦是她出閣之日。那么,現(xiàn)在她又在想什么呢,傾逸是不是在眾賓的盛情之下,飲下一杯又一杯的落寞心酸?

      六
      柳傾逸根本沒進(jìn)洞房。娶洛扶夜本就是應(yīng)付爹娘,他根本不愿以夫君的身份跟她相處哪怕一個夜晚。
      眾人散去之后,他假意往洞房里去,趁人不備直接拐出園子,朝自己的書房走去。
      他走過那片荷塘。
      六月,正當(dāng)盛夏,十五的圓月冷冷掛在中天,傾下一片銀砂。
      此時的蓮荷不同于白日,它們隱在陰影里,僅現(xiàn)出葉與花的輪廓,在夜風(fēng)中呼啦啦地翻動,如同暗夜中起舞的精靈。
      清透的蓮香縈繞鼻間,他無心去聞,只顧往前趕。
      他聽到一縷異樣的聲音,如同風(fēng)中哭泣的離人。是誰?他緊覺四顧,什么也沒有。聽錯了么?看來今天有點(diǎn)喝高了。
      剛走幾步,那聲音又響起,這一次他聽清了,是簫音!是誰,半夜到這里傾訴無人知曉的哀傷?
      他循聲而去。簫音聲聲斷腸,他也是極愛吹簫的,只是與此曲相比,自己便矮了好大一截。究竟是誰,能把內(nèi)心衷情與簫音融合得如此天衣無縫?
      他看見了吹簫的人。大紅的嫁衣,高綰的云鬢,腕上做聘禮的鐲子,不是洛扶夜又是誰?
      一曲終了,女子放下玉簫回過頭來,正待開口,突然毫無征兆地倒了下去!
      扶夜!他上去攬住她,卻驚得脫口低呼:只是短短一瞬,懷里的女子便迅速衰老,白皙的肌膚變得暗淡,皺紋蔓延開來,爬上她的每一寸皮膚。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輕得如一片鴻羽。原本如墨的秀發(fā)倏忽之間已成霜雪,清泠泠的月光下,那頭白發(fā)愈加觸目驚心。
      扶夜?他試探著叫了一聲。
      “呃……”扶夜回過氣來,看到他眼里難以掩飾的震驚。
      已經(jīng),沒有時間了么?
      “傾逸,”她艱難發(fā)聲,嗓音亦已蒼老,她看著自己布滿皺紋的手,無奈地嘆息,“原諒我,一直向你隱瞞了實(shí)情!
      她虛弱得仿佛風(fēng)一吹便要小三,倚著他才能堪堪站定。
      她拿起那管玉簫,枯槁的手輕輕撫著尾端的同心結(jié),目色凄然。
      “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把你就回來的代價,是我六十年的陽壽!
      “六十年?”對于她這樣的人來說,去掉六十年的陽壽相當(dāng)于自殺。
      仿佛預(yù)料到他的驚訝,垂死的人兒面色寧靜,平靜地敘說,仿佛在講一件與自己無關(guān)的事!笆堑模。這管簫里,藏著一張神契,只要有人肯以血浸透這張契約,就能將自己六十年的陽壽轉(zhuǎn)到要救之人的身上,而儀式完成后的第三個月圓夜,就是締約者的死期!
      她凝視著柳傾逸。如此之近,進(jìn)得可以感覺到他呼出的溫?zé)釟庀ⅲ秩绱酥h(yuǎn),遠(yuǎn)得相隔紅塵黃泉。
      要是能一直這樣被他攬著,該有多好。這一撒手,相隔的又豈止是蒼山萬重。
      咫尺天涯,好歹還能看著彼此;生死相離,卻是再也不見。她舍不下他。
      真的沒有時間了。她甚至可以聽到地底深處的悠遠(yuǎn)召喚,一聲聲地要將這個眷戀凡塵的魂魄拉出軀殼。
      懷中的人兒驀然發(fā)力,拼盡全力將他推出兩步,自己卻像云端墜落的鶴一般,向著湖面墜去。
      “扶夜!”痛徹心扉,他沖到欄邊,向她伸出手去。
      他眼里的不舍與哀慟映入她的眼里,她滿足的合上雙目。他記得她,就好,就好。
      她將玉簫拋起,夢囈一般輕語:“傾逸,再見!
      水面破裂,穿著嫁衣的女子如同開到最盛的曇花,匆匆凋零。她沉向幽深的水底,再也不見。
      他僵立在恢復(fù)平靜的水邊,比玉棠離開自己時,疼痛何止千倍。他如此明晰地記得她那帶了慍怒的一掌,他記得,她按著自己的肩頭,力道大得幾乎掐碎他的肩胛,咬牙切齒地對他說:“柳傾逸,沒還夠本,我絕不許你死!等你哪天還清了,就是立刻跳河,我洛扶夜也不會攔著你!”
      可是扶夜,我尚未還你給我的千萬分之一,你就不再收回?我尚未投河,沉向水底的,卻是你呢?
      一樣還穿著喜服的新郎驀地暴發(fā)出一聲嘶啞的低吼,伏倒在橋欄便。
      嗒,熱淚墜到玉簫上,流光宛然。

      七
      后來他繼承家業(yè),順帶照管寧心館的生意,柳家的實(shí)力,在桐山縣便再無人能及。
      他再次娶妻,到現(xiàn)在,已是子孫滿堂。
      當(dāng)家人發(fā)現(xiàn)水底的尸體時,曾想過打撈上來,他竭力阻止,因?yàn)樗澢匪,他不想再次驚擾她。這是她選擇的歸宿,他所能做的,不過是守護(hù)好她最后的選擇。
      他無數(shù)次捫心自問,自己愛的,究竟是玉棠還是扶夜。卻發(fā)現(xiàn),自己是個罪人。
      年輕氣盛的他厭惡所謂的指腹為婚,偏不答應(yīng)已定的婚約,并因此接近玉棠,兩人確實(shí)兩情相悅,只是當(dāng)玉棠被迫離開自己時,他依然沒能想透,致使扶夜為自己付出了六十年的陽壽,一夕離去。
      他固執(zhí)地認(rèn)為自己愛著玉棠,卻不知內(nèi)心早已翻覆,知道伊人青絲成暮雪,心中的鈍痛使得他不得不相信了這一切。
      扶夜是一個如此獨(dú)特的女子,若說玉棠是小鳥依人,那么她就有些像貓兒。她不會粘著你,更不會撒嬌,她沉默而隱忍,將一切都埋在心底。她不會與人爭風(fēng)吃醋,從來都是默默地做自己應(yīng)完成的事,為自己的戀人傾盡所有。
      他知道,是因?yàn)樽约旱囊粫r沖動誤了玉棠,又因?yàn)樗墓虉?zhí),生生錯過了扶夜。是他太傻,太任性,這一生最真摯的感情,在那一夜,隨著扶夜,永沉水底。
      “爺爺,你在想什么?”南兒半天沒聽到爺爺?shù)穆曇,抬起頭,看到他呆呆出神的臉。
      “哦,只是在想那位贈簫給爺爺?shù)墓嗜肆T了!
      故人。
      也只能是故人了。

     。ㄍ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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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青絲暮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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