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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穆清寒
洛府,洛清寒正忙碌地招待上門的同僚。洛清寒是圣上欽點的狀元,御賜的翰林學(xué)士。昨日在金殿上,圣上對這位狀元郎青眼有加。今日
諸位大臣紛紛來道賀,狀元郎生得好看,幾位女兒待字閨中的大人已尋思著把女兒許給他,洛府一時熱鬧非凡。
好不容易送走了群臣,尚未來得及喘口氣,門口安伯來報:“公子,穆親王來訪。”
穆親王,韓穆,當今圣上親叔父,閑散親王,風(fēng)流王爺,自先皇去后再不問政事。這會兒他會來,倒也新鮮。
未及迎接,笑呵呵的王爺已經(jīng)自個兒進到屋內(nèi):“聽聞狀元郎風(fēng)華絕代,才情無雙,本王不請自來,洛大人不要見怪!
“哪里哪里,下官豈敢。王爺光臨,篷蓽生輝。王爺,請上坐。”畢恭畢敬的姿勢,面子功夫滴水不漏。
早有仆人送上茶水,那廂韓穆盯著洛清寒看了許久,忽然開口:“洛大人長得真好看!蹦涿畹囊痪湓挕
洛清寒不自覺低頭,頗為不自在地回他:“王爺說笑了!
韓穆不管洛清寒的尷尬,兀自接口:“清寒長得頗像本王一個故人哪!焙鲇制鹕砥劢迩搴跻恍Γ骸扒搴,本王看上你了!甭
清寒驚覺抬頭,那人已在三四步之外。
隔日,洛清寒正在翰林院當值,驀地閃進個人來,一身明黃色錦袍,正是穆親王。韓穆晃著折扇繞到洛清寒身后:“清寒哪,本王看你來
了!
洛清寒頭也不抬,冷冷回他:“下官公務(wù)在身,王爺還是請回吧!
韓穆俯下身去看洛清寒手中的書,不管那張冰冷的臉又陰沉了幾分,湊進了曖昧地問道:“清寒哪,什么公務(wù)比本王還重要?嗯?”
忍無可忍的翰林學(xué)士一把推開穆親王,冷冷道:“王爺請自重!
自討沒趣的王爺笑呵呵地搬了個凳子在一旁坐下,折扇搖得愈加瀟灑,眉開眼笑地看著新任的翰林學(xué)士忙碌,時不時地端茶遞水,鋪紙磨
墨。洛清寒冷冷瞥他一眼,一言不發(fā)。
晚上回洛府,身后自是緊緊跟了個尾巴。洛清寒進了門,吩咐關(guān)門。門口安伯冷冷瞅了一眼穆親王,“砰”一聲合上大門,似是頗為不待
見這位王爺,硬生生把個尊貴的王爺擋在了門外。
門雖不通,尚有墻可攀,豐神俊朗的王爺腳下一個不穩(wěn),直直地摔在洛清寒身前,明黃色錦袍染了塵土。
洛清寒冷笑地看著正從地上爬起來的王爺,一臉的不爽:“穆王爺?shù)拐媸桥c眾不同啊!币慌缘陌膊荒槺梢牡赝n穆。
將將從地上爬起來的王爺看了主仆二人的臉色,險些再次跌倒,訕訕笑著:“本王是想念清寒哪,清寒如此,叫本王好生傷心哪。”
洛清寒直接無視厚臉皮的王爺,自顧自向屋中走去。韓穆急忙跟上,厚著臉皮留在洛府蹭飯,洛清寒不理他,倒是安伯給了他不少臉色看
。一直糾纏到月上柳梢頭,韓穆才戀戀不舍地離開洛府。
幾個月的時間里,洛清寒走到哪兒,韓穆跟到哪兒,在他耳邊喋喋不休,完全不似個已過而立之年的王爺,倒似個紈袴子弟。洛清寒處理
些公務(wù),韓穆跟在一旁倒水磨墨,洛清寒任他跟著,有時也支使他一些事情。
朝堂上,久已不問政事的閑散王爺拿了象牙笏板,像模像樣地現(xiàn)在朝臣中,驚煞一干大臣。有幾個元老壓低了聲音切切私語。
“我說王大人哪,您有沒有發(fā)覺穆王近來與往日大有不同?”
“李大人說的是哪,這穆王往日也不見上朝的,這些日子不知怎的了!
“兩位大人哪,這個,下官聽說啊,穆王爺這是為了新科狀元洛大人,據(jù)說穆王爺出入洛府那叫一個勤快哪。”
“是啊是啊,下官也聽說了,依下官之見,洛大人好相貌好學(xué)識,穆王爺風(fēng)流瀟灑,倒是極為般配呢!
“眾位大人哪,下官怎么覺著,這洛大人長得倒有幾分像前朝那位俊美的宰相呢!
“陸大人這一說,還真有幾分相似呢,怪不得王爺如此傾心。不過幾位大人哪,下官還聽說,洛大人待穆王爺也是極為親厚呢,兩人在洛
府同進同出呢。洛大人這性子比那位相爺好了不知多少呢!”
“如此說來,這事兒倒是有幾分希望?”
“正是正是!
…………
眾位大人說得興起,頻頻點頭。韓穆耳尖,將幾位大人的私語聽在耳中,唇邊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韓穆下了朝,沒去洛府,直接回了王府,有人送來個俊美的小倌,長得頗有幾分像洛清寒,想了想,就留下了。喚過一個侍衛(wèi),淡淡地吩
咐下去:“流云,與本王去查查洛大人的家世!
“是!笔绦l(wèi)領(lǐng)命而去。韓穆將這小倌日日帶在身邊,甚是寵愛,竟是幾日未去洛府。
洛府這幾日不見穆親王,冷清了不少,初時還覺得清凈,日子一長竟有些不適。洛清寒窩在屋中看書,看得久了,伸手取手邊的茶杯來喝
茶,入手才發(fā)現(xiàn)茶杯竟是空的。那人不在這里,倒沒個人端茶遞水了,有幾分不習(xí)慣,端著杯子苦笑了一下,搖搖頭,放下杯子繼續(xù)看書。心
里頭想著那人怎么這么久都不來了,忽的想起來聽朝中大臣們說是府上新來了個小倌,頗有幾分姿色,又生的乖巧,說是王爺極為寵愛的。想
是穆親王把這里忘了吧。畢竟風(fēng)流王爺也不過是一時興起而已,沒的當真。這么想著,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了,書也看不進去,看了半天也不
知是在講些什么。
這天傍晚,穆親王又出現(xiàn)在了洛府。明黃色的錦服在夕陽下甚是耀眼,扇子搖得風(fēng)生水起:“清寒哪,多日不見,想本王了么?本王可是
想你想得緊哪!”說著,就過來攬住眼前的人。
洛清寒一把推開他,不冷不熱地睨他一眼:“王爺今兒個怎的有空來下官府上了?下官聽說王爺近來忙得緊哪~”
韓穆愣怔了一會兒,忽然明白了什么,捧著扇子笑彎了腰:“清寒哪,原來你是吃醋了?不過一個小倌而已,清寒這么大火氣作甚?清
寒不喜,本王遣了他就是了,何苦跟本王鬧脾氣?”
“我,我哪有?”洛清寒惱怒地辯白,寒玉班的臉上浮起一抹紅云,看得韓穆有些失神。不由自主地上前,伸手攬過眼前人,吻上了水色
薄唇。洛清寒奮力掙扎,卻聽得韓穆一聲低語:“乖,別動!辈挥勺灾鞯胤跑浟松碜樱芍麨樗麨。
直到有些喘不過氣,韓穆依依不舍地放開了懷中人,卻又湊到他耳邊,充滿蠱惑的聲音:“清寒,今晚讓本王留下吧。”溫?zé)岬臍庀⒋翟?br>
耳邊,癢癢的,洛清寒不由自主地點頭:“好。”待到發(fā)覺不妥想要反悔時,已經(jīng)被抱上了床,耳邊響起韓穆的低語:“清寒,君子一諾,不
可反悔哦!
次日清晨,衣冠整齊的王爺眉開眼笑地走出洛府,扇子搖得甚是歡快。臥房里,洛清寒抱了被子兀自發(fā)呆。安伯看見韓穆出來,直直闖進
臥房,跪倒在床前:“公子。”
洛清寒一驚,想起身扶起安伯,想了一下,終是沒動,縮回被子里問道:“安伯,這是為何?”
地上的老人垂下頭,語氣緩慢而堅定:“老奴懇請公子勿忘家仇。”
“安伯這是從何說起?滅門之仇,洛某從來不曾忘記。有生之年,定當復(fù)仇。”
老人沉默半晌,欲言又止,最后重重叩頭:“還望公子牢記今日之言,老奴告退!
屋里剩了自己,洛清寒直直地望著屋頂出神。十五年前的那一幕,無論如何都不會忘記。刀光劍影,血濺滿地。煎熬了十五年的刑罰,刻
在心上,刀刀見血,十五年的執(zhí)念,又怎么會忘記?可是,穆親王,他,終究是……
洛清寒不自覺握緊了拳頭,又慢慢松開,清澈的眸子變得幽深。
穆王府里,韓穆靜靜聽著派去調(diào)查洛清寒身世的侍衛(wèi)回報,越聽眉頭皺得越緊。聽完,揮了揮手讓侍衛(wèi)退下,一個人望著地面不知再想些
什么。
洛府,又是數(shù)日不見穆王蹤影。說是皇上賞了個番邦的美女,穆王爺這些日子留在府中不曾出門。洛清寒聽著,心里失落,也憤怒,額頭
上青筋隱現(xiàn),打定了主意再不顧念二人情分。
再見韓穆時,風(fēng)流王爺仍是搖著折扇,言笑宴宴,守門的安伯眼望著天:“我家公子這些日子忙,不見外客,王爺請回吧!
碰了個軟釘子,厚臉皮的王爺又一次走了洛府的圍墻,輕車熟路摸到書房。洛清寒看也不看他:“你走吧,我不想見你!
“清寒當真如此不待見本王么?還是說,又吃醋了?”韓穆厚著臉皮攬過洛清寒,湊近了調(diào)笑。
此次卻不同以往,洛清寒繃了臉推開他:“王爺莫要開玩笑,清寒還有正事,請回吧,不然休怪清寒無情!
韓穆無視洛清寒的惱怒,強硬地吻上他的唇。洛清寒推開他,韓穆再次欺身而上,洛清寒不再推拒,唇分之時,洛清寒從身上取了個藥丸
投入口中,復(fù)又吻上韓穆。唇舌交互之際,一粒藥丸被推入韓穆口中。韓穆想了想,終是將藥丸咽下。聽到吞咽的聲音,洛清寒難以置信地瞪
大了眼,伸手推開韓穆。
韓穆卻不依,不依不饒地吻上他,口中低語:“清寒,讓本王親一下,反正是最后一下了!笨吹綉阎腥烁芋@訝的表情,韓穆低低地笑
了:“你真當本王認不出來么?洛相之子洛無涯!”
前朝宰相洛晨,才智過人,算無遺策,兼且容貌清雅,風(fēng)華絕代,可謂一代風(fēng)流才子。穆親王求而不得,數(shù)度相逼。其后穆親王一本奏折
,奏洛相叛國通敵,搜出書信數(shù)封,落得個滿門抄斬的下場。洛相獨子洛無涯當時尚且年幼,喬裝逃脫。韓穆初見洛清寒,只覺眼熟,后命查
探,終是知曉。
洛清寒沉默不語,韓穆附在他耳邊低語:“清寒哪,本王一直都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忍心親手喂給本王哪一粒毒藥,原來你竟是如此狠
心哪。清寒哪,你對本王,到底有沒有一份真心?你當真,如此恨本王?”
“真心?”洛清寒笑得有幾分嘲諷:“穆親王,你陷我父親于不義,滅我九族,如此深仇大恨,你,又是憑什么來要我洛清寒一顆真心?
穆王爺,你的如意算盤打得真好。
“如若……如若我說,我是真心呢?若我說我對別人全是敷衍,只對你真心呢?若我說當年之事,全是先皇授意呢?你還會如此恨我么?
你的真心能給我一分么?”這話里,已然帶了幾分凄涼。
洛清寒的聲音帶了幾分無奈:“滅門之仇,怎能不恨?你我,早已生死不容!钡尺^身去,眸中水光隱現(xiàn):“清寒早已,沒有真心。
今日之后,王爺再不要踏足洛府了吧。這毒,三日后發(fā)作,王爺盡心準備后事吧!
“清寒心中當真一絲也沒有本王嗎?”韓穆不依不饒。
“自是……沒有。安伯,送客!”說罷,拂袖離去,再不看身后人一眼。
韓穆望著那個背影,愣怔出神…………
三日后,朝中忽聞風(fēng)流王爺穆親王身染重疾,沒幾日,就這么去了。翰林學(xué)士洛清寒以身體抱恙為由,辭官還鄉(xiāng)。據(jù)說,有人看見洛清寒
離京之前在穆親王墓前坐了一夜。事實究竟如何,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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