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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的死對頭在我死后十分不對勁。
瘋狂星期四,我托夢給還活著的死對頭:「v我50!
他醒來后竟真燒給我。
地府物價遠低于人間。
于是,我在下邊搓了頓好的后,將剩下的錢交給黑白無常希望他們通融通融。
我決定今晚親自去好好謝謝他。
01
近日托夢辦搞特價活動,托夢九塊九買一送一,這天大的羊毛我不薅等著誰薅?!
明明在陽間也沒什么牽掛的人,我卻湊熱鬧跟著眾多姨姨嬸嬸排了一下午的隊買了倆名額。
回去后盤腿坐在床上,思來想去半晌,看了眼日期,才覺出個可以「騷擾」一番的人來。
裴思衡這廝似乎是又熬了個大夜的,我等了許久才得以擠進他的夢中。
「從決定喜歡你那刻我就開始瘋了。」怕他把我踹出夢境,于是我趕在他開口前便背誦起提前準備好的臺詞,「不論你什么樣子我都覺得最好。」
「童也…」裴思衡的神情很震驚,看樣子是被我的話語嚇到了。
我上前一步,聲情并茂:「你說什么話做什么事我都覺得是對的,因為我喜歡你!
裴思衡的嘴張了張,好像有什么將要呼之欲出了般,卻被我伸手輕點在他唇邊堵了回去。
「該說的我都說了,就剩最后一句——」我大喘氣一口。
「童也!」他語氣有些急。
我擔心他又要罵我,趕忙又接道:「明天瘋狂星期四,如果你也喜歡我,到我墓前V我50。」
說罷,不等他開口,我便迅速退了。
只是隱約好像聽見他喊了句「別走」。
別走?怎么可能,難不成要留下和他對吵嗎?!
02
其實按照我們的身體機能是不需要睡覺的,不過不知是托夢太累還是怎的;從裴思衡的夢境中出來后我竟昏昏沉沉睡去了。
我是被遞件叔叔的敲門聲吵醒的。
「妹兒啊,有人給你燒錢嘍!」
我一個激靈從床上翻起來去開門:「謝謝叔!
不能夠真是裴思衡吧?
我低頭看看寄件人,嚯,還真是他。真是太陽打地府出來了。
手中的箱子沉甸甸的,還蠻有分量。
就五十,怎么會重成這樣?
直到我細數(shù)了遍他燒來的錢……
五百。
五百?。!
要知道地府的物價遠低于人間,我一個月的工資才二百五,他竟一口氣燒給我兩個月的工資?!
活著的時候他最多就花了兩塊請我了杯礦泉水,沒想到死后他倒是大方起來。
最底下似乎還壓著張字條,我拿起看看,如假包換,是他的字——
【不夠花就告訴我,你在下面照顧好自己。】
嘶,哥我覺得我們倆有點太曖昧了,我都有點磕我倆了。
03
我抱著那一箱子錢敲響了我爸媽的家門:「你們想吃啥盡管提,我現(xiàn)在簡直富有的可怕!」
卻不曾想他們兩人的第一句話皆是:「你去搞詐騙了?」
接著,他們拍拍我的肩膀,勸道:「孩啊,我們做人時堂堂正正,做鬼也要繼續(xù)保持!
我退后半步,上下打量他們一番:「鬼與鬼之間最基本的信任哪去了?」
說著,我將快遞箱遞到他們二人面前:「裴思衡給我燒的!」
話語道完,二老面面相覷,一副看樣子有許多話想說的模樣,卻又都憋了回去。
今日,我?guī)野謰尯荽炅祟D從前不舍得吃的大餐,他們連連夸我孝順出息了,卻半個字沒提到裴思衡。
也不知道他們之間是不是有什么矛盾。
吃飽后心滿意足,還剩了些錢,想著反正也是無聊沒事做,不如去外頭散散心。
我這人生來嘴甜會說話,不過才死了半年這底下的人便被我認了個七七八八。
「孟姐好。 菇(jīng)過奈何橋旁,我與孟婆問好。
她正在熬湯,今日招了個小姑娘來做兼職,倒是不怎么忙;于是直起身來笑著同我打招呼:「小也出來散步?」
我點頭,夸道:「姐你皮膚真是越來越好了,像剛一百歲出頭的鬼差!
這話一出,她被我夸得心花怒放,連摸著自己的臉蛋咯咯笑著。
再溜達幾步就遇上了剛出差回來的黑白無常,我上前去攔住白無常,道:「謝哥,幫個忙?」
他低頭看我一眼,示意我有話快些講。
我背對著不大好說話的黑無常范無咎,悄摸著往白無常手里塞了二百塊,小聲道:「通融通融,我今晚上去看看親人!
謝必安的眉頭微蹙,思索片刻后才問道:「你的至親全在這兒,要上去看誰?」
我憋了半晌,才編出個理由來:「我上去看看我男朋友,自從我死后他日日以淚洗面,托夢都不管用,好可憐的!
他狐疑盯著我:「真的?」
「千真萬確!」
「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盡管覺著良心不安,但我還是把裴思衡的信息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謝必安一查,真有這么個人,于是點點頭同意了。
最后,他還彎下身來低聲警告我一句:「這事不合規(guī)矩,你務(wù)必要在天亮前回來;還有,走的時候動靜小些,別被范無咎那廝瞧見了,我?guī)湍憧粗。?br>
我連連點著頭:「多謝,謝哥你的恩情我定記著三生三世。」
04
我是卡著鬼門開的時間上去的,凌晨十二點,裴思衡家空無一人。
真是奇了怪了,他這人向來最守規(guī)矩,即便是畢業(yè)獨居了也堅持著九點門禁,自律的可怕;認識他這么多年來,我還真沒見過他這樣遲不著家過。
雖說生前我們二人關(guān)系不怎么好,常相互頂嘴捉弄對方,但我摸著良心說句實話,裴思衡確實是個好人。
所以這么遲了,他這是哪兒去了?
左等右等,等的我險些犯困時,他家的門開了。
我正坐在他家的入戶處發(fā)呆,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得一哆嗦,轉(zhuǎn)過頭去時卻正好與他的目光對上了。
「童也…?」
裴思衡的臉頰發(fā)紅,步伐不穩(wěn),看上去明顯是醉得不輕。
我站起身來:「你喝酒了?」
他癡癡地笑起來:「嗯,不喝見不著你!
這話一出,我醞釀了許久的準備嚇他的臺詞全被他這番話嚇沒了,明明已經(jīng)停了許久的心跳,好像在這一刻重新跳動起來。
「我看你是醉瘋了!刮艺f,「撞鬼了都不曉得怕的!
裴思衡搖搖頭,還是那副癡癡的笑,從兜里摸出張符來:「你看,這是我請師傅畫的,是不是超級有用?」
我不解,問他這是什么意思,可他卻紅了眼眶。
我有些不知所措,難得見他這副可憐的模樣,想要惡作劇的心一掃而空。
「童也!顾暮斫Y(jié)上下滾了滾,「……我好想你啊。」
最后終究是于心不忍,我沒再捉弄他,而是將他扶上床后替他沖了杯蜂蜜水,囑咐了一句:「下次別再喝那么多了!
正欲離開時,卻被裴思衡拉住了衣角,他的語氣中似乎還染上了三分哭腔:「你又要走?」
我沉默半晌,才道:「你不是向來最看我不順眼?」
他頓時像了只泄了氣的球般,將頭埋下不說話了。
我輕輕掰開他的手,替他掖好被子,鬼使神差地來了一句:「好好活著!
該回去了,不然七爺八爺該親自來抓我了。
05
范無咎就堵在門口等著我。
謝必安的神色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用口型對我道「幫你盯著了,沒看住」。
「鬼魂私自進入陽間,這是大忌。」范無咎的聲音顯然染上了怒意,「她不懂事,難道你也不明白嗎?」
「我明白,但是……」謝必安也知道這回自己不占理,不怎么敢說話,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后幾乎是聽不見了。
他將腦袋垂的很低,活像個做錯了事乖乖等待長輩批評的孩子。
范無咎恨鐵不成鋼,幾乎是咬著牙來了句:「回去再跟你算賬!
而后,又將目光移向了我。
我立馬將頭低下,學著謝必安的樣子,認錯態(tài)度相當積極。
范無咎一連「你」了幾聲,最后還是沒憋出些什么實質(zhì)性的句子來,只好憤憤來了句:「罷了,諒你是初犯,饒你一回。」
我抬頭,驚喜地同范無咎道了幾聲謝便準備走。
剛將身轉(zhuǎn)過去便被他喚住。
「等等!
我后背一涼,直覺不是什么好事,卻還是不受控制地停下了腳步。
「如果實在想見,七月半鬼門開時再去看看吧!顾。
我有些意外,沒想到平時那總板著臉的老嚴肅竟還能說出這話來,幾乎是要跪下般對他感恩戴德地連連道謝。
謝必安看不下去,扶額擺手讓我快些走,別行此大禮。
06
鬼使神差的,回到家中后我瞧著還剩一張的托夢符咒,給裴思衡又托了次夢。
這回的夢是灰蒙蒙的,天空淅淅瀝瀝飄著小雨,視線里只有一棵樹。
裴思衡就蹲坐在那樹前,瞧上去可憐兮兮的。
「裴思衡!」我喚了一聲。
我還特地穿了件白色的連衣裙,將自己的嘴唇擦的雪白毫無血色,扯出個自認為非常溫柔明媚的笑容來。
電視上演那早死的白月光都是這么穿的。
他聞聲回頭,先是怔愣一瞬,而后不可思議地站起身來。
「我想你!顾坪跏桥挛矣肿,這回隔的很遠他便開始喊了,「童也,我很想你,你這回別走!」
裴思衡跌跌撞撞向我跑來,后便緊緊抓著我的手不放了,生怕我又不見。
講真的,我覺得這場面還挺玄幻的。
「……」與他對視的感覺當真是尷尬,憋了半晌,我才勉強憋出句話來,「你是遭人奪舍了嗎?好嚇人!
裴思衡的表情一僵,看上去有些無語。
我點頭:「這下對味了!
「你這嘴還是這樣。」他笑一聲,「童也,我?guī)湍銏蟪鹆。?br>
報仇?什么報仇?
我沒聽懂他這話是什么意思,于是拉著手晃來晃去問他;可他卻偏開頭去,無論怎么問都不再開口了。
無法,我只得嘆口氣,開始在腦中瘋狂搜刮著看過的早死白月光電視劇,將聲音放柔:「思衡,我要走啦!
裴思衡打個哆嗦,忙不迭地將我手撒開,往后退了兩步,看我的眼神像在看鬼:「你是誰?快從童也身上下來!
我無語,一拳頭打在他腦袋上,咬牙切齒:「現(xiàn)在呢?」
他抱著腦袋:「確定了,是你!
隨后,反應(yīng)過來什么,突然抬頭,模樣可憐的很:「為什么還要走?」
我抹了把眼角并不存在的淚,微笑著把這白月光演完:「因為,托夢體驗卡的時間到了……我買不起正裝!
語畢,時間剛好到,我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裴思衡面前,他的神情明顯慌亂起來。
「正裝多少錢!」
「我醒了就給你燒!」
「記得再入我夢來!」
聽他說完最后句話,我也恰好完全消散于風中。
07
翌日醒來,我的門被人敲的砰砰作響,正欲發(fā)作,打開一看卻發(fā)現(xiàn)是謝必安。
起床氣頓時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安:「我犯事了?」
謝必安沒好氣點頭:「你知不知道你蹦到冥界富豪榜榜首了?」
我一愣,只覺得自己可能是睡懵了,還沒醒過來,迷迷糊糊地拍了拍臉便準備繼續(xù)回去睡回籠覺。
關(guān)了一半的門被謝必安拉。骸父覀冏咭惶恕!
果然是睡懵了,我就說鬼不該睡這么久的。
我半夢半醒地點點頭,不管那開著的門,轉(zhuǎn)身就打算回屋去洗把臉。
謝必安又一把抓住我的手腕:「魂沒了?你往哪走呢。」
我迷迷瞪瞪地轉(zhuǎn)過頭去瞧他,一切都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我便被謝必安拽走了。
「這邊顯示你的賬戶上一夜之間多了五百萬。」范無咎用筆尖敲敲我的賬單,「解釋一下?」
「解釋什么?」我比他還懵,「我壓根不知道這啥情況!
「查到了!怪x必安在一旁抱著筆記本電腦,「是一個叫裴思衡的人燒的!
他思索片刻,想起來這人是誰:「你那小男友?他對你不薄啊。」
我大腦宕機,從不知道這小子竟然這么有錢。
謝必安笑一聲,在一旁感嘆著我倆的恩愛,可我腦海中卻只有生前他捉弄我的模樣。
小的時候我們倆就總愛掐架,互相扯著對方的頭發(fā)非要爭個你死我活,沒個女孩樣。
再大些,鄰居家養(yǎng)了條見人就吠的狗,我總趁裴思衡不注意將它放開,裴思衡怕狗,每每都會被追的眼淚鼻涕一起飆。
邊哭邊跑的樣子瞧上去當真好笑,我總在一旁笑的直不起腰來。
高中以后,我出落的愈發(fā)亭亭玉立起來,有不少人往我桌兜里塞情書,無一例外,全被裴思衡截胡了。
放學后我將他堵住問為什么總偷我的情書,他笑得賤兮兮的:「不為什么,好玩!
我以為我們能做一輩子的死對頭,直到二十三歲,我和我爸媽一次出行,我們的小轎車與迎面而來的貨車撞上,當場死亡,無一幸免。
貨車司機逃逸了。
我和裴思衡的恩怨便斷在那時。
謝必安的聲音將我的思緒扯回,他將手中的電腦遞到范無咎眼前:「有活干了,這小子可以啊!
范無咎淡淡瞥了電腦一眼,點頭:「嗯,確實!
我不知他們在打些什么啞謎,只得歪著腦袋傻看著他們。
卻不想,范無咎將手中的單子遞給我:「簽字確認,今晚和我們再上去一趟。」
08
我本以為是裴思衡犯事了,他們帶著我索命來的。
卻不想我們仨竟整齊坐在他家沙發(fā)上,等著人回來。
七爺八爺身量極高,盡管坐著也得抬頭才能瞧得到他們的面容,威壓極重。
只是我不敢想,待到裴思衡開家門見客廳里坐著仨鬼魂,其中倆還是黑白無常時會是什么心情。
凌晨一點一過,一身酒氣的裴思衡回來了。
見到客廳的三個身影,他明顯怔愣一瞬,隨即咕噥道:「符紙真起效果了?」
「你說門框上那個?」謝必安將手掌打開,一堆黃色紙屑落下,「惡鬼符,不知道哪個缺德玩意幫你畫的,我給燒了!
裴思衡神色一變,幾乎是要哭出來般:「這符紙又貴又難求,你好歹留下給我做個紀念吧!
「還想留著?」謝必安睨他,「你到現(xiàn)在都還安然無恙就算你命大。」
我沖他招招手:「別光坐站門口,進來聊!
「噢!古崴己饷黠@喝的有些高了,模樣呆愣愣的,和平日里的精明樣簡直判若兩人。
「怎么又喝這么多?」我有些不滿,將眉頭蹙起,不住指責起他來,「不要命了你!
裴思衡臉頰兩側(cè)通紅,嘿嘿傻笑兩聲:「這回的酒夠勁,還來了仨。」
謝必安咳嗽兩聲:「自我介紹一下,謝必安,民間常喚我白無常!
裴思衡的傻笑默默收回去了。
視線轉(zhuǎn)向沙發(fā)的另一邊,范無咎冷著個臉:「范無咎,黑無常!
他這下是徹底笑不出來了。
「壞了,這回喝猛了,七爺八爺索命來了。」裴思衡拍拍自己的臉,似乎是在確認自己現(xiàn)在是否在做夢,「還把童也順道帶來了,人不錯啊。」
謝必安彎彎眸子:「你陽壽未盡,還不急著把你帶下去,今天來是有其他事的。」
裴思衡努力瞪了瞪眼,洗耳恭聽。
我也默默坐直了身子準備聽聽看,卻不曾想范無咎斜睨我一眼,朝我腦袋上扔了個施了咒的被單,一時之間我的世界又黑又靜。
我無聊,掰著手指頭瞎玩,也不知多久過后,我的世界才重新恢復一片光亮。
裴思衡此時神情嚴肅,全然沒了半點醉態(tài)。
謝必安把玩著手中符紙,還是那副吊兒郎當?shù)臉樱骸笡]問題的話就這么定了!
裴思衡點點頭,答應(yīng)下來了。
我一頭霧水,左右看看他們,不明白到底在打些什么啞迷。
話剛說完,兩人就站起身來:「行,走吧!
我還是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不是才剛來么,怎么就又走了!
謝必安看我一眼,哼哼笑道:「帶你上來本就不符規(guī)矩,你還想在這兒待上多久?」
自知理虧,我癟癟嘴噢一聲,跟著兩人又下去了。
09
裴思衡這人還挺講誠信,上回在夢中說完給我燒錢讓我再入他夢中,便會每周四收到他雷打不動燒來的五百。
「瘋狂星期四,記得入我夢來……」謝必安將裴思衡燒來的紙條一字一句地讀出來,「這是什么東西?」
我一把搶過那紙條,惡狠狠道:「別亂看人家隱私懂不懂!
他一下子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失笑:「行行行,你們年輕人的世界我不懂。」
「不過我看你以后都犯不著托夢了!怪x必安沖我挑挑眉,打啞謎似的。
我實在是沒懂他到底在說些什么,嘟噥著就往飯?zhí)米呷チ恕?br>
今個兒決定奢侈一把,夾了兩個大雞腿,正歡喜地哼著歌往回走時,撞上了一人。
「抱歉!刮覀(cè)身,無意瞥了眼那人,覺著眼熟,忍不住又多看了幾眼。
哪還有別人,這分明就是裴思衡!
「我去…」我忍不住驚嘆一聲,「你為什么也死了!
難怪謝必安方才同我說以后都犯不著托夢了,敢情這是直接把人給帶下來了啊。
裴思衡撓撓頭,道:「估計閻王爺看我長得俊,拉下來當個門童吧!
這是什么話,我明明偷翻過生死簿,裴思衡起碼還能活七十年,也不知七爺八爺怎么管的事,就這樣將人帶了下來。
雞腿我也顧不上吃了,往桌上隨手一放,拉著裴思衡就要去找人理論:「走,你這太不合禮數(shù)了。」
裴思衡不去,我更加用力,還是有些拽不動他。
「你別胡鬧!刮矣行┥鷼,「活人怎么能到這種地方來呢!
裴思衡像是決定跟我犟到底一般,將自己的手抽出來了:「沒事,我看這兒跟上頭也沒差,既來之則安之!
我險些以為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回頭瞪他:「我看你就是腦子有病。」
最后生拉硬拽,還是成功將人拖到了閻王辦。
今天值班的是黑白無常。
聽完我的話后,兩人的神情沒什么波動:「嗯,然后呢?」
「什么然后呢。」我不可置信,「他陽壽未盡,哪能下來啊!
白無常點點頭,翻了翻生死簿:「被猴子劃了,目前還沒找到備用的那本。」
我瞪大雙眼,罵了一句他們的不作為,又拖著裴思衡到了閻王殿前。
這閻王是個新上任的小伙子,業(yè)務(wù)還不是很熟,對人也沒什么架子。
見我來了,他坐直身子,盡量擺出一副嚴肅的樣子來:「什么事?」
「快將人送回去啊,這大小伙子的怎么能來這種地方?」我把裴思衡往他面前推了推。
閻王哥看看他,又看看我:「你倆什么關(guān)系!
我一噎,現(xiàn)在本尊就在這,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再開口說出「男朋友」三字來了。
裴思衡倒是放得開的多,眼一閉心一橫就喊道:「我喜歡她!還沒來得及表白哪能想到人就死了,叫她托夢也不來,我只好自己下來看看她來了!」
「他說的,屬實嗎?」閻王哥扶一下眼鏡,順手拿起生死簿來,睨了我倆一眼,「什么名字?」
我點頭:「應(yīng)該是屬實的!
而后乖巧報上了我們二人的生辰八字。
裴思衡故作驚訝:「記這么清楚,你是不是也喜……」
他話沒來得及說完,就被閻王哥打斷:「童也,理應(yīng)還有五十年陽壽,怎么現(xiàn)在就下來了?」
我一臉懵逼:「不懂啊,黑白無常叫我下來我就來了唄!
「你父母也不該來啊!顾椒碱^便皺的越深,「嘖,怎么辦的事!
我們兩人不敢發(fā)一言,只覺得周圍氣壓越來越凝重,最后默默退了出去。
七爺八爺找到我們,恭恭敬敬地鞠了個躬:「這事確實是我們的疏忽!
說罷,便親自將我們四人都送了回去。
10
不是,就這么水靈靈地又活了?
那我先前白死的那半年算些什么。
裴思衡在一旁接話:「算你白死了!
他端著剛洗好的棗,往我嘴邊遞了一顆。
我有些可惜:「賬戶里還有五百萬呢,這下花不到了還真有些可惜。」
「沒什么可惜的!顾f,「再過個幾十年就又回去了!
我撇撇嘴,這話在理。
我媽在廚房燒菜,慶祝著我們的「死而復生」。
「童童,幫媽媽去買瓶料酒誒!顾匠鰝頭來喊我,「看看有沒有自己喜歡的菜再買些回來!
聽罷,我應(yīng)了好站起身來便準備出去,裴思衡緊跟其后追了上來。
一路上,他都將我的手腕抓的很緊,生怕一個不注意便又消失在他的視線里。
我感覺此時的氣氛有些微妙,明明前不久,裴思衡在我心里看來還只是個針鋒相對的死對頭,現(xiàn)在身份陡然轉(zhuǎn)變,一時之間還有些不習慣。
「過馬路時看著點!古崴己獾穆曇艏毤毎l(fā)著抖,也不知是怕的還是怎的,「倒也不是擔心你!
我笑:「你不擔心我倒是先把我的手松開啊!
我們?nèi)野肽昵耙黄鸪鲂校褪潜灰惠v失控的貨車撞死的。
要說完全沒陰影,那是不可能的。
他的力氣更大了一些,卻依舊嘴硬:「我還不是擔心某些人二十來歲了,連個馬路都不會過,笨的要命。」
我輕笑兩聲,并沒有繼續(xù)與他斗嘴。
轉(zhuǎn)念想想,這人好像從小到大都是這般嘴硬心軟,嘴上不饒人,實則每一樣舉措都是在關(guān)心我。
怎么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呢。
快到菜市場時,我將他的手掙開,轉(zhuǎn)過身去看他,終于問出了那句想問許久的問題:「裴思衡,你究竟是什么時候喜歡上我的呢?」
不問還好,一問他脖子到耳根全紅了:「……很早。」
「很早是多早?」
他還挺實誠:「具體的記不清了,大概是中學時期吧!
嚯,還挺早。
于是,我主動挽上了他的手,在他耳旁輕輕說:「裴思衡,這么多年,辛苦你了。我竟然一直沒猜到。」
裴思衡慌亂應(yīng)著「不辛苦」,實則緊張的走路都在順拐。
我在吳嬸攤前挑菜,遞給她一把讓她算錢。
她上一刻明明還與隔壁攤位的張姨有說有笑的,下一刻轉(zhuǎn)過頭來看清是我,手中的菜葉子都掉了下來,神色明顯緊張不少。
「老張啊,你看看這個是不是童家那個女兒?」吳嬸的聲音都在發(fā)著顫。
張姨往我這看了一眼,豬肉也賣不下去了,一副活見了鬼的樣來。
「壞了,還真讓小裴這孩子給人招回來了!顾吨降馈
「大白天的見鬼了!箙菋鹫f罷,抓起把艾草就向我打來,打的我連躲,「去、去,厄運走開!
裴思衡見狀,趕忙上前攔著,解釋道:「姨姨嬸嬸,童也沒事、叔叔阿姨也沒事;她剛恢復出院,都沒事的!
最后菜也沒買成,我們兩個逃似的帶了瓶料酒便回去了。
只依稀聽到攤位上那幾個在討論要不要一起去哪請個先生來驅(qū)驅(qū)魔,順帶著把裴思衡送到精神病院去。
11
我爸媽聽見這回事時,還在飯桌上笑了好一陣。
「看樣子小裴用情至深啊!刮覌尩,「這么久了也不跟阿姨講一聲,童童不開竅,阿姨可是過來人!
不過我們還沒笑上多久,房門便被人敲響。
裴思衡起身去開門,卻沒料到竟是這樣一副熱鬧的畫面。
打頭陣的是一個黃袍大叔,剩下的都是菜市場上的姨姨伯伯,手上抓著一把艾草和菖蒲,沒有裝備的就拎著把掃帚。
粗略數(shù)數(shù),大概有十幾人,把裴思衡家門口堵的嚴嚴實實的。
我們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裴思衡頭上就被貼了張黃符。
「不管你是何方妖孽,立馬從這孩子身上下來!」那黃袍大叔怒喝一聲。
幾個膽大些的叔叔也沖進來,往我和我爸媽腦門上也貼了黃符紙。
「邪魔妖怪快離去!」
黃袍大叔摸了把自己的胡子,道:「這三個游魂在世間多年,幻化為人型,修為頗深,留不得留不得。」
我爸是最先反應(yīng)過來的人,一把將頭上的黃符扯掉,斥道:「胡鬧些什么!」
「呔!」黃叔大驚,「修為果然深,竟這樣輕松地破了禁錮!」
我爸無語,一把扯過黃叔的手就往自己脖頸上的脈象摸去:「老黃,我們倆認識二十年,連我是誰都認不出了么!
黃叔猛一下將手抽出:「妖孽竟幻化的如此逼真!
最后現(xiàn)場亂作了一鍋粥,周圍的街坊鄰居全出來看熱鬧了。
裴思衡的家門口一時間被堵的水泄不通。
他受不了了,躲在角落悄摸著報了警,請求警察來疏通一下人群。
見警察來了,他們倒是一下子老實起來,如鵪鶉般縮在角落。
我們一行人浩浩蕩蕩全被抓去問話,因著人數(shù)太多,車上根本坐不下,于是只得小學生春游般排著隊晃悠過去。
路人紛紛側(cè)目向我們投來好奇的目光,我將頭埋的極低,只恨不能鉆到地底下去。
12
警察叔叔們聽完他們圍在裴思衡家門口的理由后,皆是低著頭,憋笑憋的辛苦。
裴思衡問:「叔叔,你們是不是在笑?」
其中一位將頭抬起,一本正經(jīng)的胡說八道:「不可能的,我們都是經(jīng)過專業(yè)訓練的。」
他話音剛落,身側(cè)的人就沒繃住笑出聲來。
「具體情況我們也了解到了,都散了吧,剩下的等我們通知!咕熠s緊補了一句。
眼見著那些叔叔嬸嬸又開始不滿,已經(jīng)站起來準備鬧事了。
裴思衡先他們一步,抓著我的手就往外跑去。
風在我們耳邊呼嘯,景色在我們眼前快速變化,那一瞬間,好似我們二人都回到了高中時那最張揚肆意的時代。
「走啊,帶你去吃瘋狂星期四。」
【裴思衡視角】
01
童也出車禍了。
我得知這消息的一瞬間幾乎忘記該如何思考,只覺得這一切或許是假的。
我不記得自己是怎么走到她家門口的了,只記得當時渾渾噩噩,在她家門口從天亮坐到天黑,再到天亮。
那扇門再也不會打開了。
童也的鄰居也都認得我,見此情景,紛紛勸我想開些,人不能就這樣一直墮落下去。
是啊,人不能就這樣一直墮落下去。
于是,我只消沉了兩天,便開始邊工作邊查肇事司機是誰。
不出三月,肇事司機就得到了應(yīng)有的懲罰。
可我心里依舊堵著口氣。
我的童也再也回不來了。
這一刻,我心中只余后悔。我只恨我當時沒能再勇敢些,沖她表明我的心意。
02
被同事拽去寺廟了。
他說我的狀態(tài)不對,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應(yīng)該試著忘掉一些事情向前看。
可我做不到。
于是,我跪在殿前,沖神佛拜了三拜,從不迷信的我在此刻做了這世間最虔誠的信徒。
我擯棄世間雜念,只許了一個愿望——
我要我的阿也回來。
不知是不是心誠則靈,出寺廟時,碰見個神棍,說只要998就可以滿足我一個愿望。
我將信將疑,付了錢,他給了我張黃符,貼門口就能讓童也回來見我。
這神棍還真挺神。
我當晚就夢見童也了。
她說她喜歡我。
似乎還是有些缺錢的,叫我打錢給她。
但只可惜沒來得及讓我說上句話就走了。
03
睡醒第一件事就是給童童打錢。
五十哪能夠,于是我燒了五千給她。
在她墳前正準備點火時,身旁湊上來個叔叔,跟我說不行啊,一筐里有一半都是□□,燒到地下去收不到的。
我聽到這話瞬間急了,讓他幫幫忙,我不會挑啊。
他挑挑揀揀,到最后只剩下五百塊給我。
叔叔抱著錢:“這些給你也沒用,我?guī)湍闾幚砹税!?br>
我沖他連連道謝,目送著他離開了。
看著筐里所剩無幾的錢,我忽然意識到好像有哪里不對。
04
見到童也了,這回不是在夢里。
我下意識地以為是我在做夢,可清醒過來后再復盤一遍,卻又覺得更加確信這不是夢。
才五百就能讓童也回趟人間,那我若是燒的更多,豈不是能直接讓人活過來。
大學起我就開始自己開公司創(chuàng)業(yè),到現(xiàn)在差不多也攢了些錢,自己留點,把五百萬都燒給童也。
當晚我就決定不睡了,連夜叫了輛貨車來幫我運貨。
凌晨四點,司機看著一車冥幣,見目的地又是陵園;嚇得冷汗直流,瘋狂用眼神示意我他不想去。
如果不是見我給的實在是多,司機估計也不會答應(yīng)接這活吧。
于是,我就蹲在童也的墳前,從凌晨四點半燒到翌日九點才燒完那五百萬。
當天晚上回家就見著童也了。
屋里頭坐著的,還有黑白無常。
這是喝高了,他們帶著童童索命來了嗎?
也好,也好。
05
白無常跟我說,我這人八字特殊,與童也感情又深;如果實在放不下的話,可以借些壽命給她。
于是我問,我還剩多少陽壽。
他答,還有七十年。
我又問,那能分給童童爸媽一些嗎。如果只有童童一人的話,她應(yīng)當是會不高興的。
白無常愣了一下,許是沒料到我會這樣問,但片刻過后,他還是點點頭答應(yīng)了。
叔叔二十年,阿姨二十年,童童二十年。我不貪心,我只要十年就夠了。
他正準備將童童身上的隔音咒解開時,我抬手制止了,只問了藏了很久的問題。
“我爸媽現(xiàn)在投胎了嗎?”
白無常點點頭,唇邊露出一抹淡笑來:“嗯,這一世他們過得很好!
這般就好。
我沖他謝過,讓他解開童童身上的隔音咒。
06
七爺八爺讓我親自下去接她上來。
我在地府繞了兩圈都沒見著人,后來碰著了孟婆,她抬抬下巴:“去飯?zhí)每纯,指不準在那兒呢。?br>
果不其然,她正準備吃飯。
見了我,連雞腿都顧不得吃就拉我去閻王殿前了。
所有人都知道內(nèi)情,陪著我演了一出戲,幫我將童童帶回去。
死前就和閻王哥有交情了,什么實力我不多說了。
只是可惜,還有五百萬存在地府銀行呢。
罷了,就當存了個定期吧。
往后的日子再和童童一起燒些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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