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鬼市里聲稱自己賣的是古董的其實多半是同一家廠進的貨，挑到真東西除了靠眼力還得來點運氣。解雨臣雖然有那個眼力，但更知道在那想淘個真物件兒賺錢的時間遠不如手底下的哪個行當再簽個單子來得快。只是最近手下無事，難得清閑，才應了瞎子“出來透透氣”的邀，還順帶被蹭了頓驢肉館子。
　　鬼市的人不見得了解他們的身份，倒是看得出他們衣服貴，路過哪個攤子都要被多問幾句，瞎子被問多了還真的蹲下來看了看，一開口就問“您這兒最老的物件兒是上周的還是上上周的��？”給攤主問得老臉一綠，活像剛剛驢肉館子里送的腌小黃瓜，瞎子自己問完了卻沒挪，接著問那清漆沒上勻權(quán)當做舊的如意是哪兒批發(fā)的，瞧著有點遵形制，但粗糙的做工又彌補了這點能漲價的優(yōu)勢，讓它還能好生在十塊的市場價舊居。解雨臣站在他身側(cè)卻看到他鏡片后的眼睛瞥了一下攤位的破布蓋了一半的扳指。
　　那個扳指有一塊弧面凸起，是草原那邊拉弓射箭用的，看著不超過二百年，尺寸也小些，上面有磨損痕跡，工藝談不上好，應該是給孩子練拉弓用的，混在一堆真假參半的銅錢里，進價估計剛勉勉強強到三位數(shù)。
　　瞎子還在那邊和攤主你來我往夾槍帶棒，這會兒終于討論到了那扳指，攤主說那是王爺墓里早夭的小王爺陪葬，瞎子回說上面這土看著可是南方的，哪兒來的王爺?shù)哪梗@土印子瞧著不像墓里，像掉地上被踩土里的，手挖個坑賣倆月也有這效果。
　　解雨臣斂了風衣下擺蹲到瞎子身邊聽他們討價還價，在攤主的回合試圖提到凈賺100%，瞎子的回合又壓到批發(fā)網(wǎng)底價，攤主站起來趕客，瞎子也跟著站起來展示了自己銀背大猩猩一般的威壓，兩邊僵持不下。
　　解雨臣按了幾下手機，得到回信后，按上面的數(shù)字往上加了十塊，把有零有整正好是他進貨價+10元的數(shù)付給攤主，拿了扳指并回收了銀背大猩猩。
　　順著鬼市一路出去，又被那瞎子順著給帶進烤鴨店的雅間坐定。瞎子說著“東家破費”，還沒伸手，解雨臣已經(jīng)把那扳指拈到他眼前，歪了下頭示意他給個解釋。瞎子握住解雨臣手腕，把扳指轉(zhuǎn)到他眼前，讓他看到扳指內(nèi)側(cè)的蒙文：“東家，這是我以前的名字，小時候頑皮，自己刻上去的�！敝劣诤髞砣绾蔚粼谌ツ戏降穆飞纤麤]明說，他也不用問。
　　解雨臣挑了下眉尾，沒把扳指放到瞎子手心里，而是給他的手翻了個面兒，挨個指頭試了一次，瞎子甚至感覺到他在輪到無名指的時候格外用了點力氣，可惜扳指不爭氣，卡在第一個關節(jié)上，解雨臣最后成功把它套在了瞎子小指第二個關節(jié)前，頗為遺憾地拍了拍瞎子的手，“行了，也就擱這兒了�！彼闪耸秩タ床藛�，又隔著菜單抬眼看瞎子的表情。瞎子把扳指取下來順手就套在的解雨臣的無名指上，這次尺寸倒是剛好，得了一聲帶著笑的哼聲，“不倫不類的�！�
　　瞎子也跟著附和，“是啊，不倫不類的�；仡^弄個專門的戒指，弄個粉的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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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很短的一段時間里，解雨臣和黑眼鏡會偶爾刷新在當?shù)馗魈幑硎挟斪飨�，偶爾真上手撿個漏，可惜想淘的東西倒是沒再碰上過——也不是完全沒碰上，解雨臣曾經(jīng)又看到瞎子多看了幾眼一只布老虎，但沒跟那扳指一樣蹲下劃價，解雨臣揶揄他，“怎么，不想承認自己玩娃娃的時期？”瞎子拉著他走遠了才說，“那是有個手腳不干凈的下人送的，我小時候老在上面……弄些臟東西丟給他洗。這個臟是真臟，要不得哈，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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