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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如果重生才是救贖/我有一個夢
字?jǐn)?shù):8650
【備選標(biāo)題】如果重生才是救贖
【故事簡介】
我本該被丈夫親手燒死,卻奇異的重生,回到了十年前。這一次,我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逃婚,可是卻莫名其妙的成了個勞什子太子妃。我以為我已經(jīng)徹底脫離了上一世的陰霾,然而接下來的這一連串陰謀、試探甚至記憶片段……又是什么?
一、
這真是件奇特的事情,我居然變成了十年前的自己。
我曾聽過一些傳聞,說是人在臨死之前若執(zhí)念太深,是有可能發(fā)生一些奇妙之事的。大概,這就叫我給遇見了吧。
身為柯王的正室王妃,我活得非常失敗。尤其那死法,竟是染上花柳而被活活燒死,還是在我丈夫的眼皮子底下。
那之前的許多事我都不愿再想,只將臨死前那一幕深印在了腦子里。秦殊命人將我捆綁起來,眼中全是鄙夷和厭惡。
我試圖反抗,卻毫無回旋之力。最后只怒指了蒼天大喊,“若再給我一次機(jī)會,我定不再嫁這狼心狗肺的東西!比缓笤诒淮蠡鹣碇耙嗔松喔。
鏡子里的少女十二、三歲的模樣,臉龐白嫩,下巴尖細(xì)。十幾歲時的我,是個實打?qū)嵉拿廊伺咦。丫鬟推門進(jìn)來,手里舉著個紅漆緋綢的托盤說,“小姐,上轎的吉時到了。”
我掀開那綢緞,看見里頭整齊的擺著一盤金錠子。若是我沒記錯,這應(yīng)該是柯王秦殊給我下的入轎禮錢。哦錯了,這時候他還沒能封王,僅只是無權(quán)無勢也不得喜愛的五皇子。
這老天真愛開玩笑,居然當(dāng)真給了我一次重生的機(jī)會。
上一次,我為一個男人出賣身體和靈魂,甚至為得他一瞥,不惜與側(cè)室斗得頭破血流?蛇@一次,我再不會重蹈覆轍。
我將那丫鬟敲暈后偷逃了出來。
那時,前院鑼鼓喧天,后墻冷清頹廢。
曾經(jīng)也有這么一天,我認(rèn)為我是這世上最幸運的女子。而今,卻如避鼠患,想都不愿再想起。
可是,我懷疑老天讓我重來一次只是想看一個笑話。因為我在小道上遭遇了一伙地痞,幾人不由分說就奪走了我所有的家當(dāng),完了還摸著我的手笑得流里流氣。
情急之下,我胡亂拽了一個路人,直呼,“公子,地痞欺我!
發(fā)自內(nèi)心的,我并不想害他。只是當(dāng)時情況緊急,又四下無人,他是我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結(jié)果,我有幸保住了清白,那位公子卻被扁得滿頭是包。
我過意不去,送他回家。
誰知那公子看起來氣質(zhì)出眾,非富即貴,實際卻是個一貧如洗的釀酒郎。我想,他定然沒錢去看大夫,而我的家當(dāng)也全被流氓們搜刮走了。
我站在他家門口想了許久,最后自作主張的決定留下來照顧他,權(quán)當(dāng)是賠罪和感謝。而對于我這一決定,那公子居然也沒反對。
后來我曾問過他原因,屆時他自那一堆卷冊中抬起頭來,說,“我那時家徒四壁,即便有心分你些吃食也是無能為力。至于住處,屋子里就那么一張床,你要睡便與我擠上一擠,于我是毫無影響的!
我對這個答案不滿意,就與他扯皮,“這么說,那時無論是誰,你都會領(lǐng)回去了?”
他驚訝的看了我一眼,復(fù)才說,“大概也沒人會如你般,當(dāng)街拉了陌生人就套近乎的吧!
二、
不知不覺,我已經(jīng)在他家住了半個月。奇怪的是,這期間一直沒人來找我。
而作為主人,公子一點也不合格。除了釀出好酒時能請我喝上兩口之外,其余時候都是我在謀劃著三餐。
這一日,我又挑了一壺他的私藏去換肉。集市我已摸得很熟,往常這正是吃飯的時辰,街上人定不會多?山袢詹恢醯,居然圍堵了不少在街頭。
我對他們圍觀的東西一點都不感興趣,可人群推搡的街口是我回家的必經(jīng)之路。躊躇了一陣,只能跟著也擠了上去。
周圍有人小聲討論,說相爺今日大壽,五皇子秦殊出宮來為相爺祝壽了。我腳上步子一頓,頓時就僵在了那里。
回憶翻江倒海襲來,那時我正值新婚,恩愛纏綿。爹的壽宴之上,姨娘們爭相奉迎。我見他笑中滿是溺愛,不由心花怒放。酒興驟起便獻(xiàn)了一曲“春送鉤”。
可誰又知道,那一曲只是拉開了悲劇的序幕而已。如今,我連那人當(dāng)時的模樣都已想不起,更撫是那朝夕纏綿,夜夜溫情。
人群推擠,我手中的鮮肉被打掉在地。我忙蹲身去撿,卻叫后頭的人一腳踩在了背上。也有人發(fā)現(xiàn)了要來扶我,可就在這時,突聽一聲大喊,“來了來了,五皇子的車攆來了!
而后我只覺得又是幾腳踩在身上,幾番推擠我便摔到了隊伍外面去。我急著找我那一包豬肉,卻未瞧見馬車已經(jīng)近前。有侍衛(wèi)前來捉我,我在倉促間抬頭,正與車?yán)锏那厥馔藗正著。
他先是一愣,隨后就變了臉色。我這才想起,成婚之前他就已經(jīng)見過我。去年宮宴,父親帶我入宮,我在御前獻(xiàn)舞過一回。
我在人群中驚駭逃竄,雙手都發(fā)起了抖。也顧不得那一包豬肉了,只想快快離開。
他跳下馬車,并向這邊追來。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時,突然有人抓住了我的手,并用力一把將我拖進(jìn)了暗巷里。嗅到那熟悉的酒香味,我試探著出聲,“公子?”
來人用手捂住我的嘴,示意我不要出聲。我自暗處看出去,正瞧見秦殊一臉無措的站在那里,望著人群的眼神里滿是哀傷,那一臉痛楚閃瞎了我的雙眼。
……
那天的午餐我只弄了點稀飯,公子倒也不挑剔呼啦啦吃了幾大碗。我并非心情不好無心炊飲,而是家里只剩下半碗白米,僅夠煮些稀飯。
我問他為何會出現(xiàn)在鬧市,還那么巧助我躲藏,他僵了片刻,才答,“餓了,找你回來做飯!
三、
除了三五不時的餓上一頓之外,我倒是挺滿意現(xiàn)在的生活。沒那么多姬妾要去應(yīng)付,也勿須再幫著人去勾搭達(dá)官貴族。
這日,公子起得很早。我一睜開眼,就看見他坐在床榻上望著門外出神。我一直覺得他是個怪人,這些日我與他共枕而眠,只因我心中禮義廉恥已經(jīng)死絕?伤@般的坦然,又是何故?
見我醒來,他說,“我今日要出去,不用等我吃飯。”
我點了點頭,心中突起異樣。
我自然不會等他吃飯,因為家里已經(jīng)沒米下鍋了,我只得又去撿了一壺酒。到了我經(jīng)常做買賣的酒樓,卻發(fā)現(xiàn)今日那里大概也不適合賣酒。門口整齊的站了一隊護(hù)衛(wèi),有人正與那掌柜說,“這女子是上頭要找的人,若見著就立即通知我!
我恨不能罵一聲娘,龜孫子斷我米路!
待我回到家時,發(fā)現(xiàn)屋里也被翻了個底朝天。我一邊罵人一邊走出院子,卻在拐過石墻時與一隊護(hù)衛(wèi)撞上。帶頭的我再熟悉不過了,正是秦殊身旁極得力的臂膀。
我拔腿就跑,他們也快速追上。好的是我對這地方熟悉,穿著暗巷小徑竟僥幸沒被捉住。無奈我這體質(zhì)著實不夠健壯,不多時便暴露了。
眼見著他們越追越近,我心急如焚。若又被捉回那牢籠,我寧死千萬遍。
這時,巷子口突然駛來一輛馬車。我想也不想,抓住那踏板唰唰兩下就爬了上去。誰知車夫絲毫不覺驚訝,只大呼一聲,“娘娘坐穩(wěn)咯!比缓缶蛽P(yáng)鞭飛馳而去。
我一時只惦記著我前夫派來捉我的護(hù)衛(wèi),便忽略了他那奇怪的稱呼。手腳并用爬進(jìn)車廂里,穩(wěn)著胸口直喘氣。
馬車大約行駛了一個時辰,終于停下。還不等我張嘴說話,就有兩個婦人進(jìn)來抓了我就往外面拖。我大驚,欲要呼救,卻叫對方一把塞住了嘴。
我心中哀號,這算個什么事兒。剛出狼爪又入虎口,饒了我吧。
我被塞進(jìn)一頂轎子里,手被捆住嘴被堵住。轎子在疾馳,我自忽閃的簾縫里瞧見外頭紅色的墻磚,心里有了一個猜想。
這不會是皇宮吧,真要命。
四、
被人提出去的時候,我已經(jīng)暈暈乎乎快要沒了意識。要是時間能倒回到下馬車那一瞬間,我一定會放棄呼救,轉(zhuǎn)而對那些婦人喊,“我暈轎,我暈轎。”
之后我狂吐一記,被扔進(jìn)了澡池里。復(fù)又進(jìn)來幾個丫鬟,在我臉上身上腳板心上都抹了香粉,而后才被送進(jìn)一間屋子里。
公子會出現(xiàn)在這里,著實令我很意外。
他整個人都變了,衣裳異常華貴,發(fā)線梳得筆直。雖還是那張熟悉的臉,眼中的神色卻是大不一樣。
我與他對視了許久,原以為會先問他理由,誰知張嘴卻是極委屈的說了一句,“我餓了!
我竟不知道他也是會笑的,還笑得那么溫暖好看。
他宣人送了許多吃食上來,一桌子的山珍海味讓我樂開了懷。我最短的時間向它們發(fā)起了攻擊,可真當(dāng)我吞下一口鹵肉時,頓時又索然無味了。
方才太監(jiān)送飯進(jìn)來時,分明是叫的他太子殿下。他居然就是那個懦弱無能還嗜酒如命的太子秦駿?
當(dāng)我還是柯王妃的時候就時常聽人提起這個太子,體弱多病,不愛政事,只對釀酒很是癡迷。
就在我與秦殊大婚的前日,他因疾病發(fā)作被連夜送去行宮。那時無緣得見,后來我整天忙于助柯王攬權(quán),就更是沒有機(jī)會再見了。
我若早知他是太子,鬼才伺候他吃喝拉撒近三個月。出身皇家的,就沒一個是好東西!只不過這堂堂一國儲君,何故會在宮外游蕩,還被我給遇上了?
我雖不解,卻也深知皇家子弟的行徑不能以常理論之的道理。因此,白天我極盡狗腿和諂媚,對他那叫一個千依百順。一到了晚上就抱著我的小包裹翻墻爬院,想要逃跑。
我這小動作他自然知曉,所以每晚都在圍墻外安排人等候,一見我出現(xiàn)在墻頭就點燈吆喝,引來層層圍觀。
久而久之,太子妃愛爬墻的消息就在宮里給傳開了。
我不知道我為什么就成了太子妃,我根本沒與他拜堂成過親。為此,我努力搜刮了一下腦中與真正太子妃有關(guān)的記憶,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所知不詳。只記得是個短命的,進(jìn)宮不足半年便病逝了。
更為奇怪的是,每當(dāng)我向?qū)m人提起這個問題時,無一不是一臉驚恐,只說是明媒正娶。
全是狗屁!我分明就是被那兩個婦人綁進(jìn)宮來的。
終于,我還是去問了太子。他聽完很是詫異,沉望了我許久,才用力一把將我攬進(jìn)懷里,道,“那些都不重要,如今你隨我回來了,便是好的。”
我看不懂他這是唱的哪一出,只是直覺,我應(yīng)該是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
五、
秦殊在宮里遇見我時并不驚訝,顯然早前就已經(jīng)知道了我的行蹤。畢竟這幾個月,太子妃可是宮中的風(fēng)云人物。
他對我說,“臣弟見過太子妃。”
哪怕是隔了一場生死,再見到他時我依舊難抑滿腔怒火。冷哼一聲,諷道,“豈敢擔(dān)此大禮!
他臉上略不自在,強(qiáng)憋了許久才將那口惡氣吞咽回去。見他如此隱忍,我頓時也沒了興致。此時無論如何羞辱他,他都不會知曉原因,這樣就一點意義都沒有了。
然而,當(dāng)我與他擦肩而過之時,他突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而后俯到我耳畔咬牙切齒道,“白芷,別忘了自己的任務(wù)。”
他放完話就拂袖走了,唯留我一人僵在那里動彈不得。
任務(wù)?什么任務(wù)?
那時四下無人,亭廊下安靜異常,就連蟲鳴聲都聽不見。我想起了我嫁作柯王正妃之前,曾大病過一回,那之前的有些事兒便記得不大清楚。
經(jīng)他這般一提醒,我忍不住懷疑。我是不是曾忘記過什么重要的事?
如今歷史重演,許多事情因我的出逃而順延改變?墒歉赣H大壽、太子回宮依舊在繼續(xù),足見大方向是不會改變的。那么,他所指的任務(wù),是否與我遺忘的記憶有關(guān)?
那段時間,我做了些什么?又遇見了誰?
……
我認(rèn)為我有必要再和秦殊談?wù),關(guān)于素日仇怨,關(guān)于此次逃婚,也關(guān)于那莫須有的任務(wù)。
他來的時候很是急切,眼中夾帶著欣喜。左右張望了一下,見四下無人,便一把將我抱在了懷里,說:“你走了這么久,我實在想念得緊!
我僵硬著四肢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就又聽他說,“你先前說不愿意,誰知是自己設(shè)法接近太子去了。這般為我,該拿什么補(bǔ)償你呢!
這話端得耳熟,我呆望著一池夏荷,極想捅破老天的臉。原來在那段被我遺忘的時間里,我依舊賣命于他,何其悲哀。
回到寢宮,進(jìn)門就看見一瓷盆的水荷。太子正撥弄著枝葉,面上晦明難辨。那水紅的顏色刺得我心驚,若是沒記錯,這宮里就只有一處養(yǎng)有這樣的荷花,也正是方才我與秦殊見面的地方。
他……
莫名的,我覺得心虛。仿佛是做了什么背叛他的事,連他的目光都不敢再直視了?伤裁炊紱]說,只是走過來吻住了我的唇。
他素日品酒,唇齒間總有一股淡淡的酒香。那味道很快沖散了我的心虛,將我卷入另一個未知的情愫世界里。
六、
這一日,東宮突起異動,似乎是進(jìn)賊偷走了什么東西。
我對此事并不關(guān)心,便照常去御花園散步。誰知走了沒兩步,突然從暗處沖出一個宮女來。她力氣很大,猛的一推就將我撞到了墻上。我還來不及動作,就覺得手中一涼,她塞了什么東西到我手里。
“殿下他……”可是,沒等她把話說完,侍衛(wèi)便沖了上來。我煞白了臉站在那里,那冰冷的東西就藏在我的袖子下面。
那宮女應(yīng)該就是偷盜太子宮內(nèi)物什的賊人了,可她為何把東西塞給我,還提到了‘殿下’。幾乎是瞬間,我就想到了秦殊。能當(dāng)我是自己人,還與太子作對的,除了他還能有誰。
我想找個僻靜的地方看看手中究竟是何物,于是獨自一人往園子深處走去。有了過往的教訓(xùn),我定不會再與五皇子為伍。至于太子……我承認(rèn)已對他動心,可我卻不想再活在這深宮漩渦之中。
待看清了手中為何物之后,我震驚了。那龍頭虎身的雕刻,分明是塊可調(diào)重兵的行軍令。如此重要的東西怎會叫一個小宮女偷得,還輕率的落入我手中?
我心中剛道不好,就見一隊人舉著長槍沖了出來。
領(lǐng)頭的是七皇子,而太子正冷著臉站在他旁邊。七皇子一把奪過我手中令牌,沖他的兄長大聲道,“皇兄,我就說這女人是奸細(xì)。當(dāng)初抵死不愿嫁你,可如今又回心轉(zhuǎn)意,肯定是不安好心。這不,一塊假令牌就試出來了!
我留意到這話中有一些我極是陌生的情節(jié),可此時太子臉色很是不好,我縱使不解也來不及追問。
至于被盜一事,很明顯是太子布下的陷阱,志在揪出五皇子的眼線。我對上他的目光,張嘴試圖解釋,“我不是……”可后面的話卻再也說不出來。
我不是什么?不是五皇子的奸細(xì)嗎?
可是,就連我自己心里都已經(jīng)承認(rèn)了的事實,要怎么去否認(rèn)?如果我說如今的我再不是之前的我,他會信嗎?
他一直緊盯著我的眼睛,似乎是想看見我的否認(rèn)和抵抗,哪怕一絲一毫他都愿意相信?珊苊黠@,我讓他失望了。我此時的表情分明是在告訴他,我就是那個細(xì)作!
他痛苦的轉(zhuǎn)開視線,冷聲下令,“拿下!”
我被關(guān)在東宮的水牢里,半人深的黑水浸泡得我雙腿都沒了知覺。臭氣熏得我連脫困的辦法都想不出來,只得認(rèn)命的坐在水里,長時間的發(fā)呆。
那塊行軍令我記得,上一世,我就是為了無數(shù)塊這樣的令牌被秦殊送上高官的床。那是一段噩夢般的人生,渲染著一個女人的癡念,和一個男人的出賣。
七、
太子在我雙腿被泡殘前提審了我,出乎意料的是他竟邀了五皇子一起。秦殊顯然早知我敗露一事,因此,見著我,臉上的驚訝就顯得別樣的假。
“皇兄,皇嫂怎會是奸細(xì)?”他說。
我不禁好笑,好一聲皇嫂,就這么急著撇清關(guān)系么。不過我素日見多了他的齷齪面,這點假惑于他不過九牛一毛,上不得臺面。
我被關(guān)在水牢里時,想起了許多以前的事。
縱使知道如今說什么都已不管用,但我還是將心里想的說了出來。
“我確是五皇子的奸細(xì),得令要盜取行軍令牌?呻S公子數(shù)月,全是真心,亦未行一件不軌之事……”我原想將一片癡纏真心表白,卻終是沒說得出口,只深望他一眼,放柔聲調(diào),“你……且信我!
那時,他半邊身子都隱在暗處,燈影閃爍,照著他的臉陰沉莫名。
他沒有回我的話,而是轉(zhuǎn)向五皇子,漠然道,“五弟這也聽見了,白芷可指認(rèn)的你是主謀。”
秦殊沒料到他會說得這么直白,臉色一變,急道,“這賤人如此栽贓于我,無非是想離間我兄弟感情,皇兄可不能中計。”說話間,他疾步上前,一腳便踢在了我身上。
我突然很是恨他,那恨甚至遠(yuǎn)大過他下令燒死我的那一刻。不為他的陰狠,不為他的利用,只因為他讓我在另一個男人面前這般失了體面。
太子眼中略有神色閃過,對他的辯解不做表態(tài),只一甩袖袍扭頭走了。秦殊自然也跟上,他走到門邊時突然回頭看了我一眼,正正與我的目光對上;椟S的火光下,那眸中陰柔頻閃。
我知道,他動了殺機(jī)。
果然,殺手很快就來了。
敢將暗衛(wèi)派遣入太子宅邸,可見他舉凡是已有十全把握,有恃無恐,否則就是受外力壓迫不得已而兵行險招。
我被那黑水凍得麻木,殺手的劍刺穿我的肩胛時,我竟感覺不到絲毫痛意。太子趕到時,我半躺在污水里已經(jīng)不能動彈了,意識跟著鮮血一起自那一身的傷口處飛快流逝。我聽見他焦急的大喊聲,“阿芷——”
我不由咧開嘴,露出了笑容。
他終是來了,我就知道。
我哪里能那么巧,就在大街上巧遇了太子呢。如今想來,白府里肯定是有他的眼線的,這才得悉提早等在了那里。
無論他信我與否,今日都會趕來。因為他對我的愛憐,早在救我那日被小混混打時,就已經(jīng)清楚的寫在了眼眸間。
昏迷中,我做了一個兀長的夢。
夢里我仿佛是回到了六歲那年,母親終于挨不過這寒冬,走了。所有的人都在暗處盯著我,眼神冰冷,言辭鄙棄。
“瞧,這就是后院那賤人生下來的。瞧那狐媚子樣,這般小就是個勾人的,往后指不準(zhǔn)是個害人的狐貍精!”
我爹待我并不差,但是他太忙,而他的妻妾也太多。相府的日子并不好過,隨著年齡的增長,我的容貌越發(fā)亮人眼,也越發(fā)礙人眼。怨婦競奪何其慘烈,而我,大概就是在那時學(xué)會的,無論如何都要拴住男人的心。
也正是這一場迷夢,我解封了那段被我刻意封閉了的往事。
上一世,我隔座一曲春送鉤,令燈紅瞬息失去了顏色。
為脫離無邊苦海,那次御前獻(xiàn)舞,我將眼波拋向了五皇子秦殊。然后自此迷上了那暴戾的顏,陷入一片深澤中。
可就在我泥足深陷之后,突然一道圣旨,將我欽點成了太子妃。
現(xiàn)在我不禁去想,若是那道圣旨早來些時日,后來的悲劇是不是就不會再發(fā)生。
可是,這世上沒有如果。
那時的我并沒有愛上太子,反而對早有私情的五皇子念念不忘。還一起密謀,偷取太子手中軍令,偽造謀反證據(jù)害他失勢被貶。
為了與秦殊在一起,我吞金假死,用一出金蟬脫殼的戲碼離開了他。在他最難挨的這個時候……
外界只知,太子企圖謀反被貶,太子妃病逝,太子也跟著一病不起。半年后,五皇子封王成侯,大紅花轎娶了白芷的“表妹”。就在五皇子大婚前夜,太子連夜病發(fā),被緊急送去了城外行宮。
時隔十?dāng)?shù)年,我以為我已將其忘得一干二凈。可如今再次經(jīng)歷,卻是每一幕都異常清晰。我的確是忘了些什么,被我刻意無視掉的——
一個愛酒如命愛我如命的男人。
至于我那日重生醒來,根本不是與秦殊的婚禮,分明是作為太子妃進(jìn)宮的前夕。至于逃婚巧遇太子,又哪里是什么偶然,分明就是正牌的夫君前來捉拿逃妻。
八.
醒來時,四下一片黑暗。
我略動了動,立刻覺出手正被人抓住。那人原在沉睡,被我驚醒后很是緊張,手忙腳亂的點燃火折子,問,“你覺得怎樣?”
我自微弱的光火里看見他,不由拽緊了他的手。
“太子怎會在此?”
若我沒記錯,此番外頭應(yīng)該正經(jīng)歷著一起大變故,他也是主角之一。
他不答話,只將水壺遞至我唇邊,說:“喝些水罷!
我便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清楚的記得,就是因為這一場暗斗,太子落馬,秦殊得勢,我假死出宮,捏造身份再嫁秦殊。我還沒自戀到把自己當(dāng)成這皇室爭斗的關(guān)鍵,可上一世,我負(fù)他害他是事實。
一想到我甚至曾狠心的把他遺忘,胸口就針扎一樣的疼。不怪我后來落得那般下場,如此傷害一個念著自己的人,本就是要遭天譴的。
我不知道若我此時彌補(bǔ)能否阻止悲劇,可我再不想重演一遍舊史。
我一把推開他的手,冷聲道,“太子這是做什么,我一個叛徒,不需關(guān)心!
他又將水遞過來,聲音里透著疲倦,“阿芷,先喝口水。我們會逃出去的!”
我用力將他手中水壺打翻,嘲笑道,“五殿下極看中我,此時定四下尋覓。我只肖走出去就能平安,何來逃出一說?”話說到一半突將話鋒一轉(zhuǎn),“太子莫不是想以我的命為要挾,好換自己茍且偷生吧?”
他聽出了我話中諷刺,沉默了許久,再出聲時聲調(diào)已微微顫抖,“你就這般想我?”
我哼了一聲,沒再說話。也虧得四下黑暗,否則我那心口不一的模樣必被他瞧出破綻來。
黑幕下,他說得很慢,聲音嘶啞,“你是真心喜歡五弟嗎?”
我再沒忍住,眼淚唰的一下順著臉頰落了下來。
我知道他在等待,等待我的答案?晌覅s注定要讓他的希望落空。
“豈止——”
我生生咽下腮邊的淚,咸到發(fā)苦。他沉默了很久,最終轉(zhuǎn)身出了暗室。
眼淚順著十指糾纏,我跪伏在地上,終于痛哭出聲,“豈止——”
那個被扁得滿頭是包還緊護(hù)住我的男子,那個持壇釀酒一臉純真笑容的男子,那個曾因我失去一切還被我忘卻了的男子。
豈止是喜歡。
我生長在那樣的環(huán)境下,美好的感情知道得太少。我曾討好許多人只望能得到更多我想要的,甚至攀附秦殊想用權(quán)勢堆砌我人生的動力?蓻]有任何一種,能用來形容我對面前這個男子的感情。
我不知道愛戀是什么樣子,若是有,大概這就是了。
……
九、
我忍住渾身巨痛偷逃出來,憑著已提前知曉后事這一點,偽裝成小太監(jiān)成功的摸進(jìn)了御書房。
上一世,秦殊就是在這里,將一盒偽造的太子勾結(jié)藩王的證據(jù)送到了御前;噬险鹋创蛄颂悠呤蟀,并廢除了太子之位。
這一晚,尤是悶熱。秦殊急急忙忙的進(jìn)來,眼眸間是極力克制都掩不掉的興奮。他勝券在握。
可是,這一次,他算錯了我這一招棋。
那個裝有太子“罪狀”的盒子果然被遞到我手中,我轉(zhuǎn)身的瞬間,屋內(nèi)燭火突然一閃。我敢打賭,在場人的心也都跟著狠閃了一下。待看清是東墻窗戶未關(guān),晚風(fēng)吹滅了兩盞燭火后方才大松了一口氣。
我將盒子呈到皇上跟前時,秦殊說,“兒臣見到盒內(nèi)之物時也極是震驚,實想不到,太子竟……”
他話還沒說完,皇上就打開了盒子,并自里頭取出一塊血跡斑斑的白布來。五皇子的話被卡在喉嚨里,一時間竟忘了繼續(xù)說下去。
只看過一眼,皇帝就被氣黑了臉。抬手掃落一桌子奏折,起身抖手指著秦殊大喝一聲,“畜牲!”
一屋子人都傻了,只我無聲輕笑。指尖傷口痛到麻木,口中鮮血卻是再含不住,順著嘴唇緩緩流了出來。
方才熄燈的瞬間我就已經(jīng)將盒子里的東西掉了包,那些勞什子信件自是沒在了,呈上去的是我在水牢里偷偷咬破十指用鮮血書寫的罪狀。里頭將五皇子歷年齷齪寫得一清二楚,最后還羅列了一排與他有勾結(jié)的官宦名單。
……
整個殿上都亂了,影影重重,雜音噪耳。我眼前視線漸漸昏沉,對上秦殊氣急敗壞的目光時,突然就覺得好累。
好像是真的要到盡頭了,我居然很不合時宜的想。若是當(dāng)初我沒進(jìn)宮獻(xiàn)舞,我或做個庶出小姐,或嫁處冷門小戶,如今又會是個什么模樣?
榮華炫目,終難抵生死。風(fēng)雨天青,只嘆不能早一夕堪破。再思及,悔矣,晚矣。
倒地的瞬間,我跌進(jìn)了一個溫暖的懷里。有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喊,“阿芷——阿芷——”
那嘶啞的聲調(diào)里帶了哭腔,我艱難抬手,想最后再撫摸一次那容顏。卻覺眼簾模糊,漸漸連光亮都已經(jīng)看不清明了。
到了此時我才明白,這從來都不是什么重生,從始至終就是一次彌補(bǔ)過失的救贖。
有微涼的眼淚滴在我臉上,抱著我的雙臂越收越緊,我卻一點一點的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了。
對不起,我曾忘了你。你若怨我恨我,也可以忘了我。
可是——可不可以別恨我,也別忘記我。
意識被黑色的漩渦卷住,我仿佛又回到了那夜宮宴。
白衣一舞春送鉤,玉珠芳華,驚艷四座。我隔開重重人影,終于看清了上位之上的他。
太子秦駿。一身玄袍,眼眸星霞。一瞬傾城,一生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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